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都是我娘留下来的方子,这莲花白里面用到不少药材,都是很贵的,配置也不容易,所以我从来也没有做过…”

李松心中还有些疑问,他不由问道:“你娘她…怎么会知道这些秘方?”如果她真的是秦燕山的姑姑,她怎么会知道这些?

桂青青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她实在找不到好的借口,只能推托到娘的身上了。“你说秦燕山他会不会同意做这个生意?他那样的人家,若是做这生意,只需要派出来一个管事…”

贪心不足

李松想了想说道:“秦燕山的根基在青州府,就算是他对莲花白有信心,为什么一定要留在青浦县开作坊?他完全可以拿了配方回青州府干,若是这样,就白费了咱们的心思了,估计也就手里多了几成酒坊的股份…”

桂青青也觉得丈夫说的在理,不过她想起一个关键问题,不由眼睛一亮“大郎,若是咱们青浦县有一个几百年酒窖呢?你说能不能说服他?”

“咱们青浦县哪有什么几百年酒窖?我怎么没听说过。”

“我说有就有,我听说过。”桂青青还记得就在柳家集的一个土山旁有一个废弃的烧窑厂,后来窑厂的主人把这处地方卖了,那户人家建房的时候挖出了一个几百年的酒窖,这事儿传扬开,宋家得了消息,软硬兼施买了这个酒窖,这一世她要抢这个先机,不能白白便宜了宋家,有了这个酒窖,和秦燕山合作就有了保障…

桂青青忙问道:“大郎,你下午有事儿吗?不如咱们去那儿看看,若是那处地方便宜,咱们就先把它买下来…”看见李松犹豫,桂青青只道他的积蓄不多,便说道:“用你给我的那一百两聘礼买,就应该差不多。”那处地方并不起眼,价钱应该不贵。

李松笑道:“聘礼给了你就是你的,我倒不是舍不得银子,我只是觉得…”他仔细看了看妻子“青青,你怎么就那么确定那里有一个酒窖?”他总觉得妻子自信的有些过了头。

桂青青神情一滞,半晌,这才肃然道:“大郎,我记得以前跟你说过,我梦见宋子桥打死了我…”

李松搂住桂青青的纤腰“你呀,就是喜欢胡思乱想,有我在,不怕他。”

桂青青摇摇头“我是想对你说,其实在这之前,我还做过几次梦,我梦见四郎死了,梦见孩子殁了…还梦见了那个酒窖…”

“什么?”李松满脸惊讶,他赶忙往门外看了看,见没有什么人,这才在桂青青身边坐下说道:“这种话不要随便对别人说。”

“你是我丈夫,又不是别人,我不想瞒你,而且我只告诉了你一个人。”两世为人,桂青青见多了尔虞我诈,可是李松一心为她着想,她看得清楚,也更愿意相信李松,再说了,比这诡异的事情也不是没有,世人既然都相信,李松也应该会信,而且很多事情可以瞒得过别人,却瞒不过自己的枕边人,若是以后再有类似的事情她一直瞒着不说,积累多了,时间久了,说不定丈夫就会和自己离了心,那不是她想要的。

李松果然很高兴“好,既然你这么说,我就先去探探秦燕山的口风…今天怕是不得空,下午我还得去衙门看看,咱们明天去看那个酒窖好了。对了,丁家那一家人…你有什么打算?”

桂青青笑道:“不如让喜妹和石头留下帮我做事,丁大山夫妇搬回咱们老宅住,也能帮着咱们照料那几亩地,免得爹爹闲不住,嚷嚷着要回去种。”李松点头答应。

到了晚间李松回来,喜滋滋的告诉桂青青说秦燕山答应了,果然如他们夫妇所料,秦燕山一听说有这个酒方子,第一个想法就是回青州府开作坊,那里交通便利,他的人脉也广,甚至秦燕山还劝他们夫妇搬到青州府去住,直到李松说他很可能买到一个百年老窖的窖池,秦燕山这才答应作坊可以建在青浦县,不过,前提就是必须有那个百年老窖池。

桂青青笑道:“那他们明天不走了?”

