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宣王府嫡长子,哀家也很关心,岂有不答应的道理!”太后笑的和蔼可亲,既得到了八月桂花香,又落个和蔼可敬的名声,何乐而不为。

慕容雨微微福身,礼貌道谢:“多谢太后!”八月桂花香给太后,慕容雨受益,太后受益,吃了哑巴亏的,是南宫敛。

南宫敛不急不恼,淡笑依旧:“来人,将本宫准备的礼物都呈上来…”

几名下人端着托盘走上前,盘子里红色的锦缎上放着各色珍宝,每一件都价值不菲,闪耀人眼,大臣们忍不住连声赞叹:“真是稀世罕见,天下无双啊!”

一名侍卫快速来到欧阳夜辰身侧,轻声禀报:“殿下,有急件,在书房!”

欧阳夜辰眸光沉了沉,小声的向皇帝解释几句,快速出了宴会厅,大步走向书房,众大臣的目光都集中在那些珍宝上,并没有注意到他离开,欧阳夜翼却是看到了,端起酒杯举至面前,挡住了他森寒的目光,阴冷的笑容。

夜色已深,南宫敛的礼物送完,也到了散宴时间,皇帝,太后,皇后离开宴会厅,欧阳少弦扶着慕容雨起身向外走去,左侧是洛阳王,右侧是南宫敛,南宫漠,南宫雪晴。

屋外寒风呼啸,冰冷蚀骨,欧阳少弦,慕容雨正欲上软轿,南宫敛快步走了过来:“王妃的琴声优美动听,余音绕梁,三日未绝,今日得听,三生有幸…”

“多谢南宫太子夸奖,雨儿已有八个月身孕,需要静心养胎,不宜太过劳累!”南宫敛的心思,欧阳少弦一清二楚,南宫敛还没去,他就委婉的下了逐客令,楚宣王府不是谁爱进就进的,慕容雨是王妃,弹琴全凭心情,南宫敛无权命令她。

身侧,大臣们三三两两的走过,可能是喝的多了些,身形飘忽,脚步也有些踉跄。

“王爷误会本宫的意思了,王妃琴声优美,王爷箫声动听,琴箫合奏,定是世间最美妙的乐曲!”欧阳少弦游历各国,独自一人难免孤单寂寞,除了喝酒以外,他还爱吹箫。

少弦会吹箫!慕容雨狐疑的目望向欧阳少弦,认识这么久,慕容雨还未见他吹过一次。

“吹箫是因为太孤独!”欧阳少弦的声音很轻,只有他和慕容雨能听到,认识慕容雨后,欧阳少弦不再孤单,自然很少吹箫了。

南宫敛别有深意的目光在欧阳少弦和慕容雨身上来回扫了扫,眸底闪过一丝了然笑意:“王爷,王妃夜深了,告辞,改天再去楚宣王府拜访!”

“啊!”南宫敛正欲转身离开,一声尖锐的惊呼穿透云层,响彻云霄,震惊了大半个皇宫的人。

欧阳少弦的眼眸瞬间眯了起来:“这是…宫女的尖叫声!”凄厉,惊恐,一定是出事了!

尖叫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响亮,微醉的大臣们瞬间清醒。

人都是好奇心重的动物,突然惊现的尖叫,让他们打消了回府的念头,迷蒙着眼睛,快步向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走走走,去看看出什么事了!”

“皇兄,雪晴,咱们也去看看吧!”南宫漠率先向前走去,南宫敛,南宫雪晴紧随其后。

“大臣们前往的方向是…”慕容雨心中升起一股很不祥的预感。

“太子东宫!”欧阳少弦凌厉的眼眸越凝越深:“事情不简单,咱们也去看看吧!”

太子东宫里三层外三层的围了很多人,大臣,太监,宫女都有,三三两两聚在一起,窃窃私语,目光望向紧关着房门的书房,眸底闪过一丝惧色。

“到底怎么回事?”

“不知道啊…”

“书房不让靠近…”

拔开人群,慕容雨发现,书房外站了一圈御林军,以欧阳寒风为首,身着戎装,手握长剑,将众人隔在三米外,严阵以待,凌厉的目光注视着四周所有人的一举一动。

心中暗暗疑惑,欧阳寒风不是掌管南城么?何时改管御林军了?

