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来吧。”太后朝他招了招手:“云夕,好些日子没见你了。”

傅云夕眸色深沉:“儿臣不孝,令母后担忧。”话虽这么说,语气却丝毫没有担忧的感觉。

陈贵妃规规矩矩的垂头坐在一边,只是那唇边,还是勾起了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

“云夕啊,听说你要娶庄家小姐为妻了。”太后眯着眼睛,慢慢的抿了一口茶。

“是的。”傅云夕显然不想在这个话题上纠缠,回答也即为简练。

“哀家原先还想着,要将庄家丫头指给卫王世子,如今倒是被你捷足先登了。”她一边说,一边观察着傅云夕的神色。却没在傅云夕脸上看见自己想要的表情,傅云夕道:“皇上已经将右相府上的千金指给了卫世子,想必也是一桩美满姻缘。”

“呵呵,”太后似乎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那一桩姻缘,不是你求皇上促成的吗?”

傅云夕道:“儿臣也是看李姑娘对卫世子一片痴心。”

太后碰了个软钉子,决定也不与他说话绕弯,便道:“你为何想娶庄府四小姐?”

“庄小姐才名远播,儿臣倾慕不已,母妃以为,这个理由如何?”他道。

太后却不看他,反而转向一边的陈贵妃:“哀家老了,可听不懂什么倾慕不倾慕的,陈贵妃,不如你说说,那位庄四姑娘是个什么样的人?”

陈贵妃恭敬道:“庄四小姐是个苦命人,去年刚没了母亲,又不受父亲疼爱,甚至于被府上的姬妾欺辱,看着倒是可怜的紧。”

这话明着是心疼寒雁,暗地里却是说寒雁地位不受宠,即便在府中占着一个嫡女的地位也不受众人待见。这样的姑娘做选玄清王妃,倒是差了些。

果然,太后听了叹息一声:“如此这般苦命的人儿,云夕可要好好待她。”话锋一转:“不过她自小受苦,日后过了门恐怕会累着,哀家便指给你其他几位侧妃小妾,帮衬着庄家姑娘,也是好的。”

傅云夕淡淡道:“母妃有所不知,儿臣已经当着满朝文武立下誓言,今生只娶庄姑娘一人。”

“什么?”太后吃了一惊:“这如何使得,历来便没有这样的规矩,皇家子弟只娶一位正妃的说法。开枝散叶是你的责任,怎么能意气用事。哀家不同意。”

“母后,”陈贵妃柔柔的开口:“是那位庄四小姐自个儿提出来的。当日卫王父子去庄府提亲,庄姑娘便说了:要嫁之人今生只能娶她一人。这才打消了卫王的念头。”

太后眼睛一瞪,大怒道:“好一个妒妇!女子便要宽和大度,遵守三从四德方为好女子,她倒好!提出这样一个荒谬的要求,日后过了门那还了得,云夕,哀家不允许你娶这样一个女子。立刻与她退亲。”

“母后说笑了。”傅云夕仍旧是平静无波的模样:“皇上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准允的婚事,如何能改,便是在今日,她也注定是我玄清王府的王妃了。”

陈贵妃捂着嘴吃吃笑起来:“难怪都说王爷是个君子呢,想要合了母后的意,这还不简单?只要王爷休书一封,立刻休了她,这门亲事不就不算数了。皇上只说赐婚,可没说不准休妻。”

太后满意的点点头:“没错,云夕,你立刻休书一封,这京城里的好姑娘大有人在,哀家再为你指一门好亲。”

“敢问母后,庄姑娘犯了何罪,儿臣要休她?”傅云夕挑眉问道。

“她便犯了七出之条的善妒一条!”太后的眼中闪过一丝阴鹜:“这等善妒的女子,如何能要!”

“如果是说今生只娶她一人这条是善妒的话,恐怕不行,”傅云夕缓缓道:“因为儿臣,心甘情愿专宠她一人。”

这话一出,陈贵妃的笑容有些发僵,看向傅云夕的目光也有些不可置信。在她看来,男人皆是朝三暮四的动物,没有不偷腥的猫,若一生只守着一个女人,那是万万不可能的。若有机会,一定会偷着寻不少的女人,更何况傅云夕本身极为初出众,怕是赶着往他身上扑的大家千金,不在少数。这样一个男人,怎么会心甘情愿一生只为一个女人守候呢?

