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小姐,您不能离开家庙!”慕容琳的速度很快,粗使嬷嬷的反应慢了半拍,当她回过神后,慕容琳早出了屋子。

“放心,我不出家庙,只是去找绿燕理论理论。”家庙各个角落都有人把守着,慕容琳根本出不去。

门外,寒风呼啸,屋内,热气腾腾,绿燕坐在桌前,吃的满面油光,满头大汗:自己这通房丫头,未来的大官母亲,待遇居然比不上她一个庶女的待遇好,真是欺人太甚,慕容琳的饭菜香软可口,自己的却又冷又硬,幸好自己聪明,悄悄将饭菜调了包,否则,那残羹剩饭似的冷硬食物,还不得吃出毛病来…

“砰!”紧闭的房门被人推开,寒冷的风灌了进来,绿燕眉头微皱,正欲大骂谁这么不长眼睛,在她吃饭的时候来打搅,慕容琳的怒斥抢先响起:“好你个绿燕,居然敢贪我的食物,你想造反哪!”

话出口的同时,慕容琳手中食盒对着绿燕狠狠扔了过去。

来者不善,庞然大物袭来,绿燕下意识的快速躲闪,可食盒还是沿着她的脸颊划过,将侧脸上的肌肤划出一条长长的血痕。

火辣辣的疼痛传来,绿燕下意识的沾了沾侧脸,血色顿现,绿燕大惊,惊慌失措的急声高呼道:“来人哪,快请太医!”穷极一生,她最珍爱的,就是她的容貌,如今居然被毁,怎能不心惊,心疼,没了这无双的美貌,自己还怎么获侯爷宠爱…

绿燕焦急上火,慌乱无措的快要哭出来到了,慕容琳心情大好,得意的笑笑:“绿燕,这只是给你个教训,如果下次你再敢贪我的食物,我就把你的脸全部划画,让你变成丑八怪,丢到大街上做乞丐!”

女子嘛,最珍爱容貌,绿燕的脸受了伤,就算是受到了最大的惩罚,慕容琳出了气,开心不已,也不想再呆在这里面对快要歇斯底里的绿燕,转过身,准备回房间,再让厨房做些饭菜送来吧,自己还没用晚膳,这么冷的夜晚,不吃东西会被冻坏的。

慌乱的绿燕却猛然抬起了头,咬牙切齿道:“慕容琳!”随手拿起桌上盛菜的盘子,对着走到门口的慕容琳狠狠砸了过去…

“啊!”盘子砸到慕容琳后脑上,菜和油汤落了她一身不说,血从发根渗了出来,慕容琳颤抖着小手轻轻触上后脑,黏乎乎的东西沾到手上,举至眼前一望,赫然是满手血红…

“来人,快来人哪,我流血了…”惊恐的尖叫响彻整个院落。

绿燕得意的笑笑:“慕容琳,你砸我一次,我砸你一下,很公平,咱们谁也不欠谁。”

绿燕不说这话还好,她一说,慕容琳如同乍了毛的公鸡,猛然转过身,怒瞪着绿燕,眸底愤怒的快要喷出火来:“绿燕,你居然敢砸我。”

眼睛转了转,望见一根小木棍,慕容琳拿起木棍对着绿燕挥了过去:“我是主子,你是奴才,主子打奴才是天经地义,奴才打主子,就是天理不容,你居然敢砸我,我打死你,打死你…”

慕容琳怒气冲天,又来势汹汹,手中木棍如雨点般密集下落,房间小,绿燕个子高,屋子里又没有其他东西可用,一时间有些施展不开,被慕容琳打的只有招架之功,毫无还手之力。

慕容琳的愤怒之击,力道着实不小,木棍所到之处,绿燕只觉身体麻木,疼痛漫延,再继续下去,她肯定会被慕容琳打死的。

找到空隙,绿燕将桌上的盘子食物统统扔向慕容琳,趁她分神时,快速跑出了屋子,对着院落大呼:“来人哪,二小姐疯了,要杀人…”

事情闹大了,粗使嬷嬷们处理不了,快速跑去松寿堂将事情禀报给老夫人。

慕容琳和绿燕的伤势都不轻,府医为两人清理好伤口,上了药,吩咐了一些两人应注意的事项,背着药箱去煎内服的药。

老夫人坐在椅子上,望着满地狼籍的屋子,以及快要包成粽子的慕容琳和绿燕,气不打一处来:“在家庙里思过也不安生,还将对方打成这副模样,你们是不是想气死我?”

