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氏眼睛一亮:“你是说…”

大周氏嫣然一笑:“我家威儿如今年方十五,或者需要一个…小妾。”

周氏心领神会,一时间竟忘了自己刚刚流产的痛苦,喜不自胜道:“如何计划才好?”

大周氏抚摸着自己胸前的长发:“如此,就要辛苦妹妹和语山了。”

直到用晚饭时,寒雁才见到大周氏。

庄仕洋头一次热情的吩咐下人端上最好的茶招待佳人,桌上菜肴琳琅满目。寒雁微微一瞟,见庄仕洋看向大周氏的目光是止不住的火热,心中了然,遂上前一步行礼:“雁儿见过周夫人。”

大周氏仔细的打量着面前的寒雁,见她扎着两个团子髻,身穿普通的桃红色袄裙,一副天真可爱的模样,心中便有些狐疑。周氏嘴里的寒雁心机深沉,威儿也曾说过这个庄寒雁手段狠辣,可是如今看来只是普通的小女孩。反倒是这样,让她更加不敢小看面前的小姑娘。

伪装,比袒露敌意更需要手段。

她便笑盈盈的抚摸着寒雁的脑袋:“是雁儿吧,瞧这水灵标致的,不愧是大家小姐。”

寒雁但笑不语。

庄仕洋吩咐下人布好菜,大家便都开始用饭起来。

庄琴和晚姨娘照常不在,庄寒明因为要学习先生布置的功课将自己留在房间,媚姨娘在芙蓉园安心养胎。桌上竟只有寒雁与周氏大周氏几人。

大周氏笑着开口道:“妹夫,妾身有一事相求。”

美人有求,庄仕洋连忙道:“但说无妨。”

寒雁夹菜的手微微一顿,不动声色的听他们说下去。

“妾身想在庄府上办一场宴会,”大周氏笑盈盈道:“妹妹如今刚刚小产,语山又出了事,妾身便想着,若是能办一场宴会,冲冲晦气,妹妹的病怕是能好得多。”

庄仕洋正要答应,便听寒雁道:“周夫人为姨娘考虑至此,本是件好事。可是…”她担忧的开口:“如今父亲正因为宠妾灭妻一名被御史弹劾,若是此时再因为姨娘而开办宴会,传到有心之人的耳朵…”她笑了笑:“虽然我们都知道父亲并没有做出宠妾灭妻一事,可是人云亦云,流言猛于虎,这个时候办宴会,父亲可就成为众矢之的了。”

她这一番话也的确有道理,官职是庄仕洋的软肋。本来大周氏的要求,庄仕洋是非常乐意答应的。可是听寒雁说有可能威胁到自己的官职,浑身上下顿时冒出一层冷汗,到嘴的那个“好”字,怎么也说不出了。

周氏见庄仕洋这般反应,眼中闪过一丝讥笑,庄语山愤恨的等着寒雁,每一次都是寒雁跟她做对,寒雁就是她们的死对头。

大周氏却是意味深长的看着寒雁道:“雁儿小小年纪,倒是对朝堂之事十分明了。”

寒雁垂下头:“事关父亲官职,自然要十二万分的小心才是。”

大周氏笑了笑,转向庄仕洋:“妹夫不必担心,只要宴会的名头不是为妹妹便好。妹夫可以以新年的年节为由头,邀请各位大人来赴宴。圣上不喜臣子拉帮结派,妹夫便可多请一些官员夫人,别的妾身不敢说,太师一定会赴宴,或许,庄大人降职一事还有些许转机。”

听闻这话,庄仕洋立刻激动起来:“若能有转机…再好不过了,等会我便让人去写拜帖。便是两日后好了!”

大周氏微微一笑:“麻烦妹夫,妾身实在过意不去。日后有机会,一定在太师面前说些妹夫的好话。”说完又掩嘴笑了起来:“都是一家人嘛。”

庄仕洋紧紧盯着她:“兰…姐姐真是庄府的福星!”

