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我没做过的事,从来不认。”她看了一眼跪在庄寒明脚边的英子,英子的头发遮住了她半张脸,可惜寒雁还是没能忽略她那双满是怨毒的眼睛。淡淡一笑:“若是有人一定要我认下没做过的事,那么,我便让那件事成真。”听闻此话,英子的身子不由得打了一个冷颤,只觉得面前这个女子,居高临时的俯视自己,眸中有着洞悉一切的了然,却又静静等待着什么。仿佛看到了珍奇猎物的猎人,不紧不慢的看着自己,走入一个陷阱。

这个女子,莫不是有什么后招不成。

庄寒明被寒雁的话噎的说不出话来,虽然心有不甘,但是寒雁看他的目光却是让他心惊,那目光冷且寒。仿佛已经对他不抱一丝希望,然而又透着点点哀伤,仿佛正在失去自己最宝贵的东西。

他还想要说什么,只见寒雁轻轻拢了拢自己身上的披风,道:“滚。”

她从未这样对待过自己,庄寒明有一瞬间的傻眼,可是今天,寒雁不仅扇了自己一巴掌,还让他滚。他咬了咬牙,寒雁已经转过身去,庄寒明便冷哼一声,将地上的英子一把拽起来,愤愤离去。

待他走后,寒雁才对沐岩道:“劳烦你,将她们两个带回屋子,请个大夫好生看一看。”

沐岩点点头,一手懒腰抱起姝红,再让汲蓝伏在背上,有些犹豫的看了寒雁一眼,寒雁不亲自跟上去,实在有些反常。她待汲蓝姝红如亲姐妹,愿意为了她们和自己的弟弟翻脸,可是眼下却像是毫不关心的模样…寒雁对他挥了挥手,仿佛有些困乏:“走吧。”沐岩又看了一眼寒雁,这个未及笄的少女,身量看着是如此柔弱,可是刚才的一幕沐岩看在眼里,只觉得她果断又利落,对待英子的那一杯滚烫的热茶,连他这样石头一样沉默的人都忍不住差点叫了一声好。这样的人才配当王妃,只有这样的人,才能入了王爷的眼。

沐岩的身影消失在院子中时,寒雁才倏然跌坐在石凳上,只觉得自己胸口沉闷异常,一把将帕子捂在嘴边,“嗯…”却是那口喉头的血,还是喷了出来。雪白的帕子上是点点血丝,眼前好像浮现起小时候自己寒明和娘亲一起在屋子里讲悄悄话的时候,明明已经重来一世了,为什么仍旧是娘亲离世,而她们姐弟离心。他们姐弟,怎么就变成这样子了呢?

寒雁慢慢收起拳,将那沾了血的帕子握在掌心,唇边红的惊心。

如此,倒是没什么退路了。

却说庄寒明带着英子在出府的时候,瞧见了一个雪白的身影。

那身影修长凛冽,隔着老远,庄寒明也能感受到一股肃杀之气,愣了愣,只见那人转过身子,露出俊美如画的容颜来,庄寒明这才意识到,这是玄清王府的主人,寒雁的夫君,如今的玄清王爷,傅云夕。

傅云夕负手而立,见了他,目光先是落在一身狼狈的英子身上,淡声问:“怎么回事?”

英子一见到这样俊美的青年,也是忍不住脸红心跳,无怪其他,京城中谁都道玄清王爷风华无双,但是平头老百姓又有几个能这般与他亲近。近距离看他,更加觉得秀骨青松,气度华贵,便是天家的皇子也不遑多让,而他冷淡清华的模样,更是让人忍不住倾倒。于是不等庄寒明开口,英子便娇怯怯的道:“少爷与王妃…发生了一点误会…”她没有将话说明,甚至巧妙地避开了庄寒明对寒雁的不敬,只是单凭这点话,再看英子此刻可怜兮兮的模样,不知情的,便会立刻认为是王妃嚣张跋扈。甚至于欺负一个下人,对待寒雁的印象,自然也不会好。