“祖母,是绿燕贪了我的饭菜,我气不过,才动手的。”慕容琳摸摸受伤的头,幸好伤口不大,又在头上,即便将来留个浅浅的痕迹,头发一遮什么都看不到,世子应该不会嫌弃自己,不过,绿燕这个贱人,居然敢对自己动手,自己出去后,绝不会轻饶了她。

“奴婢是不小心弄错了食盒,才将二小姐的饭菜错拿到自己房间,又不是故意的,若二小姐心平气和的说,奴婢也不会动手…”如果自己的脸上留了疤,毁了容,自己绝不会放过慕容琳。

“绿燕,你搞清楚,我是主,你是仆,我对你动手时,你应该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可你倒好,居然对我下重手,只凭重打主子这条罪名,足以将你杖毙。”慕容琳的声音不紧不慢,说出口的话,却带着滔天怒气。

“祖母,我是您孙女,可绿燕只是名丫鬟,今天她敢打我,说不定哪天就敢动手打姐姐,打爹爹或打祖母,这种丫鬟留下来后患无穷…”无论如何,一定要让祖母重罚绿燕,绝不能轻易饶了她。

“二小姐,奴婢是松寿堂的丫鬟,理应老夫人处罚,可二小姐打奴婢时,并没有问过老夫人的意思,若说不敬,二小姐也有对老夫人不敬吧…”

“好了,你们还嫌事情不够乱吗?”老夫人狠狠瞪了慕容琳和绿燕一眼:“你们两人都受了伤,也算扯平了,事情到此为止,以后不许再闹,否则,你们就休想再出家庙,银屏,扶我回去!”这么乌烟瘴气的地方,她一刻也不想再呆。

服药,自然要先吃些东西,晚膳被打的满地都是,慕容琳和绿燕没怎么吃,药熬好时,厨房的人送了新做的食物过来,阵阵香气萦绕鼻端,两人只觉腹中更加饥饿。

慕容琳是主,正欲挑几样好吃的菜端回房间,身后的绿燕已着急的跑到食盒前,端起一盘糕点:“这盒糕点我要了,再留一碗粥,其他的二小姐带回去吧!”

晚膳虽被慕容琳砸了,绿燕也吃了六分饱,再吃些糕点喝碗粥,就能饱了。

食盒里是两人份的食物,若在平常,慕容琳占了便宜,肯定会笑眯眯的离开,可是这次…

“食盒里的食物是两人的,我怎么好意思一人独占,饭菜分两份,这糕点也要一分为二,你一半,我一半!”绿燕喜欢这糕点,想要独吞,自己就偏不让她如愿。

“二小姐,这糕点不如饭菜好吃…”绿燕心中恨的牙痒:可恶的慕容琳,就知道和自己做对。

“可这糕点是给咱们两人的,就算再不好吃,我也有一半。”慕容琳洋洋得意:“分一半给我吧,不然,我可要叫祖母了,她应该还没走远,这一次,是你不占理在先的…”

绿燕怒气冲天的狠瞪了慕容琳半晌,这一次,我忍了!

将盘中的云片糕分出一半,绿燕端着盘子和一碗粥坐到干净的地方食用,至于凌乱的房间,让粗使嬷嬷们收拾吧。

慕容琳让粗使嬷嬷拎着食盒,得意的回了房间,轻轻打开,热气和香味萦绕鼻端,慕容琳高兴的眉眼弯弯:这才是人吃的食物!

目光望到半盘云片糕,慕容琳拿筷子的动作顿了下来:这云片糕很好吃吗,绿燕好像非常喜欢…

带着好奇与疑惑,慕容琳夹了一片送到口中,顿时,惊讶的瞪大了眼睛:这么好吃,难怪绿燕想要独吞,幸好自己聪明,要了一半过来,否则,岂不是白白便宜了绿燕那个贱女人!