又是一番奉承与讨好,寒雁皱了皱眉,她倒是不怕大周氏耍什么阴谋,只是大周氏的话里有意无意的透露出一个讯息:大周氏在张太师面前极有地位,甚至能左右他在官场上的决定。如果大周氏的地位这般高,扳倒起来就麻烦的多。可是若大周氏不被扳倒,周氏就等于有了一个有力的助手,对付起来就更加吃力。

怎么才能减弱大周氏在张太师心中的位置呢?

饭桌上,寒雁一直都在思考这个问题。

吃完饭说了些话,回清秋苑的路上,寒雁居然遇到了张威。

自从上一次寒雁扇了张威一巴掌后,张威便有些惧怕这位表妹。后来将此事告诉了大周氏,明白寒雁只是吓唬他,张威便对寒雁有些恨的咬牙切齿,敢这么耍弄他的,寒雁是第一人。

张威拦住了寒雁的去路:“原来是表妹啊。”

晚饭时桌上并没有张威,眼下见了张威,寒雁只是微微一怔后便笑道:“表哥。”

张威看着她,觉得寒雁比之以前长高了些,眉目似乎也长开了点,虽然不是绝色倾城,倒也清秀有佳,再想起那晚她毫不犹豫的挥手,胸中顿时升起了一股征服欲,搓着手走上前来:“表妹越来越漂亮了。”

寒雁侧身闪开,汲蓝将她护在身后,寒雁笑了笑:“表哥也越来越顽劣了,踩着庄府的土地,却还当自己是太师府的小少爷。”她俏皮一笑:“信不信现在打你一巴掌,我还是有机会让你哑口无言。”

张威是见过寒雁邻牙俐齿的,闻言有些后怕,一时摸不清寒雁的底细,不敢上前。

寒雁袖子里还握着梅花刺,这些天来的苦练,到底有了些成效,对付张威这种纸老虎是绰绰有余了。见张威一脸迟疑,便笑道:“周姨娘此刻还正在床榻上休息,表哥不妨去关心一下,姨娘可是时时念叨你。上次姨娘与寒雁起了冲突,姨娘便出了这事,许是寒雁有菩萨保佑也说不定。如今寒雁若是再与表哥起冲突,”摇了摇头,声音十分惋惜:“不知道菩萨会怎么想。”

张威平日就是个纨绔子弟,不学无术又没什么本事,寒雁的话到底让他忌惮,干脆恨恨道:“今日天色已晚,我便告辞了。”

寒雁对他挥了挥手:“天黑路滑,表哥小心摔跤啊。”吃吃的在身后笑将起来。

汲蓝有些气恼:“这表少爷跟个登徒子没什么两样。”

寒雁耸了耸肩:“本来就是,走吧。”

却说张威回到珙桐苑,见了大周氏,将此事原原本本的告诉了大周氏。大周氏听完后,沉思了片刻,道:“的确有几分聪明,只是太狂妄了些。”

“可不是嘛,”张威愤然:“上次打了我一巴掌,这笔帐我一定要讨回来。不过是个不得宠的女儿,姨父也不会为她做主。”

大周氏看着自己的大儿子,伸出手指点着他的额头:“既然如此,你想要怎么惩罚她?”

“这…”张威有些语塞,还真不知怎么对付寒雁才解气。

“让庄四小姐做你的侍妾好不好?”大周氏突然开口。

张威吓了一跳:“这怎么可能?她是庄府的嫡女…”自己虽然得宠,毕竟是个庶子,若是娶她为正妻还有可能,当侍妾,怕是在开玩笑。

大周氏笑容更加深邃:“你只说,想,还是不想?”

张威脑子不自觉的浮现起寒雁那张清秀的小脸,他玩过不少女人,却没有一个女人像寒雁这般胆大的,却又更加的独特。虽然容貌并不是最好,可是反正是做侍妾,日后可以由自己拿捏。打她骂她都行,想着想着,忍不住咽了口唾沫,双眼放光道:“娘有什么办法?”

大周氏柔声道:“只要失了清白与你,便是公主,也得做妾。”

庄府的宴会,办的极为热闹。

汲蓝凑到寒雁跟前,唧唧喳喳的说个不停:“来的人有赫连家,邓尚书家府,张太师,七皇子,右相…”

寒雁笑了笑:“都是些大人物。”庄仕洋还真敢,只是七皇子…总让寒雁觉得有些不安。

姝红在一边道:“邓姑娘快到了,小姐是不是换身衣裳?”