欧阳少弦凌厉的眼眸也是少有的凝重,御林军都出动了,事情不简单!

“太医来了!”两名侍卫面容凝重,拨开人群,护送太医进了书房!

“寒风,出什么事了?”欧阳少弦走上前,眸底幽深似潭。

欧阳寒风望望不远处的大臣以及不远处的南宫敛等人,压低了声音:“一言难尽,你进去看看吧,脚步放轻些!”

皇上已经下令,严禁闲杂人入内,事情错综复杂,知道的人自然是越少越好,不过,欧阳少弦和慕容雨都是聪明人,对事情有自己独特的见解,欧阳寒风放他们进去,是觉得他们两人能够帮得上忙。

欧阳少弦是楚宣王,慕容雨是楚宣王妃,都是欧阳皇室之人,他们进书房,大臣们也不能非议什么。

御林军悄悄推开一扇门,没有发出半点声音,欧阳少弦和慕容雨走了进去,迎面响起叶贵妃悲伤的痛哭声:“浩儿,你醒醒…醒醒啊,不要吓母妃…”

慕容雨清冷的雪眸瞬间眯了起来,九皇子出事了?

快步前行着,越过跪在门口,瑟瑟发抖的小宫女,慕容雨来到内室,触目所及的,是站在房间中央皇帝,皇后,站在床边的太子,太医,以及坐在床边抱着九皇子哭泣的叶贵妃。

九皇子怎么会在太子书房的床上?究竟出什么事了?

“太医,你仔细看看,再仔细把把脉,浩儿的身体是热的,他一定有救的!”叶贵妃双目含泪,满目期待。

太医摇摇头,重重的叹了口气:“贵妃娘娘,微臣无能,九皇子他,身体虽暖,但呼吸已停,脉相全无,也没有半分心跳,老臣真的回天乏术…”

“你这个庸医…你骗我…你们都骗我…浩儿好好的,怎么可能会死…”叶贵妃发疯般对着太医扑了过去:“你快救他,快救他…”

“娘娘,娘娘…”叶贵妃死死抓着太医,让他救人,太医挣不开叶贵妃,面色非常尴尬。

皇帝紧紧皱了皱眉头:“拉拉扯扯,成何体统,快把叶贵妃拉开!”

几名宫女快步上前,拉开了叶贵妃:“娘娘…您冷静些…”

侧身,叶贵妃看到了太子,美眸中怒火燃烧:“是你,是你害死浩儿的…我和你拼了…”叶贵妃也不知哪来的力气,挣开宫女们,对着太子扑了过去。

太子皱了皱眉头,轻轻侧身,叶贵妃扑了个空,重重的撞到了桌子上,身体如散了架般,疼痛难忍。

身体受伤,叶贵妃不肯罢休,转过身,正欲再找太子算账,宫女们涌了上来,拉住了叶贵妃:“娘娘,冷静点,冷静点…”

叶贵妃不能再对太子动手,狠狠怒瞪着他,声嘶力竭的向皇帝告状:“皇上,浩儿死的不明不白,您一定要为浩儿做主啊…”

欧阳皇室的子嗣本就稀少,如今又死了个欧阳夜浩,皇帝郁闷的心情更加烦乱,面色铁青:“夜辰,到底是怎么回事?”九皇子死在太子书房间的内室床上,本身就是一种蹊跷。

“回父皇,刚才儿臣从宴会厅回来看信件,察觉到内室有人,便进来查看,大床有个小凸起,儿臣掀开被子,发现下面躺的是九皇弟,呼唤好几声,他却没反应,儿臣一试,他已经没了气息正欲带他去找太医,宫女的尖叫响起…”

尖叫声响起时,皇帝,皇后,叶贵妃正好经过东宫门前,以为发生了大事,快速走了进来,太子没有时间做任何掩饰,也就是说,这是一个完整的案发现场,没有遭到多大的破坏!

“皇上,太子在撒谎,是他害死浩儿的,一定是他害死浩儿的…”叶贵妃怒吼着,不依不饶。

皇帝将目光转向跪在门口的宫女,目光冷冽,不怒自威:“你为何会进书房,刚才又看到了什么?”

