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了。

当年随着她变的娇惯跋扈,慢慢她就从囡妹,被叫成了宁姐。

看着眼前这张略带着俊秀,还没有长成将来那张玉树临风的脸,此时这温润如玉声音说出来的不是记忆里骂她恶妇的话语,竟还能如此温柔的叫她的乳名。

林攸玉垂下眼帘,只觉得厌烦,“二哥哥,我累了。”

上辈子的恩怨看在太夫人的情份上,她不去与他计较,可让她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的面对顾宜宣也不可能,更不要说亲近。

这辈子也不想再与他扯上关系,他的到来也提醒了林攸宁重生回来之后她最紧要做的事情是什么。

她要摆脱与顾宜宣的关系,就不能再做顾家大房的童养媳,以太夫人对她的宠爱,她只要劝通了太夫人,让太夫人选个别的女子嫁与顾宜宣,那事情就解决了。

林攸宁埋头想着心事,她这副样子让顾宜宣看在眼里却又是让他的心一紧,剑眉也靠拢到中间。

他声音透着认真,“囡妹,《佛经》里曰人有八苦,生苦老苦病苦死苦,爱别离苦,怨憎会苦,求不得苦,五阴炽盛苦。生老病死,事与愿违,你要看开才好。小小年岁整日里这般心事重重,身子也受不住。”

“劳二哥哥惦记,宁姐谨记二哥哥教导。”林攸宁声音里透着疏离。

自动忽略囡妹,直接换成了宁姐。

乳名自是亲近之人才能呼的,林攸宁的话也表明了她的态度。

“你能看开就好,今儿早上听说母亲病了,我回府才知你病了,如今见你大好,便也放心了,囡…..宁姐也好好休息吧。”顾宜宣自是听了出来,眼里的疑惑越发的多。

他声音却仍旧和蔼,像一个关心妹妹的兄长。

“宁姐恭送二哥哥。”林攸宁欲起身。

“宁姐就坐着吧,自家兄妹,没那么多的礼节。”顾宜宣抬手,林攸宁就顺势又坐回榻上。

她原本也没有真打算起身。

顾宜宣往外走的时候,还一边吩咐屋里的丫头仔细的伺候着。

院中山梅端了燕窝回来的时候,正看到离去的二爷身影,待立在门口的除了大丫头听南,还有四个小丫头。

听南直接迎到山梅的跟前,小声道,“也不知道姑娘这是怎么了,今儿个待二爷的格外的冷淡,好在二爷没与姑娘计较。”

“老夫人去了,姑娘伤心,哪里有其他的心思。”山梅不以为意,她张着一张圆脸,笑起来的时候脸角边还有两个小酒窝。

听南急的直跺脚,“就你心大,将来姑娘那可是要与二爷结百年之好的,若现在让二爷厌弃了,如今老夫人又去了,也没有个给姑娘撑腰的,将来姑娘的日子怎么会好过。”

“太夫人待姑娘如亲生,就是侯爷和二爷都要靠后,这你就别担心了。”说话间已到了正屋的门口,山梅打住话,由着小丫头挑开帘子就进了正屋。

听南伸手想拉山梅,哪知山梅动作快,大步的走了进去。

林攸宁坐在靠窗的榻上,院中的一切都能看到,待山梅进来,林攸宁也收回视线,正坐在榻前,“刚刚和听南在说什么?”

“听南担心姑娘与二爷生分,想让奴婢劝劝姑娘。”山梅把燕窝放到桌子上,一边回着话,一边也把燕窝又盛到碗里。

山梅和听南今年也都不过是十岁,在五岁的时候被老夫人买进府,就服侍在姑娘的身旁,打小就知道姑娘性情温和,从来都没有责罚过下人,更是没有训斥过。

今日见姑娘突然间问这个,山梅退到一旁的时候还多打量了一眼,见姑娘已拿起汤勺,小口的喝了起来,明明才五岁的小人,可举指之间透着说不出来的端庄和典雅,难怪夫人和太夫人都这般喜爱姑娘。

