往日里红玉和菖蒲那样好.就如亲生姐妹一般.当初红玉刚刚受了冤枉回来,菖蒲怕她想不开,几手是日夜守着她.这份关怀之情.不要说是红玉、,就连欧阳暖看了都感动。

欧阳暖长叹一声.道:“红玉.我但凡能使上力.如何不想救菖蒲,只是这次的事情却和上次不同....”

红玉双目含泪:“小姐.奴婢也知道为难您了,可是菖蒲也是情有可原,绝非故意犯错连累小姐的,若是就这样不管她.董妃娘娘一定会按照规矩处死她的.小姐,您能不能再想想法子?”

欧阳暖轻轻道:“红玉.我自是千肯万肯想救菖蒲.只是这燕王府的规矩摆在那里.我只能尽力而为.你先起来吧.我会勉力一试。但是——成与不成,就要看菖蒲的运气了。”

“可是董妃娘娘身子不适,今天所有人去都被挡了回来,说是不见客。”方嬷嬷提醒道。

欧阳暖点点头:“所以你们都不要露出焦急的神色.且先安下心来。红玉.你想法子去探菖蒲,将这件事情从头到尾仔仔细细问清楚.回头一个字都不许漏的讲给我听。”

“是。”

因为有了这件事.欧阳暖整个晚上都没有睡着.翻来覆去地将事情想了许久,她总觉得没这么简单.为什么别人悄悄送东西出府去就没被捉着,偏偏是菖蒲.是跟着自己这么久的菖蒲呢 ...不是她多疑.是她总是陷入一些说不清的阴谋中去.由不得她不起疑。下午的时候孙柔宁还亲自来解释了一回.意思很简单.就是告诉欧阳暖.这件事不是她策划的。想到心直。快的孙柔宁,欧阳暖摇了摇头,既然已经达成同盟.孙柔宁还没蠢到自毁城墙。

那么,究竟是谁呢?董妃是她第一个怀疑的人,可是思来想去,她又觉得没有道理。自己与董妃毕竟没有什么冲突.更不曾干绕过对方的任何决定.为什么她要设下这样的圈套来陷害自己呢?怎么说都觉得奇怪。

黑暗中.肖重华突然翻过身对着她.绸缎的中衣缓带微褪.却露出左胸下一处伤痕。虽是多年前早已结痴愈合.但直至今日疤痕仍长可寸许.显见当日受伤之深。欧阳暖知道.肖重华身上到处是这样的伤。,这都是在战场上留下的痕迹.一道道都是致命的,她不由自主伸出手去,轻轻拂过那疤痕,不想肖重华还未睡沉,惺松里握了她的手.道:“睡不着么?”

她低声道:“吵着你了。”

肖重华握住她的手:“不过是一处旧伤。”他轻描淡写说来.她的手却微微发抖.肖重华微笑道:“很可怕么?我如今不是好生生的在这里。”

欧阳暖心中思绪繁乱,怔怔的出了好一阵子的神.方才说:“你的功劳,都是在战场上拼杀回来孙...”,说到这里.又停下来.肖重华只道:“所以你将你弟弟送到战场上去.一开始我并不想接收他.这本就不是什么好地方。”

她道:“这是他自己的心愿。”

肖重华却淡淡地看着她.目光中闪过一丝笑意:“你刚才究竟在烦心什么,现在可以告诉我了么?”

欧阳暖想了想,觉得这事情告诉肖重华也好,便将葛蒲之事略略说了,道:“弯蒲是我身边的丫头,我本不该袒护她.她虽是私相传递.也只是将攒下的月俸和我的赏赐.托了侍卫送去家中孝敬母亲,我朝以孝治天下.姑念她是初犯.是不如 ..”肖重华想了想,说:“这是后院的事,按例归董妃处置,但这丫头是你的人.我会去调查明白的。你不必忧心,好好睡吧。

第二天一早,是一个明媚的晴日。肖重华推了军务.便亲自陪着欧阳暖去了青莲居。

逐渐灿烂的光镂穿了雕花窗子,弥漫一种令人沉迷的尘埃.落在董妃的无波的面上.几乎透明的晨曦给她赋予少许珍贵的生气,然而转瞬即逝。她一头乌油油的头发高高挽着.攒珠累丝金凤。里衔的一粒硕大的珍珠,正由丫头词候着喝燕窝粥。

两人进了屋子.董妃笑道:“怎么今天是怎么了,一大请早的.先是你大嫂过来,再接着是你们俩。”话说了一半,却咳嗽起来。

欧阳暖一见,只能把到嘴巴里的话全咽下去.笑道:“董妃娘娘这是怎么了.是不是这几日累着了。”

董妃叹了口气道:“这些日子天气寒.等时气暖和.定然就大好了。”说到这里.却背转脸去,轻轻咳嗽.一旁的妈妈忙上来替她轻轻拍着背。

肖重华道:“娘娘要好好将养才是.府中的事,可以叫大嫂、暖儿帮衬着些。”

随手接了丫头奉上的茶.董妃喝了一口.那喘咳渐渐缓过来.才道:“你们今天来,不说我也知道是为了什么,是为了菖蒲那丫头巴 ?”

肖重华道:“是,菖蒲虽犯了错,却也是个有孝心的丫头.罚她几个月的月钱银子也就罢了。”

董妃迟疑了一下,却道:“不是我不近人情,实在是这事情不好办。”说着.她看了欧阳暖一眼.随即道:“若只是送了些银子给家里.确实算不得什么大事,睁只眼闭只眼也就过去了.可偏偏那护卫却说.这里头还有内情。”

内情?欧阳暖心里一跳.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她看着董妃.眼睛里慢慢露出警惕。

董妃却叹了一口气,道:“那个丫头.欲托人传递事物给人,却并不是给自己病重的母亲,而是送到使馆。”

使馆 ...欧阳暖猛地抬头,正看见董妃用螺黛画得高挑的眉峰下,微眯的眼映着阳光灼灼闪跃,似两簇刀光.极是锋利。

肖重华微微一怔.道:“哦.送去使馆给什么人?”

“使馆如今住的可是叛臣,具体送给谁么.这就不知道了。”董妃叹了口气.道.”此事非同小可.我已经禀报了王爷.所以如今一切都要等他回来再做决定了。”

董妃字字平缓,可句句如刀,欧阳暖只觉得一颗心实在是跳的越来越厉害......她的一只手心下意识的捂在胸。.疼痛在掌下片刻的延迟后.汹涌地涌上来。送去使馆.这意思是.....

董妃叹了口气.道:“那护卫还一口咬定.说菖蒲也是受人所托.并不是她本人事主,至于是受何人所托,菖蒲却缄口不言。如今未便用刑.我原打算待过几日审问明白.再向你们说清楚。”

一时屋内静到了极处.乌金鼎里燃着檀木香屑,袅袅的烟雾后面,各人面上神色迥异。

欧阳暖不愿去看肖重华此刻的容色.她转头.看着董妃深沉的看不见任何情绪的眼.笑得更加嫣然:“既然不是银子.那她究竟传递了什么出去?

董妃一双凤目中此时终是绽出冷厉的光.利那而过。淡淡道:“传递的东西——就在这里。”叫过贴身的丫头.叮嘱她去取来。

那是一只平金绣荷包,针线细密.绣样精致.肖重华不由拿起来.只瞧那荷包四角用淡湘色丝线绣出四合如意云纹.居中用金线绣五爪金龙,一双龙晴熠熠生辉.宛若鲜活。打开荷包.里面是一方包成如意同心结模样的帕子,最要紧的是,这个荷包的内里并不曾封里,竟然是一对鸳鸯的模样,这是正反面绣样不同的双面绣。

龙 ...这是送给皇帝的,可却明显不是送给大历朝的皇帝。而在大历朝的名门女子中,没有人比欧阳暖更擅长双面绣.这几乎成了她的个人标志。看到这个,欧阳暖如同被当头淋了一桶雪水,牙齿咬住唇.仍觉得头晕目眩。这不是冲着菖蒲,这是冲着自己来的!

肖重华面无表情,一言不发,眼睛直直望着那方帕子,董妃瞧见他太阳穴上的青筋突突直跳.唇际笑意渐渐加深.眸中光色激滟:“怎么了,你认识这东西吗?”

肖重华抬起眼睛看着董妃.那目光凉冽如雪山上的冰雪,董妃心里一寒,勉强笑道:“究竟怎么回事?”

肖重华良久不语.坐在一旁的欧阳暖也是面如止水.凝定的象一具石像。明明是三九严寒,站在一旁的红玉的汗却一点点渗了出来。她突然明白过来,菖蒲不过是一个幌子.那些人想要对付的是小姐......她突然后悔了.不该求着小姐管这件事.只是.背后的人.不管欧阳暖肯不肯来求情,都已经注定要将她拖下水了!

“这东西.....”肖重华终于开口.声音倒是和缓如常:“先交给我吧.这件事我会亲自处置.并且向父王解释明白。董妃娘娘精神不济.先歇着吧。”不等董妃开口,他已经将那帕子和香囊收了起来。

董妃想过他会发怒会压抑会恼怒甚至可能会当场失态,却完全没想到他会这样做.一时完全愣住了,片刻后才道:“这,....不大好吧。”

肖重华冷冷一笑:“没什么不好的。”说着他站了起来.欧阳暖还没有反应过来.却已经被他极为大力的拉了起来.不得不跟着他快步向外走去。

“站住!”董妃面上依旧笑着,藏在宽大袖下的手却紧紧攥住.劲力渗透了肌肤一点点渗进骨子里,衣袖却不见丁点抖动。

然而肖重华却回过身来.淡淡道:“娘娘,不知您还有什么指教么?”

董妃愣了愣,自己引才已经失态.不能亦不可以再动怒。

怒到了极处,记忆偏偏有如浸在水里的画似的,一点点晕开了......当初王妃身体很不好,燕王曾经想要让肖重华也跟在自己身边照料,可是肖重华却宁愿在祠堂里跪了三天三夜.也拒不肯离开王妃身旁,自己给他送水送吃食,他却冷冷地看着自己道,娘娘,不知您还有什么指教么?