“回…皇上…奴婢负责为书房熏炉添香…刚才是进来为书房添香的,奴婢看到…”宫女怯怯的眼神悄悄望了望欧阳夜辰。

“看到了什么,还不快说,若是敢有半句诺言,定将你碎尸万段!”叶贵妃的怒吼,恐吓吓的小宫女全身一震,战战兢兢道:“奴婢看到太子殿下伸手去拉九皇子…”

“不是在拉浩儿,是在狠掐他吧!”叶贵妃纠正宫女的话,恨恨的怒瞪着欧阳夜辰,哭哭啼啼,声音凄惨:“请皇上明查,为浩儿申冤…”欧阳夜辰居然害死了她的儿子,她就是拼死也要让欧阳夜辰偿命。

“太医,九皇子的死因是什么?”查清死因,才能调查研究,确定凶手。

“回皇上,微臣仔细检查过,九皇子死于窒息,但是,脖子上没有掐痕,也就是说,他是口鼻被堵住,窒息死亡!”在宫中行医多年,太医对自己的判断很有自信。

“欧阳夜辰,一定是你捂死浩儿的!”叶贵妃美眸中厉光闪烁,仇视的目光恨不得将太子生吞活剥。

“九皇弟与本宫无冤无仇,本宫捂死他干什么?”就因为他跑到了自己书房的床上?这理由也太牵强了些。

“宴会前,浩儿拿了你的兵符,你追着他不放,还厉声音训斥,这一次,应该也是浩儿拿了你什么东西,你一气之下,就杀了他对不对?”叶贵妃怒气冲天。

“浩儿只是个孩子,什么都不懂,他不知道兵符与玩具的区别,就算他拿了你非常重要的东西,你要回来,教训他几句便可,没必要杀了他吧,他是一条人命,是你的亲弟弟啊!”

叶贵妃说的悲悲切切,凄凄惨惨,让人心生怜爱,再加上太子追着九皇子要兵符一事,许多人都亲眼见到了。

当时,太子面色铁青,眸底怒气,厉光交替闪烁,对九皇子拿他兵符之事非常气愤,碍于来来往往的宫人多,才没有发作,若说九皇子又拿了其他重要之物,太子一气之下失去理智,杀了九皇子,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局面对太子很不利。

叶贵妃真是伶牙俐齿,能言善辩!

欧阳夜辰扬扬嘴角,不慌不忙:“本宫重要之物都会放到严密之处,妥善保管,宴会前,九皇弟之所以拿到了兵符,是因为本宫处理事情时,将兵符放在了桌上,没有收起来,有了九皇弟的前车之鉴,本宫做事更加格外小心,参宴前,重要之物全都放到了非常严密之处,九皇弟根本拿不到,何来本宫气愤杀他之说?”

欧阳夜辰身为太子,为人处事小心谨慎,思想活跃,很善于总结经验,同样的错误,极少会犯第二次,兵符掌管着清颂几十万大军,非同小可,被人拿走一次后,他肯定会更加小心谨慎的妥善保管,绝不会再给别人拿走它的机会,所以,九皇子拿重要物品,被太子发现,怒杀之事,不成立。

兵符之事,本是叶贵妃用来指证太子杀人的,没想到被太子反利用,成为了证明太子无罪的有利证据,叶贵妃非常不甘心,咬牙切齿:“太子说夜浩的死与你没有任何关系,那他的尸体怎么会出现在太子书房的床上?”

“这也是本宫想问的问题!”欧阳夜辰目光冷冽:“侍卫时时守卫书房,不许任何闲杂人入内,九皇弟怎么会进了本宫书房的?”

