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晋阳本来也是试图追上金线儿,但后来发现它奔跑的路线完全没有规则,不得已只能放弃了这个念头,观察之后选了一处它时常会经过的空地守株待兔。

从性格上讲苏晋阳其实是个非常稳妥且谨慎的人,他并不着急,只是蓄势待发的寻找时机,终于在金线儿第三次经过他面前的时候猛地伸出手去,只可惜动作慢了片刻,只撕下了秦薇的一小片袖口,如此又试了两次,都是差了一点。

马背上秦薇的身子已经开始如痉挛般轻轻的颤抖起来,秦菁知道她已经支撑到极限。

她咬咬牙,不经意的略一垂眸,却看到脚边卧着一把长弓和几支散落的羽箭,是之前从苏晋阳的马背上打落下来的。

她知道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制服金线儿,否而再过一时三刻,保不准秦薇就会力气耗尽被甩下来,那马匹奔跑的速度又是那样快,真被它甩下来那后果不堪设想。

秦菁心里飞快的计较着,然则只是在电石火光间已经做下了决定。

她弯身捡起地上的弓箭,搭箭在弦,努力的平息下自己的心跳,把剑尖对准了奔跑中的金线儿。

苏晋阳无意中看见她的动作,但见她拉弓的姿势十分精准,心下生疑,眉头不由皱得更紧,但是他也马上明白了这个女子的意图,更是心惊不已。

虽然他知道此时想要救下秦薇的唯一办法便是制服金线儿,可万一秦菁这一箭射偏惹怒了那马儿,只怕秦薇会死的更快。

这——实在是太冒险了。

他下意识的想要出言阻止,但见那女子眉宇之间冷静自持没有丝毫颤抖的模样,心里突然涌出一种奇异的感觉,像是就那么毫不设防的相信了她一样。

秦菁抬头看他,两个人目光交错的一瞬间,彼此极有默契的互相点了点头。

然后等到下一次金线儿奔至苏晋阳面前的时候,秦菁正在瞄准的手指猛地松开,羽箭破空而出在乱树林中带起一声刺耳的长鸣,下一刻,已经精准无误的在金线儿的额头上开了一个血窟窿。

马儿发出惨烈的一声长鸣,然后轰然倒地。

苏晋阳瞅准时机,飞身而起上前接住被甩下来的秦薇,撞击之下两个人重重的摔在地上。

眼见着尘埃落定,秦菁松一口气,急忙提着裙子跑过去,走近了却发现两个人竟然都还保持着方才落地的姿势没有一丝一毫的移动。

她心里顿时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却强压下那种不安试着叫了苏晋阳一声,“苏统领?”

苏晋阳闻言,脊背微一颤动,然后他慢慢拢着秦薇的身子爬坐起来,他的脸色极差,秦菁惊愕的发现他护在秦薇身后的右手上竟然殷红一片滴滴答答的鲜血正在不断的从他的指缝间落下来。

秦菁心里一凉,再也忍不住的慌乱起来。

她蹲下去,指尖几乎是忍不住的颤抖着轻轻扳过秦薇的身子,这才看清楚她的左肩胛处已经被一截尖锐的山石刺穿,衣衫上满满的都是腥甜味道极为浓烈的新鲜血液。

------题外话------

o(>_<)o8素瓦想辣手摧花,只是剧情需要,大皇姐乃受苦了,如果乃可以撑着不要直接挂掉,伦家会记得给乃宣御医的~

第56章 危在旦夕

“皇姐?”秦菁的心脏在剧烈的收缩,她的声音很小,试着叫了秦薇一声。

秦薇倒在苏晋阳的怀里,此时已经完全失去了知觉,脸色惨白,只是死死的闭着眼,眉头皱起来像是忍受着巨大的痛苦。

前世今生,除了自己的死亡,秦菁还是第一次亲眼见到这样大片浓烈的血液,而且这个人还是自己至亲的皇姐,她只觉得眼睛刺痛,一时间所有的冷静溃散,完全没了主意。

相对而言苏晋阳就要冷静很多,他一把扶起秦薇,把她推到秦菁手里,吩咐道,“先扶着大公主。”