烟雨阁,瑟儿将家庙里发生的事情如实禀报给慕容雨,慕容雨轻轻笑笑,笑容说不出的诡异:“随我去柴房,见见张玉兰!”自己的十六万两银子,守住了。

柴房很冷,张姨娘躺在冰冷的床上,听着门外寒风呼啸,冻的睡不着觉,轻微的敲门声在外响起:“张氏,你睡了没有?”

慕容雨,她这个时间来柴房做什么,难道是想通了,想和自己做交易。想到这点,张姨娘得意一笑,一咕噜从床上爬了起来,快步走过去开了门,故做傲然道:“深更半夜,大小姐不在房间睡觉,来我这破柴房干什么?”

若自己直接问事情是否想通了,慕容雨肯定会觉得自己很急切,那自己也就失去了一定的优势,自己越拿架子,慕容雨便越会觉得十六万两银子换银药值。

慕容雨轻轻笑笑:“我不是来和你谈条件的,只是想请你去见个人。”

“什么人?”张姨娘戒备起来:她不会是准备暗害了自己吧,不过,自己之前已经说的很明白了,若自己死了,她们就拿不到解药,慕容雨应该不会蠢到这种程度。

慕容雨卖关子:“等见到人,你自然就会明白,放心,这人你认识,还熟悉的很,我们还需要你的解药,不会暗害了你的。”

心事被拆穿,张姨娘心惊的同时,狠狠瞪了慕容雨一眼:好高明的洞察力,见人就见人,谁怕谁,老太婆和马贱人的命都掌握在自己手中,不怕慕容雨耍花样。

张姨娘随着慕容雨走过条条小路,穿过道道走廊,最后来到一处破烂的院落前,望着院内零星的灯光,张姨娘惊呼:“这里是…家庙!”她曾是侯府姨娘,又掌管了三年内院,对家庙自然不陌生:“慕容雨,你让我见的人,可是琳儿?”张姨娘心中,隐隐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慕容雨轻轻笑着:“姨娘进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推开院门,张姨娘满面凝重的快速奔向慕容琳的房间,远远的,听到两道来自不同方向的哀嚎,张姨娘心中的担心更浓,不知不觉得间加快了前行的速度。

房间中,慕容琳躺在床上,捧着肚子,疼的来回打滚,额头冷汗直冒,微弱的声音叫的嗓子都快哑了:“救命,救命…”

“慕容雨,这是怎么回事?”透过半开的窗子,望到慕容琳的惨状,张姨娘转过身,怒声质问:“你对琳儿做了什么?”

慕容雨满眼无辜:“琳儿是我妹妹,我能对她做什么,她变成这个样子,完全是因为误食了下毒的云片糕…”

“慕容雨!”张姨娘气的咬牙切齿,瞪着慕容雨的眸底怒火升腾,似要将慕容雨碎尸万段:自己还是小看了慕容雨,想不到她居然会用这种方法逼自己就范!

“你别瞪我,事情真的与我无关。”慕容雨眸底干净,清澈,要多无辜,有多无辜:“在松寿堂时,有一部分云片糕的毒被解了,还有一部分没解,本来祖母吩咐人将云片糕全部扔掉的,可不知为何,被送到厨房去了,不久前,琳妹妹和绿燕打了一架,饭菜全打没了,厨房又另做了饭菜,不知为何,居然将有毒的云片糕端了过来…”

张姨娘气的咬牙切齿,事情与你无关才怪了,根本就是你故意指使的!

