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觉得他该怎么做?”白奕耸耸肩,颇带了些无奈的反问道:“是抵死不从跑到付太后那里去求情,还是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当着付厉染的面携了长宁公主私奔?”

因着樊爵在大晏朝中的关系,不管这樊泽对秦薇是抱了种怎样的心态,以上两者皆不可取,毕竟双方的身份特殊,彼此身后家国天下的种种限制都太多太多。

秦菁一时语塞,猛地回头,对白奕怒目而视。

白奕因为没有防备她会突然转身,手上酒杯被她撞翻,酒水溅了一身,他慌忙的低头去抖,等收拾妥当了方才一脸狼狈的抬头去看面前正怒气冲冲等着他的秦菁,讨好道:“反正你今天是该闹的闹了,该打的打了,该砸的也砸了,这事儿就留给他们自己去烦心吧,你就别管了不行吗?”

秦菁不依不饶的冷脸对着他,白奕心里就有点发毛,就转身回避,大摇大摆的回到那软榻旁边,从桌子底下搬出来两坛未开封的桂花酿,回头招呼秦菁道:“这湖面上水气重,我准备了两坛好酒,一起喝一杯!”

秦菁怨愤的瞪了他半晌终于还是无话可说,默默的走过去,坐在了白奕矮榻的另一头。

白奕挽了袖子兀自动手把那酒坛子上头封口用的陈泥排掉,然后揭了上面的封纸,浓烈的酒香味扑鼻而来,馨香之中带了丝丝暖意吸入肺腑鼻息,秦菁的心情便稍稍好了些。

白奕自桌上取了一副杯盏过来要倒酒,秦菁却直接劈手夺了那酒坛,提在手里冲他晃了晃。

白奕被她突然起来的举动惊的愣了片刻,随即就眉开眼笑的拍开另一只坛子上头陈泥,两个人各自抱了一只半大的酒坛子对饮。

秦菁的酒量并不算太差,只不过喝酒容易上脸,几口酒下肚,面上已经不觉的浮现出一层微醺的红晕来。

秦菁肯定不能在宫外久留,是以只喝了几口就自觉将那酒坛子推给白奕,白奕拿过来仰头灌了一口,突然道:“或许当年他对长宁公主也不就单纯都是欺骗吧!”

“什么?”秦菁皱眉,不可思议的抬头看他。

白奕自顾低头晃着手里的酒坛子,慢悠悠道:“你想想,像他那种身份的人,想要什么样的女人得不到?燕瘦环肥、高矮胖瘦不是随便挑的吗?如果不是真的动之以情,当年他在明知道自己是带着使命而来的情况之下,何故要招惹上长宁公主这样一个皇室女子?”

就目前秦菁掌握的资料上看,樊泽当年借纪云霄之名混入云都,似乎对大秦方面并无企图,反倒是做戏放出有关纪家的消息给大晏方面知道的成分居多,最后他要想干脆利落的脱身,的确是不该招惹上秦薇的。

白奕这话乍一听去像是有些道理,秦菁张了张嘴一时竟没有找出话来辩驳,此刻再回想起来——

他还留着当年和秦薇定情时候的那把琴…

可就算白奕的推断是真,他扭头就对秦薇下了杀手这也是不争的事实。

很久很久以前,秦菁曾经以为爱一个人就是为他倾尽天下,而现在在她不再信奉男女之情的时候——

或许樊泽与现在的她便是一路人吧!

这样想着秦菁便沉默下来,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从内心深处来讲,她对樊泽的所为还是耿耿于怀。

喝了酒,秦菁的头脑慢慢有些发虚,不知不觉就迷迷糊糊的倒在榻上打起盹来,她睡的似乎不长,再朦胧的睁开眼时却刚好对上白奕含笑的眉眼——

不知何时白奕竟然移了她的脑袋枕在了他腿上。

“醒了吗?船靠岸了。”白奕笑笑,眉目之间仍是一片明媚灿烂之意,并不见着尴尬。

秦菁本就喝的不多,酒是醒了,只是这会儿睡意正浓并不十分想动,她抬手揉了揉太阳穴,含糊道:“什么时辰了?我该回去了!”

秦菁说着爬坐起来,就要寻鞋子下地,白奕见她睡意未散,就起身抱了她代步道:“你困就再睡会儿,我送你回宫!”