这样的话.她这是第二次听到。董妃冷冷地看着他.不说话。

就算证物可以毁掉,人证却还在这里.董妃将嘴角微微凉薄一扯,把所有的压抑不住地均化为了冷笑.咽在心底:“来人,去请王爷.世子和世子妃来这里。”

——————题外话——————

这次不是冲着丫头来的.也不是孙柔宁干的,就酱紫。

【正文】 第153章

欧阳暖很请楚。这是要当面对质了。

丫头与护卫私相授受也好,传递钱财出府也好,都是可大可小的事情。严格追究的话确实很严重,但说到底也不过是看主子们的心意便罢了。可是。这香囊和帕子若是由自己送出去,再借由葛蒲的手送给南诏使臣。传递给肖天烨的话,这就不是私相授受,甚至有可能是通敌叛国的奸细了。这是谁都轻忽不得的罪名。一旦坐实了,不论是燕王。还是肖重华,都不得不大义灭亲。背后设局的人。显然是要一举将自己置诸死地。

欧阳暖不安地握住自己的拳,一种刻拔弩张的紧迫感,使得整个屋子里的气氛有窒息般的无奈和沉重。良久。欧阳暖垂下眼睛。清丽的五官,在浅浅的胭脂晕染下。依然是贞静的模样。一颦一笑,亦只是寻常的随和与温顺’看不出半点站在悬崖边上的紧绷感。

看着这样的欧阳暖,董妃的目睫中有一瞬灼灼的光。唇边的笑意却越发深沉了。

世子依旧是坐着别人抬着的椅子进来的,只是气色比起往常,却像是好多了,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的身体就一天好似一天。听说已经能够下床走动了。孙柔宁站在他旁边。却只把一双美目看向欧阳暖的身上,待见到欧阳暖面容平静。似乎并没有受到多大的影响’孙柔宁的心里才松了口气。潜意识里,她虽然对欧阳暖还有防备,却已经不再将她看成是自己的敌人了。甚至,有了一种盟友的意识。也许有一天,她们还会成为朋友。孙柔宁是这样看的,所以当她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第一个反应就是要向对方解释清楚。这一次的事情与自己无关。并不是自己从中动了手脚。

董妃道:‘‘还不快伺候世子坐下来。” 屋子里的丫头妈妈们好一阵忙乱。原本这种情况会主动帮忙的肖重华却坐在原地。一动不动。只是面沉如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燕王是最后一个到的,面容依旧冷峻。只是眼角眉梢都是倦怠之意。欧阳暖看了他一眼,不由在心中冷冷地笑,这个男人,明明在身边养了一个与母亲有三分相似的侍妾,可是自己嫁进来这么久。按照道理说。总是会碰面的,然而他却像是杜绝了一切见面的机会。三四分的相似可以欺骗自己是怀念,然而像了十成十。竟是不堪承受了么?男人。还真是复杂的动物。

欧阳暖勾起唇畔,什么痴情。什么真心’不过是辜负了一个又一个罢了。她这么一想。原本的些微忐忑也就烟消云散了。她倒要看看。今日他们要怎么定她的罪,她倒想知道,究竟谁有这个本事! 欧阳暖神色之间细微的变化。谁都没有注意到。

看燕王在正位上坐定。董妃挥了挥手,道:‘‘带那护卫上来吧。”

‘‘拜见王爷”年轻的护卫阿昌在燕王跟前跪下,生的倒是五官端正,十分高大,可一双眼睛却带了一层阴鸷。 燕王蹙眉扫了他一眼,面无表情。

董妃重重咳了一声,似乎很是不舒服。旁边的何妈妈赶紧给她拍背,斥道:‘‘阿昌’王爷待你恩重如山,你竟然背着主子和一个丫头私相授受。败坏燕王府的名声。你可知罪?” 阿昌缓缓抬眸。目光忐忑:‘‘王爷,奴才只是一时好心。因看在她与我是同乡的份上,才答应帮她捎带东西出府。谁知道她竟然利用奴才的好意用作别的。奴才实在是冤枉啊!早知如此。奴才绝对不会帮她!”

‘‘满口胡言!”红玉听到此处。不由惊怒交集,脸色发青。 欧阳暖看她一眼。‘‘这里没有你说话的地方。退下!”红玉也是过于心急了,这时候听见欧阳暖一句话,顿时心惊。慌忙低下了头。

阿昌连声冷笑’

‘‘郡王妃。葛蒲是您的丫头。她身份低微。和南诏使臣怎么可能搭上关系。分明是替您传递消息。” ‘‘放肆!”肖重华一声怒斥,语声低沉。却令所有人心神为之一震。阿昌亦窒住,瑟然缩了缩肩头。不敢直视肖重华怒容。

‘‘满口胡言乱语,竟敢污蔑郡王妃。将这人拖出去,杖责一百。”肖重华冷冷开口。不动声色地握住了欧阳暖的手。 欧阳暖一怔’不由咽下了原本脱口而出的话。 院外侍卫应声而入,阿昌似乎吓得呆了。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木然任由侍卫拖走。

‘‘重华。你这是干什么。父王还在这里!”肖重君不赞同地道。 然而燕王却由始至终未发一言,就静静地看着这一切。 王爷没有阻止,那就是默许了。护卫们毫不留情地将阿昌拖了出去,及至门口,他身子猛然一挣,死死扒住了门槛。嘶声喊道。

‘‘郡王妃与那叛贼有芶且私情,我手中铁证如山,望王爷明察!” 这一句话,如如尖针刺进每个人耳中。众人全都僵住。四下鸦雀无声。只余死一般的寂静。欧阳暖只觉全身血脉直冲头顶,后背却幽幽的凉。周遭每个人的神情都看得那样清楚。有人震骇、有人惊悸、有人了然。。。。。。唯独。不敢转眸去看身侧之人的反应。

阿昌被侍卫摁在地下,昂了头。仿佛是已经豁出去的模样。 这个时候。无论欧阳暖说什么都是多余。她只静静看着肖重华。而他只需一句话。一个念头。甚至一个眼神。。。。。。便足以将她打入万丈深渊。将这些日子得来的信任碾作粉碎。 这一刻。比任何时候都艰难。比千万年更漫长。

肖重华终于冷冷开口,漠然无动于衷,‘‘污蔑郡王妃,大逆不道,拖出去。杖毙。”

欧阳暖闭上眼。整个人仿佛从悬崖边走了一因回来。两旁侍卫立时拖了阿昌。犹如拖走一堆已经没有生命的尸体。

‘‘我有证据!王爷,王爷,郡王,难道您不敢看吗 “阿昌毫无挣扎之力。被倒拽往门外。兀自疯狂嘶喊。这个人,分明是死士!拼着一死也要将这盆脏水泼到欧阳暖的身上。今天就算让他死了。这个罪名自己也再也脱不掉了!当着悠悠众口。若容他布下疑忌的种子。往后流言四起。她将如何面对肖重华。又置他的颜面于何地。若她真的懦弱到谁都能来踩一脚的地步,以后岂不是谁都要来捋虎须!

‘‘且慢!”想通了这一点后。欧阳暖站起身,挺直背脊,喝住了侍卫。 所有人都看向欧阳暖’她清冷的神色在此刻有凛冽如冰的清醒。似残缺的漏月,格外触目惊心。她缓缓走到那护卫跟前:‘‘你既有证据。不妨呈上来给我瞧瞧。所谓芶且的真相究竟如何?”她淡淡开口。居高临下地俯视他。

阿昌双臂给侍卫架住,看着欧阳暖冷冷的眼神,他竟然清晰地从中看到了杀意,心中一颤。却再也没有回头的路。斩钉截铁道。‘‘菖蒲还有一封信。说是要和香囊一起转交,现在就在我身上!你们要是不信,打开一看就知道!”

欧阳轻笑,如三月清风拂动檐间风铃,听得人心襟荡曳,不免心意迟迟:‘‘王爷。请您当众折看这信笺。”

燕王看着欧阳暖。却见她眉眼间濯濯神气,一双灵动含烟的妙目,无一不与林婉清相似。这原本应是让他欣喜的地方。可是。欧阳暖的存在,却也时时刻刻提醒他,林婉请嫁给了别人。而眼前的这个女孩。若不是阴差阳错。本该是自己和林婉清的女儿。现在却成了别人的血脉。。。。。正因如此。他才不愿意见到她。想到这里,他克制住心头的波动,淡淡点了点头。 欧阳暖对一旁的护卫道:‘‘没听见么?”

护卫们一愣。连忙从阿昌身上一顿好捏。终于在他身上捏出了一封书信。燕王接过来看了看。将书信递给欧阳暖:‘‘你自己看看。”

欧阳暖接过。刹那间。她手心全是冷汗。只见信上写着: 云天在望。心切依驰。相思之切,与日俱增。 望风怀想’时切依依。

仰望山斗。向往尤深。 风雨晦明。时殷企念。 寒灯夜雨。殊切依驰。 瘦影当窗。怀君倍切。 那信封上墨迹确是自己的笔迹,而且书信写的很巧妙,并无一句话讲述对对方的思念、仰慕之情,却是字字句句都从时令流露出殷切的思慕之心。

欧阳暖回转身。沉静地望向众人:‘‘这封信乍看的确像是我的笔迹。可惜一一”她顿了顿。道,‘‘先看‘云字,起笔犹豫了,所以笔画先细后粗;‘天,字的两横一撇起笔都没有按实。是直接出锋起笔由轻到重按下。不是我惯常用的手法;‘风,字更糟糕。根本已经写歪了;再看落款。

‘切。字收笔非常生硬,本来是一个长的竖撇。结果作伪者不习惯这种写法,最后把这一撇写‘折,了。不错。我看到这封信。还真是很生气,不过不是气这作伪的人模仿我的笔迹,而是模仿都模仿出了四不像。大家若是不信,大可以去书房看看我的笔迹。再取来我外公老镇国侯爷的笔迹验看。看看是否一脉相承。” 的确是字字句句都很有道理,孙柔宁听着,慢慢信服地点了点头。 欧阳暖冷笑一声:‘‘所有的模仿,都是有迹可循的,是真是假,请真懂书法的人一验便知。”她是在说谎。这人的笔迹与她的几乎一般无二,一定是模仿笔迹的高手。即便是拿出去请人来鉴别。只怕也是毫无用处,但现在只能一口咬死了这一点。随后。她冷眼看着阿昌。道:‘‘你和菖蒲是什么关系?”