“走还是要走,他说回青州有事儿,过些日子再回来,留下了忠叔和一个小厮张罗建作坊的事儿,至于酿酒师傅,有他去找,不用咱们操心。”

“那咱们占酒坊的几成份额?”

“他说酒坊他负责建,销路他也全包了,他要四成,我没同意,只说家里没有人手,还得他派人管理,我要四成的份额…你没意见吧?”

桂青青笑道:“我没意见,等咱们有了钱,多买些地就行了,咱们就做青浦县最大的地主,商场上尔虞我诈的,怪费心的。”

李松笑道:“真是难得,你竟然也这么想?”他说着话,从箱子里翻出一个带锁的紫檀木小匣子,打开来看,居然是几张银票“这是我在外面这几年攒下的,总共也就五百多两,全给你收着。”

桂青青点头,以真心换真意,李松果然没让她失望。

是夜,新婚夫妇少不得做些爱做的事儿,早上天刚蒙蒙亮,李松就起床了,本来桂青青也打算早上去送一送陈兰,结果她连着几夜没睡好,这会儿迷迷糊糊的起不来,李松笑着帮她穿了衣裳,又用冷布巾给她擦了擦脸,她这才清醒,夫妇二人去给秦燕山和陈兰送行。

等到夫妇二人回来,丁嫂已经煮好了早饭,一家人吃完,李松急着去衙门,临走是跟父亲商量好了丁家夫妇的去留,李福满老爷子对这安排很满意,他打算亲自送丁大山夫妇回乡下老宅。

如今搬到城里来住了,李福满再回村很有一种衣锦还乡的感觉,张罗要找一身新衣裳,桂青青忍着笑赶忙去找了来,老爷子高兴的去换。

正这时候,就听见有人敲门,小石头腿脚快,连忙去开门,桂青青也迎出来,家刚搬到这里,他们家县城里也没几个熟人,谁会找到这里来?

桂青青正纳闷,却没想到来的人居然是李榆和李柏带着他们各自的婆娘,尤其是兄弟二人手里居然每人抓着一只鸡,这可是破天荒了。

王氏一进门便眼睛有些不够使,东看西看,胡氏则笑道:“青青真是好手段,这么快就住上了这么好的大宅子了。”

桂青青有些不高兴,淡淡的说道:“他二婶,你现在应该叫我大嫂,至于这宅子,不过是别人送的罢了,说不上什么手段不手段,进屋来坐吧。”

胡氏撇了撇嘴,心说好好的谁送你宅子做什么?莫不是你给大伯哥戴了绿帽子吧?谁不知道那天瑞生祥的东家送了好多金子…不过一想到李松,胡氏也不敢造次,便忍住了没说。

几个人来到屋里,李柏没见到哥哥,便问道:“爹,大哥真的去衙门当差了?”

“那还能有假?”李福满笑道:“昨天县令还要请你大哥吃饭呢!”老爷子高兴,把李松第一天去衙门就破了拖了好久的案子给说了。

李榆、李柏都跟着高兴,所谓水涨船高嘛,哥哥有了出息,做弟弟的也面上有光,胡氏却不耐烦听这个,她在李榆的身后捅了捅,示意他快说,李榆无法,看向三弟李柏,李柏只觉得这事儿不妥,无奈二哥二嫂和媳妇都撺掇着,他也只好来了,这会儿他也不说话,只垂着头当做不知道。

李榆只得开口:“爹,既然大哥在衙门当差了,以后可就是公门的人了,那田地肯定没有时间种了,不如让给我和三弟得了…”

桂青青冷眼看着,嘴角带着嘲讽的笑意。李福满脸上的笑容也敛了,气得手指着两个儿子半天,这才说道:“贪心不足,我就说你们一个个怎么忽然孝顺起来了,原来是不安好心,你们趁早熄了这心思!”