寒雁本来想拒绝,想了想,又点点头:“帮我拿那件翠绿色的夹绒鹿皮袄好了。”

汲蓝替寒雁梳了个团子髻,一边纳闷道:“成日都是团子髻,小姐真的是钟爱团子髻,可是奴婢都已经琢磨不出还有什么别的团子髻了。”

寒雁好笑道:“谁让你琢磨那个了?”

汲蓝不服气:“小姐得打扮的美美的,日后嫁个疼人的姑爷,日子才会过的好。”

寒雁笑笑,心中却因为汲蓝的话有些怅惘。这一世,她还能相信人,爱人吗?想要生存下去尚且如此困难,更毋提遥不可及的爱情。

等汲蓝为寒雁装扮好后,老远就听见邓婵的声音:“寒雁!”

寒雁见她兴高采烈的跑过来,张嘴便对自己发问:“总算见到你了,上次宫宴后一直没找到机会跟你说话。听说前些日子除夕在望江楼,你被府上的妾室欺负,可气死我了。没想到后来那妾室就流了产,我看是老天爷惩罚她呢!这是不是真的?你没事吧?”

寒雁哭笑不得,心中却觉得暖暖的,拉着她的手道:“我没事。”

邓婵拍了拍胸口:“没事我就放心了,你这人就是太好欺负。”左右看了看:“今日你父亲在府中办宴,倒是邀请了好些朝官。我爹说连七殿下也来了,可是有假?”

寒雁无奈的摇了摇头:“这事我也不太清楚,边走边说吧。”

到了花园,女眷们都在一处说话,其中有些夫人是寒雁认识的,有些却很陌生。庄仕洋这次邀请的朝官品级大大小小都有,寒雁神色一冷,倒是想见证些什么。如果不是庄仕洋的主意,便是大周氏和周氏的撺掇,想要见证什么?

寒雁低头笑了笑,那就见证什么吧。

大周氏见她来了,连忙招呼:“雁儿来了啊。”神情俨然自己才是庄府上的女主人。出乎寒雁意料的是,李佳棋居然也在,坐在庄语山的身边,看见寒雁过来,冷哼一声,眼中鄙夷之色不加掩饰。周氏坐在大周氏身边,因为大周氏的原因,那些个夫人都热情的与她说话,也不知周氏编排了自己多少,单是这些夫人看自己的眼光就能知晓。

周氏也朝她挥挥手:“四小姐来的这般迟,定时哪个传话的丫鬟偷懒耽误了。”

寒雁似笑非笑的看着她道:“姨娘可错怪丫鬟了,是寒雁去了一趟小厨房,奉父亲的命令吩咐给媚姨娘做补品,媚姨娘如今怀了庄府的子嗣,这些个吃食一定要很注意的。”

果不其然,寒雁的话说完,便见周氏的脸白了几分。大周氏神色一动,笑着道:“那也的确该好好补补,女人怀了身子,就是特别金贵。”

“金贵的不是身子,是肚里的孩子。”一个飞扬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回头一看,披着金丝锦帛披风的媚姨娘在丫鬟的搀扶下,款款而来。

寒雁心中笑了笑,媚姨娘这一下可来得好,至少能膈应周氏好一阵子。

且不说周氏看见媚姨娘挺着的大肚子,心中的愤恨。媚姨娘此刻却是用心观察着大周氏,最近府上风言风语,说张太师的宠妾和庄仕洋关系暧昧。她跟了庄仕洋多年,这些天也的确感觉到庄仕洋对自己的冷淡。如果之前只是猜疑,亲眼见到大周氏后,便知那些传言不是空穴来风。

女人最了解女人,大周氏举手投足之间自有诱惑勾引,那样的媚色媚姨娘再熟悉不过,心中顿时就有些怒意。好一个周氏,自己的儿子没了,居然就让自己的姐姐来勾引庄仕洋,真是一家子贱人!