老夫人是重礼数之人,姑娘又是老夫人带大的,从小就养成了良好的礼数,也不像其他家的姑娘要请教养嬷嬷过来。

食不言寝不语,见姑娘吃东西,山梅也不再开口。

林攸宁吃了半盏盅的燕窝,放下碗后掏出绢丝的帕子试了试嘴,“婶娘病了,我该过去探望才是,让听南留下,你陪我过去吧。”

她早就不记得上辈子姨母去世之后她的那场重病了,如今半盏的燕窝入肚却也没有觉得饱,不过从小跟姨母生活养成的习惯,饭食只吃七份饱,便是此时还有吃的欲望,她也没有再多吃一口。

山梅是自小就服待的,见姑娘吃的份量与平日相同,便也没有再劝,叫了外面的小丫头进来撤下碗筷,又唤了听南进来一同服侍姑娘梳妆打扮。

因是在守孝,也不过是换了一件平整没有褶皱的白麻襦裙,外罩一件对襟立领的黑色褙子,重梳了丱发,椎子旁佩戴一朵白麻的小花,原本就娇弱模样的人,这样一装扮,越发给人一种的弱不禁风感觉来。

穿戴好,林攸宁这才出了听雪堂,带着山梅往前面的世安苑而去。

第六章:重叠

顾家二房以前住的是三进的院子,如今老宅改成了现在太夫人一个人住的地方,太夫人就住在二进院子里的正房,名为世安苑。

林攸宁是住在后面的听雪堂,与前面的世安苑中间隔着一处方方正正的小花园,这听雪堂也正是座落在这小花园里。

正房的左右两边穿堂连着垂花门,东边的垂花门与侯府宅院相连,西边的垂花门与侯府的大花园相连,沿着两青青的墙面是直通向前面世家苑的抄手长廊。

中间的小花园里,有鹅卵石铺成的一条条蜿蜒的小路隐在花丛和假石旁,最引人注意的就是抄手长廊东北角那里,有一处大大藤罗架,架上挂着紫藤,每天夏天躺在下面纳凉,躺在摇椅上正能看到上面的紫藤花一串串垂下来,在随风摆动。

林攸宁记得太夫人曾说过,这紫藤少说也有百年了,顾家在京城安家之后便种下了,一直到今。

沿着西边垂花门旁的抄手长廊一直往南走,花园的正西南角那里是一片的桃树林。

世家多喜菊、梅、兰、荷清雅的花,像在院子里种桃树的却没有,不知道的或许会笑顾家没有世家的含蕴,知情的却知道顾家的桃树可不是一般的桃树。

顾家种的是观赏桃树,虽到了秋天也结桃子,只是果品质量却不大好吃,所以这种桃树多做观赏用,每天三四月份开花,与普通桃树的花不一样,顾家这片桃林却是种了十二种观赏桃树,各个都是世家难寻的珍品,多是从祖辈就收集来的,百年才存下的这片桃林,。

顾家在勋贵世家中不事张扬,所以很少有人知道顾家的桃花,顾家家封严谨,下人的也可守规矩,自然也是传不到外面去,知道顾家有这片桃林的也就只是顾家相处好的那几个世家亲友。

最后一条从东边垂花门流向西边的垂花门,穿过院子一直流向顾府的大花园月牙河。

林攸宁一路边走边打量着熟悉的院子,款步走到与苑安苑相接的穿堂门口旁才停下来,并没有立在门口。

‘立不中门’上辈子太夫人疼她,规矩方面也不重视,她不懂这一点滴,直到后来靠她一个人支撑顾家长房那边,与人接触中因不懂规矩没少被人嘲笑,这才慢慢的懂了也会了。

山梅规矩的在自家姑娘身后两步远的地方,对于自家姑娘的沉默,到不觉得什么,打她五岁的时候在姑娘身边服待起,姑娘的性子多是温柔而沉默,确切点说是胆小。

林攸宁一眼将小花园里的景色尽收眼底,交叠在小腹前的手,将手里的绢帕也握的紧了紧,这是顾家百年来沉淀的传承,上一世她不懂,如今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却才明白,让她住在这里,可见太夫人对她的疼爱有多深。