前天夜里折腾了整夜,秦菁是到了这会儿才觉出疲累来,本来是说好了要跟他保持距离,这会儿心里犯懒索性也就不计较了,朦朦胧胧的把脑袋往他怀里一靠又沉沉睡去。

“少——少爷——”月七帮着从岸上搭了板子上船,见到白奕抱着秦菁下来,惊得下巴几乎要砸到脚。

“公主的鞋子落在甲板上了,你去取来!”白奕横他一眼,自顾抱着秦菁下了船。

回去他们乘坐的是月七提前备下的马车,因为白穆林在景帝面前吃得开,白奕的平日进出宫门也随意些,是以并没有透露秦菁的行迹也顺利的过了宫门。

待到无人处,月七停了车,两人自车上下来步行往乾和宫的方向走去,偶尔闲聊两句,一直走到最后一道宫墙的拐角处才不约而同止了步子。

“今天——”秦菁本来是要说声麻烦,但想了想还是咽下不提,只道:“我到了!”

“嗯!”白奕抬手揉了揉她脑后发丝,言辞之间颇多无奈:“你不要去找付厉染了,既然长宁公主没有损伤,这事便几次揭过吧,横竖他们过几日也便走了。”

“嗯!”秦菁微垂了眼睫,闷闷的应了一声,停顿片刻又补充:“我知道轻重的。”

“那就好!”白奕这才笑了,就势将她肩上散落的一缕发丝拨下去道,“走吧,没有几步了,索性我送你到门口吧!”

若在别的时候他大抵是要避嫌的,不过今日谁都看得出这个丫头是心情低落的很,让她一个呆着他总觉得不安心,好在秦菁的心情是真的糟的很,以至于根本没有心情同他计较这些繁枝末节的小事,就由他在身后跟着慢慢往回走。

两人款步拐过一道宫墙,眼见着远处是乾和宫的大门,秦菁抬头却看到那门口站了好些人,间或还夹杂着女子尖锐的吵嚷声——

赫然便是秦苏带人闹到她宫门外,而又被苏雨带人堵在那里不让进。

第147章

“这些人真是不消停,那蓝玉华也算有些本事,居然这么快就把消息传进宫来了。”秦菁神色敛起,不由的冷声一笑,回头缓和了语气对白奕道,“你先回去吧,让她看到你与我在一处反而会更加的有恃无恐。”

秦苏那个跋扈狠毒的个性白奕也知道,最是蛮不讲理,他倒是无所谓的露齿一笑,“没关系,反正我的车驾进宫又不是什么秘密,遇见了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自从经过祈宁那件事以后,背地里白奕是稳重了不少,不过说到底他那性子多少还带着几分少年的顽皮。

秦菁见他执意要趟这趟浑水也就不再多言,看他一眼就转身往乾和宫的方向走去。

早前那会儿,蓝玉华得了消息去翠烟阁找秦菁的麻烦,结果带去的人跟苏沐他们冲突起来还被打了个七零八落,等他好不容易摆脱了苏沐那些人追出去后门,结果面前却是早就没了秦菁的踪影,而在他反应过来再要回去拿苏沐那些人说事儿的时候,回头人家早已经走的干干净净,他是半分的证据也没拿到。

本来大好的机会摆在眼前,他却没能当场堵住秦菁,自然气恼的要死,再往后巷里瞧热闹的百姓那打听到秦菁是被人带着步行离开的,他心里料想着人也跑不了多远,就马上让随从牵了马来带着一队人在附近大街小巷满世界的找,最后实在没辙了才想起另一个办法——

让秦苏在宫里把事情挑起来。

横竖秦菁秘密出宫是板上钉钉的事,只要找不到她的人,事情一闹大怎么都能把她的行踪翻出来,到时候景帝照样会追究。

往宫里传递消息这事儿由蓝玉衡来做易如反掌,但蓝玉华并无官职在身,更无权出入宫门,却是难了些,这倒也给秦菁争取了不少时间。

秦苏这边已经和苏雨僵持了小半个时辰,苏雨带了乾和宫里的一众宫女堵在门口,死活不让:“都说了我家公主昨夜受惊,今日有些不舒服,不见外客,华泰公主的好意奴婢稍后会代您转达,您还是请回吧!”

