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家伙大喜过望,牵上孟棋楠的手,满心欢喜一直偷偷抿笑。

卫昇眼角余光瞟着开心的一大一小,脸色也不觉柔和许多。但一瞬间光影摇曳,他忽然觉得宣儿像极了一个人…

不会不会,绝对不会。卫昇摇摇头,把脑海里的荒唐想法赶了出去,刚巧孟棋楠喊他:“表叔公你过来,给我买这个!”

来福镇繁闹的街道被他们来来回回逛了两遍,宣儿和孟棋楠吃的玩的买了一堆,满手拎着。可见到一种紫色如元宝大小的吃食,他俩又奔了过去,把手中玩意儿一股脑扔给卫昇。

“这是什么?”宣儿拿起一个紫菱,放进嘴咬了咬,觉得很硬。

孟棋楠直笑:“这是煮熟的紫菱,不是这样吃的,要掰开吃里面的肉。”她拿起一个示范,双手捏住紫菱的两角,用力往外一般,紫菱壳裂开就露出里面白花花的果肉。

紫菱味道清甜口感细腻,宣儿尝了连连叫好:“好吃…回去叫人种几棵紫菱树。”

卖紫菱的老大爷一听便笑了:“小公子有所不知,紫菱跟荷藕一样是长在水里的,方圆百里只有咱们来福镇的水池里才生得有。你们运气好,夏末这一茬是滋味最好的。”

“就是就是,秋天的就老了,吃起来硬硬的像在嚼干馍馍。”楚国多水,紫菱也多,通常就是百姓人家的零嘴儿,孟棋楠也爱吃。她一转头见卫昇杵在旁边,瞧着紫菱也是一脸莫名,便剥了一个喂他,“尝尝。”

他闭着嘴,对没有吃过的东西很抗拒。卖紫菱的老人家哈哈笑着打趣:“这位官人,你家妻儿都吃了你怎的不吃?难道是怕有毒?”

孟棋楠随着打趣:“夫君大人,妾身喂您,咱们要死一起死。”

宣儿也跟着起哄,奶声奶气叫他:“爹爹——”

卫昇嘴角抽搐了一下,不情不愿勉强咬住紫菱肉,囫囵吞下,却被噎在了胸口,百般难受,后来好不容易把气捋顺,他居然极为不雅地打了个嗝。

孟棋楠和宣儿笑得直跺脚,卫昇除了有些窘迫,却也轻轻笑了。

闹到半夜,戏也散了,夜市也逐渐零落,三个人意犹未尽地往回走,赵刚备好的马车就在镇口。宣儿睡着了,卫昇背着他,小家伙手里还拿了个莲蓬,说是要回去抠出莲子种在池子里。孟棋楠陪在他身边,拎着东西的小手甩来甩去,嘴里还哼着小调。

卫昇微微躬身,看着地上俩人的影子斜斜长长,耳畔是宣儿绵长的呼吸,说话也自觉轻声轻语的:“开心么?”

孟棋楠转过脸笑得灿烂:“嗯!表叔公你都不知道,今天是我来这儿以后最高兴的一天呢。”

“只要你乖乖的,朕会经常带你出宫,让你每天都像今天这么高兴。”卫昇停顿一下,手掌往上托了托宣儿,“不过下一次朕希望不是他喊朕父亲。”

孟棋楠脑子还没转过弯儿:“…”

难道你要寡人叫你爹!

到了镇口,赵刚接过宣儿安置进一辆马车,卫昇和孟棋楠乘另外一辆。两人刚刚坐稳,外头嗒嗒马蹄声逼近,谢安平勒缰下马,急匆匆递进来一份折子。

卫昇扫了一眼,便对赵刚道:“回京。”