可是英子最不确定的,就是傅云夕对寒雁的态度。

若是她真聪明,只看寒雁出事傅云夕便亲自将她连同两个丫鬟接到玄清王府,便知傅云夕对自己这个小王妃,足够上心。英子这番话,就是在触及他的逆鳞。

果然,庄寒明都没看见傅云夕是怎么出的手,眨眼间“扑通”一声,英子便跌飞了出去,傅云夕雪白的袖子微微一动,似乎刚才出手的根本不是他,扫了庄寒明一眼,道:“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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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弟弟为啥会变成这样咧?其实只是为了后文一个情节和整体故事的构造,人心是很容易变滴,所以弟弟就刺溜一下变坏了。今天年初二啦,时间过得好快><

第八十二章 皇家韵事

深宫华殿之中,女子着了胭脂色的曳地薄纱双面绣金长裙,乌黑的长发梳了一个精致的飞仙髻,肤白美貌,端的是袅袅婷婷,十分艳丽。

身边的丫鬟寻来香膏,陈贵妃伸出芊芊玉指点了点,搽在自己的手背上,越发显得一双玉手柔若无骨。皇上还要些时辰才过来,她抬头呷了一口茶,方才沐浴过,整个人的肌肤都显得莹润娇嫩,真如画上的仙女一般。后宫之中,除了皇后和太后,她就是最尊贵的女人。皇上最最宠爱的女人,世人争宠夺爱,她拥有了帝王之爱,可是那并不满足,她所想要的是,那个位置。

款款站起身,她对着一边的宫娥道:“去外边院子吧。”

皇上最喜她站在红梅树下的模样,说那样子的她就像一朵娇艳的红梅,今日她这样盛装打扮,刻意迎取皇上的欢心,也不是没有原因的。太后的那句话,还是触到了她的内心深处,傅云夕权倾朝野,必然不会轻易善罢甘休,而这个世界上能制住他的,只有皇上了。皇上平日里对她极为宠爱,之前也透露出庄寒雁配不上傅云夕的意思,既然他都对这位玄清王妃没有太多好感,事情想必就会容易得多。

外头正是傍晚时分,宫灯都映照在一边,陈贵妃站着站着,突然觉得自己体内有一种奇怪的感觉。浑身变得躁动起来,身子开始逐渐发烫,而打从内心里升起一股不可抑止的渴望来。她不是未经人事的小姑娘,自然是知道这是什么,分明是动情的体现。无缘无故的动情…联想到之前自己为寒雁特意准备的烟花媚,她只觉得脑子“嗡”的一响,几乎是瞬间就明白过来,自己这是中了春毒。

一把扶住红梅树干,她难以忍受的弯下腰,这时候的头脑还有些许清楚,她一边捂着胸口,一边回想起今日的一切。很奇怪不是吗,自己今日从太后那里回来后就没有出过寝宫,太后是万万不会给自己下毒的,陈贵妃并不傻,庄寒明出事的第二日自己便中了春毒,分明是他的手笔,居然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这傅云夕,胆子也太大了!想必是他买通了自己身边之人,陈贵妃的心里不由得升起了一股寒意,他的手居然能伸到后宫来,这是多么可怕的力量。

“初春,”她咬着牙唤自己身边的贴身宫女,只觉得这春毒简直是厉害的出奇,不过一会儿,她就全身都被汗水湿透了,唇齿间也不由得逸出呻吟。

一只手扶起了她。

陈贵妃脑子一晕,整个身子又软软的靠在初春身上,可是这么一靠,立刻就觉出不对味来,自己靠着的这具身子坚硬如铁,她心里一惊,看见握住自己玉臂的手黝黑粗大,赫然是一双男人的手。

她惊呼一声,凭着脑子中尚余的清醒想要推开身后的人,却不想自己已经全身无力,一下子又倒了下来,正好被那人抱了个满怀。那个陌生的男人一脸关切的在她耳边道:“娘娘?”

陈贵妃只觉得贴着自己耳朵传来的气息灼热而滚烫,令她全身都忍不住颤栗起来,心里想着要推开他,可是自己的行动完全不能受控制,只觉得对自己面前男性的身子生出无限的渴望。嘤咛一声,一只手便软软的攀上对方的身子。

那人地虎没想到她会这么做,惊慌失措道:“娘娘,这样不可!”