仿佛没有看到张姨娘的冲天怒气,慕容雨接着在伤口撒盐:“据陈太医说,那云片糕中不止有毒,还有能令女子不孕的腥草…”

“那你还不快让人请大夫!”如果琳儿吃的云片糕太多,腥草进入身体的量大,医治的晚了,可是会终身不孕的,慕容雨,绝对是故意这么做的。

慕容雨轻轻笑笑:“琳妹妹出事,我比你还急,早就命人去请陈太医了…”

“陈太医离侯府这么远,什么时候才会来到。”张姨娘只觉胸中怒火翻腾,仇恨的目光如刀子般,狠狠杀向慕容雨,如果眼神能杀人,估计慕容雨早死了上百次。

慕容雨漫不经心的反驳道:“白天时你请的方太医,距离侯府较近,可他医术太差我信不过,陈太医虽然离的远,不过,他医术高明,琳妹妹一定不会出事的…”性命之攸不会有,至于将来还能不能生孩子,就看她自己的造化了。

“我去请方太医!”张姨娘转身欲走,身后响起慕容雨‘善意’的提醒:“方太医断裂的腿骨错位了,只怕不能来侯府为琳妹妹诊病,你去了,只怕也是白跑一趟…”

张姨娘在这里看着慕容琳受苦,却无能为力,对她来说,绝对是一种煎熬,比死都要难受吧!

“慕容雨!”生平第一次,张姨娘起了立刻杀人的**,她一向都是聪明能干的,人前,八面玲珑,巧舌如簧,人后,运筹帷幄,谋算人心,就算再恨一个人,也不会表现出来,等到合适的时机,杀人于无形,可是这一次,她恨不得立刻将慕容雨掐的死死的,让她再不能在自己面前耀武扬威。

“慕容雨,你到底想怎么样?”这句话,张姨娘几乎是吼出来的,可见是愤怒到了极点。

慕容雨淡淡笑着:“事情取决于你,而非我。”

“什么意思?”张姨娘强忍怒气,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些。

慕容雨正色道:“琳妹妹中的毒,解药在你手中,不是我手中!”

“所以呢?”张姨娘知道慕容雨的话并没有说完。

“把解药交出来,我保证琳妹妹平安无事。”这就是慕容雨的真正目的。

张姨娘望了慕容雨半晌:“如果我说不呢?”

“那琳妹妹就要继续受苦了,云片糕里的毒,是你让人下的,所以,害她变成这样子的罪魁祸首不是别人,而是你,若是哪天,琳妹妹知道你害了她,还对她见死不救,她一定会很伤心吧…”

张姨娘立于原地未动,也没有说话,眸底燃烧的火焰,似要将慕容雨焚烧殆尽。

慕容雨不以为然:“若是你不知道如何选择,我也不会逼你,陈太医说那毒三天后才会毒发,所以,你有三天的时间考虑,不过,琳妹妹好像中毒很深,能不能撑到三天,很难说…”

“好,我去拿解药!”张姨娘对着慕容雨怒吼,眸底布满阴霾:这一仗,她终究还是失败在了慕容雨手中!

“张氏,你欠我的六万两银子,不,是九万两,御史府里还有三万两银子的衣服钱呢。”仿佛没有看到张姨娘全身萦绕的怒气,慕容雨老神在在:“你还有两天的时间准备!”砸锅也好,卖铁也罢,都与慕容雨无关,她要的,只是那九万两的雪花银!

陆皓文如同消失一般,一直无影无踪,慕容修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派出人外出寻了几天,全都无果而回,先生不在,再加上临近年关,忠勇侯府的学堂暂时停学。

夜里,大街上来回走动着一队一队的巡逻侍卫,从慕容修经常的夜不归府,以及他焦急的眉眼中,慕容雨猜到,京城的局势越来越紧张,可她终日呆在侯府,消息不够灵通,不知道事情究竟发展到哪种程度了,心中暗暗焦急,却又无可奈何。

“雨儿,你这一晚上怎么都是心不在焉的?”王香雅演练完招式,望着明显走神的慕容雨,无奈叹气:“是不是遇到什么烦心事了?”

慕容雨眸光闪了闪,试探着询问:“香雅,你和少弦世子的关系如何?”

王香雅愣了愣,点点头:“还算可以,你问这个做什么?”