“哦!”秦菁猛地回过神来,急忙按照他的吩咐去做,扶住秦薇已经失去支撑的身子。

苏晋阳快速的脱下自己的外袍,从下摆到后背整个儿撕开,只留下四条比较完整的长布条,把剩下的布料随手扔到一边。

然后他起身,快步走回自己的马旁,从马背上的褡裢里掏出两个小瓷瓶,拿回来一把塞到秦菁的手里。

秦菁皱眉,手里抓着两个瓶子,神智还没完完全回笼,一时间有些茫然。

苏晋阳重新从她手里接过秦薇的身子,然后抬头目光深深的看着她道,“我这里只有金疮药,现在必须先给她把石条拔出来,方便止血,然后带她回营地那边找太医诊治。”

出事以后秦薇的伤口就一直在流血,秦菁知道,苏晋阳此时的决定是对的,如果不先止血,只怕等不到太医来救治,秦薇便已经先要因为流血过多而香消玉殒了。

虽然这样的事情她是第一次做,心里十分的紧张忐忑,但形势所迫也顾不得那么多。

秦菁咬牙,点点头,“好!”

秦薇是皇室的公主,出了事实在是没有办法交代。

苏晋阳显然也是有几分紧张的,他一手扶着秦薇的肩膀,一手握住那条刺穿秦薇肩膀的锋利石块的末端,然后深吸一口气,抬头对秦菁道,“一会儿我把石头拔出来,你马上把金疮药洒到她的伤口上,记住,动作一定要快!”

“好!”秦菁点点头,把手里的瓶子打开,倒了好些药沫在手心里,然后抬眸跟苏晋阳交换了一个坚定的眼神。

苏晋阳抿抿唇,略微稳定了一下呼吸,手上猛地用力从秦薇后背上拔下了那块石条。

虽然是在昏迷当中,秦薇还是忍不住痛呼一声,她的身子猛地一震,紧跟着就瘫软下去,落在苏晋阳的膝膝盖上。

温热的血液如泉涌猛地从血洞里喷射出来,溅了秦菁一身一脸,她强忍着那种腥味吸入肺腑的不适,用抹了金疮药的手心迅速堵住秦薇的伤口。

苏晋阳此时也空出手来,从另一个瓶子里也倒了些药沫出来,捂在她前肩的伤口上。

过了好一会儿,一直到察觉伤口处血液流出的的趋势减缓,两人才勉强稍稍松了口气。

秦菁取过旁边准备好的长布条,又在上面又洒了好些药粉,然后跟苏晋阳合力把秦薇的伤口绑好。

苏晋阳急急忙忙的抱着秦薇回到马旁,然后回头冲秦菁抬了抬下巴道,“你先上马!”

秦菁明白他的意图,她虽然不喜欢他这副完全命令式的语气却也知道秦薇危在旦夕事不宜迟,于是便顺从的翻身跨上马背。

苏晋阳把秦薇也扶到马背上,略微调整了下她的身子,让她的伤口尽量不被碰到的靠在秦菁怀里,这才牵起马缰快步往林子外头走去。

秦菁死死的抱着秦薇的身子坐在马背上,但见她的伤口不再流血这才慢慢放下心来,无事可做之下不由的开始思量起这整个事情的始末来。

这件事情绝不可能只是场意外,这一点是肯定的。

金线儿虽然性子有些劣,却从不曾有过这样失控甚至癫狂的时候,她确信是有人在金线儿身上动了手脚才让它发了疯,而这幕后黑手的目的——

会是她吗?

毕竟,金线儿是她的坐骑。

可是又有什么人竟会这样的大胆?如果对方针对的对象真是自己,那么从方才的情形上看,那人分明是下了狠手,想要致她于死的。

她跟蓝淑妃和秦苏虽然势不两立,但到目前为止,毕竟明面上还没有发展到你死我活的地步,更何况秦洛才刚刚锋芒初露,那对母女也犯不着铤而走险急着要她的命,要知道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一旦事情败露,景帝和梁太后追究起来,极有可能牵扯到秦洛而毁了他的前程。

不,蓝淑妃不会这么蠢,而且就算是她不够精明,蓝家人也不会允许她这样做的。

千头万绪之下,秦菁不免有些失神,目光无意间四下里扫视一圈,最后却落在眼前苏晋阳的背影上。

这个世界还真是奇妙呢,上一世他出演了一次英雄救美便让自己一头栽了进去,这一世她不再这么天真了,甚至是有意避开他了,偏偏又是这么一出,而且比上一世还要惊险万状的多呢!