陈贵妃甫一攀上这具身子,顿时感觉到一阵蕴帖,身体里的隐忍几乎要让她爆炸,此时头脑也不甚清楚,脑子里只剩下欲望。便娇娇的叫着“好哥哥,别让我难受了。”

那人一边叫着“娘娘不可”,一边试图推开她,但是手指却若有若无的接触到陈贵妃的身体,那感觉犹如一根羽毛在隔着衣服给人瘙痒,陈贵妃本来就是隐忍之际,遇到这貌似挑逗的行为,简直是一触即燃。当下更是不管不顾,就像是发情的禽兽一般,小嘴直往那人脸上凑。

那人终于忍不住了,似乎实在忍受不了陈贵妃这样香艳的美人儿投怀送抱,便叫了一声:“娘娘得罪了!”一把将她搂紧怀里,两个人便相拥着倒下热吻起来。

正吻得如火如荼的时候,突然听到一个饱含怒气的声音:“好一对奸夫淫妇!”

那正抱着陈贵妃亲吻的男子一听到声音,立刻一把推开陈贵妃,带看清来人的脸庞时,顿时惊得三魂丢了两魄,一下子跪下身去磕头:“皇上饶命!”

可惜陈贵妃此刻欲火中烧,神志全无,根本不知道什么皇上,只是看与自己痴缠的男子离开,立刻呻吟着一把拉过他贴上去,嘴里娇憨到:“好哥哥,哪来的皇上,你就是奴家的皇上。”

随性的太监吓得面无人色,这皇上最宠爱的贵妃居然与不知道哪里来的男子干下这等丑事,怕是这贵妃之位不保了,宫中恐怕要变天呀。

皇上勃然大怒,三步并作两步走上前去,见陈贵妃衣衫不整,头发蓬乱,一双眼睛媚的能滴出水来,满是淫荡之色,此刻还不知羞耻的巴着那个野男人,心火难消,“啪”的一声,狠狠地一巴掌扇了下去:“把这个贱妇给朕绑起来,关进大牢!”说完又阴沉的看了一眼那个吓得缩成一团的男人:“拖下去斩了!”

“皇上饶命啊,皇上饶命啊,”那人惨叫起来:“草民是无辜的,是娘娘勾引草民,草民一时糊涂,求皇上开恩啊。”那人不住的磕头,可惜皇上根本没有放过他的意思,几个侍卫便架着他拖出了寝宫。陈贵妃尚未恢复知觉,一边来拖她的侍卫被她缠住,头忙脚乱的将他拖出去。

随行的太监看着皇上勃然大怒的模样,大气也不敢出,敢这么光天化日之下给皇上戴绿帽子,这陈贵妃还真是嫌自己活的太长了。如今皇上将她打入大牢,便是陈贵妃再没了得宠的可能了。也是,一个被别的男人沾染过的不干净女人,就算再怎么美貌多才,都是触犯了皇上的底限,留不得的。只是可惜了七殿下,太监恭敬地垂下头去,心中却是思量着,眼见着七殿下在皇上心目中的地位越来越高,甚至于快要超过太子了。这么一来,怕是七殿下也会被陈贵妃牵连。

皇上冷冷扫了一眼院中,开口道:“把这寝宫里的人都给朕抓起来!”说罢拂袖而去。

天子震怒,不是什么好事。若是皇上再冷静一些,便能想通其中的蹊跷之处,比如陈贵妃怎么会挑个这样的时间与野男人在一起,就算是偷情,也须得隐秘才是。比如偌大一个院子,居然都不见陈贵妃随身伺候的宫娥,比如那个男子是怎么来到宫里的。可是,皇上根本无法冷静下来,也是,就算他身为一个帝王,但是前提却是,他首先是一个男人。就算是平常人家的男子,遇见了自己的妻子与别的男人有染,那就是十足羞辱的事情,被人知道了,会遭来耻笑。那些偷情不守妇道的女子,严重一点便会浸猪笼,或者施与烙刑,在女子的面颊上用烧红的铁钳烙上一个“淫”字。