“皇姐既然是身子抱恙,本宫更应该当面问候,你这奴婢推三堵四的到底居心何在?”秦苏目光森冷的看着她,嘴角翘了个弧度却不是在笑。

“奴婢只是遵循我家公主的旨意办事,并没有冲撞华泰公主的意思,请公主不要为难奴婢。”苏雨向来都看不上秦苏,不过秦菁确实不在宫中,她心里多少有些心虚,所以也不敢跟她硬碰硬,只就一口咬定了拿秦菁来做挡箭牌。

“为难你?你也配吗?”秦苏冷哼一声,耐性已经用的差不多,硬抢着上前一步就要往里闯,“本宫今日就是非见皇姐不可,你还真敢拦着我不成?”

“乾和宫重地,谁敢硬闯?”苏雨心里一慌,不由的柳眉倒竖,张开双臂欲行阻拦。

“滚开!”秦苏哪会将她看在眼里,一把将她推过一旁,就往台阶上走。

“不许进!”苏雨被她推了个踉跄,稳住身子急忙两步追上去,慌乱之下一把抄起杵在角落里的门闩站在高高的台阶上,大声喝止道:“这里是长公主的寝宫,没有公主的命令,谁也不许进!”

因为底气不足,她抓着门闩的手隐隐有些发抖,秦苏眼尖的注意到她眼中一闪而过的惊慌情绪,心里就更加笃定蓝玉华传给她的话——

秦菁果然是不在宫中的!

心头冷笑一声,秦苏紧跟着目光一寒扭头对身后跟着的宫女内侍怒声喝道:“你们是都瞎了吗?还不把这个以下犯上的贱婢给本宫拿下?”

“是,公主!”秦苏身边的大宫女采兰得令,振臂一挥,身后立刻站出来四个太监疾步冲上台阶不由分说下了苏雨手里的门闩,将她按下。

苏雨焦急的大声道:“还愣着做什么,不能让他们闯进去惊了公主!”

苏沐和灵歌等人追随秦菁出门未归,墨荷又出门去想办法了,此时这乾和宫实则就是一座空架子,苏雨也处于孤力难支的地步。

眼见她被人制住,其他人也着了慌,手忙脚乱的自门内抄了家伙就要冲出来帮忙。

秦苏趾高气昂的一扬眉,厉声道:“这是要反了吗?本宫岂由你们这样放肆!”

她是有备而来,为了以防万一,甚至带了四个她宫中侍卫,说话间几人已经拔了刀,双方对峙之下眼见着是要坏事。

苏雨被人按着单膝跪地,一咬牙也豁出去了,梗着脖子回头大声的命令道:“长公主有令,不准任何人擅入乾和宫,拦下他们,有什么事我会担着!”

“小贱人,公主殿下面前几时轮到你来叫嚣!”采兰啐了一口,扬手就要往苏雨脸上招呼,却不想她气势汹汹的刚要轮圆了胳膊,冷不防下一刻右膝盖一弯,砰的摔在了地上,沿着那台阶滚了下去。

几个站在下面的侍卫始料未及纷纷避让,眼见着那采兰惨叫着咕噜噜的滚出去老远,直磕的头破血流,倒在地上直哼哼。

秦苏也被这突然起来的变故唬了一跳,不等回过神来却听见苏雨欣喜的大声道:“奴婢参见公主!”

秦苏眉头一皱下意识的回头,愕然惊见秦菁着一身素色衣裳自远处疾步而来,身后跟着个紫袍玉带的俊美少年,不是那个总爱惹是生非的白家老四又是谁呢?

“皇妹你好大的威风啊,居然这就在本宫门前动起手来了?”秦菁的脸色阴沉,带了种说不出的憎恶情绪,不过几步已经到了跟前。

白奕手里把玩着几颗从旁边花圃里捡来的鹅卵石不徐不缓的跟在后面,显而易见采兰方才意外失足便是他的杰作。

秦苏震惊之余不由的火冒三丈,因为秦菁宫里很是有几个身手了得的奴才,是以方才苏雨又寸步不让的拦着,她一时也没敢太过硬来,这会儿见着秦菁俏生生的站在面前,只恨自己迟了一步没能闹到景帝那里。

秦苏愤愤咬牙,面上表情连着变了几变之后,却在注意到秦菁身后跟着的白奕时重新堆上了不怀好意的笑容,惊讶道:“呀,皇姐怎么会在这里?”