所谓命运这种东西——真真是很有趣呢!

这样想着,秦菁心里不由嘲讽的笑了。

因为怕秦薇的伤口再流血,苏晋阳并不敢走的太快,为了防止过度颠簸,他甚至也不敢抄近路,只能找一些地势平缓的的地方来走。

好在后面白爽也带着大批的援军正在一路找来,半个时辰之后双方就在密林深处遇到了。

白爽看到马背上浑身是血的两位公主便知道是出了大事,他大惊失色的跃下马背快速迎上前来,先是跟苏晋阳交换了一个询问的眼神,急急道,“这到底怎么回事?”

苏晋阳的面色阴沉,回头看了一眼马背上昏迷不醒的秦薇道,“大公主伤得很重,快些送她回大帐召太医疗伤吧!”

整个事情的始末他并没有交代,秦菁很清楚这个人明哲保身的处事作风,他现在的不言语便是不要介入到这件事当中。

其实他这样更好,一切的原委便由着自己红口白牙的一张嘴来做定论了。

秦菁心里不耐,脸上表情却勉强镇定的对白爽道,“白将军,皇姐快撑不住了,麻烦你,快些送我们回大帐求医。”

看到秦薇伤的这样重,白爽也顾不得追问别的,只不过他们都是骑马而来,并没有随身带着担架,而身后跟着的禁卫军又都是男人,实在是不方便碰触公主的身子,权衡之下也只能维持现状了。

“好!”他神色凝重的点点头,马上回头指挥随行的禁卫军为秦菁开路。

苏晋阳的马被秦菁姐妹占了,便有士兵把自己的马让给他,他微微颔首却不急着上马,秦菁错过他身边的时候忽而顿了顿,道,“苏统领,还要麻烦你带人回去刚刚出事的地方,把本宫那匹马的尸体拖回来吧。”

她的身份是高高在上的长公主,出口的话苏晋阳自然只有遵从。

“是!”苏晋阳淡淡点头,面无表情的拱手施了一礼,一直到秦菁跟着白爽的马队离开视线之外,他才带转身带着留下来的四十禁卫军重新往密林深处走去。

第57章 把水搅浑

前面有了熟悉地形的禁卫军开路,秦菁行马的速度也明显加快,大约两盏茶的功夫过后,终于走出密林,远远的看到了那一片密集的大帐。

刚刚闻讯过来接应的梁明翰见状,也是吃惊不小,不由倒抽一口凉气,赶紧指挥人把秦菁她们两个扶下马,忐忑道,“大公主无碍吧?”

“皇姐失血过多,昏死过去了,马上召集太急去她帐中诊治吧。”有侍卫抬了担架过来,秦菁帮着众人把秦薇扶上去,看着他们把秦薇抬走这才扭头问梁明翰道,“通知父皇和母后了吗?”

“有人禀报说两位公主的坐骑无意间闯入了小树林,皇后娘娘那边已经得到消息,正在长公主的帐子里等候。”梁明翰道,“可是下午那会儿大晏的六公主带了礼物去拜访太后,正好太后身子不太舒坦,皇上也在那边,微臣想着在事情的始末还没有弄清楚之前还是不要惊动太后的好,故而就没有先着人过去禀报。”

因为有外客在,梁明翰会做出这样的决定也在情理之中。

“嗯!”秦菁微微颔首,并没有怪罪他的意思,“既然这样,就麻烦梁督军着人去通知母后,让她先行赶去皇姐的大帐吧。”

“是,微臣立刻安排人去办。”梁明翰点头,回头招呼一个贴身侍从过来吩咐了两句,那侍从得令立刻攀上马背往营地方向奔去。

梁明翰收回目光,重新看向秦菁的时候,眼底的情绪还是有一丝犹豫,道,“那皇上那儿——”