皇上平日里高高在上,臣子们都敬着他,妃嫔们都捧着他,如今却在自己的后宫之中,被人戴了一顶这样的绿帽子,如何甘心。甚至于恨不得将陈贵妃碎尸万段才好。

于是陈贵妃的寝宫之中,一夜之间,便由之前的富贵堂皇,花团锦簇变成比冷宫还要冷清晦气的地方,陈贵妃偷情一事,也在当天,便传遍了整个皇宫,有笑她不自量大居然敢当着皇上面与人行事的,有落井下石的,有兔死狐悲的。一夜间传言纷纷扰扰,不过还好,没有传到宫外。陈贵妃当初在皇宫中也算是横行了一段日子,连皇后都要让她三分,更别说底下品级比她低的妃嫔才人们了,平时有什么好东西都会孝敬她,言语间更是不乏吹捧。有个词叫做无冕之王,陈贵妃虽然不是皇后,也是与皇后的待遇也差不离了。

慈宁宫中,皇后锦绣华福,正在剥一个橘子。葱白的手指映着黄橙橙的橘子,显得更加白皙。

身边的姑姑开口道:“娘娘,是不是去皇上那边…”

“不必,”皇后微笑了一笑:“如今他正在气头上,谁去打扰都不成。”

“没想到贵妃会做出那种事,”姑姑看着皇后的脸色:“这下子真是想翻天都难了。”

皇后将一瓣橘肉送进嘴里,笑道:“红颜未老恩先断,帝王之家,本来就是如此,是她自己,太过痴心妄想,如今落到这个结局,也算是情理之中。”

“那娘娘,”姑姑看着这个天下最尊贵的女人,陈贵妃落马,她并没有表现的开心:“如今咱们应该怎么办呢?”

是帮着陈贵妃说话还是添油加醋,后宫中人,必然少不了做这个决定。

皇后扬手:“聪明的女人,从不多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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虐一下陈贵妃巴扎黑~!

第八十三章 太后支招

陈贵妃与人通奸被打入大牢的消息,第二天就传入了寒雁耳中。汲蓝道:“小姐,老天真是开眼,当初她对你下毒,如今却是自作自受。”

寒雁知道她已经明白春毒之事,便笑了笑:“老天开眼?”

汲蓝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小声说:“王爷待小姐真好。”

汲蓝昨日受伤之后,被请来的大夫诊治一番,却没什么大碍,倒是姝红,替汲蓝挨得那一巴掌上了脾肺,要在病床上躺上几个月才能好。

连汲蓝都能看出来的事,寒雁再看不出来就真是傻子了,陈贵妃在自己出事的第二天便出了与人通奸之事,虽然不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却也明白,这其中,少不了傅云夕的一番功劳。寒雁心中有一种奇异的感觉,说不感激是假的。那日自己中了春毒,他并没有趁人之危,这样君子的做法已经实在难得。事实上,自己既然是他名义上的玄清王妃,以后必然也要进这玄清王府,傅云夕就算当日真的把自己怎么样了,也是情有可原。可是他只是请了太医来为自己解毒,而自己这件事情,关系到太后和陈贵妃,陈贵妃且不必提,太后是傅云夕的母后。一旦傅云夕对陈贵妃有什么动作,就相当于打了太后的脸面。可是他竟然为了自己,真的那般做了!

重生到现在,她一直怀着警惕的心看世人,除了汲蓝姝红陈妈妈,还有庄寒明之外,所有人对她来说都是可有可无的,随时都会变成敌人。她以为自己也逐渐变成没有心肝的人,更没有人心疼。如今傅云夕待她种种,却让她疲惫的心,感到了久违的温暖。那是一种无条件的好,甚至含着一丝对待不懂事小孩的宠溺,寒雁知道自己对这样的好是没有任何抵抗能力的,事实上,也没有任何人能抵抗得住这种温暖。如今寒雁一步一步的深陷进去,却不想回头。