“王爷别开玩笑了,”想到这里,陈贵妃便料定傅云夕是在假意推辞:“以王爷这样的条件,怎么会一生只娶一位正妃。且那位庄姑娘的确算不得出众,若是王爷愿意,这世上什么样的姑娘没有…”

“本王的世子妃,只有一个。”傅云夕瞥了她一眼,那一眼中的冷意,让陈贵妃不由得心头一颤。他在太后面前竟然连“儿臣”也不愿称了,只听他道:“这门亲事,皇上已然准允,莫非,还有谁大过皇上?”他的目光意味深长的扫过太后陈贵妃二人,语气似有深意:“若有谁想要肖想世子妃这个位置,本王杀无赦。”

太后眉眼一沉,看向殿中的俊美青年,他长身玉立,身姿挺拔如剑,神色淡漠,却自有一股杀意和寒气。仿佛他的话就是一切,不可违逆,否则,必然自讨苦吃。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这位皇子,对自己就开始疏远了起来,越发的难以掌控。面对自己,那股狂妄不加收敛,倒像是故意的,他…到底想干什么?

太后收起心中所想,面上绽开了一个笑容:“哀家也只是心疼你,你这孩子,自小便是个有主意的,只是娶妻之事非同小可,你…”

“儿臣已经长大成人,”他说:“母后大可以放手了。”

太后一惊,神色复杂的看向他,却见傅云夕朝他拱了拱手:“皇上还有事召见儿臣,儿臣先告退了。”说完转身离开。

彩凤殿里的两人,沉默许久,太后才眯起眼睛,与方才慈爱惫懒的表情迥然不同,表情狠戾可怖,对着陈贵妃懒洋洋道:“你瞧,养大了的狼,留不得了。”

陈贵妃低下头:“那就…咱草除根罢。”

却说傅云夕回到玄清王府,成磊见了,打趣道:“去见了你的小王妃?”

傅云夕没理会他,一脚踏入书房。成磊觉察出他神色有异,跟了进来,见傅云夕正在吩咐沐岩:“找两个侍卫,守在庄府,暗地里保护王妃。”想了想,又道:“派两个人盯着宫里的人。”

沐岩领命离去,成磊狐疑道:“你刚从宫中回来?”

傅云夕道:“太后坐不住了。”

成磊的神色严肃起来:“这些年,你一直派人监视太后,究竟是什么原因?”

“很快你就知道了。”他头也不抬。

“云夕,太后反对你娶庄姑娘吧?”成磊看着他:“我也听说了太后之前想将庄姑娘指给卫如风的事。说起来也奇怪,庄姑娘看着挺普通的,太后怎么会这般上心,你派去的人可打听到什么?”

傅云夕摇摇头:“似乎是被人下了死口。如今她反对,我越怀疑。”

成磊若有所思的看着他:“你为了她,与太后撕破脸皮,这样划算?”看傅云夕不说话,又道:“再者,你与她不过是见了几面而已,你就如此帮助,甚至生了娶她做王妃的念头。且不说她今年才十三岁,也是个小女娃而已。她再特别,你也不是那种一看就喜欢,说娶就娶的冲动人。我是弄不明白。”

的确,傅云夕此人极为冷清,当年在军营里,也有底下人送了千娇百媚,各式各样的女人来解馋。其中妩媚风情有之,天真烂漫者有之,清高孤傲者有之,豪气干云者有之。那些个姑娘单不说得了多少银钱,听到傅云夕的名声,自然巴巴的扑上来。年轻的英俊美少年,战场上英武无敌,贵气非常,本身也的确富有魅力。可是在那样艰苦的环境下,他看都没看那些女人一眼。当时的成磊简直对他的定力佩服的五体投地。

可是如今,他却为了一个没见几面的小丫头屡屡破戒,有的时候看他,甚至像是从那个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变成了一个有了七情六欲的普通人。会微笑,会发怒,会为了她在朝堂上惊了众人的眼,会为她跟太后撕破脸皮。

值得吗?