“至于父皇那边——”秦菁思忖着开口,可是话说到一半却突然打住,只是缓缓抬头往主帐方向看过去一眼。

此时正是黄昏,夜幕降临之际操场上燃起无数篝火,映衬着那些洁白的帐篷,暖黄色的火光照射下,是一种十分温暖且舒适的感觉。

秦菁静静的看着,目光中却是突然间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抬脚就往那灯火通明的帐篷群方向走去,“便由本宫亲自前去禀告父皇和皇祖母知道吧!”

她与秦薇都是刚刚从死亡线上挣扎着爬下来的人,灰头土脸,衣服上也是血污弥漫脏乱不堪,虽说她是皇帝的亲生女儿,但是以这幅妆容前去面圣也是大不敬之罪。

梁明翰只当她是在林子里受了惊吓,进而忘了这些礼仪。

“哎——”他本就是个憨厚实诚的人,往前追出去一步刚想提醒她,手腕却被人猛地拽住。

梁明翰一愣,回头看来,身边却是一脸表情肃然的白爽。

白爽的目光也是一瞬不瞬的落在远处秦菁的背影上,夜色中有微风扬起,她的发丝有些散乱,连同满是污秽的衣裙都被风吹的飘洒起来,本是狼狈至极的一副扮相,但是这个单薄的背影却是脊背笔直,脚步沉稳,完全看不出一丝一毫惊慌或者失态的迹象。

所以说,他可以断定,这位荣安长公主是有意为之,她就是故意要以这样一副妆容去出现在景帝和梁太后的面前,且不管她这样做是出于什么目的,但人家祖孙父女之前的事,他们又何必多此一举?

白爽的眼底闪过一丝玩味,梁明翰突然被他拉住,又见着秦菁越走越走心里本就着急,不由的皱了皱眉道,“白大哥!”

“由她去吧!”白爽心里暗笑,脸上却是不动声色的把目光从秦菁身上移回来,扭头看向另一侧秦薇大帐的方向道,“看样子大公主伤的不轻,眼下的耽误之急是确保她无虞,否则你我都要有大麻烦的。”

说完,便是松开梁明翰的手腕,率先一步往夜色中走去。

这次狩猎的所有相关事宜景帝都交予他们三个晚辈负责,如今秦薇却是出了这样的意外,他们谁都难逃干系。

经他一提梁明翰也缓过神来,他也很快辨清事情的轻重缓急,赶紧快步跟上。

秦菁一路火急火燎的快步往梁太后大帐的方向走去,沿路巡逻的禁卫军和往来的内侍宫女见她这样一副蓬头垢面的模样都大惊失色,但见她面色不善又实在不敢前去阻拦,只都识趣的躲到一边假装没有看见,任由她一路通行无阻的直闯到梁太后的大帐跟前。

梁太后跟前孙嬷嬷一直都是近身服侍的,如今她帐中有客人在,外头便差了得力的素心姑姑在守候。

素心远远的看着秦菁一路走过来,显然也是被她身上的鲜血吓到,目瞪口呆的愣在门口,竟也忘了见礼,更别说前去迎她,一直到秦菁走到她面前,她才被她身上浓烈的血腥味惊醒,惊慌道,“长公主殿下——您——您这是怎么了?”

“素心姑姑!”秦菁对她展开一个虚弱的微笑,显得不是很有心情回答她的话,只是越过她身后往帐子里面看了看道,“皇祖母在里面吗?”

“在的!”素心下意识的答,“大晏的婗靖公主过来请安,刚好皇上也来了,太后一时高兴就留了她一同用晚膳。”

用晚膳?想必里面的场面应该正热闹着,自己想要把水搅浑,这种场合是再适合不过的。

秦菁暗道自己这也算是赶上了好时机,脸上却是露出一幅惊喜的神情一把握住素心的手道,“父皇也在这里么?真是太好了,麻烦姑姑替本宫进去通报一声,就说本宫有要紧事必须要马上求见父皇!”