败家子

两个儿子走了,李福满还气咻咻的,他自己的儿子不好,他自己说得,别人说不得,这个道理桂青青当然知道,她安慰了公爹几句,把不是都推到胡氏和王氏身上,老爷子心情果然舒畅了不少,儿子还是好的,只是那两个媳妇不好…

老爷子想通了,便带着丁大山夫妇走了,桂青青打发了石头也跟着,也好让他认认路,以后跑个腿学个舌也方便。

刚搬了新家,有很多事情要做,虽然忠叔已经安排的很好了,但是有那桂青青看着不舒服的地方,自然要重新调整,她自己忙活不过来,把喜妹也支使的团团转,两个人忙活了一上午,家里总算归置好了。

中午李松告了假回来,吃了饭,夫妻二人留下喜妹看家,两个人便奔着柳家集去了。

赶到柳家集,时间已经到了未时,以前桂青青来过这个地方,那时候,这里的莲花白酒作坊已经颇具规模了,跟眼前这景象真是天差地别。

想找那个废弃的烧窑厂很容易,可惜在夫妇二人在这里没有遇到窑厂的主人,桂青青也不知道现在这儿的主人是谁,此事儿还得李松回县衙查查。

看着这里残破的样子,李松很是疑惑“青青,你说这里会有酒窖?怎么看着也不像啊。”

桂青青笑道:“大郎,若是看着像酒窖,还能轮到咱们买吗?你放心,这事儿十拿九稳,不会出差错的。咱们最好能把那片山坡地也一起买了,种上些果树,将来正好可以酿果酒。”

“嗯,”李松点头“那山坡地应该很便宜,若是无主的就更好了,从县衙直接买,价格应该更便宜,走吧,咱们回去,以后这事儿就不用你操心了。今天…你累了吧?”

桂青青斜睨了他一眼“还不都怪你。”

李松得意的一笑,看见妻子真是很倦怠,忙说道:“青青,不如我背着你回去吧。”

昨晚桂青青在床上被他折腾了半宿,今天又一整天没闲着,她还真是很累,看看这附近没有什么人,桂青青便真的趴到了李松的背上让他背着。

李松个子高大,背很宽厚,趴在他的背上很舒服,桂青青闻着他身上的男子汉气息,心里满满的都是柔情,虽然他没有什么钱,脸上还有一道刀疤,但是此刻的桂青青,比什么时候都安心。

李松背着妻子也很开心,夫妻俩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没一会儿她居然在他背上睡着了。

等到桂青青醒来,这才发现李松已经背着她走到了城门口了,此时城门口处进出的人很多,李松本来就又高又壮,再加上脸上的疤痕,越发显眼,大家虽然不敢直盯盯的看李松,却都免不了看桂青青几眼。

桂青青顿时红了脸“大郎,快放下我。”

李松也有些累了,背着桂青青走了十几里路,不累才怪,他见妻子醒了,赶忙把她放下。

桂青青嗔道:“你怎么也不喊我,累坏了吧。”她说着,掏出手帕递给李松擦汗。

李松嘿嘿笑“再累也心甘。”

桂青青娇嗔的瞪了他一眼,却被李松一把抓住了手,二人相携进了城,天已经黑了。

回到家,却见袁胖子居然在,一见面他便笑呵呵的说道:“李老弟,弟妹,正巧我今天去李家村找你们,碰到了老伯,就跟着来了,这下子好了,找你们也方便了。”

李松笑道:“坐,有什么问题吗?今天我和拙荆有点事儿出去了一趟。”

袁洪熙笑道:“是好事儿,今天上午染成了一匹布,我特意拿了一块样品给弟妹来看看。”他说着,指了指八仙桌上的那一块布料。

烛光下看着不是那么清楚,桂青青看出这是蓝色印彩折枝花卉纹布,她拿过来仔细看了看,还是看出来了一些不同,忙说道:“能制靛的蓝草有好多种,凡蓝五种,皆可为靛,你这个是菘蓝,我觉得用蓼蓝或者苋蓝来制靛配色比较好,你回去可以让大师傅试一试。”

“好好,”袁胖子连连点头“弟妹,你得了空不如也去作坊里看一看。”

李松当即沉下脸来,袁胖子感觉身上有些冷气,忙说道:“那就这样,天不早,我先走了。”

桂青青想笑没敢笑,夫妇二人送袁胖子走到门口,他忽的又想起一件事儿,忙说道:“对了李兄弟,最近总有人旁敲侧击的问起弟妹…”

李松立刻皱起眉头“是谁?”