傅云夕摇了摇头,轻笑道:“宫宴上,我并非第一次见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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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 少年情事

傅云夕记得七年前的那个午后。

彼时他尚是不食人间疾苦的傲气少年,刚刚得知了一件足以影响他一生的一个秘密,无法接受之下第一次与皇兄撕破脸皮,请缨出战。皇兄无可奈何,答应了他的要求。傅云夕心中的愤怒悲愤并未因此减少,在那个午后,他离开了皇宫,几乎将京城逛了个遍,最后来到城西的一处后山上。

那是一处十分幽静的地方,青山绿水环绕,天气很冷,外头甫降过一场鹅毛大雪,将草木都埋上了一层白色的积雪。他坐在树上,风很大,心里却仍旧烦躁不堪。却就在这个时候,听到了一阵哭泣。

他本不欲理会,岂料那哭声越来越大,最后竟然像是哭的喘不过气来的样子。本为了此处清静而来,谁知多了一个扰人安静的玩意儿,恼怒之下,他伸头去看,发现在自己身下的树底,坐着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娃。

那是一个浑身脏兮兮的小姑娘,梳着两个圆圆的团子髻,此刻正抹着眼泪,哭的极为伤心的模样。他烦躁不堪,实在忍不住飞身而下,走到那小女娃的面前冷声道:“闭嘴!”

那小姑娘吓了一跳,见自己面前站着一个极为俊美的少年郎,虽然面色不善,到底还是从未见过这般好看的人,竟发痴的去拉他的手:“你是神仙么?”

傅云夕生平长这么大,被无数闺阁女儿爱慕,可他性子冷清,不喜人触碰,平日里也没有人胆敢扯他衣袖。谁知面前这小姑娘,抹过眼泪鼻涕的手就拽着他的袖子叫神仙,看着雪白衣衫上的乌黑指印,自小爱洁的傅云夕,有一种抓狂的愤怒。

他后退一步:“别碰我。”

那小女娃有些不解,却呵呵笑着:“你真好看。”

傅云夕当时的想法便是:这是哪家的熊孩子,这般不懂礼貌。顿了顿,他道:“安静点。”

那小姑娘瞧了瞧他,一扁嘴,又哇哇大哭起来。

傅云夕被她突如其来的哭声吓了一跳,道:“你哭什么?”

小丫头看着他:“伤心就哭,姨娘父亲说过,不许在府里哭,所以一次把明天,后天,大后天的份一便哭了。”

傅云夕先是被她的话说的摸不着头脑,转念一想,心中又有些了然,怕是这丫头是那家府上不受宠的小姐,被妾室欺负了躲在这里委屈。见她哭的伤心,便道:“那你还要哭多久?”

小丫头扳起手指来算:“一、二、三…积了半个月的眼泪,还有以后的眼泪,大约要一个时辰吧。”

一个时辰,傅云夕忍不住揉了揉眉心,他要在这里听这个丑丫头哭一个时辰?

小丫头看着他若有所思:“神仙,你也要哭吗?”想了想,拍了拍自己的肩,一副豪气干云的模样:“雁儿的肩膀借给你靠。”

傅云夕哭笑不得,这是从哪里听来的话。见她果真挺起胸,将孱弱的肩头往他身边凑,一副“我很大方”的模样,表情有些僵硬:“谢谢你的好意,我不想哭。”

“不想哭?”小丫头狐疑道:“可是神仙你看起来就很想哭的样子,不用怕,眼泪憋回去会憋出病的。雁儿不会嘲笑你。”

傅云夕低头看着个子小小的丫头,想起今日听到的那个秘密,不禁有些悲凉,像是对那小丫头说,又像是对自己喃喃道:“哭有用吗?”

他这话对于一个小丫头来说委实高深了些,只见对方歪着头想了很久,才道:“至少自己开心嘛。”

傅云夕干脆在她身边坐下来:“你可开心了?”

这话像是提醒了小丫头,只见她道:“哎呀,只顾着跟神仙你说话,都忘记哭了。还要将娘亲,汲蓝,姝红,陈妈妈的眼泪一块流了才对。”说完又一扁嘴,傅云夕简直是怕了她的眼泪,下意识的伸出手捂住她的嘴:“别哭。”

那小姑娘鼓着腮帮子看他,许是她蠢笨的模样竟然有些有趣,傅云夕忍不住伸出手捏了捏她的脸。

“我不能跟你玩了,等会时间不够,哭的没完呢。”她说。

傅云夕瞧着她认真的模样:“为何不把哭换成笑?”

“笑?”那小丫头歪着头想了一下:“笑不出来。”

他心中一动,这样小的一个娃娃,却笑不出来,想必是吃了许多苦楚,然而竟也不能明目张胆的大哭,要躲在无人的山上掉眼泪。语气便放柔了:“你为何哭?”