孟棋楠也看了个大概,知道是胡越部族的可汗派来使者,要为太后生辰献上贺礼。

第四七章 献礼

胡越部族是西越国分裂出来的一支。当年晋国与西越一战三年,最后虽然是晋国大获全胜,却也难免伤了元气,先帝在世时就免了边陲五年的赋税,其他州郡减半,意在举国休养生息,卫昇登基之后又下旨再免一年,导致国库至今还是紧巴巴的。而越国却在战后彻底分裂,部族散落混乱不堪,经过多年的内部战争角逐,胡越部族渐渐崛起,割据了靠近晋国的一大块土地自立为王,明目张胆跟西越国正统汗王叫板。

胡越部族在夹缝中生存,自然是左右逢源百般讨好,积极与晋楚两国来往,多年来倒也平安无事。只是在这安宁的景象下,又暗暗隐藏着一股后来居上的凌厉气势。胡越部族近年来地盘不断扩张,一点点蚕食了其他部落,其野心可见一斑。

卫昇对胡越部族看似恭敬谦卑实则不请自来的作派有些恼火,他默了一会儿,忽然开口:“上个月兵部给朕递了道折子,说胡越部族一个小首领骚扰边陲村庄,杀了几个百姓就潜逃回去了,颇有挑衅之意。”

孟棋楠怒道:“抓他回来砍头示众,把脑袋吊在城门上,看谁还敢来犯!他们要是不服,大不了就打!”

当皇帝再怎么奸猾是一回事儿,但有异族来犯,绝不做软骨头。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大不了御驾亲征,死在沙场方不负天下百姓!

“你倒有血性。”卫昇喜欢的就是她这份气魄,却叹道,“朕还未批复,兵部又上一道折子,说是逃犯已然伏法,且是被胡越的王子亲自押送回来的,当着镇边将军的面,王子一刀砍了他的头。”

“这…”孟棋楠凝噎,也觉得此事棘手。

你说胡越有心挑衅吧,王子亲自押解犯人回来,这样的诚意委实不便再出言声讨。

你说胡越心存惶恐吧,却又不把犯人交给晋国官员处理,反而当场杀之。此举看似臣服,但也可以解释为王子有心树威,震喝边陲。

模棱两可的行为,倒让晋国吃了个哑巴亏,若是接受胡越部族的行事咽不下气,可如果不接受,胡越部族必定摆出一副委屈样:逃犯给你捉回来了也杀了,你还是不满意,晋国未免架子太大!

卫昇托着下巴:“兵部要朕拿主意,是严词警告胡越,还是接受了他们所谓的‘道歉’。”

孟棋楠学他托腮,黑亮亮的眼睛眨巴眨巴:“当然是接受啊,这样才显出表叔公你大度嘛。”

卫昇斜她一眼:“朕有自知之明,爱妃不必拐着弯儿骂人。”

“嘿嘿,”孟棋楠笑嘻嘻凑上去,“我就希望你对我大度些,对别人再小气也行。依我看胡越人没安好心,如果他们真如说的那样敬畏晋国,怎么连区区喽啰也敢如此放肆?可见他们虽然表面臣服,私下却早生异心。但是咱们不可中了这个圈套,撕破脸打仗是下下策,伤得还是天下百姓。不如这样,表叔公你写一道圣旨褒奖胡越王子,赏他些金银财宝,然后封他一个爵位。”

此举等于变相告之天下人,胡越王子不过是晋国麾下一介普通侯爵,对着晋皇是要俯首称臣的。连带着胡越大汗,也只能算是卫昇眼中的小角色罢了。

卫昇微笑:“果然是朕的小狐狸,咬起人来一点也不含糊。”说着他又去摸她的脑袋顶。

孟棋楠作势要咬人,嗷嗷了两声,忽然灵机一动:“就趁这次接见使者的时候封赏吧,让他们风风光光把圣旨带回去,哎哟哟,莫大的恩赐,王子可要感动得痛哭流涕了。”

卫昇满意极了,亲亲她脸颊:“正有此意。”

一夜赶路,天亮时分一行人回到禁宫。谢安平连夜快马加鞭先回来,通知京官上朝,所以卫昇连衣裳也没换就去宣政殿接见群臣,商量接待事宜。

车里颠簸孟棋楠根本没睡好,恹恹的连打哈欠,卫昇见状叮嘱道:“先回去睡会儿,朕中午来陪你用膳。”

孟棋楠不耐烦挥挥手,东歪西倒地靠着:“知道了,你快走,别碍着我休息。”

…卫昇无奈地摇摇头,坐上肩舆走了。

青碧过来问:“娘娘,咱们是去蓬莱殿还是回含冰殿?”皇上刚才的话,是让您去他殿里等着吧?