袁洪熙迟疑道:“就是作坊里的人…”

桂青青忙提醒他:“袁大哥,别忘了我说过的,不能说我有作坊的份额,还有,上次瑞生祥算计你的事儿,你有没有好好调查一下?若是没有内鬼,作坊里的事儿宋子桥怎么会知道的一清二楚?”

袁洪熙说道:“我也一直在查,可是没有头绪。”

李松说道:“谁打听拙荆的情况,你就注意一下他,说不定会发现点什么。”

袁洪熙有些疑惑,李松也不解释,不过他又说了一句“我现在在县衙做捕头,你有什么事儿,尽管来找我。”

袁洪熙答应了,急忙忙告辞。

桂青青可以想到,背后打听她的人,肯定跟宋家有关系,可是面对那棵大树,一时间还没有办法。

桂青青做晚饭,喜妹很有眼色忙前忙后的帮衬,虽然小丫头做不了什么,倒是可以一解寂寞。

吃罢晚饭,李福满早早的便睡下了。

桂青青找来几件自己穿过的粗布衣裳,打算给喜妹和石头改小一点穿,剪掉的布头可以做鞋底,她正忙活,猛然想起邻居王真真,忙把宋子河养的外室就住在隔壁的事儿跟丈夫说了。

李松笑道:“我知道了。你放心,宋家的事儿我不会掉以轻心的。这个宋子河我打听过,为人胆小怕事,又好色好赌,若不是有宋子桥在,说不定宋家早就被他败光了,他就是个不折不扣的败家子。”

桂青青意味深长的说道:“宋子桥即便在,他就不能帮着败家了吗?”

提点

李松将烧窑场买下,按照桂青青指点的地方,果然挖出来一个百年的酒窖,他不由得暗暗咂舌,没想到妻子居然有这样的本事!他原本半信半疑的,觉得反正这个烧窑场也花不了多少银子,就算不是真的,为了验证一下妻子的话也值得,经此一事儿他才真正意识到,原来天下还真有这样奇异的事儿,看来以后对妻子的话,要言听计从才是。

李松烧窑场交付忠叔建酒坊,他又买了附近的整个山坡地,雇用了两家佃户帮着耕种,今年买果苗栽树有些晚了,不过可以种些别的,李福满老爷子知道儿子买了地又建酒坊,他闲不住,天天带着石头往柳家集溜达去看,就怕儿子吃了亏。

桂青青则窝在家里做绣活,顺便也教一教喜妹针线,上一次桂青青卖了荷包之后,又动手绣了一个灯屏,短短几天时间,就赚了二两银子。绣坊掌柜见她的手艺不错,问她能不能绣屏风,青浦县的富户云家的女儿要出嫁,因日子急,还有一架屏风没绣好。

桂青青看了看图样,绣面是三羊婴戏图,松梅下,竹石曲栏前,一童骑羊,一童掌扇,一羊随行,又一童手执树枝驱策一羊,组成一幅“三阳开泰”图。给一个月的时间绣完,价钱是十两银子,这里面的人物最是难绣,一般人还真绣不了这活儿,桂青青算了算时间,觉得还算充裕,应该来得及,她便欣然允了。

拿着绣面布,桂青青带着喜妹又去买了些蔬菜和肉,走回到家门口,就见王氏正坐着门口的台阶上,看见桂青青回来,王氏喜道:“哎呦大嫂,你总算是回来了,我都等了你一个时辰了。”

桂青青问道:“你又进城来赶集吗?怎么没买东西?”

王氏笑道:“这次我不是来买东西,是卖东西,三郎不是会做豆腐嘛,我们两口子商量着,地也种完了,这会儿是农闲,不如做点豆腐卖,赚点零用钱…”

桂青青点点头“若是卖的好也不错,总比闲着强。”她拿着钥匙开了锁,请王氏进去。

王氏边走边笑道:“谁说不是呢,我就知道嫂子会赞成,对了,爹怎么不在家?”