大周氏见媚姨娘眼中的警告,笑了笑:“肚里的孩子的确是金贵,看我们的雁儿如今就知道了。”

这是说她怀的是个女儿?媚姨娘冷笑一声:“是啊,可惜了周姨娘肚里的小少爷…”

语气颇为惋惜,却让周氏听了更觉得心如刀绞,差点就要站起来。

大周氏左右看了看,面上也浮现起哀戚之色:“天可怜见的,不说这些不开心的,今日是庄府的宴会,便随便说些什么家常话吧。”

寒雁也笑盈盈道:“雁儿眼下还有些悄悄话想跟邓婵说,便不呆在这里打扰夫人们的谈话了。”

大周氏温柔道:“去吧,小姑娘就是要活泼一点才可爱。”

寒雁心中不置可否,这些个夫人小姐都不是她熟悉的,之前又被周氏和大周氏灌输了那么多自己“狠毒”的印象,自己留下也会令人生厌,不如早些离开。至于周氏那边,有媚姨娘在,她放心的很。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眼下媚姨娘和她站在统一战线,且事关媚姨娘肚里的“孩子”未来在庄府的地位,媚姨娘一定会不遗余力的打击周氏两姐妹的。

邓婵倒是很兴奋,拉着寒雁在清秋苑里说话,一直到用饭的时间才出来。

女眷们呆在一处,寒雁自然不知道男眷们那边到底是什么情况。席上的小姐们都与庄语山说话,对她之前遭遇山贼一事颇为同情。或许听了周氏她们的什么是非,看向寒雁的神色都有些异样,尤其是李佳棋,看着她的目光简直是要吃人,寒雁心中无奈,不知道为什么,这位李姑娘每次见到她都恨得咬牙切齿,如今和庄语山走在一处,积怨越发的深了。

对于那些小姐的疏离,寒雁浑不在意,就算庄语山要把脏水往她身上泼,也得拿出证据,否则,只会淋湿自己。前一世她出了山贼那事后,却没有人来同情她。

忍不住就有些想笑,那些小姐夫人,是真的关心庄语山,还是只是忌惮张太师的宠妾,大周氏?

大周氏殷勤的为寒雁布菜,寒雁当着众人的面也不好拒绝。杯里的梅花酿饮了几口,只觉得头有些晕。

起初还没有人发现,后来见寒雁放下筷子,一手扶着额头,娇弱无力的模样,脸色也不太好,大周氏便关切道:“雁儿怎么了?身子可是有不适?”

寒雁摇摇头,勉强笑道:“无事。”

大家便没放在心上,直到寒雁肘间一滑,手上的酒盏“啪”的一下摔碎在地,惊了众人一跳。

此时寒雁也有些尴尬到:“我…有些头晕。”

她身子微微倾斜,姝红连忙上前扶住她,像是喝多了酒有了醉意,大周氏一愣,随即笑道:“这孩子,梅花酿不醉人,酒量竟如此低,一杯就醉了。”便吩咐丫鬟:“扶小姐回房休息。”

寒雁摇摇头:“姝红扶我下去就行。”

大周氏笑道:“你这个丫头看着笨手笨脚的,怕是不会照顾人。还是让冬玲陪你去好了。”

寒雁摇摇头:“我不习惯…”

“不如我陪四妹妹去吧。”却是庄语山站了出来,一脸关切的模样。

自己的姐姐提出,当着这么多人,寒雁总不能拒绝,否则就是有意欺辱庶姐。寒雁便面带不甘的点了点头。

庄语山便走过来,扶着寒雁的胳膊走出大厅,姝红正要跟上来,大周氏便吩咐道:“你去吧厨房里的甜点端上来。”姝红只好领命离开。

寒雁被庄语山搀着朝外头走去,与其说是搀着,不如说是庄语山将她整个人拖着。此刻寒雁软软的趴倒庄语山身上,任她拖着自己朝前走,嘴里嘟囔道:“这不是…清秋苑的路…”

庄语山冷冷道:“四妹妹喝醉了,这就是去清秋苑的路。”那语气说不出的阴沉,像是压抑着什么,又带着一丝喜悦。

寒雁便一声不吭了。

也不知被庄语山拖着走了多久,绕过杂草丛生的后院,穿过花园,寒雁被带到了一件屋子。

那屋子中央摆着一张大床,庄语山将寒雁拖到床上一扔,寒雁被仰躺着扔在床上,迷迷糊糊的嘟囔了一句,眼睛却没有睁开。

那屋子十分漆黑,拉上了厚厚的帘子,即使是白天,也像夜晚一般阴暗。庄语山没有点灯,也没有马上离开,而是站在熟睡的寒雁跟前,轻轻唤了两声:“四妹妹?”