顾宣风从东边垂花门进来的时候,就见到一抹瘦弱的小身影端庄的立在穿堂旁,白麻的襦裙,身上没有多余的佩戴,可只静静的站在那里,竟让人脑子里突然蹦出贞静的两个字来。

【对不住啊,这一千字写了三个多小时,奈何懂的不多,哪个规矩啥的都要查资料】

第七章:误会

林攸宁察觉到有人看她,便慢慢的侧过头看去,只见藤罗架后站着一抹挺拔的身影,银色窄袖蟒袍半隐在紫藤花后,微风带过,能看到他腰间朱红白玉腰带,与顾宜宣的优雅气质不同,明明只是一抹普通的身影,可是站在那里就有种逼人的气度来。

在这个府里能有这样气度的人,除了十八岁就被封为定远侯顾宜风,还能是何人?

在林攸宁认出对方的时候,顾宜风已经健步如风的走了过来,却仍旧没有影响他浑身的气势,人近了,能看到他初口处镶绣金线祥云,走动间挂在白玉腰带上坠着的白色羊脂玉腰佩撞在一起发出悦耳的声音。

银色蟒袍身影近到眼前,林攸宁看的也越发清楚,羊脂玉的腰佩上雕的是一只手拿着荷花及一手捧盒子的两位小童,这是合和二仙,寓意着祝福家人夫群相处和睦的意思。细观察之下,能看到白色的羊脂玉后面有一块翠绿色的小玉,有拇指那么大小,正是因为太小了,所以不细看跟本就发现不了,玉虽小上面也雕刻着图案,只是太小了,林攸宁本能的把头往前靠了靠,想看清楚上面的图案。

结果眼前一抹白影闪过,紧接着触感也随着而来,林攸宁知道她是丢人了,只顾着看东西,顾宜风走近了也没有发觉,脸就撞到了顾宜风的袍子上。

“姑娘….”山梅的低呼声响起。

林攸宁也本能的往后退,只是她如今到底才五岁,个子连顾宜风的膝盖都没到,这只顾着急忙的往后退,身子不稳就又往后倒去。

山梅的低声也变成了惊呼,“姑娘….”

林攸宁没有想到重生之后的第一天,她就闹了这么大丢人的事,不等摔到地上她已经能想像到有多疼,索性就闭上眼睛等着下一刻的到来,疼痛没有传来,腰间一紧,林攸宁便觉得身子腾空,她慌乱的睁开眼睛,待看到是顾宜风抱起了她,顾不上脑子的眩晕,林攸宁拼命的挣扎起来。

“放我下去、放我下去。”顾宜风竟然抱她,辈份上论他既是她的堂弟,也是她的大伯。

他怎么可以抱她?

林攸宁忘记了她如今还是个孩子,只是她越挣扎腰是的手也裹的越紧,头上传来低沉而浑厚的声音,“可是喜欢这玉佩?”

林攸宁还没等搞明白怎么回事,眼前便多了那块拇指大的翠绿色的玉佩,近了眼前,上面的图案也看得真切了,是一节竹子,竹子的玉佩代表着节节高升,可再细看下去,就见那玉佩四周还雕刻着平安扣。

平安扣代表着平安,又是与竹子在一起,还真是好寓意。

“这是当年祖父送我的,今日大哥把它送给囡妹,希望咱们囡妹会平平安安的长大。”

林攸宁手上托着竹节的玉佩,抬头看着顾宜风。

她想说他误会了,她只是好奇。

顾宜风低下头,看着怀里呆愣而清透的小脸,他坚定而刚柔的薄唇微动,冷漠冰冷的声音低沉而浑厚,又带着一抹让人隐隐能感受到的关心,“囡妹可是要去看婶娘?”