“当然是回自己的地盘了,蓬莱殿的龙床不知被多少人睡过,我才不要睡,哼。”

青碧叹气。您以前不是还睡得那么欢畅吗?

两个人都没有发觉,孟棋楠的口气已经不自觉有点酸溜溜的了。

去了行宫一个多月,含冰殿已经被修缮一新,还有对门的紫兰殿,失火以后马上重建,也已经弄得七七八八。孟棋楠进门就直直往床榻上奔去,根本没心思看庭院里的盛放的牡丹、汉白玉铺就的地面、描龙画风的回廊,还有两匣子各种品类的伽南香。

她绣鞋也不脱就趴上了床,枕着软绵绵的絮褥,舒服蹭蹭就睡着过去。

青碧随便问了留守的小宫女几句话,这才想起来含冰殿应该还住着个人才对:“婕妤娘娘呢?”

答道:“婕妤娘娘搬回紫兰殿去了,说是住惯了清修之地,不习惯咱们殿里太过奢华。”

“你下去吧,让他们都走远些,别吵醒了娘娘。”青碧打发走小宫女,进门伺候孟棋楠脱鞋,给她盖上丝被。做完这些青碧掩门出去,跟红绛一起准备午膳。

可是午时都过了也没人传话说卫昇要来,而孟棋楠依旧呼呼大睡,青碧她们不敢怠慢,只得留在小厨房候着。直到黄昏日落孟棋楠终于醒来,趴着睡把胸口压得有些疼,她撑着起来揉揉胸,迷迷糊糊唤人:“来人,要喝水…”

一只小手递过来瓷杯,孟棋楠眼睛也没睁开完,咕噜噜端起喝了,咂咂嘴把杯子还回去:“还要。”

哐当当茶壶盖子碰在壶身上作响,只听一道稚嫩的声音说:“皇嫂没有水了,我去叫人沏茶。”

孟棋楠猛地睁开了眼,看见宣儿正踩着凳子趴在桌上拿茶壶,瞌睡一下醒了:“小家伙你怎么跑这儿来了!”

宣儿糊里糊涂:“我也不知道啊,醒来了就在这里了,他们说你住这间屋子,我就找过来了,看你睡得香就没有叫醒你。”

原来昨夜突然回京,卫昇没有明示,于是侍卫队把两辆马车都护送回禁宫,卫昇走了以后赵刚才想起还有个小皇子,本想请示孟棋楠的,谁知孟棋楠又睡觉了,他只好自己拿了主意,先把宣儿送到贤妃娘娘那里,等她醒来再做定夺。

“嘿嘿,贴心的小棉袄。”孟棋楠拉过宣儿搓玩他的脸,“来了就来了,你饿不饿呀?咱们一起用午膳。”

宣儿忍受着她的“蹂躏”:“早饿了…不过现在该用晚膳了。”

“哎呀都这么晚了?表叔公没来吗?”孟棋楠这才发现夕阳西斜,但是表叔公食言没来。她略略失望了一小会儿,很快就恢复了神气,靸上鞋拉住宣儿出门,大声喊红绛布膳。

胡越部族送来的文书原定是五日后才到,可使者团脚程极快,今日卫昇刚刚在金銮殿坐下,礼部尚书就开口说他们已经入京了。于是卫昇只好把接风宴设在了当晚,又召集了几个心腹商议。一做正事时间过得飞快,等他想起要陪孟棋楠用膳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本想抓紧时间去看她一番,岂料这个节骨眼儿上使者团又进宫了。