阿昌一愣。随即有些忐忑道:‘‘我与她是同乡。”

‘‘哦,同乡?这么秘密的事情我会让自己丫头交给一个同乡?我有那么蠢么?”欧阳暖字字句句如刀,双眸带了一丝彻骨的冰寒。

阿昌低下头:‘‘她为什么相信我。这我就不知道了。可这封书信和那香囊的确是她交给我的一一” 众人看向欧阳暖的眼中。几乎是各异的神色。 欧阳暖冷笑一声,走到肖重华面前,双手将那封信递上,‘‘事关我的声誉,今日当着众人的面,就请郡王亲自看看这封信,还我一个清白。”

肖重华看着她。四目相对之下,如锋如刃,如电如芒。剂那间穿透彼此 任何言语在这一刻都已多余。若真有信任。又何需辩解;若心中坦荡。又何需避忌。他愿信也好’疑也罢。欧阳暖的尊严,绝不会任人看低半分。 屋子里近乎一片死寂,人人屏住呼吸看着这一幕,他们不知道明郡王会作出何等判断,因为他和欧阳暖是同床共枕的夫妻,也是世上最了解欧阳暖的人。他应该能判断出这笔迹究竟是不是她的。。。。。。

欧阳暖却知道。这笔迹。只怕谁都验不出来。若无完全把握。背后的人又如何会轻易动手。她想知道的,是肖重华是否信任自己,在这个最关键的时刻,站在自己这边,只要他说不是。那么大多数人也就会相信。因为谁都知道,肖重华这样冷峻的人。是不会容许任何人欺骗他的。作为一个丈夫。他也绝对没有理由这样做。

肖重华缓缓开口。语声不辨喜怒。‘‘无稽之事,无需过目。”他接过那信函。抬手撕了个粉碎。信上字迹分散。寸寸纸片散落。 众人都为他的举动暗自心惊,连看都不看。这就意味着肖重华是铁了心要维护自己这位娇妻了。 孙柔宁伸手按一按发边妩媚的赤金凤尾玛瑙流苏,媚眼如丝,道:‘‘阿昌一个小小的护卫。竟然敢诬陷郡王妃,还不知背后有何人指使。”

肖重君冷冷看了孙柔宁一眼。

看到肖重华这么做,董妃不觉脸色微变。伸出戴了通透翡翠护甲的纤纤手指抓住椅柄,她神情微凉如薄薄的秋霜,映得水汪汪的翡翠亦生出森冷寒意。却只是静静望着。并不言语。 肖重君冷冷道:‘‘二弟。不管如何,你也不该毁了证物。”

肖重华冷眼看了众人一眼。缓缓起身。沉声道:‘‘大哥。这不是证物。而是诬陷我妻的赃物。” 肖重君盯着自己的弟弟。眼睛里有一闪而逝的痛惜。他真的不明白。欧阳暖有什么好。竟然惹得重华这样前途大好的人为她神魂颠倒。不要说罔顾了军务,连铁证在眼前他都视而不见,这是疯魔了不成?他的声音越发冷了下去:‘‘诬陷?这是诬陷么?有人证有物证。难道你还能说是诬陷!闻听那乱臣贼子在宴上送了弟妹一把稀世古琴。能让百鸟都闻声而来。南诏豪阔秘藏无数。我倒是见识少。不知什么样的珍物有这等奇效。何不取来让我们开开眼?”

含沙射影的言辞内蕴之意使红玉夷然变色:‘‘世子信口开河。尽说些无根之谣来冤枉我家小姐。究竟是什么意思!” 欧阳暖对她挥了挥手,黑漆潦的眸子深不见底。

‘‘大哥想说什么?”

‘‘我正是为弟妹的清誉着想,盼你能拿出凭据辟谣。如今京都流言纷飞。弟妹或许是不曾听闻。怎样难听的都有’还有人说……”肖重君微微冷笑。似不经意的逡过身畔。灵俐的丫环飞快的接下去。

‘‘说郡王妃与那叛臣早已明修栈道暗度陈仓。更说那叛臣迟迟不曾娶妃就是为了郡王妃,还有……”说话间突然看见肖重华冰冷的眼神。道不下去,娇颜仿佛添了些别的东西,瞧着竟然哆嗦了一下。 屋子里霎时寂静如死。 流传虽多,皆知不实,台面上无人敢擅言。连在肖家众人面前都避口不谈。自从桃天没了以后。这个丫头是肖重君身边如今最看重的人。她突兀的揭破,众人尽知不妥,唯恐受其牵累。一时无不色变。

‘‘弟妹听见了。空穴不来风。是不是该……”肖重君一改往日的平和。犹在倨傲的讽笑。

‘‘若非大哥提醒,我还真不知竟然生出这般不堪的传言。”欧阳暖慢吞吞的打断’清颜毫无火气,秀致的眉梢一扬。肖重君却不理欧阳暖,只顾问肖重华道:‘‘她是你的妻子,你怎么说?”

肖重华慢慢地道:‘‘来人。”语音并不高,院中飞檐上落下两个矫健的身形,飞快进了屋子,毕恭毕敬的俯首。

‘‘郡王有何吩咐。”

‘‘把这丫头拖下去打二十杖。”淡淡的语气水波不兴。‘‘打完了送刑堂论处,惩其传谣惑主,妄言诽上。” 肖重君险些以为听错。气得说不出话。身边的丫头已被扭住拖了下去。这丫环自从桃天死了之后就顶了她的位置,极为受宠的,更是仗着有人撑腰跋扈行事。哪受过这等惊吓。骇得面无人色。孙柔宁秀致的眉梢一扬。眼睛里闪过一丝冷笑。

‘‘住手!”肖重君连声喝止。然而肖重华的侍卫只听命于他。对世子的吩咐置若罔闻,转眼拎着丫环离去。 满堂皆惊。所有眼睛都望了过来。肖重君质问:‘‘什么意思,这是我的丫头!重华,你什么时候变成这个样子。一言逆耳就摆威风,干脆连我一块打了。” 肖重华冷冷望着自己的大哥。像是第一次认识他一般。轻描淡写道:‘‘大哥心慈驭下不严’竟出了这等嚼舌谤主的丫头。我代为教训一下自是应该。若让外人听了无根之言’燕王府的声名遭污谁担得起。留她一命已是宽仁。大哥。请谨言慎行。”

肖重君脸色一白,不敢置信地看着一向看重自己的弟弟对自己露出冷若冰霜的神情。董妃的神色有瞬间的冷凝:‘‘重华。你父王还在这里。你这是做什么!” 欧阳暖笑了笑:‘‘王爷。董妃娘娘。郡王不过是在按照燕王府的家规处置罢了。王府早有规矩,凡传谣惑主。妄言诽上者。责二十杖,逐出府外永不复用。规矩如此。落在谁手上都是一样。大哥勿恼。不服只管去看看家规是怎样说的,是非曲直自有公道,何必为一个下人生此闲气,区区二十杖还死不了人。大哥若是舍不得。到时候叫人好好照料也就是了。” 众人犹在懵懂’肖重华幽冷的眸子一个个瞧过去’被望的心里一寒’尽皆低下了头。 肖重君没想到连肖重华也这样帮着欧阳暖。气的脸红里透紫。险些气晕过去。 肖重华看着自己的大哥。眼睛里划过一丝深深的不忍。 董妃猛地站了起来,胸口大大的起伏了两下。终究只是道:‘‘你们还不好好照顾世子!”一旁的丫头连忙过去给肖重君顺气。 欧阳暖方深深一笑。那笑意似积了寒雪的红梅。冷意森森:‘‘董妃娘娘,我的丫头呢?既然是人证,也该让我见见她吧。” 董妃在最初的愕然后。神色已经清平得如一面明镜,低首片刻。唤出人群中的欧阳暖。抿唇一笑:‘‘她始终是什么都不肯说。是个忠心耿耿的丫头啊。” 欧阳暖微微一怔。很快泯去那一份意外的愕然,轻轻垂首,‘‘娘娘。菖蒲不是忠心耿耿。而是没有什么可以交代罢了。” 董妃笑容凉了凉,对旁边的燕王道:‘‘暖儿是刚刚嫁入府里的新妇’她的人品性情,我都是信得过的。原本也不该这样疑她。可是府内风纪关乎王爷的威名。我十数年来如履薄冰。唯恐不能持平。”她抬眼看一眼燕王’动容道:‘‘因此,今日之事还请王爷裁断吧。” 燕王看着欧阳暖。还没有说话。肖重华已道:‘‘父王。阿昌借越冒犯我妻,不可姑息’其罪当诛。” 董妃一直安静听着,直到听到最后一句。倏然抬首,眸光冷厉如箭。然而肖重华却含着冷漠的笑。继续道:‘‘至于这背后之人。当然也不可放过。所以请父王将阿昌和葛蒲都交给我处置吧” 董妃伸出手。似乎想要拉住燕王的袍子。然而,燕王盯着自己的儿子未置一辞,冰冷的神色有一股天生的凛然之气。半响,慢慢道:‘‘我累了。凡事你自己看着办吧。董妃,这件事你不必过问了。” 董妃微微有些尴尬,作势拢一拢手卷把手缩回,旋即盈盈一笑,‘‘是。王爷。” 夜风穿窗而入,半掩的雕花长窗微动。欧阳暖低低咳嗽了两声。肩头微动。令红玉心中顿时揪紧。一旁的菖蒲忙上前将药放到案几上。欧阳暖头也不回地冷冷道。‘‘放下,出去。” 菖蒲从未有过如此瑟缩的模样,她将药汁倒进碗中,柔声笑道。‘‘小姐。您先喝了药,再赶我不迟。” 欧阳暖蓦然转身。定定看着她。眉目逆了光影,看不清此刻的神情。红玉不敢说话。菖蒲只能回头垂眸,慢慢用小勺搅了搅汤药。试着热度是否合适。 欧阳暖像是出去的时候受了风寒。整个人昏昏沉沉。喉咙都在痛。下午将葛蒲带回来以后。既没有问她。也没有理她,径自只是当她不存在。 笃蒲也知道自己错了’可是母亲病重。她又不敢打扰小姐。不得不出此下策。实在没有想到那护卫竟然反咬自己一口,更不曾想到会牵连了小姐。现在欧阳暖生气。也是在所难免的。所以她只是低头送了药。连呼吸都是小心翼翼的。 不多时,肖重华从外面缓步走了进来’他看了看欧阳暖手中的药碗’不易察觉地皱了皱眉’欧阳暖听见脚步声抬头。两人默然相对,更漏声遥遥传来。

‘‘死了?”欧阳暖突兀地问了一句。 他忽地笑了。声音沙哑。没有半分暖意。

‘‘这么快得了消息?” 那人既然选中阿昌。必定是早已做好了完全的准备,这个阿昌也绝不敢出卖自己的主子。自然是死了。欧阳暖淡淡道:‘‘既然是要诬陷于我,当然不会那么简单的让人查到幕后主使。” 肖重华没有说话。却是深深地望着欧阳暖。不知为何,欧阳暖的心头漫过一阵凉意:‘‘今天的事,我没有做过。”

‘‘我知道。”他沉默片刻。淡淡道,‘‘今日刚刚传回的消息,南诏旧臣潜伏暗动。肖天烨被暗箭所伤。” 一声脆响,欧阳暖失手跌了玉碗。药汁四溅。 ‘‘他一一伤得怎样?”欧阳暖的心头有一丝隐隐的颤抖,口中虽然还自镇定,可不知为何。却很担心不祥的消息从他口中说出。

肖重华的目光藏在深浓阴影中。冷冷迫人。如冰雪般浸入她的身子。“伤势尚不致死 ”他盯着她,薄唇牵动。扬起一丝浅薄的笑意。

‘‘看来今天这件事,并非空穴来风的,是不是?” 欧阳暖不说话了。她静静看着肖重华。语声冷淡:‘‘很多事情。你早已经知道的。不是吗?你也知道。他曾经向先帝求过亲,知道我一再拒绝过他,也应该知道。他为我做了很多,我对他。至少有一份感激和愧疚。”

‘‘我知道。”肖重华心头只觉得沉重的难以承受’他当然知道。这一切他都是知道的’只是今日被人再次揭出来’他发现’自己原本以为不在意的东西,其实根本不能不在意。 只要有爱。就会有嫉妒。爱有多深。嫉妒有多深,这世上没有一个人能避免。欧阳暖缓缓俯下身去’一片片捡拾那满地碎片,默然咬紧下唇。却不知道为了什么。一时心乱如麻,食指竟然被碎片划了一道,顿时血流不止。 肖重华陡然拉起她,扬手将她掌心碎瓷拂了出去,‘‘为什么你还担心他?”