寒雁却是毫无知觉。

庄语山轻轻的笑起来,索性坐在寒雁身边,慢慢开口道:“四妹妹,今日我便送你一份大礼,送你一份好亲事。过了今日,你就是我的表嫂,”她“呼”的一下掩住嘴,懊恼道:“看我瞎说,倒是忘了,四妹妹是要给人做妾的,不能说表嫂,不过,也算亲上加亲,对吧?”

她的声音轻柔,一只手放在寒雁的脸上,指甲锋利,在寒雁脸上游移:“其实以四妹妹的姿色,嫁给表哥做妾,也是攀上了一门好亲事。表哥在太师府得宠,若是四妹妹得宠,吃穿用度也是不缺的。”

“只是,”她呵呵一笑:“姨母不喜欢你,表哥也不喜欢你,你要是想得宠,恐怕很难。不过,也只有乖乖嫁了,不是吗?”话锋一转:“莫非,你还在肖想世子爷?”庄语山的语气莫得阴沉下来:“别痴心妄想了,你马上就会成为残花败柳,世子爷怎么会多看你一眼。你这样的人,怎么配得上他?”

她收回手,笑着道:“不知道世子爷看着四妹妹与别人捉奸在床的情景,还会不会要执意娶你做世子妃呢?”

她站起身,最后拍了拍寒雁的脸,道:“四妹妹就在这里,好好伺候表哥吧。”

庄语山说完就要离开,刚转过身,便感觉自己后背被一个尖锐冰凉的东西抵住,熟悉的声音带着笑意,仿佛地狱索命的恶鬼,清亮的令人胆寒:“哦?不知道寒雁要怎么伺候?”

庄语山见了鬼一般,实在没料到寒雁居然还能保持清醒,刚想放声大叫,背后的冰凉锐物却进了几分,一时不敢动弹。

寒雁凑近她的耳朵,小声道:“语山姐姐的礼实在太大,现在寒雁便将它,原物奉还。”说完,袖子一挥,庄语山只觉得扑面一股异香,下一秒,眼前一黑,顿时失去知觉。

寒雁收回自己抵在庄语山背后的发簪,将庄语山拖到床上放好,替她除去鞋袜和外衫,再将本来就厚的帘子拉得严严实实,做好这一切,才施施然走出屋子。

这是一间位于花园中心的屋子,平日里府中有人赏花时打翻了茶水什么的,便可以在这件小屋换下脏污的衣裳。寒雁起初便有些怀疑,此刻证实了自己心中猜想,心情倒是轻松了起来。

大周氏好毒辣的计谋,设计让她与张威共处一室,待宴会后各家夫人来院中赏花之时,找个理由进了这间屋子,捉奸在床。她庄寒雁的名声便全毁了,而她名节不保,落一个淫荡之名,日后再也没有人家敢要她,除了张威娶她。一旦张威娶她做妾,必定百般折磨。

上一世的时候,寒雁便有些害怕这位大周氏,虽然她总是笑容满面,待人温柔和气,可是每次庄寒明与张威发生争执时,大周氏首先责怪张威,最后受罚的却一定是庄寒明。她总是轻描淡写的便将所有的责任不动声色的推到他人身上,张太师阅美无数,大周氏能做到今天这个位置,凭借的,或许也不只是美色。

她和大周氏的战争,也拉开了序幕。

不过眼下,庄语山自食恶果,怕是清白不保的另有其人,也不知周氏知道了会是什么反应。

寒雁抬脚朝清秋苑走去,正在此时,背后突然传来一阵冷风,寒雁这些日子跟着柴静,感觉倒比从前灵敏了许多。是以敏捷的一闪,险险的与那人打了一个照面。

却是一个黑衣人。

那黑衣人蒙着面,只露出两只眼睛,寒雁心中一冷,刚想大声呼救有刺客,可是眼下若真是来了人,怎么解释醉酒的她出现在此处,庄语山又何故躺在花园屋中的大床上,万一被大周氏反咬一口…心念转动,却见那黑衣人直直朝自己袭来,心中不由得起了狐疑。

一般的刺客,在府中被人发现,一定会想方设法躲避离开,怎么会纠缠她一个小丫头?且这刺客赤手空拳,不像是要杀人,反而像是冲着自己来的,要挟制自己。莫非是大周氏的人?