桂青青不想让她知道的太多,便说道:“爹是闲不住的人,天天出去溜达。”

“爹就是个有福气的人,老了老了还搬到城里来住了。大嫂的福气也不差…”

桂青青似笑非笑的看着她“你这次来有什么事儿?还是直接说吧,我很忙。”

王氏讪笑道:“是这样,三郎卖豆腐每天都挺辛苦的,我想着中午让他来家里吃一顿热乎饭菜,到时候还得麻烦嫂子。”

桂青青仔细打量了王氏几眼“你是说让三郎天天来我家吃午饭?”

“是啊是啊,反正你们家也要吃饭,不过是多副筷子多个碗而已…”

桂青青摇头“那不行!”

王氏一听就恼了“怎么就不行?这个家又不是只有你一个,爹才是说了算的!我问你是给你面子!我就不信爹会看着他三儿子天天吃冷饭不管…”

桂青青淡笑道:“这不是多副筷子多个碗的事儿,爹和大郎时常不在家,只我和三小叔两个人用饭,传出去不好。”

王氏一听这话,也迟疑起来,虽然来吃饭能占便宜很不错,不过桂青青那狐媚子样,三郎若是天长日久对着她,说不定被她勾了魂…

桂青青见她不说话,以为她打定了主意,便淡淡地说道:“那你就等着爹回来问他好了。”公爹虽然顾念着儿子,不过大事儿上不糊涂。

王氏这会儿自己也没有底气了,就算是公爹同意了,她还不想让三郎来了呢!忽然想起来头些日子送过来那只鸡,她不由得肉疼起来,指着桂青青说道:“你这个人就是不讲情义,不过是让三郎来吃个饭,你就推三阻四的,你忘了我还送你一只老母鸡呢,那只鸡还正下蛋…”

桂青青愕然,随即笑道:“你刚才还说这个家是公爹当家做主,你的鸡当然也是送给公爹的,怎么就算在了我头上?况且那只母鸡就在鸡栏里,你若是心疼,抱走就是了,想来你不敢,回家三郎也饶不了你。”她说完脸上不动声色,心里却乐开了花,王氏最是受不得激将,她若是把鸡抱走了,公爹对她的印象就更不会好了,以后会为家里省去不少麻烦,真是再好不过了…

王氏没想到桂青青居然让她抱走那只鸡,还说什么三郎饶不了她,谁不知道在家里是她说了算的?“今天我还非得把鸡抱走不可!看看三郎敢把我怎的!”反正公爹也不在家,那只鸡怎么也得值四钱银子…

王氏怒气冲冲去抓鸡,那只鸡在鸡栏里乱飞一通,一个没留神居然让它飞上了墙头,眼看着落到邻居家院子里去了。王氏赶忙拉着桂青青去敲宋子河家的大门。

没一会儿王真真家的小丫鬟就开了门,见是桂青青,便请她进来,王真真就在院子里,听说二人是来抓鸡,便笑道:“我眼看着鸡飞了进来,正想捉住了给你们送去。”

王氏暗自撇嘴,能送去才怪,说不定晚上就进了你们的肚子了!总算她还知道有所收敛,嘴里没有胡说八道。她终于在两个小丫鬟的帮助下把那只母鸡捉住了,头上居然还落了两根鸡毛。

王真真捂着嘴窃笑,桂青青也懒得理她,只看着她得意洋洋的拎着老母鸡走了。

王真真笑道:“快进屋坐坐吧,整日也不见你出家门,不知道都忙些什么。”

“还能忙什么,不过是在绣坊接点针线活回来做,补贴家用。”桂青青边说着,边打量着这个院子,发现两家院子的格局都差不多,主人家盛情邀请,而且上次还吃了人家的槐花糕,一直忙活着也没有给她送回礼…

桂青青也不好就走,却还是问道:“不知道你丈夫在不在家,若是在,就下次再来打扰。”

“不在不在,他十天八天能来一次就不错了。”王真真说完,有些尴尬的笑了笑“你丈夫是在衙门里做事的,买房子左右邻居总要访听访听,想来我的身份你也知道些,我就不瞒着你了。”

桂青青笑道:“不就是宋家的外室嘛!我觉得比嫁入他家做妾好得多。”