‘‘因为我亏欠他的太多。”欧阳暖抬眸迎上他的目光。想笑。眼角却湿润。泪光模糊了眼前,‘‘纵然是红玉菖蒲,相对多年也会生出分眷顾,何况是为了我不惜一切的人!我早在嫁给你的时候就已经说过,他在我心里。只是一个朋友。你连这也容不下么?莫非定要逼我绝情绝义。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才算忠贞不二?”一番话脱口而出。再没有后悔的余地’哪怕明知道是气话,也收不回来了……她与他都僵住,四目凝对,一片死寂。

‘‘原来。他在你心里如此之重。”他的面容冷寂。眼中再看不出喜怒。 欧阳暖终究是自尊傲气的,原本想要说什么,可是看到他冷漠的面容,所有的话都僵在了唇边。他终究是在意的’为了她的过去。可是她不能否认’她对肖天烨的确是有过感激。甚至是动过心的。不论她如何回避。那都是切切实实存在的过去。 更漏声声,已经是夜凉人静,月上中天。分明是如此良宵。却寒如三冬。 肖重华的心像是被一只手猛地攥紧了,几乎让他难以呼吸。他没有想到,欧阳暖一句言语都没有,就这样承认了肖天烨的重要。使臣的挑衅,实际上是肖天烨对他的嘲笑。可他并不在意。那封书信,他也相信绝不是欧阳暖所写。可是。他在意的是,欧阳暖对肖天烨还是那样看重。他了解她’若是她心中有一个人。那么这一生,也许都会记得那个人。

‘‘时辰不早。你歇息吧。”肖重华然开口。仿佛什么也不曾发生,转眼间敛去了喜怒。将一切情绪都藏入看不见的面具之下。语意却透出深浓的凉 欧阳暖以为肖重华一定会气的离开,可他仅仅是和衣睡在外室。甚至不曾吩咐人准备被褥。 欧阳暖知道。发生了今天这样的事情,若是肖重华当夜就住到别处。旁人一定会觉得他们夫妻生了嫌隙,所以他明明气的狠了。却还是不肯离开。欧阳暖也是翻来覆去无法入睡。只是躺在床上看书,到了半夜,听到外面的风声阵阵。合上书卷,再没有心思看书。只望了烛火出神,不知不觉,天已经亮了。 第二天一早。肖重华就去了军营。红玉将此事告诉欧阳暖的时候。她却只是点了点头,并无说一句话。

下午的时候。孙柔宁来探望。瞧着欧阳暖脸色似乎很是羡慕:‘‘二弟这样护着你。倒叫我吃了一惊。我还以为。他会大义灭亲了。”

欧阳暖笑了笑。微叹了一口气。当着人面自然是百般维护,可人后却怎么那么别扭,明知道有些事情发生了就是发生了。还这样在乎。看着孙柔宁那样羡慕的模样。她慢慢道:‘‘其实。我倒是有些后悔。我身上的是非太多,并不适合做这个郡王妃。”并无自轻自鄙,单纯的就事论事。

‘‘他娶你并不需要你做什么。”孙柔宁神色柔和。‘‘爱一个人,只要这个人在就好,无复其他。” 欧阳暖一愣。倒是看着孙柔宁说不出话来:‘‘可是……你知道我有多麻烦。”

孙柔宁手里的茶杯停顿了片刻,道:‘‘我想,二弟明白自己要什么。何况以他的能力足可承担。”

欧阳暖怏怏的目光落在窗外:‘‘我宁愿自己强一点。”

——————题外话——————

生命不息。战斗不止微酱紫。章福生活在招手。前进!

【正文】 第154章

孙柔宁愣住,反倒有些不能理解欧阳暖的想法,只因在她看来,这世上所有的女子.不外乎找一个可以依靠的人,可为什么眼前的欧阳暖明明找到了,却还是要把这依靠往外推呢.....

“为什么我听来,觉得你实在有些奇怪。” 欧阳暖叹了口气.这大概是她第一次试着相信,她一直尝试在感情面前放下自尊戒备。却也因着陌生.益加彷徨无措:“我只是对自己没有什么信心。”

她根本没有信心.能够给别人幸福。 孙柔宁的眼睛里有泠然的怜悯:“你似乎,总是对自己过于严苛,却忘了你我都是凡人,不能做到十全十美的。”

欧阳暖眨了眨眼睛.心里其实并不赞成孙柔宁的这种看法:“事事倚人扶助,一天两天也就罢了,十年二十年......谁喜欢背上一个包袱。”

“你这样美的包袱,天下的男人会抢着要。”孙柔宁打趣。”永安郡主既然嫁给了明郡王.就该把所有烦恼丢给他.无须为任何事费心。” 见到欧阳暖的脸上虽然带着笑容,眼底却是不以为然的神情,孙柔宁忍不住轻叹:“他对我说.你已经做得够好,好到让男人都惭愧.可是你却总是对自己太过苛责,苛责地不容许自己犯一丁点的错误。” 欧阳暖静了一瞬:“是贺兰公子告诉你的?”

“嗯。”孙柔宁凝视着欧阳暖微颤的长睫.声音极轻:“欧阳暖.你很出色,配得上任何人.我可不是你的朋友,不会说谎的。”说到一半,她的声音带着一丝怅惘.”肖重华他有眼光,也懂得珍惜,他会让你幸福,所以,你比我要幸运得多。” 欧阳暖一怔,看着孙柔宁,半天也说不出一句话,终究道:“谢谢 ...你对我说这些话。”

孙柔宁摇了摇头:“昨天那种局面.我实在是不能多说什么,真的很抱歉。”

孙柔宁毕竟是世子妃.世子既然旗帜鲜明地要问罪.她又能说什么呢?难道要她站在自己这边反抗自己的丈夫吗.这样岂非是太不近人情了.更何况还有董妃在,孙柔宁自然保持沉默是最好的,欧阳暖能够体谅她的心,便拍了拍她的手.道:“没有关系,你能来看望我,已经是你的心意了。”

送走了孙柔宁,欧阳暖看着红玉道:“让她起来吧,不必再跪了。”

菖蒲从昨天晚上开始,就一直跪在院子里.跪了整整一夜,不管谁去劝都不肯起来。 红玉面上一喜.知道小姐这是原谅菖蒲了,连忙道:“是,奴婢这就去。

“等等。”欧阳暖突然出声。 红玉回过头来,”小姐?菖蒲知道错了。”

知道红玉误会了自己的意思.欧阳暖摇了摇头,道,”你去取一百两银子.并且去找管家,就说是我说的,给菖蒲三天的假,让她回去看望她的母亲。”

“可是.....菖蒲是卖身入府的丫头.这样.会不会被人说闲话?”红玉先是惊喜,后又十分的担心。 欧阳暖笑了笑:“别人议论我议论的还少吗?不必多说,快去吧,再让她这样跪下去.膝盖都要跪穿了。”

“是。”红玉欢天喜地的去了,欧阳暖看着院子外面,红玉正用力去搀扶葛蒲,葛蒲却死活不肯起来.红玉似乎说了一句什么.菖蒲不敢置信地看向屋子的方向.随后才战战兢兢的站了起来.一个踉跄又差点栽倒。 欧阳暖见到这一幕,轻轻叹了口气,其实这件事,菖蒲固然有错,却也是人之常情.若非别人故意布下陷阱.也不至于会让菖蒲受告....

黑夜里.欧阳暖独自坐在窗前.看着古琴.已好些日子,她一直都没有碰过琴。南诏的圣琴她连碰也没碰过.便让人收了起来.连带着近日里她看见琴都觉得不高兴.或许是有些迁怒。 肖重华每天早出晚归,通常她未起他已经离开,她睡了他才刚回来.两人之间说不到一句话,僵局也就无法打开了。虽然欧阳暖多日来始终表现得若无其事.那被压在心底最孤独一角的心事.在此刻无人静夜里.终于还是漫上了心头。

回想起自打进入燕王府以来,他总是陪在她的身边,她平日里并不在意.虽然如此.后来却不得不承认一个慢慢领悟的事实,就是他已早潜移默化地使她有所改变。她与他一起生活了半年.慢慢了解了这个男人,知道他十分的挑剔.每顿用膳未曾见他动过三碟以上的菜式,喝茶则只喝固定的那几种,茶饼儿放多了一片或放少了一片,水温高了一点或低了一点,只要。味稍有一丝不合,浅抿之后便再也不碰。真不知道这样的人上了战场是怎么存活下来的.那里总不能由得他挑三拣四的吧。她看不出有何种东西是他不绝顶挑剔的......大概.只除了她罢。

这些日子以来.方嬷嬷时不时对欧阳暖提醒,肖重华毕竟是她的丈夫.今生有缘两人结成夫妇.为何要因为一时意气而冷战?就连红玉.话里话外也是小心翼翼地提醒她要好好惜福,千万不要继续闹下去.以免给有心人可趁之机。 其实个中道理,她又怎会不明白? 只是,她们都不是她,没有人是她,所以也就没人能体会得到,当他问她那些过去是否遗忘之时.她的心,是怎么样失控.内里五脏六腑都蔓延起一种冰凉彻骨的痛。这并不是为了肖天烨,而是在他排袖转身的刹那.她看见了他深深受伤的神色,若非如此,她就不会那般心乱如麻了吧.....