可是眼下情况根本不容她多想,寒雁本身就没什么武功,自己对付庄语山藏在袖中的迷药已经全部用完,浑身上下除了一只梅花刺什么都没有。可是来者的武功跟自己显然不在一个水平,就算她拿出了那只梅花刺,也无异于螳臂当车。

那人见寒雁居然能避过两招,眸子闪过一丝诧异,下手更是毫不留情。寒雁被逼无奈,只好拿出梅花刺,可是连那黑衣人的衣角也碰不到,心中大惊,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没想到她今日也成了那螳螂,先算万算,却没算到这个半路杀出来的黑衣人!

“叮”的一下,手中的梅花刺被那人击落,竟是用的石子,寒雁手无寸铁,电光石火间黑衣人已经朝寒雁掠来,寒雁见无处可避,唯有握紧了拳头,张口就要呼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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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 不如嫁你

千钧一发的时候,身后突然掠过一阵劲风,竟是树上的两片青叶,直直的插向黑衣人的两膝,黑衣人也没有料到会有人来,躲避不及,双腿一软,只觉得轻轻的树叶含了无尽的力道,不禁心中一冷,下一秒,两根冰凉的手指搭住自己的颈脉,狠狠一捏,霎时间失去知觉。

寒雁愣在原地,见着突然出现的青衣男子转过头,微微皱了皱眉:“怎么回事?”

居然是傅云夕。

寒雁摇了摇头,示意自己也不清楚,却见傅云夕在那黑衣人身上摸了摸,似乎发现了什么,垂头思索了一会儿,才走过来。

“那人…”寒雁看着黑衣人倒地的地方,这样一个人留在府里,总归是觉得不妥的。傅云夕示意她去看,见有一个侍卫模样的人已经拎起黑衣人离开,心中讶异,见傅云夕一副从容的模样,也知此事他会处理好,遂安下心来。

寒雁见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便往通向清秋苑的一条小道上走了走,这条路平时几乎没有人来,已然成了废弃的场所。寒雁本来是想和傅云夕说说话,可是这般走着,心中竟然有些古怪的感觉,仿佛自己是与傅云夕私会一般。胡思乱想着,忍不住有些走神,顾不着看路,一头便撞在停下来等她的傅云夕胸前。

“哎呀,你做什么…”寒雁摸了摸自己的脑袋,有些埋怨的看着傅云夕,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突然停下来。抬起头见傅云夕紧紧盯着自己,神色看不出喜怒,莫名的有些发虚,后边的话便咽进了肚子。

面对傅云夕时,总是有些害怕,死过一次,寒雁的胆子大了许多,就是见太后或是被人刁难,亦没有在傅云夕面前心思沉重。就好像在这个人跟前,自己就只是一个十三岁的小姑娘,毫无心机的庄寒雁,更毋提什么报仇,而他也像一个真正的长辈一样,看待自己的目光,就跟看一个不懂事的孩子一般。

沉默了片刻,寒雁有心打破这种尴尬的局面,遂没话找话说:“王爷怎么会在这里?”

傅云夕道:“庄府的拜帖,我也有收到。”

寒雁先是一愣,继而明白过来,庄仕洋给傅云夕下拜帖,倒是出乎她的意料。庄府与七皇子一派,向来是看不惯太子党一边,傅云夕作为太子党的心腹,自然是他们的眼中钉。再一想,又忍不住笑起来,庄仕洋或许是真的怕皇上怀疑,正处在风口浪尖,自然要避避风头。若是让傅云夕过来,倒是可以让皇上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