林攸宁纵然是被他抱在怀里,她仍旧要仰望他,也只是能看到他带着青涩胡茬的下巴,特别是他说话的时候,她能清楚的看到他的喉结也在动。

轰的一声,林攸宁的脸瞬间像煮熟的螃蟹,整个脸都胀红了。

第八章:婶娘

顾宜风见怀里清秀的小脸颊一点点变红,没有表情的脸上松动了几分,眼里也涌起笑意来,已不待要林攸宁多说,一只手将林攸宁抱在怀里,一只手垂在身旁,大步的过了穿堂进了世安苑,苑里待立的下人见到顾宜风分分见礼,在正堂门口的丫头则对着屋里通报。

一时之间院里‘侯爷’的声音此起彼伏。

林攸宁想下去,只是没有等她开口顾宜风就已经动了,在半空中身子随着顾宜风的走动一晃,林攸宁的小手本能的抓住最近的东西,让自己有安全感,只是她被顾宜风抱着,能抓的也只是顾宜风的衣袍。

林攸宁刚要动手,就记起了一件事情,顾宜风重规矩礼数,当年顾宜宣与友人相约出去踏青,出门时正好在大门口遇到下朝的顾宜风,顾宜风看到顾宜宣衣袍上有皱褶,直接喝斥出声,那一次顾宜宣也没有出的了门。

她要是抓顾宜风的衣袍,自然会留下皱褶,后果也会惹得顾宜风不快,这一世林攸宁还想哄着婶娘和顾宜风站在她这边同意她不做童养媳,所以不能让顾宜风不喜,只能收住手。

可顾宜风的步子大,走起路来看着文雅却又步步如风,林攸宁的身子就随着前面的晃悠,心又上又下,惊吓中只能一把搂住顾宜风的脖子。

林攸宁只顾着害怕,哪里还会空去多想,却不知道她小小的举动让顾宜风的身子一僵,随后又恢复一惯的样子。

穿堂一过,正院的一切也就都进了眼。

最引人注意的就是靠着东南角那里的枣树,树干粗的要两个人才能合抱住,枣树往南是角门连着抄手长廊,与对面对墙的抄手长廊相对应,最后往中间靠拢,被一个垂花门连到一起,垂花门正对着苑安苑的正房的正门。

这一处方正的院子正是定远侯府太夫人住的院子,而从垂花门再往前走,又进了一处小方院,里面靠着垂花门的西北墙是一处荷花池,荷花池对着的正西南角是书房,院子的东南角是饭厅,饭厅后面连着厨房。

说起来格局简单,却又透着文雅气息。

梳双苞的小丫头挑起缎面透着菊花的门帘,顾宜风一只手撩起银色蟒袍,抬腿迈进过门槛时,黑色透着祥云的朝靴一晃而过,顾宜风五官轮廓分明而深邃,冰眸子幽暗,行动间举指带着世家公子的气势,又带隐隐散发着一种狂野不拘。

他们这一进来,身装素服的文心就笑迎上来,“奴婢见过侯爷,见过姑娘。刚老太太还念叨着姑娘呢,可巧侯爷就带着姑娘过来了。”

文心是太夫人身边的另一大丫头,向来嘴甜又是个会说的,给顾宜风见过礼就退到一旁,顾宜风没有停步,一路大步绕过屏风,就进了内间。

淡淡的檀香味扑鼻而来,自顾家当年一战战死四人之后,太夫人便信了佛,常年吃素念佛,在顾府的大花园后面,还有一处大佛堂。

林攸宁先是想着从顾宜风的身上下来,等进了正堂,上一世的记忆也滚滚而来,她被人诬陷与顾宜风的庶长子乱-沦时,太夫人眼里的冷漠就像一根针,一直扎在林攸宁的心底。

直到临死时顾宜宣道出的实情,才让她释怀,原来太夫人也有苦衷,并不是厌了她,那个从小疼她如疼女儿的婶娘,一直也没有对她失望过。

“我的乖乖,这怎么哭了?可是哪里身子不妥?”太夫人的声音透着嘶哑,吩咐素衣去叫大夫,说完话还忍不住咳了两声,不急止住就忙让丫头扶了她,“快扶我起来。”

顾宜风待丫头没有去扶人前,已经抱着怀里的林攸宁几个大步的到了床前,“母亲身子还没有大好,便躺下吧,您再重了,囡妹也会担心你。”

语罢,顾宜风又问向怀里的林攸宁,“是不是囡妹?”