她的手凉的很,落在皮肤上甚至有些瘆人,素心顿时就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本来看她这一身血污的模样,素心就已经知道定然是出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此时再见她脸上如此慌乱的神情,也顾不得询问许多,咬咬牙道,“好,长公主稍候片刻,奴婢这便进去替您通传一声。”

“那便多谢姑姑了!”

秦菁勉强露出一个微笑,素心福了福身,刚要撩开帘子进去,冷不防里面一股浓烈的香粉味道扑鼻而来,却见一个一身华服,面相刻薄的妇人从里头款步走了出来。

“太后帐前,你们吵闹什么?是诚心要惹老祖宗不痛快吗?”

------题外话------

推荐好友的文:

安凤《重生窈窕庶女》

西迟湄《重生之名门贵女》

花舞冰兰《帝王宠臣》

第58章 锦绣公主

那妇人的声音略有些尖锐,加上颐指气使的语气,就显得万分刺耳,让人十分不舒服。

素心见到她赶紧见礼道,“锦绣公主万福,是荣安长公主有要事前来求见皇上!”

其实锦绣公主的声音刚起秦菁便已经认出她来,只是这个女人素来不讨梁太后的喜欢,她倒是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到她,但只是一瞬间她便又明了,锦绣公主会厚着脸皮来讨梁太后的没趣八成还是为了秦宁的婚事。

锦绣公主听了素心的话,两道眉毛不由的往高处一挑,十分不耐的往帐外扫了一眼,狐疑道,“荣安?”可是待她看清眼前秦菁的模样,不由吓了一跳,几乎是失声的怒声斥道,“这大晚上的,你把自己弄成这幅鬼样子,还跑到太后这里,是诚心想要吓死人吗?”

对于她这个嚣张跋扈的姑姑,秦菁自始至终都没有好感,上一世她保持着井水不犯河水的作风,不与她有任何的交集,彼此间也算相安无事,可是后来因为你秦宁的死,锦绣公主和苏晋阳一样都把这笔账算在了自己头上,于是处处挤兑,到处散播对她不利的流言。

那时她总觉得这锦绣公主丧夫失女也是个可怜人,再加上在辈分上又是自己的长辈,所以处处忍让不与她计较。

而现在重活一世她却是看开了很多,就算众口铄金她百口莫辩,可她自己问心无愧,秦宁的死根本与她扯不上半分干系,又凭什么要在这些人面前作低服软,反倒让人觉得是自己做贼心虚了。

而再退一步讲,就算她对秦宁做了什么,既然已经注定了彼此间敌对的立场,她又何必给敌人让路,索性一路将这恶人做到底岂不是更痛快?

秦菁知道她此时的想法有些欠缺理智,说到底,她还是对苏晋阳耿耿于怀记恨至深的!

心里冷笑一声,秦菁的面上却保持着平和的表情抬头看了锦绣公主一眼道,“原来三皇姑也在这里,侄女有事必须要马上求见父皇,请三皇姑行个方便让出路来,让素心姑姑替我进去通报一声。”

“你说什么?”锦绣公主不可置信的倒退一步,几乎是失声嚷道。

当年她的生母孙氏只是梁太后身边的一个三等宫女,后来因为略施手段爬上龙床才勉强为自己争了个贵人的名头,也正因为如此,这对母女始终不得梁太后的待见,再加上这孙贵人的出身寒微,宫里宫外都没有门路,锦绣公主跟着她自小就受尽了白眼,也正是因为如此,她对那些出身高贵的皇子公主天生就带着一种仇视心理。

秦菁怎么说都是她的晚辈,可是她此时说话时这种高高在上不卑不亢的语气恰恰是将锦绣公主灵魂深处那种隐藏了很久的自卑感给调动了出来。

她心里突然升起一股莫名怒火,动作上却像是为了故意提高自己的身份一般高高的昂起头颅,道,“太后娘娘帐子里此刻正在招待大晏来的贵客,只怕陛下抽不出时间见你,而且你现在这身打扮——啧啧——”她挑高了眉头,露出一副鄙夷的表情,冷冷道,“却不知道皇后娘娘那么高贵端庄的女子怎么会养出你这种不识大体的女儿来?你这样出来招摇,岂不是打了她的脸?面圣之前也知道把自己好好打理一番,这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从那些下作地方跑出来的什么女子呢——”

皇室贵族之间,一言一行都很主意自己的身份修养,即便是训斥下人也都十分主意分寸,不会说些下九流的话来辱没了自己的身份。

这个锦绣公主实在是跋扈过头了!