王真真讶然,能这样想的人还真不多,也不知道她说的是真话假话“做妾难道不好吗?一个外室总是名不正言不顺。”

桂青青想起跟她虽没有什么深交,好歹同病相怜过,甚至还曾经跟她学过几天古琴,总应该提点两句,桂青青便笑道:“做妾有什么好?天天要给大妇立规矩,若是卖身契捏在人家的手里,更是身不由己…”她刚说完两句话,就听见外面小丫鬟说道:“奶奶,二爷来了。”

桂青青一惊,没想到宋子河居然这时候来了,她慌忙告辞。

太狠辣

桂青青从屋里出来,正好和宋子河走了对面,她也没说话,只是对着宋子河微微施了一礼,哪知道那宋子河居然嘿嘿笑了两声,手里拿着折扇,轻佻的抬起桂青青的下颌说道:“好标致的小娘子,你是谁家的?以后没事儿多来家里玩玩!”他还以为桂青青是王真真没从良之前在青楼楚馆的闺蜜呢。

桂青青恼恨的瞪了他一眼,赶忙从旁边绕过去,奔着大门去了。

王真真上前拉住了宋子河“二郎,你浑说什么?她是咱们的邻居…”

桂青青一溜烟儿的从宋家出来,走到家门口了,她甚至还能感觉到宋子河那火辣辣的目光,桂青青不由得心中恼怒,该死的色坯!想当年她是宋子桥的妾室,这宋子河虽然好色,可从来没敢用这样的目光看过她…

进了家门,桂青青才发现李松回来了,他看见妻子又羞又恼的,忙问道:“出了什么事儿了?”

桂青青便将被王氏怎么将她拉到邻居家,而宋子河怎么无礼的事儿讲了,李松当即火了,提着一根哨棒就要去揍人,桂青青赶忙一把抱住他的腰“大郎,你不准这么鲁莽,他又没怎么我,你万一打坏了人怎么办?”

“那也不能便宜了那小子!”

“不过是说话轻佻了些,又没被他占什么便宜,你若是真的想替我报仇,也不应该这样就去,你忘了你还是咱们青浦县的捕头呢!哪有当捕头的亲手揍人的?”

李松一听这话说的有理,便把哨棒放下了,想着怎么暗地里收拾他一通,才解心头之恨…

桂青青没想到两句话李松的火气便消了,她还兀自搂着丈夫的腰,李松低声笑道:“是不是想我了?要不咱们进屋…”

桂青青忙松开手,嗔道:“大白天的你乱说什么?对了大郎,你今天怎么回来的这么早?”

“你不是说今天要去绣坊嘛,我不放心,顺便就去看看,结果人家说你走了,我琢磨着反正衙门里也没有什么事儿,就早点回来…”

“你回来的正好,帮我把绣布撑上。”

李松答应着,拿了两根粗竹竿,边帮着桂青青撑布,边说道:“你怎么就是不信我的话?做这种绣活太累眼睛了,咱们家的银子又不是不够花,就算是小满的束脩,我也能赚得出来。”

桂青青笑道:“没关系的,等过几年咱们的日子宽裕了,我自然就不做了。再说了,给小满花钱,花我这姐姐赚的钱,小满也能安心些,我实在是怕他将来不学好,爹一天到晚就知道喝酒,二娘又是那样…”

李松笑道:“你若是不放心,就把小满接到咱们家来住吧?在县城里读书,这里的先生教的也比乡下好。”

桂青青听着有些意动,可是想起王氏和胡氏来,她又摇了摇头,这两个人若是知道她资助了娘家,却不让婆家人占半点便宜,还不知道会说出什么不好听的呢!再说二娘那个人,也是打蛇随棍上的主,被她粘上了,以后还不知道会出多少麻烦,桂青青还真不想跟她多打交道。

两个人干着活儿,桂青青想起今天的事儿,便将王氏来的目的说了,李松说道:“不要理她,他们家若是吃不上饭,我当然不能不管,现在却只想着占便宜,着实让人讨厌!”桂青青听见丈夫这样说,也算安了心。

日子过得飞快,转眼就要到五月初一了,这天李松回家,见桂青青还在闷头做绣活,便把她拉到一旁说道:“过来歇歇,陪我说说话。”

桂青青笑道:“怎么衙门里总是这么闲吗?我帮你沏茶喝。”

“不用麻烦,我特意回来有事儿找你。”

“什么事儿?”桂青青有些诧异“怎地这么一本正经的?”