那小丫头便滔滔不绝的说起来,说府上的姨娘是如何的欺负他们母女,父亲是如何对她们冷淡,下人们如何的冷眼,说着说着,眼泪便止不住的掉下来。傅云夕叹息一声,突然有种同病相怜的感觉。

世道不易,谁又能比谁过的更好一些。面前这个垂髫小儿,亦有自己说不出的苦楚悲哀。见她哭个不停,便安慰:“我与你抓一尾小鱼,你可不要哭了,如何?”

这深山之上,清泉叮咚作响,泉水明澈,依稀可以看见水下嬉戏的彩鱼。他也是被这小丫头的眼泪弄得有些头疼,才会破天荒的安抚起对方来。

见小丫头愣愣看着自己,傅云夕起身离开,不一会儿,带着一个钓竿回来。自小娇身惯养的小少爷,也第一次为了一个小女娃,坐在泉边垂钓。见他这般,那小丫头大概是觉得有趣,竟然也不掉眼泪了,乖乖坐在他的身边,盯着水里的浮漂。

“神仙,那你为什么要哭呢?”傅云夕正是心不在焉时,听到身边的小丫头开口问。

他一愣:“我未曾哭泣。”

“你的眼睛没有哭,”她指了指傅云夕的胸口:“这里在哭。”

傅云夕一怔,盯着面前的小姑娘半晌没有说话。她竟然,看出了他的脆弱。

可是傅云夕只是淡淡道:“我并没有。”小丫头见他面色冷淡,有些害怕的缩了缩身子:“这里在哭,比眼睛在哭更难过。娘亲说,这里哭的人,都很可怜。”

他没说话,唇边浮起一丝冷笑。

“神仙,你以后还会到这里来钓鱼吗?”她问。

少年神色漠然:“未必,我明日便出征打仗,或许无法活着回来,与你这一面,也算是有缘。”他将自己的生死看的淡然,甚至于想,要是死在战场上就好了,再也不回来。

小丫头看着他,不太明白他话里的意思:“你以后不会来了吗?”

少年瞥了她一眼:“没错,所以这一尾彩鱼,就当临别前留给你的纪念。”

可是到底,那个小丫头还是未曾见到他钓起彩鱼的时候。

没过多久便来了两个神色焦急的丫鬟,一边叫着自己身边丫头“小姐”一边警惕的盯着他。那丫头被两个丫鬟带走时还冲他没心没肺的挥了挥手:“神仙,以后再见!”

以后?哪里还有以后,此次一别,生死未卜,或许来生再见,或许永不相见。他垂下头,手腕用力向上一提,一条泛着蓝色磷光的美丽彩鱼破水而出,在空中闪着美丽的光晕。

这尾鱼,没送出去呢。

他笑了笑,从鱼钩上将那尾鱼取下,重新放进水里,蓝色的彩鱼尾巴一甩,激起一串水花,很快便没入了水中不见踪迹。

“若是有命回来,再来看你。”他向着水中轻声道,再看了一看那小丫头消失的小路,记忆里的那张脸,不过片刻,竟然模糊了。

也罢,当时她鼻涕眼泪毫无形象,傅云夕也没有太注意她的容貌。只记得那一双刚被泪水洗涤过的眸子,极清澈,似乎世间的一切映在她眼里,都是亵渎。

第二日,傅云夕便随大军出征,少年高坐大马之上,仰起头看着远处碧色的万里长空,神色深沉无比。

之后的战场,兵戎相见,刀山火海,少年在短短几年里迅速成长,漠然,冷清,深沉,淡定。他已从孤傲少年蜕变成俊美青年,千军万马当前亦不动声色,风华无双,已然成长。

成磊忧心忡忡的看着他:“这几年,你怎么变了一个人似的,连我都觉得…可怕。”

他道:“因为你,还没有尝试过不能哭的滋味。”

傅云夕偶尔会想起那个小丫头,那个午后,她误打误撞的闯进了他一生最为无助悲愤的时候,一番闹腾,却也将他的悲哀散去了不少。那一尾彩鱼,未送出去的临别纪念,竟像是一个约定一般,令他在战场上越发的勇猛无敌。

人,总要有牵挂。

待他带着十万精兵凯旋归来,仍旧如当年一般高坐大马之上,看那城门大开,百姓欢呼,心中竟然有些怅惘。

他毕竟,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英武少年。

宫宴的红梅林里,他无意中遇到一个小姑娘,危急关头竟向他靠近,却不知,他比危险本身更危险。

那个小姑娘扎着的团子髻有些眼熟,直到她抬起头,露出那双一如既往的明亮双眼时,那已然张开的五官渐渐模糊起来,最后拼凑成一张哭的稀里哗啦的小脸来。

七年后的大雪天,他终于再一次见到这个小丫头。当年的爱哭的丑丫头眉眼弯弯,嘴角微翘,嘲讽而凉薄的看着眼前一切。双眼依旧明澈如溪水,却不是映不下世间万物的单纯,而是阅尽无数的沧桑。

他的心在哭,她又何尝不是呢?