她这是有意要套秦菁的话,秦菁却不上当,只是神色冷然的扫了一眼还被人按在那里的苏雨道:“这丫头是犯了那条宫规?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秦菁平日里甚少发怒,但这宫里的奴才们都不傻,背地里全知道她不好惹。

秦苏带来的那几个太监只在见到秦菁的时候不觉气势上就先弱了一截,此时再被她厉声一喝,就踟蹰着失了主意。

苏雨不屑的冷哼一声,就势一抖肩膀把那两个钳制着她的小太监的手甩掉,起身快步跑到秦菁的身后,愤愤不平的唤了声:“公主!”

秦苏笑吟吟的走上前来,轻描淡写道:“皇姐何必动怒,不过是这奴婢仗着皇姐平日里的宠爱冲撞了我,我才着人教训她一下罢了。”

“冲撞你?”秦菁讽刺一笑,上前指着大门上门鎏金的匾额,掷地有声道,“华泰你睁开眼睛看清楚了,这里是我乾和宫的大门,不是你的飞鸾殿也不是蓝淑妃的荣华馆,你这么大张旗鼓的带着这些奴才在我门前喊打喊杀,还要责怪本宫的奴婢阻拦?难不成是要看你拆了这片宫墙才算如了你的意吗?”

秦苏被她这样咄咄逼人的气势激怒,也跟着冷下脸来:“皇姐你这是什么话?本宫不过是听闻你身子不适前来探望——”

“哦?是吗?”秦菁冷声打断她的话,目光冷厉的扫过旁边握刀戒备的几个侍卫,“带着刀子来探病,华泰你倒是别出心裁,他日再去探望父皇的时候你是不是也要这个阵仗过去以表孝心?”

秦苏自知理亏,被她噎了一下,不过转念一想最终还是挥挥手示意那几个侍卫收了刀,对秦菁笑道:“不过是个误会而已,也是皇姐你宫里这些奴才凶悍,才迫的我一时失了礼数,你且瞧瞧这些奴才们,真是越发的出息了,这一个个舞刀弄棍的,皇姐你若是若是再晚来一步,怕是他们真就要对本宫动手了。”

苏雨气不过,愤然瞪了秦苏一眼,转而扑通一声跪到秦菁面前辩解道:“公主,奴婢劝了华泰公主半晌说您今日不见客,可她非但不听还硬要闯进去,奴婢们是迫不得已这才出面阻拦的。”

既然之前是双方都动了手,事情若是闹大了两边都讨不了好,秦苏并不反驳苏雨的话,因为她也是料准了秦菁不会在这件事上纠缠,彼此各让一步也就算了,她却不知道秦菁心里因为樊泽而憋的那口火一直无从发作,这会儿见她找上门来难得的主动借题发挥了。

秦菁淡淡的垂眸看了苏雨一眼,然后探手一把拉了她起来。

秦苏跺脚,愤然上前一步指着苏雨道:“皇姐你这是什么意思?她们对我不敬在先,你现在这就是要包庇这贱婢了吗?”

仿佛是故意为了做给她看的一样,秦菁将苏雨护在了身后,这才面无表情的抬头看看秦苏,冷冷回道:“这道门是本宫下的旨意让她们死守,她们方才所做的一切都是本宫的意思,华泰你若一定要觉得是本宫护了短,那么无论是父皇还是皇祖母那里,你要评理本宫都随你去了便是!”

“你——”秦苏一张脸涨的通红,张了张嘴,最终却是没能说出话来。

她今日这么兴师动众的跑到秦菁这里来,本来就是图谋不轨,若是秦菁没有回宫也便罢了,现在她手里没了把柄,真要闹到景帝那里,景帝或许会以大不敬之罪处置了苏雨等人,但同样,秦菁若是据理力争揭出她带侍卫意图强闯乾和宫一事,她也是说不清楚的。

秦苏脑中思绪飞转,正在权衡利弊之时适逢苏沐带着十来个侍卫匆匆折返。

见到他们安全回来秦菁也便放心,抬眸看去与苏沐交换了一个只有两人才懂的眼神,回头却是目色一寒冷眼扫过秦苏带过来的那些个侍卫道:“下了他们的兵刃,拖下去每人杖责二十!”

苏沐等人的行动何等迅捷,秦菁话音未落那死命带刀侍卫已经被押了起来。

“我看谁敢动手!”秦苏没有想到她真敢公然翻脸,不由的勃然变色,冲上去就要扬手给苏沐一记耳光。

论及彼此位份,她是主,苏沐是仆,即使双方势同水火,她这一巴掌苏沐也是不能避的。

苏沐面无表情的站着一动不动,苏雨却忍不住带着哭腔喊了一声:“大哥!”