“你…你最近有没有去隔壁宋家?”

桂青青把脸一沉,气道:“去宋家做什么?看那个色坯吗?我看着那王真真像个大家闺秀,没想到这么没眼光,跟了那种男人…”

李松笑道:“我今天就是跟你商量,想教训一下宋子河那小子!”

桂青青忙问道:“你打算怎么教训他?”

“我今儿看见了马县令的女儿了,她边走边和一个女子说话,听那意思是打算明儿去普宁寺上香,那个女子我听说了,是县令家的亲眷,一看就不像普通人家的女儿…”

桂青青有些没明白“她们去普宁寺上香跟咱们有什么关系?”

李松笑道:“我琢磨着,你去跟那王真真说你要去上香,跟她约个伴儿一起去,说不定那宋子河也会去,马县令的女儿和她那亲眷家里的女子模样都不错,说不定宋子河见色起意…如果那样,他们宋家可就得罪了马县令了,到时候够他们喝一壶的。”

桂青青没想到李松打的是这个主意,原来他对那天的事儿还念念不忘想替自己讨回公道。讨公道是很好,可是这法子她不赞同。

桂青青连忙摇头“大郎,你这主意不好,我是女人,我怎么能为了给自己泄愤,让别的女孩累了清誉?若是那两个女子被人调戏了,肯定会传出什么流言蜚语的,人家女孩若是想不开再有个什么,咱们岂不是一辈子不得心安?”

李松不由得一愣,随即叹了口气“这倒是我思虑不周了。”

桂青青笑道:“最好想一个能伤宋家根基的主意,宋子河对宋家来说无足轻重,你这计划若是一实施,说不定就会打草惊蛇,宋家毕竟知道你在县衙做捕头,跟马县令关系匪浅,若是到时候打蛇不死反受其害,咱们家可经受不起…”

李松听着妻子说得有理,遂调笑道:“要不然青青来想个办法?”

桂青青笑了笑,有宋家在,若是当初李松没打宋缺还好说,可是自从昏礼那天的事情发生后,她的心就总也不得安稳,她觉得宋家一日不除,她就活不自在,每当夜深人静睡不着的时候,桂青青就会想着怎么让宋家不得翻身,她的心里的确已经有了初步的计划,只是一直不敢跟丈夫说。

今日李松问起来了,桂青青思忖半天,问道:“大郎,你说你打了宋缺,就等于打了宋家的脸,那天很多人都知道,宋家是咱们青浦县有头有脸的人家,家里的管事被你打了,他们却到这时候没有动静,他们会怎么样?”

李松笑道:“我现在是衙门的捕头了,他就算想对我怎么样,也不敢明面上来,若是使阴招,我的一身功夫也不错,咱们不怕。”

桂青青摇摇头“就怕他们像你一样安排一个局,等着你钻进去。我这些日子日夜悬心…”

李松显然不信,他笑道:“你呀,就会杞人忧天,你说他们会给我安排什么局?”

“让你入局倒是有些难,不过从你兄弟身上入手就简单了,比如说三郎,以前农闲的时候,他总喜欢赌几把,他现在整日卖豆腐,手里有了活钱,若是有人约他去赌场,他会怎么样?到时候让他赌个倾家荡产不是什么难事儿;再比如你二弟,若是宋家使个女人勾引他,然后再指使人把他捉奸在床,又会怎么样?奸夫□人人喊打,到时候就算是丢了性命你也没地方说理去!还有你,你现在手里没有案子,若是真的到了关键时刻,宋家跟你捣乱,被捉住把柄也不是很难,到时候就算县令大人想要保你,怕是也无能为力。再说了,防得了一时防不了一世,难道咱们一辈子都要防着他吗?”

桂青青说这些还真的没有吓唬丈夫的意思,以她对宋子桥的了解,宋子桥真就是那样的人,心狠手辣,为达目的不择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