连续弹错几处.曲声已不成调.最后余袅缓止。 欧阳暖并不知道.此刻.肖重华正静静站在走廊处,其实他早已回来,只是不知道她是否愿意见到自己。远在书房隐隐听闻琴声,无法控制心头那抹思念,他竟然忘记了那些不快,快步走过来.如今她就在咫尺,他却不能与之相见。他怕,怕再一次在她脸上看见那种异样的神情.从未试过,如同那一刻那样心痛难忍,宛如刀害。

天空不知何时.开始飘起了雨丝。 肖重华轻轻伸出手掌,盛住雨丝.良久.看着它在掌心变成了水珠。 从出生开始就拥有一切,事无不得意,哪想得到.他的情路会走得如此艰苦。

夜深了,寂寥的光影里.欧阳暖拥被而卧.长长的黑发像瀑布一样散在枕旁.她闭着眼睛.呼吸绵长。

肖重华走过去,脚步很轻,几近无声。 烛光落在欧阳暖脸上,她的睫毛与鼻翼下落了淡淡的阴影.熟睡中的五官.看上去十分的平静而柔和。肖重华坐到床边,对她凝望半响,眼底像有什么东西化开了,变得深邃和柔软。他伸出手指.轻轻抚摩着她的嘴唇.小心翼翼,迟迟停停。

睡梦中的欧阳暖,似乎有些不安稳。 肖重华目光闪动,随之笑了,突然弯下了身子。 床上的美人肤似象牙,五官明丽。尤其此刻.依枕浅眠,纵然仍在梦中.但眉梢眼角,蕴了道不完的温柔.美得叫人心颤。 他维持着那个弯腰的姿势过了很长一段时间.终究没有真的亲上去.慢慢的重新收回来。再看向床上的欧阳暖时,目光深处一片冰冷的寂寞。

他紧紧抿着唇.掩住刺痛的心。是的,她不要他。从头到尾她就不曾想过和他在一起。趁着她需要,谋求这门婚姻的人.只有他。 突然一阵风吹来,呼啦一声吹开了窗子。欧阳暖一下子从梦中惊醒.却看到一道人影坐在床前.她心头猛地一跳,却瞬间明白过来.眼前这个人是谁..... “重华?”她下意识的.半撑起来.刻意压低了声音。

然而肖重华没有回答。他心念一转.趋近深深吻住她的唇.双臂将她箍入怀中.紧得令人透不过气。欧阳暖一怔,想推开,却被他勒得死紧。迟疑之间,头脑渐渐昏然。肖重华的眼睛在暗夜里亮如寒星.一分一分的索要。炙热的气息火烫.欧阳暖烫得僵硬的身子一点点软下来.手慢慢搂住了他的颈。他却没有更进一步的侵袭.清朗的眸子幽深而沉静.隐隐有危险的火焰。细看她的脸,像要从中找出隐藏的一切.或许发砚了什么答案.他的神色逐渐柔和下来,不复刚才的狂烈。忽而轻如蝴蝶般吻了吻颊,替她拉上了衣襟,温柔地把她放回床上。

“你 ...”她的头脑一片茫然。他的身上.有一种馥郁的酒香.”喝了很多酒?”

“只是喝了些。”他避重就轻.”没有关系。” 她僵了一下.没有说话。 “暖儿。”他突然轻唤一声.欧阳暖没有回答.他只觉得心中有一种温柔的痛涌起.不由地:“暖儿.暖儿.....”喃喃的,不断地唤着。

欧阳暖愣了一下.横梗的意气忽然消失.默默垂下了眼。

“暖儿...”随着喃喃轻语.肖重华的指尖慢慢划过她漆黑的眉睫.犹如触抚着一件无价珍宝,”......我不知道,在你的心里.我究竟是什么。” “重华......” “我喜欢你偶尔变傻一点。”肖重华慢慢地道,”变得依赖我一些。”

欧阳暖心中一怔.又静了好一阵.她几乎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对不起,我不是个好妻子。”

“我会是个好丈夫。 “安然的语气像是已等待许久。 “我不知道该怎么让你高兴。”欧阳暖的长睫颤了颤。

“你是我心爱的人。”他的手轻摩着她的颊.神色温存。”不管将来怎样.都不会改变这一点。”

“可是....”她咬了咬唇,话语犹疑。”我让你很失望,是不是?”

“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变得不像我了。今天是不是吓到你了.那些话.不是我的本意。”他笑得有些伤感.又极温暖。”别这么害怕.你不知道我多想你理直气壮的命令我,而不是不断的把我推开,我才是那个陪你一辈子的人.是不是?” 一辈子....听起来那么长.长得仿佛充盈着希望。

欧阳暖笑了笑,一辈子的承诺啊.她的一辈子,能有多久呢? “不要生我的气.你不喜欢那些人.我们就离开京都.不去管他们。等你的身体调养好了.我陪着你去江南.在那里.冬天赏雪,春天赏花,夏天赏荷,秋天看色彩斑谰的村叶.....这都是你喜欢的,是不是?”肖重华慢慢地说着,一个字一个字的.他将心。涌动着的那些嫉妒与伤痛全都掩了下去.用层层的冰雪尘封.让它们再也无法影响他。他的语气.那样的轻柔.像在哄一个倔强的孩子。她没有回答.只是悄悄的收拢双臂.把头依了上去。 胸口微微潮浸,他环拥着她,暖暖的气息拂在发上。

“是不是很累了。”肖重华抚摸着她的长发.慢慢道。 “我没事。”欧阳暖很自然地侧过身.枕着他的肩头.伸手抱住他的腰。 肖重华闻着她身上散发出的淡淡馨香.闭着眼一直没吭声。 欧阳暖听着他渐渐平缓下来的呼吸声,以为他睡着了,一时思潮如涌,不由得轻轻叹一声。

肖重华忽然问道:“怎么了?还在为今天的事心烦?” 他的声音很低.欧阳暖还是微微一惊,随即笑了.轻轻地道:“嗯.我只是觉得.身边危机四伏。”

肖重华将她搂紧了一点,慢慢地说:“不管他们做什么,咱们只求无愧于心罢了。”

“话是这么说.可人心难测.也不可不防。”欧阳暖委婉地说着。”你看,今天咱们是应付过去了.可我总觉得,背后的人一定还会下圈套。”肖重华沉默片刻.平静地说:“暖儿,你是不是怀疑我大哥?” 他没有说董妃,而是提到肖重君,欧阳暖愣了愣,才道:“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大哥只是过于关心你.才会怀疑我......可能他的情绪是激动了些.却也未必是背后的人。因为他完全没有理由害我的.对不对?”

“没有理由么......”肖重华重复了这四个字.轻轻点了点头.”我也相信.大哥不是那样的人。”

的确.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肖重君和肖重华是亲兄弟.就算他与董妃亲近,也绝没有帮着董妃害他们的道理.更何况.欧阳暖从未与肖重君有过什么矛盾,他又何必针对她呢? 这一点.欧阳暖无论如何都想不通。

“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今天你宽恕菖蒲.别人可能会利用你的好心再来害你。”肖重华摸了摸她柔滑的头发,将心中的疑问问出了。。 欧阳暖笑了笑:“有些事情是一定要做的,譬如救人。即使我知道有人利用我的好心来布局.而最后我会受伤.我也不会后悔。菖蒲是个好姑娘.母亲染病危在旦夕.即便是换了我.也是不惜一切代价的。她唯一的错就在于没有将事情先告诉我,若是我知道.纵然违背了视矩.也一定会帮她实现自己的心愿。再说了.如果不是万不得已,她是不会作出这样的决定的。不管是什么情形,我都觉得情有可原.我们能帮就帮一把吧。至于以后会有什么麻烦,总之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肖重华立刻被她这一席话说服,想想又有些感动,不由得叹息道:“暖儿,你外表那样坚强,心里却很柔软。”

“也不能这么说.对待我关心的人自然是要护着一些。”对待仇人.也是毫不留情的。欧阳暖在心中悄悄地说道,侧过头去.不由自主地轻轻吻了吻他的额.温柔地说.”你肩负的贵任太重.得思维缜密,不能像我这么任性行事。” 肖重华笑了笑,道 “你任性吗?” 欧阳暖看着他.黑暗中他的眸子闪闪发亮.闪耀着令人心动的光芒。白天发生过的不愉快,此刻竟烟消云散了。她没有回答.只是安心地闭上了眼睛。 第二天一早,欧阳暖便得了消息.说林元馨邀请她一聚。欧阳暖猜测她定然是有什么话要说.便向肖重华说了一声.亲自去了青莲居。

“你要去太子府?”董妃问道。 “嗯。”欧阳暖点点头.脸上露出些许遗憾的神色.”表姐身子重.外祖母吩咐我要常常去陪着她。” 董妃微微蹙了蹙眉.”你要是真的想去.那我就让人派车送你过去。” 若是换个”聪明”一点的人,一准儿能听出她话里的提醒。意思就是别总是往外跑.尤其是去太子府。 偏生欧阳暖跟别人不一样.不知道是完全听不懂,还是故意装傻,一脸欢喜道:“谢谢董妃娘娘!那我早点回来。”

董妃轻轻咳了咳,有点惊讶于欧阳暖这样明媚的神气.毕竟昨天发生过那样不快的事情.一转眼欧阳暖像是全然没放在心上。等人走了.董妃方才对身边的孙柔宁说道:“到底是郡主身份,养得任性,不像你这样懂事贴心。 孙柔宁不愿说欧阳暖的坏话.又不敢逆董妃的意思.只得笑了笑,”弟妹年纪小.过几年自然就稳重了。” 董妃又道:“昨天的那件事,听说她不但放了那叫菖蒲的丫头.还送了银子让她回家看望,这件事情可是坏了规矩的,重华也是.半点也不管着自己的媳妇,让她做事这么没规矩。”说着,她看了孙柔宁一眼.道,”不止如此,那天鲁王妃还跟我说,现在京都都知道.重华身边连半个通房丫头都没有.皇家从没有过这样的先例.很多事情我不好说,你有空的时候,劝劝你这位弟妹吧.让她不要只顾着自己痛快.让妒名满天飞都装作看不见。”

贺心堂看守的十分严.愣是连水都泼不进.不知多少人想要塞美人进来.都被明郡王妃轻轻松松打发了.屋子里就连一个通房丫头都没有。京都里的贵妇们说起欧阳暖.都说她年纪轻轻的居然心机这样深.将丈夫管的这样严.简直就是个妒妇了,可惜心底下个个都是羡慕嫉妒恨,只是自己没那个本事管得住丈夫罢了。孙柔宁见董妃似乎有一种压不住的火气,不由在心底冷笑.脸上却点头道:“是.往后娘娘多教导她.弟妹自然就学得贤惠了。 董妃听出孙柔宁。不对心,不由冷笑了声.不言语了。 欧阳暖上车的时候.只觉得天空灰蒙蒙的.寒风十分凛冽.村叶枯飞.她没有坐燕王府的马丰,只因为太子府的马丰早已在外面等着她。上了马车,林元馨已经在车里坐着,只是脸色显得不是很好。 欧阳暖看了她一眼.不由道:“表姐,你真的要去看吗?” 林元馨笑了笑.眼角眉稍划过一丝冷意:“杀父之仇不共戴天,若不亲眼看见他们一家处斩,我怎么能安心呢?” 欧阳暖看了她一眼,不再说什么了。

今日,要处斩林文渊和他的儿子们,还有曾经追随林文渊的人。在三司会审之中.林文渊虽然拒不认罪.可还是在他的书房中拨出了他图谋不轨的证据,很快,与他过从甚密的那些人都被牵扯了出来。所有这些人,无论长幼,都身穿皂色的囚服,双手反剪,被捆搏着跪在尘土中等待被杀。一声令下,刽子手。中呐喊.齐举大刀.对犯人进行斩首。由于受刑者嘴里面都被套上一种避免喊叫的衔木嚼子.这些人们呜呜哀号着,黑发的,白发的脑袋,纷纷滚落在地。刹那间,近百个人颈血狂喷,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巨大的血腥味道。