卫昇分、身乏术,便匆匆在安盛伺候下更衣洁面,精神抖擞的去接见使臣。来者是胡越部族大汗的叔父,有些年纪了,不过面色红润精神奕奕,身上带着游牧民族特有的英武。

使臣单膝下跪行礼:“臣仁吉拜见晋皇陛下,祝您康寿永健,福泽绵长。”

卫昇客气地请他起来,赐他入坐。两人又寒暄了几句,仁吉转达了胡越大汗的问候,卫昇也适当表达了一下对大汗的关怀,之后他道:“诸位远道而来,朕备下酒宴为各位接风洗尘,还请不要客气,尽兴才好。”

美酒佳肴歌妓舞姬鱼贯而入,一派歌舞升平,觥筹交错的景象,当可谓其乐融融。

如果忽视仁吉身后一个年轻侍卫的话。

卫昇多看了那侍卫几眼,别的侍卫虽然也是站着没有动,可多数人的眼睛却被场中央的美艳舞姬吸引,再不然就是落在仁吉身上,密切关注保护。只有这个年轻的侍卫,一双鹰目逐渐扫过在场众位大臣,最后还与卫昇的目光撞了个正着。

侍卫匆匆低下头去,卫昇却抿着酒笑了笑。

他没记错的话,兵部折子上所说“乌获,胡越汗王三子,年十九,天生神力,勇且智。”而且正是这个乌获斩了那逃犯,把人头扔给镇边将军。

乔装而来…有意思。

卫昇勾勾唇,出言问仁吉:“仁吉使者,朕听闻贵国大汗膝下有一位王子,生得神勇无比,能举千斤之重,不知是否确有其事?”

仁吉答道:“晋皇陛下过奖。您说的应该是汗王的第三个儿子,乌获王子。乌获王子确实十分英武,不过力举千斤却是夸大了,举个上百斤应该没问题。”

此话一出,席间微有唏嘘之声。才百斤?随随便便一个习武之人就能做到,这样还能称作神勇,真是贻笑大方。

卫昇着重观察年轻侍卫的表情,发现他不屑的撇撇嘴角,又很快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嗯,是个沉得住气的,看来不怎么好对付。卫昇暗忖,这时却见仁吉站起来躬身行礼。

“晋皇陛下,汗王让臣带来一些薄礼献给尊贵的太后娘娘,祝贺太后娘娘寿辰之喜,请您笑纳。”

说罢他拍拍手,一群高大壮实的侍卫抬进来几口箱子,沉甸甸的不用想也知道装了价值不菲的财宝。卫昇颔首,轻描淡写地说:“多谢汗王美意。”

接下来仁吉又说:“除了这些,臣还有礼物献给您。”

两名美艳的胡姬踏着月琴声进来,鲜红的舞衣裸、露的腰腹,蛇一般柔软多姿的身躯,媚眼如丝火辣热情,不停向卫昇暗送秋波。

仁吉说:“素闻贵国女子像水一样温柔,所以常说女子的怀抱是温柔乡,比起来我们部族的女人却更像明亮的火焰,另有一番滋味。臣把胡越最美丽的女人献给您,希望敝国能与晋国永世交好。”

红彤彤的舞衣印在卫昇眸底,也显出他眼神有几分炙热。他把杯中酒一饮而尽,含笑向仁吉道谢:“这份好礼,朕收了。”

掌灯的时候,卫昇派了人传话给含冰殿,说是晚上不过来了。青碧看前几日娘娘和皇上还好好的,今日忽然有些反常,便拉住传话的阿淳多问了几句。

阿淳说:“小的也不知怎么回事儿,傍晚的时候皇上还说过来的,可巧碰上了使臣进宫,就耽搁了。刚才小的没在御前伺候也不清楚,但是好像听说使臣献了两个胡姬给陛下,陛下也收了…”

青碧送走了阿淳,回屋就给孟棋楠说了,怕她想不开,还劝道:“娘娘别担心,只是两名胡姬而已,绝对成不了大气。皇上也只是看在使臣的面子上才收下的,他心里最惦记的还是您…”

孟棋楠没说话,沉着脸好像在生气。

宣儿见状也劝:“皇嫂你别难过,我父皇也有好多好多妃子,他说当皇帝必须这样,其实他也不喜欢的。”

孟棋楠还是不说话,紧紧捏起了拳头。

“娘娘…”青碧还想劝,冷不丁孟棋楠一砸桌子蹭了起来。

“本宫要灭了那俩妖精!”