如果这一切都是傅云夕想要自己爱上他所做出的筹谋,那么一向冷静聪慧的庄寒雁,正在心肝情愿的上当。至少她现在,已经有一些离不开他了。若是傅云夕有一天不要她,她恐怕不能做到洒脱离开。

可是这世界上,什么都会改变,傅云夕的好,又能维持到几时?过早的明白一切,或许并不是好事。不知道为什么,寒雁的心里,竟然莫名的涌起一股淡淡的悲哀来。

玄清王府的书房内。

成磊诧异的看着傅云夕:“你居然对陈贵妃下手?这不是打草惊蛇吗?”在屋子里走了一圈,他的语气变得有些急躁:“云夕,这是怎么回事,这不像你会做的事。”傅云夕行事狠辣,一般不出手,一旦出手就是不留余地,一击致命。成磊早在之前便知道傅云夕想要对付的是太后,太后和陈贵妃是一伙的,如今傅云夕暂时不能扳倒太后,可是一旦对陈贵妃有所动作,不仅会打草惊蛇,而且太过冒险,一旦被查出来,便是会惹祸上身。

“不必等。”他道。

傅云夕坐在书桌前,淡淡的凝视着案角的麒麟玉座,俊美的脸上是肃杀的表情。

昨日之事,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内心有多愤怒,寒雁平日在庄府被欺负,被他见了,能护就护一把。如今寒雁已经成了玄清王妃,那些人却变本加厉,实在是太过嚣张。他傅云夕的人,容不得别人欺负,哪怕是太后都不行。

“如今陈贵妃落入狱中,必然会反咬一口。”成磊忧心忡忡。

陈贵妃这事实在是出的蹊跷,怕是皇上事后反应过来,查出这其中的弯弯绕绕,也不是难事,无风不起浪,傅云夕就算与皇上关系再怎么亲密,一旦关系到皇家尊严,就不是小事。傅云夕想要全身而退,怕是很困难。

傅云夕冷道:“我的意图,本就不是这桩案子,就算查清楚了,也是不清楚。”

好狂!成磊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他所认识的傅云夕,万事万物在前亦不会这般情绪外露,如今为了寒雁却与皇家公然做对,也不是是好事还是坏事。他的意思,似乎铁了心要陈贵妃下马,如今陈贵妃是再不可能得宠了,不知道傅云夕的小王妃,对这个结果还满不满意。

“可是,”成磊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道:“你动了陈贵妃,陈侍郎恐怕很快就会倒向,七皇子的助力越大,对你就越不利。”陈侍郎之前还有着做墙头草的打算,迟迟不肯表态,如今陈贵妃不可能再往上爬了,为了避免陈家失势,陈侍郎必然会抱紧七皇子这棵大树。七皇子的势力在朝野盘根错节,上有卫王父子,下有庄仕洋,耳目遍布皇宫,再多了陈侍郎这个助力,日后想要连根拔起,怕是很困难。而且还会给自己找一个不小的对手。

“无妨,他若想要对付我,尽管过来,只要有这个本事。”傅云夕的神情冷列如冰,做什么事情,就要付出什么代价。很可惜,玄清王府的王妃,不是他们动的起的。

“太后不可能作壁上观,”成磊看着他:“云夕,你最好做好准备。”

傅云夕什么话都没说,日光透过雕花的床栏装满了整个屋子,分明是暖洋洋的天气,屋子里却是彻骨的寒意。

太后?

彩凤殿中。

太后看着坐在一边的皇上,笑道:“还在烦心哪。”

皇上摇了摇头,想到陈贵妃,还是有些气愤难平的红了眼:“朕真是没想到,她竟然这般不把朕放在眼里,还如此淫荡!当初选她进宫就是个错误!丢皇家的脸!”