主谋林文渊是最后被押出来的.他拖着有点僵硬的步履被人扭着.一阶一阶地走上那高高的圆形的石台。他与旁人不同,他被判腰斩,这是大历最为残酷的刑罚之一口林文渊一直保持着很镇定的神情.直到铡刀到了眼前.他才慌了神似的.拼了命地向外爬.却又被刽子手抓住,开始伸长脖子尖叫。 欧阳暖远远看着那刑场上的人,这个人.曾经意气风发、不可一世,在他的手上不知道染了多少的鲜血,可现在他却也沦落到了这个地步。在今天以前,欧阳暖还不曾觉得什么.可是此刻.她突然意识到.也许肖衍没有一刻忘记太子妃的死,他只是在等待一个有利的时间,将林文渊和他的同党一网打尽。 肖衍,真的是一个很可怕的男人。 屠夫举重若轻地将那铡刀狠狠地按下......然而不知为什么.本该一刀了结的.可是那铡刀按下去只害断了林文渊的半个脖子,没有能立刻解决掉这他的性命。那活着的疼痛使他的身体猛烈地抽动着。他大声喊着并立刻被淹没在血泊中。死亡的疼痛使他爆发出死亡的疯狂。他的身体竟骤然间站立了起来。血从他脖颈上的那伤。喷溅了出来。最后林文渊无助地倒了下来.终于鲜血流尽.气绝身亡,了结了作恶多端的一生。顿时血花四溅.那鲜红的带着休温的血水骤然如泉水般喷涌了出来.在半空中开出无比艳丽而恐怖的血花。 众人高声欢呼 ...欧阳暖别过了眼睛。 很久之后,人们满足地散去,很快广场上空无一人。林文渊被拦腰斩断的身休抽搐着。血流在刑台上,同细密的雨丝融会在一起,顺着石阶一直向下流着,流着......刑台上的杂役赶紧冒着雨收拾残局。就在这时,一辆豪华马车从刑台前穿过.那车奔驰着绕着刑台转了一因,将地上带着血污的泥浆溅起..... 马车里坐着的就是欧阳暖和林元馨。欧阳暖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样的滋味,她的确是恨林文渊.恨不得他早点死去.可是亲眼看见.她的心里.终究觉得怅然。放下了车帘,却听到林元馨问道:“尸体会送到哪儿去?”

“这——奴婢问过,说是不得收尸.要交由官府处理。”旁边的小竹谨慎地道。 林元馨冷笑一声,道:“你去传我的话.就说将尸体扔在城郊的乱坟岗上,暴尸荒野。” 欧阳暖看着林元馨,感觉到了她身上那种强烈的憎恨,几乎是要淹没一切。 看到此刻的她,仿佛看到前生枉死的自己,杀父之仇不共戴天.更何况,若不是林文渊,很多事情都不会变成今天这个模样......欧阳暖轻轻叹了一口气,并未开口劝阻,而是悄悄地,握紧了林元馨的手。 回到太子府.已经到了用午膳的时辰.欧阳暖不好现在这个点儿回燕王府.便去了墨荷斋。横竖现在肖衍对她都是视而不见.她也就没有那样躲避他了。

刚到了门。.屋内忽然有孩童欢快清脆的嗓音惊起.扑落落像鸟翅飞翔的声音,划破一片的冷寂。 推开门,却是盛儿笑嘻嘻地冲过来抱住林元馨的身体.旁边的乳娘吓了一跳.连忙拉开他:“可不能啊.快松了手!” 盛儿似乎刚才疯玩了一阵,现在脸上尽是汗水的痕迹,明蓝色锦袍上沾满了尘土.此刻他听了乳娘的话,只是咬着手指头,困惑地看着林元馨滚圆的肚子。 欧阳暖弯下身子.主动抱住他:“盛儿。” 盛儿格格的笑起来,欧阳暖特别喜爱孩子,喜爱和他们亲近。她微笑牵他的手,”我来抱你,好不好?” 盛儿乖乖地点点头,那边的丫头已端了盘子过来.盛了数种精巧的吃食。盛儿却不碰,只看着欧阳暖道:“姨姨.为什么母妃不能抱抱呢?” 欧阳暖笑了:“因为你母妃的肚子里有一个小弟弟或者小妹妹,你若是要她抱,会压坏了他呀!” 盛儿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欧阳暖才问道:“已经用过午膳了吗?” 乳娘笑道:“还没有呢.小殿下说要等娘娘回来一起用膳。” 林元馨的脸微微一肃,道:“盛儿.谁让你等了.竟然不按时用膳.何时这样不听话了。” 盛儿仿佛吓了一跳,又答不上来。 欧阳暖忙替他打圆场,”他是盼着你回来呢,怎么这么凶巴巴的,没得吓坏了孩子。” 林元馨看着欧阳暖护着盛儿.不由就笑道:“说的我像是个后娘似的,还不是为了他好,若他总是胡闹,又该被人说他资质平庸不堪大用了。”

“这些混账话是谁说的?”欧阳暖的脸色微微一变。盛儿才两岁多.怎么就看出资质平庸了,”上次太子不还夸他聪明伶俐吗?” 林元馨的笑容中带了一丝冷意:“那些人哪儿能由着他出风头.现在到处在传.说是我为了让太子看重这孩子,天天逼着他背书.说他的资质原本平庸,根本不是什么聪明的孩子!” 欧阳暖歪了头.对盛儿道:“我们盛儿最聪明了.他们是真正的嫉妒。对不对?” 盛儿听了,完全都不明白,只是看到欧阳暖露出笑意,就欢快地笑起来,一笑,露出带着小白米一样的牙,很是可爱。 林元馨看欧阳暖宠孩子宠过了分,不由得摇摇头,对乳娘道:“把盛儿抱下去先用膳吧。” 乳娘赶紧点头.从欧阳暖的怀里把盛儿接过来,盛儿顿时眼泪汪汪的看着欧阳暖.欧阳暖便向林元馨眨了眨眼睛:“表姐——” “你不要和我撒娇,小孩子不能像你这么惯着,会惯坏的。”林元馨不理会,吩咐旁边的丫头准备摆膳。 欧阳暖无奈的看着盛儿被人抱走.那眼神说有多不舍就有多不舍。 林元馨刚要说话.却哎呀了一声,欧阳暖一愣.随即看到林元馨无奈地笑了笑,欧阳暖心中担忧道:“这是怎么了?要不要找大夫来看看?” 林元馨失笑,只觉得欧阳暖还真是个孩子.并不懂得这些.便老实告诉她道:“是孩子在动呢。” 欧阳暖心中少有的好奇.她俯身过去.还没等林元馨反应过来,便将头贴在林元馨的肚子上,听了又听,摸了又摸.在感受到胎动的一刹那,满眼惊奇.”原来怀孕是这个样子......” 林元馨看她这样欢喜,心中好笑.口中不假思索地道:“是啊,可惜上次……“她说到一半.底下觉得不吉利.又赶紧打住了。 欧阳暖知道.林元馨说的是上一次自己流产的事情......只是她顾忌自己.没能说完,欧阳暖的脸上,笑意一点一点淡了下去:“表姐.我也好想要个孩子......”

【正文】 第155章

丫头捧了各色珍肴,鱼贯而入,每样菜式都格外精巧雅致,更是欧阳暖素日喜欢的清淡。味。馥郁花香扑鼻而来,一个丫头棒了玉壶,为她们各自斟上。林元馨含笑道:“这是三十年陈酿的青梅酒,好难得才找到。回去的时候记得带几坛走。” 欧阳暖心下泛起暖意,含笑抬眸,道:“多谢表姐盛情了。” 时下天气寒冷,少饮些许青梅酒,只让人浑身都舒坦暖和起来。 林元馨有句话没说,欧阳暖身体虚寒,青梅酒不但有驱寒之效,还能暖宫。她心里也一直希望,欧阳暖能早日拥有自己的孩子,也免得地为了失去的孩子而伤心难过。 “其实今天你真不该出来,我知道燕王府里的那一位娘娘面上慈善,手段却是十分厉害。”林元馨亲自为欧阳暖布了葬,才道出了心头的忧虑。 “她还要让马车送我呢。”欧阳暖抿嘴一笑,压低声音道:“我瞧着她不是太乐意,可是不管她高兴还是不高兴,我又没做什么坏事,只当没看见好了” 林元馨“哧”的一笑,怎么越大反而越厉害了;以前你可是谨小慎微的,从不逾越本分的。” “那又怎样?”欧阳暖冷冷一笑,说道:“反正我不是世子妃,又不用主持中馈,将来就是跟着分府出去过也就罢了。” 林元馨好笑的看着她,问道:“嗯,所以呢?” “所以,我早已想通了,旁人的事情都不用去管,只管我自己舒舒服服的过日子。”欧阳暖端起酒杯,慢悠悠的喝了一口”在家中,我要做个才华横溢、小心谨慎的大家千金,嫁了人,还要给自己套上无数贤惠能干的枷锁,这又是何必?横竖他从来没有要求过我什么,我又何必那么累?” “你呀,现在是被惯坏了。”林元馨笑得不行,忍了半晌才道:“老太君要是听见你说话,肯定以为是燕王府的风水不好。竟然把她乖巧懂事的外孙女变得这样厉害。” “什么厉害?他们千方百计算计我,我自己也得好好排遣,苦中作乐也好,全部丢开也罢,想通就好。”欧阳暖淡淡地道,眸子里闪过一丝笑意。 林元馨叹了口气:“唉。这是各有各的苦。” 听了这话,欧阳暖抬起眼睛盯着她“表姐,太子妃的位置一一” 林元馨一愣,随即摇了摇头,欧阳暖的笑容沉寂下来,却见到林元馨神色如常,淡淡微笑如被风零散吹落的梨花。 “为什么?”既然太子妃已死。最有资格继承正妃之位的不是表姐么? “大臣们几次上书。都被太子压下来了。”林元馨语气清淡,可其中却有隐隐的锋芒。叫欧阳暖心惊。 肖衍?他为什么要这样做?欧阳暖凝眸:“哦,那表姐可知道是什么原因。” “镇国侯府这样风光。大哥又领着要职,他自然是要压一压我的。”林元馨勾起唇角一笑。而且,“兰妃怀孕了。” 周芝兰?欧阳暖皱起眉头,入府不过寥寥两个月,就已经怀了身孕,想必是十分得宠了。她慢慢道:“表姐,其实你腹中的孩子康健最要紧,母体开怀些,孩子在腹中也长得好些,其他的事情,也就不必去计较了。” 林元馨神色一黯。勉强笑着抚摸衣柚上的比翼鸟:“只怕”,“我肯放过她,她未必肯放过我。” “怎么,周芝兰很不安分吗?”欧阳暖扬起眉头。