慕容雨眼睛一亮:“那你能不能带我去找他,我有很重要的事情想和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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忠勇侯府整天都被人监视着,慕容雨不敢轻举妄动,更不能找人出去打探消息,可她急于知道事情发展到什么程度了,只能暗中找了解实情的人打探。

放眼整个京城,能力非凡又让她信任的只有欧阳少弦,并且,以欧阳少弦的实力,对这件事情,肯定了如指掌。

“现在?”王香雅望望天空,有些为难:“已经子时了,欧阳少弦恐怕早就睡了,明晚我再带你去见他如何?”难得慕容雨主动去见欧阳少弦,他见到人,一定会很开心,可是今晚,他未必抽得出时间陪她…

“明晚也可以。”京城的事态非常严重,慕容雨一名足不出户的贵族千金根本控制不了,早一天或晚一天知道,没什么太大的区别。

四下望望无人,慕容雨压低了声音:“香雅,你常常在外面走,有没有听闻过陆皓文的下落?”

王香雅古怪的望了慕容雨一眼:“你找欧阳少弦,是为打听陆皓文的事情?”若欧阳少弦知道,慕容雨找他是为另一名男子,他肯定会气炸肺,后果很严重。

慕容雨点点头,随即又摇摇头:“也是,也不是!”

“什么意思?”王香雅的小眼睛眯的更小,满面不解。

“京城的乱局是因陆皓文而起,我向世子了解乱局的发展,势必会牵扯到陆皓文。”慕容雨轻轻叹口气:“其实,陆皓文是个很不错的人,虽然家境贫困,却饱读诗书,谦和有礼,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被牵连进这场乱局里来…”

“你都知道了些什么?”王香雅问的小心翼翼:那天在醉情楼,自己和欧阳少弦谈事情时,慕容雨明明已经走了,她不可能知道这件事情的,除非,有人故意告诉她…

慕容雨静听片刻,确认四周无人,再次压低声音:“我听说,陆皓文拿到了当年叛军将领的名单,隐藏在朝中的叛军和急于立功的大臣都在四处找他…”

王香雅无语望天,自己和欧阳少弦竭尽全力隐瞒的事情,还是被她知道了:“这件事情是谁告诉你的?”若是慕容雨因此出了事,欧阳少弦肯定会活剥了那人。

“是丞相府的大少爷谢轻翔!”王香雅的气愤让慕容雨不解:“他说的不对吗?”

“对,他说的非常正确,事情就是这个样子的。”王香雅咬牙切齿:这件事情是机密,朝中大臣虽然知道,却不敢告诉家眷,就是怕她们一不小心说露了嘴,会惹祸上身,谢轻翔倒好,对雨儿直言不讳,他就没想过这件事情会给雨儿带来多大的麻烦么?

王香雅眼睛转了转:“雨儿,这件事情,你没有告诉过其他人吧?”

慕容雨淡笑着摇了摇头:“我分得清轻重,这种事情,怎么敢四处嚷嚷!”

还好,还好!王香雅暗暗松了口气,眸底浮上一丝无奈:“我还是今晚带你去见欧阳少弦吧!”

“你不是说世子已经睡了么?”欧阳少弦是楚宣王世子,性子高傲,不怎么爱理人,若是打扰了他的清梦,他更加不会有好脾气…

“咱们可以再叫醒他!”王香雅漫不经心的回答着,心中暗暗叹气:欧阳少弦今晚绝对不会睡觉的…

王香雅转身欲走,慕容雨急声叫住了她:“侯府被人监视着,咱们要找个无人注意的地方出去…”

“侯府被人监视了?”王香雅吃了一惊:“什么时候的事?”

“很多天了。”慕容雨见怪不怪:“陆皓文是侯府的教书先生,那些想杀他或想找他的人,监视侯府寻他也不奇怪…”

“侯爷知道这件事情吗?”慕容修能容忍别人监视他侯府所有人的一举一动?

慕容雨摇摇头:“我也不知道,爹最近总是早出晚归,有时甚至彻底不归,不知在做些什么…”

王香雅眼睛眨了眨,京城平静的表面下掩藏着惊天的惊涛骇浪,不止慕容修,许多大臣都为了这件事情彻夜不归…

王香雅纵身一跃,到了大树的顶端,微微倾身,俯视侯府四周,十多条身影隐于各个角落中,竖耳聆听着侯府的动静,在夜色中闪亮的目光更是一眨不眨的紧盯着侯府的大门。

王香雅暗暗吃惊,侯府居然被这么多势力盯上了,今晚更要带慕容雨去见欧阳少弦了,只有在欧阳少弦身边,慕容雨才最安全…

将那些监视侯府之人的位置记牢,王香雅与慕容雨悄无声息的出了侯府,去找欧阳少弦,走出一段距离后,慕容雨发现不对:“香雅,这不是去楚宣王府的路吧?”