他站在暗处,静静的看着她的一举一动。那个小丫头冷眼瞧着诋毁陷害,巧笑嫣然,手腕巧妙,以牙还牙,打的敌人毫无招架之力。她好像已经不会哭了,总是笑眯眯的看着一切。

他已经不是那个万事都写在脸上的少年,她也不是那个哭都要偷偷藏起来哭的丫头。

时间改变了一切,又好像什么都没有改变。

他生出了一个念头,要将她纳入自己的羽翼之下,哭可以放肆的哭,不想笑也不用勉强的笑。

傅云夕记得,自己欠她一个临别纪念,如今他回来了,于是还了她一尾蓝田鱼尾簪,在月色下朝她伸出手。

“我的王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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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忆神马的真是煽情QAQ咱们王爷其实就是闷骚,早就看上了萌妹子终于如愿以偿了~

第七十二章 阿碧之死

三日后。

寒雁决定再去城东的那幢村落一趟。

有许多事情的谜底尚未揭开,阿碧若能说出真相,那是最好不过,若是不能…便也只能用一些暗处的手段了。

马车行驶在城东坎坷的路面上,寒雁伸出两指揉了揉额心,记忆里似乎很快便是陈贵妃生辰了,上一世陈贵妃的生辰,自己并没有参加。可是这一世,顶着玄清王妃的名头,怕是想不去也难。眼下时间正在一步一步的靠近庄寒明出事的那一日,万事须得谨慎。如今周氏两姐妹愈发的视自己如眼中钉,加上一个卫如风,还有七皇子,处境极是艰难。

想着想着,不觉已到村口,寒雁和汲蓝姝红跳下马车,刚一落地,便感觉到一股带着血腥味道的冷风扑面而来。

那味道太过浓重,汲蓝当下就有些发呕,见寒雁神色一紧,自知恐怕出了大事,便道:“小姐,我与姝红先进去看看…”

寒雁摇摇头:“一道进去吧。”话虽这么说,手指已然嵌进掌心,心中有一个不好的预感。果然,没走几步,便见村口不远处的地上,躺着一个背着背篓的男人,浑身是血,身上刀痕累累。

汲蓝跑了过去,犹豫了一下,推了那人一把,转过头来:“小姐,他死了。”

寒雁走近了几步,见那人只是平常打扮,似乎是这村子的村民,身上有一道明显的刀伤,深深的划在了腰际,血流了一地,而他的表情惊骇,双眼圆睁,仿佛在死之前完全没料到自己会突然送了命。

寒雁的手指沾了那人的血迹,慢慢站起身来,朝村落里走去,刚刚走近了一些,便看到了一副人间地狱的惨象。

到处都是血,到处都是死人。割完药草归来的老人,死在自家门前,抱着小孩的妇人,被一刀割断喉咙,这村里竟然没有一个人能逃过一劫,全部都是死去的村民,水井里的水被血染得通红。四周都是死寂的,唯有喂养的家畜不明白发生了什么,自顾自的低头啄食吃。

这个村子的所有人,竟然全部被残忍的杀戮了!

寒雁捏紧了双拳,汲蓝已经捂住嘴:“太残忍了,谁干的?”

姝红却有些担心:“小姐,我怕那些人还没有走远,这里危险,咱们是不是…”

寒雁推开她的手,自己走进了最里边的一件屋子。

阿碧的房门大开,寒雁一进去,便看见仰躺着的阿碧,她的手里还握着一副刺绣,身上的血将刺绣全部染红。显然死之前还在绣一幅新的绣品。屋子里似乎被人翻找过,抽屉大开,杂乱无章的模样。

汲蓝小声道:“这是怎么回事?”

寒雁只觉得浑身疲惫的要命,摇了摇头。回头看着阿碧倒在血泊中的尸体,却发现她的嘴角弯起,像是如释重负的一笑。她也认为卸下了这么多年的重担,就可以从此轻松了。

寒雁发现,她的一只手紧紧捏着那幅刺绣,姿势有些古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