素心的眉头不由的微微皱起。

而锦绣公主却是丝毫不以为意,她越说越得意,最后竟是自顾自的痴笑起来。

秦菁并不与她辩驳,目只是光冰冷一动不动的看着她。

锦绣公主笑到一半,忽而感觉到她的目光,她从不曾见谁有过这样锐利的目光,不仅仅是不友善,那眼底仿佛是结了一层前年寒冰,化作道道利刃刺在她的脸上。

她只觉得肝胆为之一颤,竟然生生的胆怯起来。

所以下一刻,她笑不出来了,几乎是有些失态的拢着领口来阻挡那股拔地而起的寒意,脸上却是勉强摆出一副镇定的表情,斥道,“你干什么这样看着我?难道我说错了吗?”

这个女人却是同蓝淑妃一样的敢做不敢当!

秦菁心下鄙夷,脸上却是瞬间绽开一抹轻柔的笑意来,往前一步,看着锦绣公主道,“三皇姑你这么紧张做什么?本宫又不曾对你做下什么!”

锦绣公主的身份虽然不高,但有辈分摆在那里,以往秦菁都还是给她应有的尊重,但既然现在她口无遮拦不要脸面,自己又何必要捧着她,所以便刻意在她面前以本宫自称。

这丫头这是明目张胆的往她头上爬!

痛处再次被人踩到,锦绣公主勃然变色,刚要开口争论,秦菁却已经把视线从她脸上移开,转头对素心露出一个笑容道,“姑姑,本宫有些事情十万火急,麻烦您了!”

素心见她说的郑重,也不敢再耽搁,点点头便要转身往里去,却不想锦绣公主怒极,在拿秦菁没辙的情况之下竟然迁怒,抬手就给了素心一巴掌。

她这一巴掌用力极大,素心被她打的歪在地上,嘴角都渗出一丝鲜血来,但她却犹觉得不解气,抬起一脚就踩在素心的手背上骂道,“你算个什么东西?一个小小的奴婢也敢贸贸然做主就去搅了太后和皇上用膳,那里头可是待着贵客呢,有什么差池你有几个脑袋担待?”

说着,仿佛是为了泄恨一般,鞋底狠狠的碾在素心的手背上。

素心碍于身份不能反抗,咬牙忍着,只是片刻额上已经滚下汗珠来。

秦菁虽然不忍素心为自己而受人欺辱,她却知道,这样的场合身份之下她是断不能同锦绣公主动手的,否则就会在舆论上占了下风,于是便强忍着没有做声。

因为这边闹出的动静实在太大,不消片刻穿梭在各个大帐中间巡逻的一队近卫军已经闻讯凑了过来,看着眼前的情形面面相觑。

眼见着时机已到,秦菁暗暗吐了口气,紧跟着便是目色一寒,冷眼扫过旁边的禁卫军道,“三皇姑醉酒失态,你们还不把她拉开?”

第59章 众矢之的

禁卫军们被她的声色俱厉吓了一跳,几乎是下意识的已经冲上前去把锦绣公主架开。

这锦绣公主生而彪悍,哪如秦苏那般好对付,当即就是大力挣脱了两个禁卫军的钳制,一人甩了他们一记耳光,怒骂道,“你们这些没眼的奴才,本宫是什么身份,你们居然敢动我?”

她这边正在撒泼耍狠,秦菁已经走过去扶起了素心,但见她的手背上已经被蹭破了一层皮渗出丝丝鲜血不由的蹙眉道,“姑姑还好吧?”