宴会前,欧阳夜浩是得了欧阳夜辰允许才进来书房,调皮的抢走了兵符,这一次,欧阳夜辰都不知道他是怎么进来的。

欧阳夜浩还是个孩子,不可能避过这么多侍卫潜进书房,他的死一定另有原因。

书房门打开,几名宫女,嬷嬷,侍卫被押进书房。

“你们这群狗奴婢,是怎么看九皇子的?”叶贵妃对着几人连踢带打,宫女,嬷嬷,侍卫失职,跪倒在地连连求饶:“娘娘饶命,饶命啊…九皇子很聪明,趁着奴婢们不注意,偷偷跑了…”

叶贵妃胸中的怒气更浓,没看好浩儿,居然还找借口推卸责任:“都是没用的东西,居然连一个小孩子也保护不了,要你们何用,来人,把他们拉出去斩了…”

“你们看,九皇子手里好像有东西!”太医进入书房后,捏着九皇子的右手腕把脉,发现他没有了脉搏,就没有注意左手腕,刚才叶贵妃抱了九皇子,气愤的找太子算账时,九皇子的小身体趴到了床上,左手向外,小手紧握着,手中一个物体露出一点尖尖角。

一名侍卫上前一步,将九皇子的左手掰开,拿出一支木头雕刻的埙(古代一种乐器),呈给了皇帝,一般的埙都是陶土烧制,这只木头雕刻的属玩具,只能拿来玩,不能吹奏。

皇帝仔细看了看:“这是…少弦雕刻的吗?”欧阳少弦的雕刻功夫皇帝曾见识过,看得出,这埙是他所雕刻。

“回皇上,这是臣一年前送给九皇子的!”当时,欧阳少弦还没成亲,进宫遇到纠缠他的九皇子,砍下一截树枝雕刻几下,应付完九皇子,他就去见皇上了,本以为九皇子玩够了就会丢掉,没想他居然还留着。

叶贵妃眸底厉光闪烁:“难道浩儿在暗示,害死他的,就是雕刻此埙之人!”在叶贵妃看来,太子和欧阳少弦是一派的,都有杀欧阳夜浩的嫌疑。

“从开宴到现在,少弦一直在宴会厅,就坐在我旁边,没有离开过一会儿,如何杀人?”慕容雨清冷的眸底隐有寒光闪烁:“贵妃娘娘,我知道你丧子心痛,不过,事情没查清前,请您不要轻易下结论!”

“本宫只想查出杀害浩儿的凶手,除此之外,别无他念,既然楚宣王妃说凶手不是楚宣王爷,那这埙怎么会被浩儿紧紧抓在手中?”叶贵妃毫不示弱,步步紧逼。

“贵妃娘娘,小孩子的心性,想必您非常了解,他对一样玩具,最多只有几天的热度,再长些,几个月,绝对不会有一年,埙是少弦一年前雕刻,九皇子早就玩烦了才对,怎么可能会时时抓在手中,用来指证少弦?”

慕容雨言词凿凿,抽丝剥茧:“最近几个月,贵妃娘娘或照顾九皇子的宫女,嬷嬷,侍卫们可曾见过九皇子玩木埙?”

宫女,嬷嬷,侍卫们相互对望一眼,眸底皆露出疑惑的神色,九皇子最近对太子书房的东西感兴趣,欧阳少弦的木埙,早被忘到九霄云外了。

将几人的神情尽收眼底,慕容雨目光清冷:“难道是九皇子被人杀掉后再跑去寝宫拿埙指证嫌疑人,又或者,少弦杀了人,将埙塞进九皇子手中,用来指证自己是杀人犯?”明人眼都看得出,这是故意栽赃嫁祸,叶贵妃居然还怀疑,真是愚蠢。

“楚宣王妃真是聪明,将事情分析的头头是道,好像亲眼所见,本宫佩服!”叶贵妃连嘲带讽,变相指责慕容雨是帮凶。

慕容雨不急不恼:“明眼人都看得出事情真假,我不过是说出了大家心中的疑惑而已!”不是慕容雨想的多,是叶贵妃太愚蠢,猜不到凶手的真正用意。

“那依楚宣王妃所言,真凶是何人,为何要设计陷害太子和楚宣王爷?”叶贵妃语气冰冷,暗带嘲讽,既然慕容雨那么聪明,就把真凶找出来给他看看啊!

没理会叶贵妃的挑衅,慕容雨清冷的目光移到跪在地上的小宫女身上,宫女面前的地上,撒着一片香料:“你负责为书房添香料!”