然则下一刻秦苏的手腕却被白奕一把捏了,随后他便像是甩瘟疫似的赶紧松手将她甩到一旁。

秦苏怒极,瞪大了眼火冒三丈的回头叱道:“白奕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和本宫动手?”

“不敢!”白奕笑容满面的反唇相讥:“草民也是为公主殿下着想,这众目睽睽之下省的您失了身份!”

他们这些皇亲公主,惯常自恃身份,即使惩戒下人也绝不会自己动手,白奕这话文质彬彬的无懈可击,秦苏却心知肚明——

眼前这些人分明就是沆瀣一气的在故意针对她!

而又偏偏眼下自己入了秦菁的地盘,让她想要耍横都要先衡量一边可能引发的后果。

秦苏死抿着唇角,恨恨的瞪着秦菁,一个字一个字咬牙切齿道:“皇姐,你这是要仗势欺人吗?”

“这些不知好歹的奴才可不是本宫请他们来的!”秦菁不置可否的牵了牵嘴角,淡然道:“宫里是可以随意拔刀亮家伙的地方吗?华泰你是懂得规矩的,本宫想着他们定然是自作主张的对不对?”

宫里的规矩,无论是禁卫军还是各宫侍卫仆从,不到万不得已都是不得随意亮兵刃的,更何况他们此时针对的是皇室公主,重罪责下便是大不敬,此时秦菁以二十个板子论处已经算是仁慈。

可这些人若是就被这样处置了,明摆着就是在打秦苏的脸。

“你——”秦苏本能的想要出言维护,但在秦菁所谓的宫规的压迫之下又无话可说——

她实在是不能大包大揽,再给自己落一个纵仆行凶之罪。

秦菁神情冷漠的冲苏沐抬了抬下巴,苏沐会意立刻挥手示意手下将人拖下去,那几个侍卫这才慌了,一边挣扎一边拼命的大叫救命:“公主,公主,奴才都是奉命行事,公主救命啊!”

那些声音显得分外刺耳,秦苏死死的捏着袖子底下的双手,短暂的权衡之下终于还是勉强自己将这口气暂且压下。

横竖秦菁今天是不准备服软的,她索性也就同她杠上了。

“好,既然是皇姐的命令,那便是误会一场,咱们姐妹之间没有什么说不开的!”深吸一口气稳住情绪,秦苏的目光已经彻底转凉,蒙了层阴暗的肃杀之气死死的瞪着秦菁道:“只不过皇姐你明明不在宫中,这贱婢却推三阻四非要说你身子抱恙就在寝宫休养,这不是太奇怪了吗?”

说话间她的目光若有似无的扫到白奕身上,仿佛是对一切洞若观火的模样,目光之中暗示的意味十分明显。

牵扯到白奕秦菁的耐性就差了很多,她微微蹙眉,语气不善道:“昨晚刚刚出了事,这宫里头人心惶惶的,本宫出去走走,并不想太过招摇就让他们瞒下了,这个解释华泰你满意吗?”

“皇姐这是怎么个话说的,本宫怎敢有质问皇姐的意思,只是必要的关心而已。”秦苏由鼻息间哼出一声不屑的冷笑,径自走到他两人中间,暧昧不明的目光一直绕着两人打转儿:“只不过——皇姐是同白四公子一起逛的园子吗?这低调一点也是应该,却是妹妹我多事了。”

“华泰你这就未免管的宽了,本宫与谁逛的园子轮不着你来置喙!”秦菁也不刻意澄清,冷漠的斜睨她一眼,就把目光移给白奕道:“四公子,本宫今日还有些事情要处理,就不请您进去喝茶了,请您慢行!”