太后笑笑,拍了拍他的手:“人生在世,有许多不如意的事情。这人哪,知人知面不知心,哀家与陈贵妃向来亲近,却也不知道她是这样的人,都是哀家的错,若不是哀家喜爱她,皇上也不会被她迷惑。”

皇上连忙道:“母后别这样说,此事与母后一点干系也没有。那贱人德兴败坏,母后却是以仁德之名闻名天下,如何相提并论。朕只是有些气不过,母后切莫自责。”

太后叹了口气:“哀家知道皇上最是孝敬,只是此事与哀家也的确脱不了干系,皇上莫为哀家说话。这件事情,哀家有必要问个明白,只是皇上有没有想过,这陈贵妃如何这么大胆,光天化日之下便与外男行苟且之事,还挑在皇上来的时候。明知皇上会驾临来做出这等事,岂不是故意撞上,想让皇上捉拿她。事出反常即为妖,皇上也要仔细想想。”

皇上自从昨日下令将陈贵妃关进大牢,自己回了寝宫之后冷静下来,也有想到这些事情,只是心中却不想去深究,只因为帝王的尊严不容置疑,无论怎么样,陈贵妃的这种行为,在他眼中就是十恶不赦。如今听太后这么一提起,倒有些迟疑了:“母后的意思…。”

太后自小与皇上亲近,太后的话,皇上总是能听进去两三分的,太后看着他:“昨日哀家听到那件事,心中极是诧异,连忙差人去打听,得知了一件奇怪的事…”对上皇上诧异的表情:“陈贵妃说,自己是冤枉的,是玄清王妃想要害她。”

皇上一愣,随即勃然大怒:“一派胡言,这与玄清王妃又有什么关系,这贱妇分明是想泼脏水,也不看看自己是往哪个人身上泼!”

太后呷了一口茶,缓缓道:“皇上先莫急,听哀家说完,当时哀家听说了也很奇怪,便派人去问陈贵妃何出此言,陈贵妃说,自己前一天生辰的时候,在御花园中,方巧遇上玄清王妃与一个男人…行苟且之事,当时陈贵妃惊慌之下没有看清楚那男子是谁。可是却被玄清王妃发现了她,如今自己与人通奸,不过是玄清王妃给她下了春毒,陈贵妃精神失常之下才做出那等事。”

皇上越听越觉得心惊:“这贱妇的话句句都是谎言,玄清王妃是云夕的妻子,怎么会与人私会…”皇上私信虽然认为寒雁配不上傅云夕,却还是相信寒雁不是那种不贞不洁的女子。可是又觉得陈贵妃当日的事情的确说不过去,哪有在光天化日之下与人行苟且之事呢?而且自己撞破他们后,陈贵妃不但没有表现出惊慌失措,反而完全忽视了自己,甚至要继续与那人行事。当时皇室只以为是陈贵妃天性淫荡,欲火攻心,如今看来,却有些像失去理智后的行为。

“皇上,万事万物都不能自己以为,您是天下的主子,必然要明察秋毫。”太后说的不紧不慢,皇上看着她,仍是有些犹豫不定。

“母后,可是如今只听陈贵妃一面之词,朕也无法判断她的话是真是假啊。”皇上开口道。的确,陈贵妃的话并不能代表什么,她也能往别人身上泼脏水来洗清自己。

“哀家有一个办法。”太后慈爱的笑了笑:“这个办法,可以判断,玄清王妃和陈贵妃,到底是谁,说了假话。”

第八十四章 皇上召见

陈贵妃在天牢里已经呆了一天一夜了。

药性过去之后,她逐渐清醒过来,对自己做出的事情没有任何印象。那些狱卒说她是不贞的女人,皇上如今已经抓住她与人通奸,即便不死,也只有下辈子都住进冷宫的命了。她自然是不甘,拼命的尖叫,大声呼喊自己是被人陷害的,可惜这些人没有一个过来搭理她。

不过,太后的身边人却来了。

一直以来,太后都是与她站在一条战线上的。虽然不太明白,太后与皇后之间到底出了什么问题,在对待皇后上,远远不如她这个贵妃。可是陈贵妃也知道,太后那般对她。,也不是因为真心喜欢,无非是想要互相利用罢了。而自己能够利用的,无非是身后的陈家。陈贵妃从来不用担心这些,她是陈家的明珠,是皇上最宠爱的女人,陈家因为她步步高升,如今她一落马,整个陈家都会被牵连。身在皇宫之中的女人,代表的永远不会是一个个体。所以太后身边人告诉她该怎么做的时候,陈贵妃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她觉得嘴里有些干涩,便对着守卫天牢的狱卒道:“本宫渴了,快去给本宫端茶。”

那狱卒是个肥头大耳的中年男子,听闻此话忍不住讥笑道:“这小娘子,指使本大爷还挺来劲,茶没有,尿嘛,爷倒是能给你现尿一壶。”

陈贵妃何曾受过这般侮辱,顿时怒不可遏,姿态傲慢道:“放肆!本宫是皇上最爱的女人,你如今这般误入本宫,就不怕皇上一刀砍了你的脑袋?”