这一低头,顾宜风才看到怀里的小丫头不知何时早已泪流满面,瘦弱的身子微微颤抖,眼帘上还有着未落下来的泪珠,紧咬着下唇不敢哭出声来,一双干净懵懂的眸子里满是伤心。

这副样子看得顾宜风多年来不曾再波动的心竟也紧了一下,竟想起了当年祖父大伯父亲大堂哥离去的时候,难怪母亲看了会这般的心疼,想到进屋时感觉到怀里的小身子瞬间僵硬的一瞬,竟不是他的错觉。

林攸宁看着眼前鬓发如银的婶娘,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怎么也止不住,她抬手去擦却怎么也擦不完。

不等顾宜风欲将怀里的小人递到床上去,怀里的小人已往前一扑,“婶娘….”

软声细语的声音,带着微微的颤音,楚楚可怜的样子让人心疼。

“哎哟,慢点慢点,别摔到。”太夫人嘴上心肝的叫着,同时已伸手把人搂进了怀里,听着怀里小娃的哭声,眼圈也跟着红了。

娇弱的小人在被搂住的这一刻,就像在暴风雨夜孤独行走时,终于见到了亲人,寻到了温暖,林攸宁也是在见到婶娘的这一刻,她才真正的相信她真的重活了,又回到了五岁。

满头银发的婶娘,最最郁郁而终,一切都是孔恬如做的恶,感受着婶娘身上的温暖慢慢的传到自己的身上。

林攸宁咬紧了牙,她可以看在婶娘的面上不去报复顾家惠宣,却不能放过孔恬如,这一世孔恬如还想一副贤惠淑良的好名声进府,休想。

第九章:突然

林攸宁一时之间又是伤心又是怨恨,只觉得胸口一闷,上一世被顾宜宣气死那一刻的感觉就又回到了身上,她一只手紧紧的抓住胸口的衣襟,大口大口的喘着,这突来的举动可以搂着她的太夫人给吓坏了。

“囡妹?这是怎么了?”看着怀里娇弱的小人脸色越来越白,喘不上气来似下一刻就要窒息的样子,太夫人也慌了手脚。

四下里的丫头也被吓到了,都围到床边来。

“都让开。”待立在床旁的顾宜风看到之后,大声一喝,那围在床边的丫头婆子就都退开,顾宜风身子一低,把母亲怀里的小人抱了过来,转身几个大步就抱到靠在南窗的踏上。

白色的交领襦裙和外面黑色的褙子顾宜风只轻轻一动就被扯开,露出里面白色张绣着乳黄色的兰花肚兜,这个时候林攸宁已经不喘了,脸上却没有一点的血色,白的似一张纸。

“拿扇子和水过来。”顾宜风一双冷眸带着银光,两道如溱的剑眉也微微的向中间靠拢。

他的声音落下,那边素衣已经把要的东西都递了过去,又是喂水又是打扇,床上似白纸一般的小人,睫毛动了动,才慢慢缓过劲来。

“好好的孩子,这是遭的什么孽啊。”太夫人被丫头扶着下了床,看到踏上的小脸,忍不住锤着胸口哭了起来。

却想到刚刚在床边儿子不让靠近,也不敢近身,只站在一旁大哭,屋里的小丫头早就吓的跪了一地,有些也跟着掩面低泣起来。

正当这时,外面也有丫头禀道,“太医来了。”

先前太夫人就让人去叫了太医,此时听到之时,忙叫人请了进来。

素衣轻喝了屋里的小丫头,屋里也总算是安静下来。

顾宜风也退到一旁让素衣帮着林攸宁的丫头一起把衣服合拢,待太医进来之后,林攸宁已经半靠在踏上的大迎枕上,有气无力的任着山梅把胳膊放到小方桌上,又垫上帕子由太医诊脉。