王香雅淡淡答应一声:“欧阳少弦不在楚宣王府,我们要找他,当然没必要去王府!”

“世子不在王府,那他在哪里?”欧阳少弦休息时都不回楚宣王府的吗?

王香雅眸光闪了闪:“到了地方,你自然就会知道。”京城乱成这样,欧阳少弦哪还有心情回府休息。

张姨娘让吴氏在云片糕中下毒,意在除去老夫人和马姨娘的同时,再从慕容雨这里骗十万两银子,哪曾想,慕容雨一招妙计,让慕容琳吃了有毒的糕点,被逼无奈之下,张姨娘只好将解药交出救人。

陈太医是请来了,可慕容琳和绿燕吃的云片糕太多,毒素太强,子宫严重受损,需要长时间的用药调理,能否恢复正常,还要看两人的身体恢复状况。

欠慕容雨的九万两银子,还必须一文不少的还给她,这一次,张姨娘又是偷鸡不成蚀把米,赔了夫人又折兵!

夜深了,御史府依旧灯火通明,张姨娘的大嫂,对她横眉冷对:“玉兰,不是我们不想帮你,只是,我们真的没有银子可拿了,你大哥这些年的积蓄早就给你了,衣服也都卖的差不多了,(被退回的衣服没再拿回御史府)这些首饰,都是我从娘家带来,将来要留给玉菲做嫁妆的,你总不能让我把这些都卖掉,让玉菲不带任何嫁妆,孤身一人进婆家吧。”那御史府还不得被人耻笑死。

张姨娘扬扬唇,嘴角浮上一丝冷笑,真是会睁着眼睛说瞎话,首饰明明是现下最流行的样式,八个月前,用自己给他们的银子在宝斋行打造,哪里是从什么娘家带来的,还有大哥,他做了三年官,每月一百两月俸,三年才只有五百两银子的积蓄么…

“大嫂,我也是被逼的走投无路了,你一定要帮我度过眼前的难关,玉菲出嫁时,我一定会将这些首饰全都赎回来,再送玉菲一份大礼…”自己身无分文,寄人篱下,不是争强好胜的时候,先凑足银子,还给慕容雨,平息了这件事情再说。

张夫人暗暗撇嘴,被赶出夫家的下堂妇而已,哪还有能力赎首饰,送大礼:“玉兰,不是我不相信你,只是,你被休弃回府,成衣铺也关了门,没有任何收入,御史府入不敷出,咱们这一大家子人,也需要吃饭穿衣,万一哪天,府里没有银子周转了,我可以卖掉几件首饰支撑…”

张夫人的推三阻四,让张姨娘胸中强压的怒火蹭的窜了起来:“大嫂,这些年,我可是没少往御史府拿银子,说句不好听的,你现在身上穿的衣服,和戴的首饰,都是用我给的银子买的,现在我落难了,需要你们帮助了,你们不但不帮忙,还准备落井下石,你们的良心让狗吃了?”

张夫人望望身上的衣服,再摸摸头上贵重的首饰,有些心虚,却故做镇定:“玉兰,少在这里居功,你拿来的银子,我们可是一文都没看到…”自己是从婆婆御史夫人手中接银子的,从未直接从张玉兰手中拿过。

张姨娘气的咬牙切齿,自己的银子都是直接给母亲的,的确没有给过她们,不过,她们都是心知肚明的,自己每次来,她们都热情招待,高兴的合不拢嘴,可是现在,她们见自己,如见瘟疫,避如蛇蝎:

“你们从母亲手中拿的银子,都是我给的,这些年,你们已经花了我七、八万两银子了,我有重要事情,要回一些不可以吗?若是你还不信,我去将母亲叫来做证…”若非因为这里是御史府,张姨娘早就冲上去打她几个耳光了,一群只知道贪财的自私鬼。