“不碍的!”素心脸上没有丝毫怨怼的神色,只是微微笑着拉过袖子把自己受了伤的手臂掩上。

秦菁看她如此泰然处之,反而有些微愣。

旁边的锦绣公主还在对着禁卫军们大耍威风,秦菁看着她那不知死活的模样,不由的从心底发出声声冷笑道,“三皇姑,我劝你此时还是安静一点的好!”

锦绣公主闻言,身子猛地一颤,这才又想起这个罪魁祸首的丫头来。

这一回她是真的恼大了,已经完全不考虑后果的冲上来扬手就要往秦菁脸上掴去,秦菁也是毫不避讳,一把稳稳的抓住她的手腕,把她气势十足的一巴掌给拦下来。

不仅仅是巡逻的禁卫军,此时连四下里走动值夜的宫女太监也往这帐前聚拢了不少,把这门口围的是水泄不通。

秦菁看着眼前锦绣公主因为愤怒而扭曲的脸孔,不知道为什么,一直维持的很镇定的表情突然褪去,换了一副十分震惊的神色,大声惊呼道,“三皇姑,帐子里的贵客再娇贵终究也只是别人的女儿,现在大皇姐受了重伤命在旦夕,您却这样费尽心机的阻挠我去向父皇禀报,究竟是何道理?难道三皇姑您是觉得在父皇和皇祖母心里我们这些亲生女儿的性命轻贱,竟是不如一个异国公主么?”

她的话字字句句都很清楚的飘进人群当中,锦绣公主看着她脸上无比生动的神色,心里一阵迷茫——

什么叫大公主危在旦夕?什么又叫自己的女儿轻贱比不得比人的女儿?这不是变着法儿的骂景帝冷血无情么?

她本来也只是想找秦菁的茬,哪里知道秦薇出了事?

此时秦菁的话她听的云里雾里,但是一条污蔑君上的大罪压下来她当场也便慌了,根本来不及细问自己心中困惑之事,只是下意识的撇清,道,“我什么时候说皇上轻贱你们了?你不要血口喷人!”

“到底是我血口喷人还是三皇姑你别有居心,还是要到父皇面前请他圣裁才能得见分晓。”秦菁冷哼一声,用力一把甩开她的手腕,回头对素心露出一歉疚的笑容道,“事情紧急,还是不劳姑姑通禀了,本宫直接进去向父皇陈清一切。”

说罢,便是一把抖开帘帐,快步走了进去。

锦绣公主被她甩到一边,慌乱中听闻她要到御前告状,不由的心下大惊,抓起裙摆就快步跟了进去。

秦菁脚下生风,面带煞气,快步的往里走,两侧侍立的宫女们见她这样一副气势汹汹的模样不由的纷纷避让。

锦绣公主气急败坏紧随其后的跟进来,看的众人更为惊愕。

主帐里面的晚膳已经上桌,梁太后,景帝,婗靖公主,以及景帝新近宠爱的瑜嫔正坐在桌旁用膳,因为婗靖刚刚说了个大晏的怪异风俗,瑜嫔正在掩嘴轻笑,景帝脸上也显得很和气,整个帐子里饭菜飘香,气氛十分之融洽。

婗靖拍拍手,她身后随侍的一个婢女便捧了个托盘上来,瑜嫔好奇道,“这是什么?”

婗靖神秘一笑,把托盘上的银盖子打开,清甜的酒香瞬时溢出来。

“我听说太后娘娘爱吃酒酿圆子,便让我随行的厨子做了一道,特意端来给太后娘娘品尝。”她笑吟吟的站起身来,取了小碗亲自盛了一碗圆子,捧着送到梁太后面前,那模样要多乖顺有多乖顺,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便是太后的嫡亲孙女一般。

大晏的这个六公主讨人欢心的功夫的确是不一般,虽然明知道这或许并不是她的本性,梁太后也忍不住赞许的笑了笑道,“你这孩子也真是有心了。”

“太后娘娘说哪里的话,婗靖没有福气,从来没有见过自己的祖母,可是见到您的第一眼就觉得极为亲切,您又对我这样好,还赐了我好些大秦盛产的好绸缎,我让厨子做份点心孝敬您也是应该的!”婗靖略显羞涩的垂下眼睫,那神情看上去倒像是完全不掺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