“徐太医,这孩子刚刚也不知道是怎么就突然喘不起气来,可真是要吓死人了。”太夫人说起这个来还心有余悸。

徐太医手捻着胡子,紧皱着眉,半响才收回手,起身对一旁的顾宜风见礼后,才回太夫人的话,“回老夫人,府上的姑娘是忧郁成疾,身子又瘦弱,加上过度伤心才会导致呼吸困难,平日里还要多宽宽心才是。”

“有劳太医开副调理身子的药才是。”太夫人听罢,侧过身沾了沾脸上的泪。

顾宜风送了太医下去开药方抓药,太夫人就移到踏上,这次却不敢再把人搂在怀里,只在一旁心疼的劝着,“你这孩子,真真是在婶娘的心上挖肉啊。”

“婶娘不哭,我没事。”林攸宁经刚刚一折腾,浑身早就没有了力气。

眼皮发沉,这一闭上便沉沉的睡了过去。

待见踏上的小人睡了,太夫人才在文心的劝住了伤心,当下太夫人就沉下脸来,“去把听雪堂里的下人婆子都叫到院子里,我到了问问他们平日里是怎么照顾姑娘的?这才不过几日的功夫,就让姑娘伤了身子。”

此时太夫人脸上哪里还有刚刚那慈爱的样子,侯府太夫人的气势也端了出来,素衣就叫了小丫头去听雪堂。

太夫人见儿子进来,便问,“太医怎么说?”

“只开了温补的方子,还要心宽才是。”顾宜宣在踏上的另一边会下来,目光落到对面母亲身旁的小人脸上,“母亲平日里也要多劝劝囡妹才是,大伯母去了,她若这般一直忧郁寡欢,纵是再好的身子也受不住。”

太夫人听了便呜咽道,“我哪知她这么小的人,心思却这般的重。”

太夫人母子二人说话时,文心和素衣早就挥退了屋里服待的下人,说起话来也就方便,不用顾忌其他,“你大伯和你大哥去了之后,你大伯母便是这般,我劝了她几回,要不是想着大房要断了香火,她早就去了。”

“都是过去的事,母亲也要往开了想才是,囡妹如今养在母亲身边,母亲要多多教导她才是,她现在年岁小,总能被养回来。”顾宜宣一向敬重母亲。

“说起来你大伯母去的这么突然,与国公府那边定在下个月初二的婚事我看还是往后推一推吧。到底老二将来是要肩挑两房,也算是大房那边半个儿子,总该守孝才是。”这些日子只忙着大房的丧事,顾母也没有空与儿子商讨这个。

第十章:交谈

除去朝堂之上的事,整个侯府有什么事都要先讨了母亲的主意,可见顾宜风对母亲的敬重。

“府内的事就由母亲做主,老二那边我去跟他便可。”顾宜风嘴上应着,却上却担忧起踏上睡沉的林攸宁,“囡妹一直被大伯母养在身旁,打小就没有出过府邸,等热孝过了,我看母亲不如带她多出去走动走动,与年岁相当的小姑娘也多接触一下,这样一来性子也会开朗些。”

顾母点了点头,“你大伯母的七七的时候,我是打算去净业寺,当时想着囡妹还太小,身子吃不消,如今看来还是带她去吧,也让这孩子散散心。”

说起过世的大嫂子,顾母的眼圈也又红了,“你大伯母这辈子是个苦命的,到不似我这个老婆子,还有你们俩个陪在身边。”

“母亲保重身子才是,如今囡妹可都要靠着母亲照顾着。”顾宜风见母亲又伤怀,宽心的劝慰着。

“罢了,囡妹从小就被抱养到你大伯母身边,现今你大伯母去了,她那个娘家的妹子也不过是派人过来走个过场,如里还记得有囡妹这个女儿,如今囡妹也算无父母无兄弟,连个知疼热的人也没有,倘或我有个好歹,只凭着她被人欺负去,不若趁着我还硬朗,还把她带起来才是。”顾母掏出帕子试了试眼角的泪,终是把伤心之意给压了下去。