那狱卒像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言论,走进了几步,哈哈大笑道:“这大牢里关着的贵人可多了去了,小娘子不会还以为自己是个娘娘吧?被关进了天牢还能翻身的,爷在这干了这么多年,还从未遇上一个!”

这话倒也不假,但凡是进了天牢的人,半只脚就踏进刑场了,有多少皇亲国戚一踏进这里,就再也没有走出来过。陈贵妃听的有些心惊,仍然嘴硬道:“我是被陷害的,皇上一定会接本宫回去。”

那狱卒像是听到了天方夜谭,大笑道:“陷害?娘娘与人通奸还能被陷害,据说是皇上亲自捉到的,啧啧,长得确实是美艳无方啊,”说着便摸着下巴,色眯眯的上下打量陈贵妃。陈贵妃一惊:“你想做什么?”

那狱卒笑了笑:“眼下贵妃怕是也脱不了这天牢了,大爷我活了半辈子,还从来没有睡过皇帝的女人呢…”说着就掂量着腰间的钥匙,似乎是准备进来。陈贵妃吓得面无人色,连连后退。天牢之中女子被狱卒守卫的士兵侮辱她也曾经听说股,可是没有想到有一天这件事情竟然会轮到自己头上。一时之间对寒雁和傅云夕更是恨之入骨,恨不得扒了他们的皮,抽了他们的筋。

却说寒雁接到圣旨的时候,着实吃了一惊。

皇上宣寒雁进宫,傅云夕此刻不在玄清王府,这皇上的旨意不能违抗,不过在陈贵妃被打入天牢之后宣自己进宫,任谁都会想到是要来兴师问罪来了。皇上无缘无故不会怀疑到自己,无非就是另一个人在引着皇上往自己这边考虑了,那个人除了太后,还有谁?

汲蓝担心的看着寒雁:“小姐,咱们这要去吗?”虽然不清楚皇上宣小姐进宫是怎么回事,但是看寒雁这般紧皱着眉头,汲蓝还是忍不住担心起来。小姐前日里才从宫中虎口脱险,这皇宫,实在不是什么好地方。

“当然要去,难不成要抗旨?”寒雁笑了笑:“让人备马车吧,从王府里找几个会武功的侍卫。”如今正是非常之期,寒雁不想节外生枝。好在这府中的下人对她倒是极为恭敬,调动几个侍卫不是难事。想了想,她又拉住正要离开的汲蓝:“对了,吩咐下去,若是王爷回来了,就告诉他我去皇宫了。”

如果中间真的发生了什么不测,若是傅云夕来得及时,或许还不至于出什么差错。姝红如今还在养伤,倒是不能跟去了,寒雁叹了口气,想到皇宫那个地方,便轻轻皱了皱眉头。

果然是会吃人的地方。

高墙朱壁,金瓦珠帘。

这是寒雁第一次单独被皇上召见,当她看见高座上的太后时,心中便闪过一丝了然。

皇上道:“平身吧,抬起头来让朕看看。”

寒雁站起身,依皇上所言抬起脸来。

皇上眯起眼睛,打量着这个算是自己弟媳的少女。他实在是不明白,一向冷清淡漠,任何人都不放在眼里的傅云夕怎么会看上这个平凡无奇的小姑娘。的确有几分机灵和才华,可是若真如此,傅云夕早在几年前就该接受京城才女,而且寒雁的家世背景实在是普通之极。待寒雁抬起脸来,皇上才看清楚这个小姑娘的模样。