“不必叫了,母亲已经歇下了!”张姨娘的大哥张元华迈步走了进来,面色阴沉:“玉兰,之间我们的确受过你的恩惠,可现在,你即便是想要回报,也要考虑考虑我们的承受能力,不能一味的只知索取…”

被侯府休弃的下堂妇而已,榨不出多少油水了,张元华也就不再对她客气,尤其是,张玉兰拿御史夫人压他们一事,让张元华十分恼火,不就用了你点银子么,值得这么穷追不舍,你无处可去,我们收留你,供你吃,供你住,还没收你银子呢。

“玉兰,你四处看看,为了帮你筹银子,咱们御史府能换钱的东西基本都卖了,所到之处,空荡荡的,没有几件像样的东西点缀,哪里还有半点御史府应有的样子,你大嫂仅剩的这些首饰,是为维持家用,若是再被你拿了去,咱们一府的人就要在大年夜里去讨饭了…”

“大哥,我不是这个意思。”张姨娘咬了咬嘴唇,强忍下怒气:“事发突然,我实在想不到其他办法了,想让你们借我些银子救救急,我很快就会还给你们的…”

这些娘家人,一个个全都是势利眼,过河拆桥的白眼狼,若将来自己有幸再回侯府,绝不会让他们好过。

张元华心中不屑轻哼,身无分文,又是个被赶出夫家的女人,拿什么还自己银子:“这样吧,我再和父亲商量商量,尽量给你多凑些银子出来…”

“多谢大哥!”夜色渐深,张元华和张夫人明显有话要说,张姨娘识趣的没再多留,告辞回了自己房间。

确认张姨娘已走远,张夫人急声询问:“夫君,你真的打算拿银子给她?”现在的张玉兰,穷困潦倒,自顾不瑕,给她的银子,肯定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张元华奸诈的笑笑:“骗她的,若我不这么说,她怎么会离开。”自己才不会将白花花的银子平白无故的丢进水里。

张夫人灿烂的笑着,随即担忧道:“可骗得了初一,骗不过十五,看她的样子,很急着用银子,你必须尽快给她答复,否则,她绝不会善罢甘休,一定会天天来这里烦咱们…”

张无华揉了揉额头:“她再来你就称病,闭门谢客,量她也不敢硬闯进来…”玉兰前几年在侯府过的十分风光,自己还打算再沾她几年光呢,如曾想她这么没用,突然之间就被休弃出府了,沾光自己是不指望了,只要别连累到自己就行。

张夫人服侍张元华宽衣,躺在床上,轻轻叹了口气:“玉兰已被休弃,回不了侯府了,以后怕是要长住在御史府,她是娘的亲生女儿,也就是御史府的千金小姐,不干活不说,还得专门找几名丫鬟,嬷嬷的来服侍她,这里里外外,又是一笔不小的开销…”

张元华微闭着眼睛:“有没有办法减去这种开销?”多一个人,就多一张嘴,多一份开销,自己能用的银子,就少了一份,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张夫人摇摇头,玩笑道:“除非玉兰回侯府或另嫁…”

张元华猛然睁开了眼睛,眼底闪闪发光:“回侯府是不太可能了,不过,另嫁的确不错!”

玉兰虽然三十岁了,可长年生活在侯府,保养的很好,看上去,非常年轻,再加上又有自己这御史府做后盾,像侯府这样的高门贵族,她铁定是嫁不进去,但找个像样的婆家,小事一桩,就算做不了正室,给一些富商做继室或姨娘妾室,也是很不错的选择。..

御史府少了她这张嘴,节省一份开销的同时,自己还可以拿到一份彩礼钱,真是一举两得。

张元华将张姨娘的人生重新规划时,门外传来丫鬟禀报:“大少爷,老爷请您去书房。”

书房里烛光闪烁,亮如白昼,张御史坐在桌前,拿着一封信件沉思,轻轻的敲门声过后,张元华推门走了进来:“爹,您找我。”

张御史收回思绪答应一声:“过来看看这封信。”

张元华走上前,接过信件快速浏览,面容越来越凝重:“上面写的可是真的?”