“看母亲说的,这话若让囡妹听了岂不是伤她的心?大伯母刚去,这样的话母亲日后还要是不要说了才好。”顾宜风的眉头已经蹙了起来,语气上也沉了几分,“老二虽爱胡闹,可打小就知道将来是要肩挑两房,又是小从看着囡妹长大,自不会委屈她。”

说起这个儿子,顾母就觉得头疼。

“老二也不知道像了谁,活脱脱是个驴性子,赶着不走打着倒退,什么都喜欢拧着跟你来。”

顾母嘴上虽这般说小儿子,可眼里却是有着笑意和宠溺的,顾宜风自是知道母亲对弟弟的宠爱,也捧着回道,“我看母亲偏爱他这性子,到是比对我还要宠爱一些。”

“看看,刚还说你弟弟像个孩子,偏你又露出这副孩子的样子。”顾母被儿子的话逗的终是笑出声来。

母子二人又说了几句,听到外面恭敬的叫‘夫人’,便打住了话,待立在外面的素衣也打了帘子进来回话,“老太太,夫人过来问安了。”

“让人进来吧。”顾母端正的坐好,没有了先前与儿子单独在一起时的随意。

素衣到外面去传话,文心则是端了茶过来,虽没有跃居的举动,不过举手抬足间身上却隐隐的带出一抹梅花的香气来。

顾宜风的眸子微微一眯,并没有多说,只端起来茶具轻轻的吹着上面的浮叶,帘子起落间有后一抹丰腴的身子也绕过屏风走了进来。

第十一章 董氏

走进来的女子不过二十岁的样子,身着一件乳白色的襦裙,白色立领的交领中衣,细看之下,可见衣领边同样用白色线绣的竹叶,因为和衣服的颜色一样,不仔细看根本开不出。

容貌丰美,不修饰的朱唇,两边唇角微微上翘,自始至终都给人一种和蔼笑意的视觉,温柔贤淑,而又平易近人。

在这个年岁来说,能养出这样端正品格的人,可见是出身大家的。

顾宜风娶的妻子正是当朝太傅之女,自小贤良在外,顾宜风还不是定远候的时候,董家并没有嫌弃顾顾宜风的出生低,顾家的门第低,就定下了两人的婚事。

后来顾家出事,顾宜风一去边关就是三年,董家也没有退了这门亲事。

那时京城里的人都在暗暗为董家的女子惋惜,结果三年之后顾宜风战功归来,被封为定远侯,董家女子更是一跃成为侯夫人。

那些原本私下里原本惋惜的人,转身又把话风给改了,说董家女子是旺夫的,如此一来,反而让董家的姑娘身价在京成又抬高了几分。

董氏出自书香世家,博学多才,小小年岁就世事洞明,偏又罕言寡语,有着与年岁不相符合的沉稳,人情练达,嫁进侯府之后,为人宽容大度、温柔娴静、大方得体,会为人处世,深的下人敬重。

只可惜再完美的人也不会事事顺利,董氏嫁进侯府前,顾宜风就行已经有了庶长子,当年顾宜风一去边关也不知道是生是死,所以顾家两房守寡的妯娌一商量,便把顾宜风身边的大丫头抬为通房,要说这通房也是命好,不过几晚,顾宜风就去了边关,不想通房竟有了身孕,就是顾宜风的庶长子。

也就是顾家这种情况,才没有因为乱了规矩而被人一点。

董氏嫁进侯府之后,一直没有身孕,两年后董氏远方表妹太抬进府为姨娘,也不过是边下一女,这些年来顾宜风子嗣单薄,董氏到如今却也只是生下一女,也好在有先前庶长子的事情,顾老夫人也没有太为难她。

只是董氏在温柔贤惠,顾老夫人却不太喜欢,毕竟顾府如今人口少,她喜欢性子活泼一些的,偏取的这个儿媳妇是个沉稳的,比她性子还要沉闷!

让顾老夫人心里总觉得有些晦气,不过面上并没有表露出来,亲近不起来,却不会落对方的面子。

董氏举止娴雅的走了进来,双手交叠放在腹前,微微弯身,“儿媳见过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