面前的小姑娘皮肤苍白,显得有些羸弱的模样,然而那双黑亮的眼眸却又像是给她增添了无尽的生气,像是一株生机勃勃的野草。这个少女比起之前两次孩童般的模样像是长大了一些,又好象是,这才是她本来的模样。五官清秀乖巧,但是不知为什么,那看似柔顺的眼神下,又含着一股桀骜。像是无法驯服的野马,却又佯装着与人亲近。

他的眸子眯了眯,突然有些看不透这个年仅十三岁的小姑娘了。

很奇怪,之前听庄仕洋虐待自己的嫡女,府中姬妾都欺负这个小姑娘时,皇上还怀疑过,难道是傅云夕怜惜她才决定娶她做妃子。可是如今看来,这个小姑娘沉稳从容,机敏有加,完全看不出被虐待之后的卑微和委屈。相反,她含着淡淡的微笑,像是从来没有经历过不好的事情一般,笑眼弯弯,幸福的不得了。

能够伪装的人,才是藏的最深的人。

他意味深长的看了寒雁一眼:“庄姑娘,朕此次宣你来,是听说陈贵妃生辰那晚,你在御花园里无故消失的事情。”见寒雁不动声色,皇上也不打哑谜,开口道:“庄姑娘为何半途离席?”

寒雁拜了一拜:“回皇上的话,臣女那一晚本来同娘娘与夫人一起观看烟花的,中途臣女想要去净房,便离开了,谁知就在路上,臣女遇到了刺客。”

“刺客?”皇上从来没听到这个说法:“什么刺客?”

寒雁害怕的摇摇头:“当时天色已晚,臣女也没有看清楚那个刺客的模样,只是臣女的丫鬟为了救臣女却被刺客所伤,臣女受了惊吓,幸好逃出来的时候方巧遇上王爷,后来臣女晕了过去,醒来就在玄清王府了。”

一直没开口的太后突然说话了:“庄姑娘既然说自己是遇上了刺客,怎么不把这件事告诉皇上,皇上龙体金贵,若是有了什么闪失,你如何担当得起!你这女子,莫不是故意的!”

寒雁吓了一跳,连忙跪下身去:“臣女不敢欺瞒陛下,臣女晕倒之前便将宫中有刺客之事如实相告。王爷也派人去宫中搜查刺客,顺便帮臣女找自己的两个丫鬟,但是却被太后娘娘阻拦了,说是贵妃娘娘生辰,不易惊动,”寒雁的小脸上既是惊慌又是委屈:“想必王爷便是怕惊扰了贵妃娘娘,便极力将此事压下来,没有对外传出去。”、

皇上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太后:“原来如此。”

太后不动声色的呷了口茶:“如此,倒是哀家的不是了。”

寒雁立刻道:“臣女不敢,太后娘娘是菩萨转世,怎么会与这些事车上干系。都是那个刺客的错,世上怎么会有这样大胆的人,居然敢混进皇宫,妄图伤害皇族中人。死后一定会下十八层地狱的,永世不得超生。”

皇上不语,太后的小手指尖微微颤抖一下,脸上挂着如常的微笑:“你可知道,陈贵妃被打入天牢了?”

寒雁已经,小嘴诧异的张了张:“臣女不知…”

太后气定神闲的看着她,微笑道:“陈贵妃是与人通奸被发现,这才关入大牢。”

寒雁的表情露出一丝诧异,又有些迷惑,然而似乎是惧怕皇家的威严,没有让她问出口。皇上注意观察着她的表情,她的反应很正常,完全是一个初次听见这件事的少女露出的表情。只是,她表现的太完美,没有一丝变漏洞,反而让皇上有了一丝怀疑。只因为似乎寒雁不应该露出这样困惑的表情,沉稳而了然,才是应该出现在她脸上的。

“陈贵妃说,自己是被人陷害的,她中了春毒,而给她下春毒的人就是你,玄清王妃。”

寒雁一愣,立刻回到:“臣女冤枉,臣女没有做过这样的事。”

太后道:“你就不想听听哀家说完,陈贵妃为何说你要陷害她吗?”

寒雁愣愣的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