第四八章

两名胡姬被安盛送入了蓬莱殿。筵席过后宾主尽欢,卫昇踏着略微虚浮的脚步,慢悠悠晃回了寝殿。

进殿就看见两抹扎眼的红色矗在旁边,卫昇没说话,只是懒懒坐下,倚着榻上的软垫,抬眼似笑非笑地打量胡姬。

阿淳正要伺候脱靴,胡姬却主动迎了上去,用有些生硬的晋国话说道:“奴婢伺候陛下。”

阿淳有些犹豫,卫昇弹弹手指示意他下去,胡姬雀跃欢喜,赶紧跪下服侍他。两只靴被脱下整齐的放置一边,胡姬在没有得到指令的情况下又主动去解他腰间的玉带,果然如使臣所言是极热辣的风情。

卫昇也没反对,一手支着头阖上眸子,像是默许了她们的放肆行为。他微醺三分,俊美的脸上浮起浅浅粉色,闭拢的眼眸像一条飞扬的墨线,薄唇间吐出醉人的酒香气息。

胡姬们暗暗喜欢,比起年老粗蛮的汗王,她们当然更愿意伺候皮相养眼的晋皇,于是使出浑身解数,蛇一般缠了上去,手指勾住卫昇的裤腰,把艳红的嘴唇凑了下去。

没有男人可以抗拒她们灵活小巧的舌头,她们有这个自信。

就在这个时候,蓬莱殿外忽然起了喧哗,花钵都被人接连砸碎好几个。

“让路!”

安盛和阿淳惶恐劝阻:“贤妃娘娘请留步,皇上已经歇下了。”

“灯还亮着就歇下了?你们当本宫是瞎子么!那两个妖精呢,给本宫揪出来!”

“惊了皇上小的们担待不起啊,娘娘您饶了小的们吧…真的进去不得…”

“呸!你们是死是活关本宫屁事!滚开!”

孟棋楠用一种神挡杀神佛挡诛佛的气势硬闯入蓬莱殿,一脚踹开殿门,吓得俩胡姬一阵哆嗦,都僵在了原处不知所措。

朦胧的灯烛,美艳的胡姬,半、裸的卫昇,真是好一场香情艳事。

孟棋楠的眼神在卫昇松垮垮的裤腰上停留片刻,立刻勃然大怒,抄起手中宝剑就砍:“敢在本宫面前勾引皇上,本宫劈了你!”

“啊啊——”

两名胡姬吓得花容失色尖叫连连,赶忙离开卫昇,没头苍蝇一样乱躲乱窜。孟棋楠提着宵练剑在后面追,花瓶案几床桌都成了她剑下亡魂,连胡姬本来就不怎么遮得住身子的舞衣,也被她划破,整得七零八落像破布似的。

砍了一会儿没砍到人,孟棋楠累了,叉腰吆喝:“青碧你们给本宫滚进来,捉住这俩妖女,扒了衣裳去沉塘!”

胡姬一听这凶神恶煞的女人要喊帮手,再也顾不得献媚,飞奔出殿直扑安盛,向他寻求庇护。她们拎得清得很,安盛是在皇上身边伺候的,也许能说上几句好话,保住她们的小命。

安盛上前一步把胡姬挡在身后,擦了把额头冷汗,腿肚子还直打颤,他谄媚地对前来追命的孟棋楠说道:“贤妃娘娘,这两位女子是胡越部族的使臣送给陛下的礼物,也算他们一片心意,陛下看重胡越部族,不愿坏了与他们的关系,所以您看…”是不是放她们一马?