张御史站起身,面色沉重:“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今晚是最后的期限,若是再拿不到陆皓文手中的东西,就杀了他灭口!”他一死,那东西自然也就下落不明了。

轻轻叹了口气,张御史冷冷开口,语气不悦:“玉菲居然也未能从陆皓文那里套出事情真相…”

张元华脸一红:“陆皓文那小子,软硬不吃,更不近女色,玉玲,玉棋,玉菲三人轮番上阵,都未能从他口中打探到一丝一毫有用的事情…”

三年前的叛乱非同小可,平息后,皇帝为稳固朝政,没有过多的追究,可是现在,国泰民安,国力也蒸蒸日上,皇上已经想起要清理清理朝堂了。

一开始,许多人和张御史一样,对陆皓文手中那份叛军名单持观望态度,因为他们不相信,这么重要的东西,会落在一名穷书生手中,万一这只是皇上用来引叛军上钩的计策呢?

可随着时间的推移,京城的局势越来越不受控制,陆皓文手中的名单,也变的非常扑朔迷离,张御史命张玉菲三姐妹引诱陆皓文均未成功,当他想再进一步打探时,陆皓文居然失踪了。

于是,原本怀疑的态度,突然间正了起来,大多数人相信陆皓文手中的确有那份名单,京城的各方势力为了寻陆皓文,全部出动,京城明着繁华,暗中大乱。

张元华眸光闪了闪:“爹,现在我们要怎么做?”如果这是皇上引诱叛军的手段,他们自然要置身事外…

张御史的眸光越凝越深:“已经有人耐不住性子想要动手了,你也带人过去,然后再…”张御史压低了声音,将事情细细交待,张元华听的连连点头自信满满道:“爹放心,我一定会顺利完成此事。”立下大功,御史府一定又可以连升几级!

慕容雨随王香雅走了一柱香后,来到一座建筑前,望着眼前熟悉的角角棱棱,慕容雨目光闪了闪:“世子在醉情楼!”

“没错。”王香雅答应着,快步向醉情楼内走去:“我也不瞒你了,醉情楼是欧阳少弦开的,除了赚钱外,还收集各种消息…”酒楼里客人多,上至达官贵族,下至三教九流的人都会来用膳,喝多了酒,心里就藏不住话,所有秘密也就瞒不住了…

“少弦世子一直都在这里休息吗?”他怎么不回王府?

王香雅叹口气:“以前他是在王府休息的,可最近事情多,他忙,哪还有空闲回去休息…”

两人说着话,不知不觉间,来到了最顶层那间雅间前,不必任何人通报,王香雅直接推门走了进去:“欧阳少弦,有人来看你了!”

立于窗前的欧阳少弦转过身,望着慕容雨明媚的脸庞,心中喜悦的同时,又有些不太相信,目光怔了怔:“你怎么来了这里?”

“当然是有事,才来这里找你的。”王香雅替慕容雨答了话,眸光闪了闪:“你们慢慢聊,我有事,先出去一下。”王香雅摆摆手,屋里的侍卫们也都识趣的退了出去,整个房间只剩下慕容雨和欧阳少弦两个人。

“找我什么事?”欧阳少弦自窗边走到桌前坐下,倒了杯茶,慕容雨有事找他,不是专门来看他,他心中多少有些失落,不过,看到她,他紧绷了许多天的神经却是莫名的放松了下来,整个人轻松许多。

慕容雨坐到了欧阳少弦对面,两人之间隔着一张桌子:“我想知道,京城的局势,到底是怎么回事?”

欧阳少弦拿茶杯的动作顿了顿:“局势很乱,不是哪个人能掌控的了的…”自己叮嘱过多少遍,不能让雨儿知道这件事情,王香雅居然将自己的话当成耳边风…

“那乱到什么程度了?”慕容雨问的小心翼翼。

“乱到了极致,最近几天应该会平静下来。”只是不知,平静后的京城,会是什么样子…

慕容雨眸光闪了闪:“陆皓文手中,真的有那份名单吗?”

欧阳少弦摇摇头:“只是听说,无人知道!”

“如果陆皓文手中真有那份名单,他的下场会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