“殿下随意就好!”白奕淡然颔首,也不多言,就只长身而立站在原地示意秦菁先行。

秦菁于是不再理会秦苏,晾着她不管,转身带了苏雨往台阶上走去。

“皇姐——”秦苏被她这种目中无人的傲慢态度再次激怒,下意识往前连追了两步。

秦菁懒得与她纠缠就只做没有听到,秦苏见到叫她不住,不由的就着了急,提了裙摆直接跑上去伸手将她拦下,挑衅的一扬眉道:“皇姐,我今日特意前来寻你其实是有件正经事要同你说,你听我说完再走不迟。”

秦菁嫌恶的看一眼她横在面前的手臂,秦苏却不自觉,已经径自开口道:“前两日听我母妃说起,父皇似乎是有意要为皇姐你匹配一门婚事呢,应该等大晏的使臣一行离开便要着手办了,本宫是要提前恭喜皇姐你了。”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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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京城第一富户陆府的掌上明珠,美貌与身价并存,荣光无限,然随继母进门,害她如花年华成了克命寡妇,才悟已无力回天,再一纸休书她含恨自尽…

再次醒来,一双美目宛如深可见底的冰潭,哪还有半分天真?显然,她已被来自异世的幽魂取代…

一心夺她家产的继母,痴傻了的阿爹,官商的联姻,难测的天威,一场一场的阴谋不断的砸向她…

拂了拂衣袖,微微一笑,她发誓,但凡欺她、辱她、设计她之人,她必将其挫骨扬灰,不论权贵!

从此,“陆黎诗”的命运由她改写!

第148章

蓝玉衡的事不过是蓝家人为了拖住她而提前预设的一个权宜之计,用不用得上还是两说,秦苏这样迫不及待就捕风捉影的大肆宣扬,不过就是冲着白奕正在眼前——

平日里她和白奕之间的往来虽然都在暗处,但猎场上那晚白奕奋不顾身冲进火海救她却是所有人都有目共睹的。

两世为人,秦菁还哪有看不透秦苏此时想法的道理,怕是她已经心里起疑,所以想要借机试探,看白奕与自己之间到底有没有猫腻罢了。

说话间秦苏一直在主意观察两人的神色,白奕站在阶下还是一副事不关己云淡风轻的模样,秦菁则是目光沉静,毫不避讳的看着她道:“婚姻大事乃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本宫等着父皇降旨就是,此事不劳华泰你费心。”

说完便是一把推开她的手臂,继续往台阶上面走。

虽然没有发现什么端倪,但秦苏还是不能轻易死心,她咬着下唇略一思忖就对着秦菁的背影再次提高了音调大声道:“这么说来皇姐对这未来驸马的人选便是心中有数了?看皇姐你这神情倒也不像是有所异议的样子,那妹妹我也就放心了。”

蓝玉衡的事,她并没有对白奕说过,虽然觉得没有必要,但此时秦菁的心跳还是莫名慢了一拍,脚步也跟着迟缓片刻。

秦苏言罢更是别有居心的转身,直言不讳的对白奕发了话:“哦,对了,白四公子对皇姐未来驸马的身份也不好奇吗?”

“诚如长公主所言,等着陛下降旨下来举国同庆之时,我自然也就知道了。”白奕漫不经心的低头弹了弹袍子,眉目之间那份灿烂之意分毫不见减褪,言语之间却不见得怎么和气:“而且在花轿临门之前——成与不成,一切都还是未知数,华泰公主实在是不必如此心急的。”

没有气到白奕秦苏固然是有遗憾,但是撞了他这个软钉子也让她肯定了心中猜测——

白家这个不学无术的四公子对秦菁的确是有那么点意思的。

大秦皇室历来的规矩,景帝绝对不会容忍自己的子女和白家人牵扯不清!

得意忘形之下秦苏一时也忘了蓝玉华传话给她的事,只是联系到之前苏雨死守宫门的事情,就越发觉得秦菁是避人耳目去和白奕厮混在了一起,而只要坐实了这个揣测,她几乎可以肯定,秦菁马上就要倒大霉了。

秦菁不是想不到她心中盘算,只不过单凭今天这件事她想要掀起什么风浪却未免牵强,毕竟白奕车驾进宫的时辰宫门守卫那里是有备案的。

秦菁不想与她乘这些口舌之快,索性不再理会她,转身进了乾和宫。

秦苏却不急着走,站在原地一直盯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院子里,这才转身,仍是不死心的看向白奕道:“皇姐已经进去了,白四公子你还要继续在这儿站着吗?”