孟棋楠柳眉横竖:“送两个妖精给陛下算什么意思!我晋国跟胡越的关系坏不得,那本宫跟陛下的关系就坏得是吗?他们胡越揣的什么心思!安盛你一边儿去,本宫今天不灭了她们难消心头之恨!”

削铁如泥的宝剑掠过眼前,安盛吓得都要尿裤子了,他又抹了把汗:“娘娘您消消气,为胡姬气坏了身子不值。你看现下天色已晚,吵到太后她老人家就不好了,这样吧,小的先把人带下去,您明天再发落她们行不行?”

别人的帐孟棋楠一定不买,太后的面子她却要给三分。只见她拧着眉毛,很为难地咬咬唇,最后把剑恨恨一扔:“算了!暂且饶了这俩妖精,你把她们关进牢里,不许给吃的喝的,饿死了事!”

“是、是。”安盛急忙让侍卫过来,押着胡姬离开蓬莱殿。两个胡姬吓得直掉泪,一路向安盛求情:“奴婢不想死,大人求您救救我们!”

安盛也刚刚死里逃生,长长喘了口气,看着梨花带雨的胡姬叹道:“贤妃娘娘是宫里最厉害的女人,连陛下也要让她几分,她都这般发话了,我们做奴才的实在是不敢违逆啊。”

“大人您行行好,求求您了!”胡姬把身上的首饰全拆了下来塞给安盛,“只求大人帮我们姐妹给仁吉大人送个信,请他向皇上求情,保全我们的性命。”

安盛掂掂手里的东西,觉得这差事使得,于是一口答应:“行,我这就让人带话去驿馆。不过结果如何,全看你们的造化了。”

刚才鸡飞狗跳的蓬莱殿现在安静得连掉根针都听得见,所有宫人屏住呼吸大气也不敢出一口,眼睁睁看着嚣张的贤妃娘娘大摇大摆进了寝殿,反脚把门踢拢合上,砰的一大声。

阿淳望着青碧都要哭了:“青碧姑娘…”

“嘘。”青碧示意他们不要说话,免得又招来怒气,她小声说:“先把外面拾掇打扫干净,待会儿看主子们怎么吩咐再行事罢。”

卫昇一直阖眸倚在榻上,刚才的动静似乎根本没扰到他的好眠。孟棋楠折腾许久累得慌,倒了杯茶有些烫,于是端着茶一边吹气儿一边走过去。

半阙烛影,一炉香烟。卫昇还是衣衫半解地靠在那里,孟棋楠借着亮光肆无忌惮地打量他,视线最后定格在裤腰那里。

再往下拉一寸,大概就“鸟飞龙跃”了吧?

酒气与香气杂糅进空气当中,孟棋楠就像吸入了一剂胆大妄为的猛药,她摸摸手里不算太烫的茶,估计着一杯下去会不会把表叔公烫成残废。

应该不会,他这么生猛,岂会经不住小小挫折。她也不是想要他绝子绝孙,就是希望他最近安分些,别来折磨自己。

孟棋楠蹑手蹑脚弯下腰去,伸出两根手指头轻轻拉扯裤腰,刺激的感觉让她险些端不稳杯子,晃了两滴水出来落在卫昇腿上。

卫昇觑开一条眼缝,看她埋着脑袋在下面捣鼓着什么,此情此景倒跟刚才胡姬的作为很像啊。

他微微一笑,伸手去摸她:“小狐狸。”

孟棋楠没想到这个节骨眼他醒了,受惊不小,抬起头来的时候眼睛里还是一片慌乱。手里的茶忽然烫得她端不住,她索性一口把茶喝完,举着空杯子讪讪问:“表叔公你喝不喝?”热茶入腹,烫得她五脏俱乱。

还害羞呢。卫昇只道她是被抓了个正着而羞赧,腕上一用劲就把她拽进怀里,凑唇去衔她的口:“你喂朕好了…”

一通绵绵长吻,差点把她舌头都吃下去。

孟棋楠因为害怕不敢反抗,心想为什么每次要对表叔公干坏事都不成?佛祖你偏心你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