林元馨道:“她平日里则是谨言慎行,可是背地里却十分的厉害。”说着,她叹了口气,一旁的小竹愤愤然道:“表小姐,您是不知道,那个兰妃甚至挑唆着前太子妃的女儿来欺负人,明明是她自己掉到了水池里,偏偏冤枉站的远远的小殿下,惹怒了太子,说小殿下太过顽皮,将他的手都打肿了” 欧阳暖不笑了,任是谁欺负盛儿,她都很不高兴。她慢慢地道:“孩子之间玩要,自然有磕磕碰碰的,根本分不清谁是谁非,太子这样做,不是过分了吗?” 林元馨闹言笑容微暗,轻声道:“他的为人。如今连我都摸不透,真的是喜怒无常。更何况,那位兰妃娘娘,也是十分会讨好的,刚一怀孕,就在她的屋子里挑选了两个漂亮的丫头服侍太子,所以肖衍一直都是宿在她院子里的。” “哦?她竟然这样大方?”欧阳暖惊讶,她委实看不出上次那个一身孝服的美人儿是个这样的女子。 林元馨笑了笑:“不是大方,是善于逢迎,照我看,她很有可能坐上下一任太子妃的位置。” 欧阳暖摇了摇头:“她只是个庶出的女儿。” “可是周家已经别无选择了。”林元馨道,“你别忘了,周家百年根基暂且不论。还有位颇有战绩的将军” 虎贲将军周宁远。多年来镇守西部边陲,牢牢防着回鹞,是个举足轻重的人物。当初周家向恭王上了降书,后来却没有受到过分的追究,多半也是看在这位虎贲将军的面子上,欧阳暖叹了口气:“是,可惜镇国侯府没有这样的人物,爵儿的年纪毕竟太轻了,根本无法撑起大局。”镇国侯府虽然显赫。但族人故吏多半是文官,武将的确是廖寥无几,与百年世家的周家相比,还是稍微弱了些。 林元馨何尝不知道这一点,她摇了摇头道:“其实大哥也有过握住兵权的想法,但一一” 但是当初林文渊虎视眈眈,林之染根本抽不出手去,林文渊也绝不会容许这种事情发生。如今,一切都已经晚了。 欧阳暖看着林元馨。心中有片刻的犹豫:“重华他” 林元馨止住了她的话,“不必,肖衍已经很防范他了,这个时候,万不可把他牵扯进来。将来的事情。还要多多倚重他。这句话,你帮我带到吧。” 欧阳暖赞许的点了点头,林元馨能沉住气,自然是最好的。她想了想,眼睛里突然流露一丝笑意:“其实,咱们可以想一些其他的法子。” 林元馨想了想,道:“你是说从别处着手?” 欧阳暖点点头,打断她的话问道:“她送给太子的两个丫头,有没有哪一个比较受宠?” “不知道。”林元馨摇了摇头,“太子对哪个女人都是一样的,也没有特别允许” 欧阳暖想了想,说道:“你可以等一等,观察一下那两个丫头的性情,到时候,你就抬举最受宠的那个做姨娘。” “一个” “对,只抬举一个。” 林元馨愣了愣,继而绽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我明白了。”自己想想又好笑,“你这是要我想法子让她们窝里斗啊。” 欧阳暖微笑着道:“这可不是窝里斗,人都是兰妃桃选出来的,想必都是出挑的,你只是给个机会让她出头,想必她会感激你的,到时候兰妃和另外一个丫头,可就不知道会怎么想了。” 三个女人一台戏,原本同等出身,一个上去了另外一个还是低贱的丫头。这个与兰妃结成的同盟自然会出砚裂缝,等她们三人斗起来;兰妃就没这个闲工夫来找茬了,至少,不会公然与林元馨为敌。 就在这时候,突然听见一声巨响,屋外雷电交加,闪电不时地照亮天空,雷声轰隆,眼看一场大雨马上要下了。 欧阳暖站了起来,道:“快下雨了,我还是赶快回去吧。”她最厌恶雷雨的天气,若是在这里耽搁,不知要耽胸多久了。 林元馨点点头,吩咐丫头去准备雨具,又让人安排马车,还要亲自去送。欧阳暖推了。林元馨却还是坚持让小竹将欧阳暖送上马车再回来。欧阳暖笑了笑。也不再推辞,让红玉收了雨具,便匆匆向外走。 刚刚出了墨荷斋,天上就下了一阵猛烈的雨水,红玉撑起伞,却还是被雨水淋了个湿透,欧阳暖原本想要先走到马车上再说,可是看到红玉只顾为自己撑着伞。雨丝已经彻底打湿了她的头发,水珠从她的额头垂落下来,裙摆也被污泥染脏,十分狼狈的模样,欧阳暖顿时转了念头,脚步一停,快速地避入花园的凉亭,却不料哪那里已经有了人。

“真是无巧不成书,竟然在这里碰见了郡王妃。”一名盛装少妇坐在凉亭里。只着了件银白勾勒宝相花纹的里服,外披一层半透明的的浅掼红外衣,只手持着一奈月白的手绢,身旁跟着两个伺候的丫头。 欧阳暖淡淡笑了笑“原来是兰妃。真是巧了。” 周芝兰笑了笑,指着旁边的一张椅子说:“这场雨这样大,若是现在就走,回到家也怕是湿透了,多有不便,还是坐坐吧。” 欧阳暖微微一笑。也不推辞。在椅子上坐下,转头看着劈礴的大雨。她一进来见兰妃在这里,便知她今天是特意在这里等自己;看样子是有什么话跟她说。只是她与周芝兰之间又有什么好说的?她坐在那里,静静地等待着她揭示谴底。 旁边的小竹从看到周芝兰开始,眉头便一直皱的死紧。脚步也悄悄向外挪去,然而还没走到凉亭边上,就被周芝兰喝止了:“这不是林妃娘娘身旁的丫头吗?这么大的雨是要千什么去?难不成我身上有什么味道熏着你了?要你这样退避三舍?” 小竹原本是没想到周芝兰会在这里等着欧阳暖,生怕欧阳暖吃亏,想要借机会去向林元馨报信,谁知却被她发现了,顿时红了脸,站在原地说不出话来。 欧阳暖的笑容变得更温和:“小竹。兰妃说的对,既然雨下的这么大,你就不必回去了,陪我一起等吧。等什么时候雨停了。”说着,她看了一眼周芝兰,慢慢道“咱们再离开。” 凉亭里除了周芝兰和欧阳暖的心腹,便只有小竹了,她实在有些惶恐不安,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就在这时候,周芝兰轻轻地说:“昨日,禹城使夫人来为我讲了一个故事,十分的有起,不知道郡王妃听过没有。 “说着。不等欧阳暖回答,便继续说下去,”故事说的是,前朝有一位出身平凡的官家千金,仗着有几分姿色和才情,嫁入了王府,成了王妃。可是她心高气傲,野心勃勃,并不廿心于这个身份。偏偏要勾引当时在位的皇窜,说来也是她的造化,居然能紧紧地抓住机会,利用自己的美貌使皇帝喜欢上了她。她以为她很快就能当上皇后了!”周芝兰用丝帕捂住嘴轻轻地笑,笑声中有种鄙夷的味道。 欧阳暖面上带着淡淡的笑,静静地听着,她心里明白,周芝兰绝不只是给她讲故事那么简单,可是她说这些到底是为了什么? “说起来。她的盘算倒也没有错,皇帝喜欢地。她当然可以一飞冲天了。后来的确也是如此。皇帝命她以出家清修为名招入宫,经过一番暗渡陈仓后。终于封为贵妃,也算是荣宠后宫了。这位贵妃,想必你也是知道的;就是前朝最有名的禧贵妃了。” 欧阳暖心中一震,眼神淡漠地看向周芝兰,而周芝兰也正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双目透出冷光。 周芝兰收回目光继续道:“可是朝中的大臣都很不喜欢这位贵妃的存在,也是。谁又能接受皇帝娶一个早已嫁过人的女子为妃?于是,那些大臣们联名上奏,要求皇帝将她驱逐出宫。 最后四个字,周芝兰转过脸紧紧地盯着欧阳暖,椅意加重了语气! 听到了这里。欧阳暖已经明白她的故事另有所指,而且还跟自己有着密切的关系。她想起第一次见到周芝兰的时候,当时,肖衍也在场。周芝兰看他的目光非常的持别。一副柔情似水的样子,再结合起如今她所说的这个故事。欧阳暖已经明白。周芝兰故事中的皇帝指的是肖行!而她说的这个贵妃。只怕就是指的自已了!她会这么说,难道是已经知道了那天发生的事情”。 其实。周芝兰并不知道那天究竟发生了什么,她会这么说,只是因为肖衍在一次酒醉后曾经失态地抓着她。却叫着某个人的名字,这令她一下子就联想到了一切。猜到那个夺得肖衍全部青睐的女,就是赫赫有名的京都双璧之一。如今的明郡王妃! 欧阳暖笑了,她面带微笑地看向周芝兰:“哦,那么皇帝后来是怎么做的呢?” 周芝兰叹息了一声,摇摇头说:“说起来。这位禧贵妃着实是太愚蠢,她也不想想自已是什么身份,竟然还想一辈子稳坐钓鱼台。不过,我也能理解,她好不容易抓到了这个机会,又怎么会放弃?可惜的是,她太自不量力,结果不但是害了她自己……更害了别人。“她体了停,双眼看向欧阳暖;光芒闪烁,一个字一个字地说,”那皇帝的确是很宠爱她。坚持不肯处置她。后来那王爷痛恨爱妻被夺、起兵造反,皇帝仓皇逃离京都。西幸胡城。然而当时护驾的所有将士都认为这场兵祸乃是因为禧贵杞,上万人的队伍不肯前行,要求皇帝杀了她以平军心。皇帝宠爱她又怎么样,总不能丢下江山不要。最后,还是命人绞死了她。唉,真是可怜,你说她要是老老实实的做她的王妃。又怎么会惹来杀身之祸呢?” 一旁的红玉也听明白了,心中一凛,再也保椅不了冷狰,她看向周芝兰,沉声道:“兰妃这是什么意思?这又关我们郡王妃什么事?你说这个故事到底想要干什么?“ 欧阳暖笑了笑,对红玉道:“真是不、傻丫头,兰妃这是在给你讲故事呢,你怎么也这样认真?“ 见欧阳暖完全不在意,周芝兰心中气恼,眼珠一转,轻轻笑了笑,笑容中带着一丝冷酷的意味,“郡王妃如此聪明,又怎么会想不明白?“说完了这句话,看见欧阳暖的笑容丝毫不改,周芝兰强迫自己沉住气,面上带着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她知道欧阳暖聪明过人,她就不信她听不懂自己在说什么。不错,她就是要警告她,让她小心一些!