没了秦菁在跟前,白奕却是连话都懒得同她多说一句,只不过他这个人素来随性惯了,面上倒是十分和气的淡然一笑,随后扔了握在掌中把玩的那几颗鹅卵石,翩翩然转身就走。

对于和秦菁走得近的人,秦苏从来都恨不能抽筋扒皮才觉得痛快,然则敢当着面就这般傲慢无礼对她的——

白奕还是第一个。

秦苏一时反应不及微微有些发愣,在旁边躲了好久的采兰这才一瘸一拐的凑上来,对着白奕的背影咬牙切齿的撺掇道:“公主,这个白四公子真是太放肆了,居然半点都不把您放在眼里。”

秦苏闻言,慢慢的回头看她一眼,那目光说不出的冷厉阴寒。

采兰自知心思被她看透,慌忙垂下眼去嗫嚅道:“公——公主,奴婢没有别的意思,奴婢也是——”

“本宫最恨的就是有人自作聪明,你什么心思我还会不知道吗?”秦苏讥诮的冷笑一声。

采兰心头一颤,急忙咬牙跪了下去告饶道:“奴婢知错了,奴婢再不敢了,请公主开恩,绕过奴婢这一回吧。”

秦苏居高临下拿眼角的余光冷冷的扫她一眼,大约是因为还沉浸在抓住秦菁把柄的兴奋当中,竟然破天荒的没有多做计较计较,只懒懒的抬了抬手道:“起来吧!”

“谢公主!”采兰磕了个头,战战兢兢的爬起来。

也不知道是不是跟着秦苏的时日久了,倒让这主仆二人睚眦必报的脾气沾染的很有几分相似,起身之后采兰也还是极不甘心的偷偷去看那宫墙尽头白奕转身消逝的背影,恨恨的咬了咬牙。

她这点小动作秦苏自然也是注意到了,不过她也不点破,只就轻描淡写的低头扫了眼采兰的右腿道:“你腿没事吧?”

之前白奕那一下其实伤她并不重,只不过连着滚了那么多圈从那台阶上摔下来,莫说是膝盖,她全身的骨骼磕磕碰碰都几乎是要散了架。

秦苏这样一问,采兰便更觉得委屈,含泪摇摇头:“应该就是磕破了皮,奴婢没事!”

秦苏看着她眼底怨愤的神色,抬手往她肩上拍了拍道:“行了,本宫知道你受了委屈,且等着吧,他们也得意不了几天了。”说着就冷然牵了牵嘴角,转身慢悠悠的往荣华馆的方向走去。

这边秦菁带着苏雨一路进了乾和宫的正殿苏雨这才后怕的长长出了口气道:“刚才真是好险,幸好公主您及时回来了,若是再晚一步被华泰公主抓住了把柄,指不定要闹出多大的事呢!”

秦菁止了步子回头看她一眼,显然是没把秦苏的事情放在心上,只道:“刚才没伤到你吧?”

“没有!”苏雨弯起眼睛笑了笑,露出两排细白的牙齿,“不必没有那么娇贵,我好着呢!”

秦菁见她没事这才放心,又嘱咐:“华泰那么性子最是不饶人的,你适才跟她起了冲突她肯定的记上了,这段时间就不要随便出门了,省的跟她碰上。”

“哦,奴婢晓得了!”苏雨虽然不惧秦苏,但也还是不十分情愿的点点头,算是应下了。

苏雨的性子是冲动了一点,但她只要口头应下的事情背地里也就不会再生出别的心思。

秦菁于是不再管她,四下里看了眼没有见到墨荷不禁奇怪:“墨荷呢?”

“公主出去了那么久不见回,墨荷姐姐不放心,说是出去看看,这会儿——”苏雨回道,说着又扯脖子往外看了看日渐西沉的天色道,“也该是快回来了吧!”

说话间灵歌正好捧了一碗沏好的花茶进来,笑吟吟的递给秦菁道:“公主,累了一天,先喝杯茶顺顺气吧!”

秦菁颔首接过那茶碗放在桌角却不急着喝,只对她二人吩咐道:“灵歌,你带上旋舞马上出去把墨荷找回来,苏雨,你去后头看看苏沐那里的事情处理好了就叫他来见我!”

“是!”两人应声,先后对着秦菁福了福就分头转身往外走去。

灵歌先一步出了门,苏雨走到门口却又像是想到了什么就又回头道:“哦对了公主,早前那会儿长宁公主身边的姚女官也来寻过您一次,奴婢也说是您不舒服,将她挡回去了。”

“知道了!”秦菁微微颔首,目送她离开之后这才闲下来端起那茶碗抿了口茶。

不一会苏沐就疾步走了进来,恭敬的拱手道:“公主,您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