欧阳暖笑意十分寻常。道:”兰妃,看样子你听过不少的故事呀,竟然能讲的这样生动。“ 周芝兰脸上露出一丝意外的表情。“生动么?“她慢慢地向着欧阳暖打量了一番,先是用一种轻佻的目光将她从上至下扫视一番,然后冷笑一声说:“要说这个故事带给人的教习,是,人是应当识相的!要知道自己几斤几两重,更应该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郡王妃。你说是不是?” 欧阳暖心中冷笑,这个周芝兰,虽然如她姐姐一般狠辣,但是因为年轻未免有些沉不住气,她现在到她面前这么警告一番,又有什么意思?虽然得到一时的痛快。可是她就不怕激碍她心怀怨恨,私底下与肖衍告她一状?这对她又有什么好处?还是她仗着自己怀孕。就无所畏惧了吗? 见欧阳暖沉默,周芝兰以为自己已经将她教训了一番,心中正觉得痛快,原本想见好就收,可是又一侧目,看到欧阳暖那张美丽的脸,莹白的皮肤,修长纤细的眉,清澈明亮的眼,淡雅温和的气质,无一不清丽,无一不引人注意。她想起肖行看着这张脸微笑的表情,一股恨意油然而生,便管不住自已的嘴了!”有些人就是仗着自己有些姿色,就以为那些男人一定会被自己迷住!却也不想想自己是什么身份,说不定那位皇帝就走看着这种女人主动送上门容易上手,想玩玩而已,还真以为人家就会喜欢她了,做梦吧!不知羞耻的东西!”

因为愤怒与嫉妒。周芝兰美丽的脸有些扭曲,紧盯着欧阳暖的双眼射出阴冷。狠毒的目光。 欧阳暖倏然抬头。看着周芝兰。 “轰隆隆”天空中像是突然爆发了一颗炸弹,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将大地所有的声音都掩盖了过去,让人胆战心惊。与此同时,一道闪电陡然划破夜空。那一瞬间将大地照得亮如白昼,也照亮了欧阳暖那张清丽柔美的脸乳。她美丽的容貌变得冷酷,双目中有一丝一闪而过的锐芒,这道锐芒,仿佛那声惊雷一样,叫周芝兰吓了一跳。地心中一惊,不知为什么觉得有些说不出的畏惧。她怎么会想到,眼前这个说话轻轻柔柔的郡王妃是一个睚眦必报的人。她又怎么会知道。自己的嘴巴会给自己闯下多大的祸事! 闪电过去,欧阳暖美丽的侧脸已经恢复刚才的平静,原先在她脸上一瞬间出现的冷酷无情早已消失不见,就像是从未发生过一般。 雷声过后。风狂雨急,整个天地都笼帛在一片密集的雨声中。就在这片压例一切的雨声中,欧阳暖淡漠的声音很清楚的响起:“兰妃所说的故事的确是很有趣,只是故事听多了。未必是好事。“ 周芝兰刚被那声巨雷震得心惊肉跳,心神不稳。突然听到欧阳暖这句话,便下意识的问了一句: “什么?” 欧阳暖的笑容很轻,很美丽,唇畔却带着一丝讽刺的弧度:“听说兰妃娘娘怀孕了?” 周芝兰不想她突然捉起这个,不由微微变色。

欧阳暖双眸微睐,轻轻笑道:“故事看多了,人自然就想的多了,譬如这样的天气,本该在屋子里好好歇着的,偏偏兰妃娘娘跑出来伤春想秋,你说若是肚子里的孩子要是有什么损失,你可怎么向太子交代呢?”

周芝兰的脸色变得更难看了:“好端端的会出什么事?” 欧阳暖宁和微笑道:“这也不一定吧,比如被风吹倒了啊,自己滑了一跤啊。不小心摔下湖啊,这种事情都是很常见的。更何况,十月怀胎,一个母亲要把孩子平安生下来可是不容易呢,像兰妃这样整日里忧思过度,替古人担忧替今人操心的,自然是容易发生祸事。” 一旁周芝兰的丫头脸色一变。勃然变色道:“郡王妃,你竟然诅咒我们兰妃!” 欧阳暖用手绢拂落身上的雨丝,慢慢笑道:“这叫什么诅咒呢,我是好心提醒罢了,怎么就能误会?”见周芝兰脸色大变。欧阳暖笑得更轻松:“对了。忘了跟兰妃说。就算平安熬到了十个月,也有那些难产的,产后受风的。多了去了,兰业雌娘千万小心才是。”

周芝兰的神色阴睛不定,几番变化,好半天也没能恢复正常:“你敢这样无礼!” 欧阳暖笑了笑:“兰业雌娘,说到无礼,我不过是向你学习罢了。其实训才那个故事。我则有不同的看法。身为女子,看好自己的夫君才是最要紧的。要想尽方法让夫君喜爱她,宠爱她,只爱她一个人。与其花心思在别的女子身上,不如检计自身到底有什么做的不好,更不如好好研究下怎么才能抓住男人的心。不过。依我看……”“欧阳暖说到这里,稍微回过头,温柔笑道:”这个道理看来浅显。做起来却难得很,尤其是那些愚蠢的女人,连听只怕都听不懂。这一辈子想要碍到夫君的心,是白日做梦了!现在还能趁着年轻美貌风光两年,等一朝红颜老去,只有枯坐等到天明的结局了。兰妃娘娘。你说这走不是世上最痛苦的事?” 羞辱谩骂算得了什么?打蛇要钉死三寸,欧阳暖最檀长的,就是往对方心。上钉钉子。这才是最让对方难受痛苦的事!周芝兰,我是否说到了你的痛处了呢? 周芝兰气得脸发白,她指着欧阳暖,手指不停地颤抖,“你……你……你胡说!“她气得话都说不出来。

欧阳暖笑着:“兰妃这是怎么了,我只是随。说了两句对那故事的感想,您就受不了吗?唉,刚才我怎么说的来着,怀孕的时候人容易想太多;你看现在不就验证了这一点么。我劝你,还是好好回屋子里休息去吧,千万不要这样到处跑才是。“说完,她看了对方尚算平坦的小腹,面上浮现一丝冷笑,“毕竟这府里,妒忌兰妃的人可真是太多了呢。” 周芷君被欧阳暖的话气的浑身发抖,几乎不能呼吸,她完全忘记了贵女的风范,恨不得破。大骂,但是她及时控制住了自己,却还是性的几乎要吐血! 欧阳暖微微一笑。看着天色道:“雨小了,我也该走了,今日真是多谢兰妃的故事。告辞。“ 小竹几乎是目瞪。呆,红玉的笑容更深,随着欧阳暖一起离去,岸然不顾脸色已经气的铁青的周芝兰。 “兰儿,你怎么独自站在这里?脸色怎么这么不好看?” 周芝兰听到声音。一抬眸,竟发现肖衍走到了自已身边。 肖衍走到周芝兰的身边,感觉到她神色有异,月芝兰用最快的速度掩住了脸,像走在抹去什么,却被肖衍拉开了手。却已经是泪水旋涟。 肖衍皱眉道:“这是怎么了?” 周芝兰近来很是受宠,自从她怀孕后,肖衍对地的态度也比以前更温和,见他问起,周芝兰只是掩住面孔,下意识地看了旁边的丫头一眼;那丫头便恨恨地说:“还不是郡王妃” 听到”郡王妃”三个字,肖衍的眼中陡然一亮,说:”她来了吗?”

周芝兰点点头,“刚才我在凉亭里赏雨,后来郡王妃也来避雨,我们说了几句话罢了!”她一边说,一边擦眼睛,仿佛受了多大委屈。却不言语。 肖衍心中一紧,问:“你们说了什么……”他心中一跳,一种恐慌袭上心头:“你对她说了什么!” 周芝兰面上一片哀戚之色,旁边的丫头义愤填膺地道:“殿下,刚才我们娘娘只是好心和郡王妃说话,她却字字句句都含沙射影,明知道兰妃娘娘怀着身孕,却还有意说些恶毒的话” 肖衍听了周芝兰说到欧阳暖来过,心中就像有一万只蚂蚁在啃噬一般,又麻又痛,他头脑里有很多纷乱的情绪闪过;终究抵不过心底的渴望。一把抓住周芝兰的手臂:“她人呢?去了哪里?已经回去了吗?” 周芝兰手指着欧阳暖离去的方向,“她刚往那边走了。啊,殿下。你抓的我好疼!” 肖衍顾不得理睬她。转身向欧阳暖离去的方向大踏步地追去。身后的随从惊了一下。快步地跟了上去,想要为他撑伞,然而肖衍却顾不得身上被雨水淋湿了一片。大踏步地离去。 欧阳暖这时候已经到了太子府的后门口,即将上马车,却听到后面有急促的脚步声。她无意地回头,却看到肖衍快步地向自己走过来,不由停住了脚步。肖衍走到门口,低声吩咐了一声,随从立刻吩咐所有的护卫地站得远远的。廊下一时只剩下肖衍和欧阳暖。 欧阳暖微微蹙眉,肖衍的那一双秀窄丹凤眼睛,神光敛含,牢牢盯着她,似有无底之深。 肖衍的唇畔犹含着似是而非的笑意:“既然过了府,为什么连招呼都不打?” 欧阳暖神色如常道:“殿下贵人事忙。我又何必打犹呢?”

肖衍看着她,目光深处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贪婪“我既然已经答应了你;自然是不会出尔反尔的,你不必畏惧。”这言语,句句都不曾逾越本分,却又隐含着极之危险的气息。一丝冷锐的寒气,随着他淡漠的声音钻进了欧阳暖的脊梁,寸寸盘绕深入,像是要冻结了她的骨髅。 其实,欧阳暖并不畏惧周芝兰,那不过是一条狂吠的京巴狗罢了,可是眼前这个男人,才是真正难以对付的人。肖衍狼毒、残酷、懂得忍耐,又有无数的手段,这样的男人一旦确定了什么目标,就是非得到不可的。所以欧阳暖才会作出委身于他的假象,按照他的性格来说,一旦得到,这东西不论多么珍贵也就放下了。可他这又是为什么?欧阳暖感到有一丝迷惑。 肖衍看着她,正要说话,突然眼角寒光一闪。一旁的廊柱后有人骤然动手,身形快如鬼魅,挟一抹刀光从背后扑向欧阳暖。变起仓促之间,肖衍不假思索,合身扑到欧阳暖身上,猛的将她抱住。 欧阳暖耳边寒气掠过,似已触到刀锋的锐利,身子却陡然一轻,被肖衍揽在怀中,仰身急退,只觉一股凌厉的杀气”碎骨声,痛哼声,金铁坠地声,尽在电光火石的剂那发生! 左右随从惊呼声这才响起,“有刺客!来人呐一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