“是的,王妃!”小宫女战战兢兢,不知是在地上跪的时间太长,寒气入侵,还是什么其他原因,她纤细的身体微微颤抖。

“据我所知,香炉里的香料每天换一次,加一次,也就是说每天的清晨,打扫书房时,清理香炉,换香料,下午日落时分,加一次香料,你怎么大半夜的跑来换香料?”宫女惊呼时,皇帝,皇后正好经过东宫,未免太过巧合了些,猛然看上去,就像是故意安排好的。

内室的人都明白了慕容雨的意思,目光瞬间集中到了小宫女身上,宫女话中有破绽,刚才只顾着九皇子的事情,疏忽了这点儿。

小宫女的身体抖的更加厉害,声音也颤抖起来:“回…王妃…晚上是洗尘宴,奴婢以为太子不会回书房了,在香炉中加的香料主熏房间,香气浓些,太子不喜,听闻太子回书房处理事情,奴婢怕太子责备,方才备了香料前来更换…”

“今晚你值夜吗?”慕容雨突兀的问了一句。

小宫女潜意识的摇了摇头:“回王妃,奴婢不值夜!”

“太子已有太子府,若是没有特别吩咐,平时是不在宫中过夜的,现在已经到了子时,按照宫规,太子东宫里的所有宫女,除却值夜的,都应该睡觉了吧,你不值夜,怎么没睡?”还跑来这书房换香料。

“回王妃,奴婢原本已经睡下了,是值夜的花蕊姐姐将奴婢叫起来的…”小宫女实话实说。

“来人,将花蕊叫来!”皇帝语气冰冷,事情越牵扯越多,也越来越复杂了。

花蕊就在门外,被侍卫们押了进来:“奴婢参见皇上,皇后,贵妃娘娘,太子殿下…”

皇帝沉着眼睑:“是你提醒小洁来换香料?”

“回皇上,奴婢负责值夜,夜幕降临后,将整个东宫检查一遍,发现书房香炉中放的是熏房间的熏香,奴婢以为太子殿下不会再回来,便没在意,后来看到殿下急急忙忙的进了书房,方才提醒小洁来更换!”花蕊口齿伶俐,吐字清析,众人将她的话听了个明明白白。

“既然是你值夜,为何不亲自来换香料,反而去将小洁叫醒,这样岂不是会浪费时间?”

花蕊从容,镇定,回答更是天衣无缝,可不知为何,慕容雨总觉得,事情不对。

“回王妃,东宫所用的香非常贵重,尤其是太子书房熏的龙涎香,更是价值连城,小洁负责东宫各个房间的熏香,拿着香料盒的钥匙,取香必须小洁亲自来,奴婢不敢擅自乱动!”花蕊语气诚恳,说出的话也很具说服力。

“回王妃,花蕊姐姐说的句句属实,东宫的所有香料,必须经过我的手,外人都不能碰的!”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东宫也有东宫的规定,熏香,打扫房间,铺床叠被等所有事情都有专人负责,哪里出了问题,直接责罚负责人。

阵阵寒风吹过,窗外树枝摇曳,慕容雨缓步走向床边,小洁,花蕊都是活人,她们说的话,慕容雨半信半疑,九皇子是死人,身上呈现的,是最真实的情形,绝对说不出谎话来,所以,慕容雨想检查检查九皇子,看能不能从他这里得到些线索。

“慕容雨,你干什么?”叶贵妃上前一步,挡住了慕容雨的去路,美眸中闪烁着浓浓的敌意,胸中怒火翻腾。

慕容雨是欧阳少弦的王妃,太子一派,叶贵妃的敌人,她不想让慕容雨靠近欧阳夜浩。

“九皇子的死,很是蹊跷,我只是想试着查明原因,并没有恶意!”慕容雨清灵的声音毫无感情:“贵妃娘娘也不希望九皇子死的不明不白吧,找出真凶,绳之以法,九皇子才能瞑目!”

“你真的能找出真凶?”慕容雨的话,叶贵妃明显不信,宫女尖叫声过后,皇帝,叶贵妃就来到了书房,看到了床边的太子和床上已经没有呼吸的欧阳夜浩,当时,欧阳夜浩的身体很暖,显然是刚刚死亡。

书房周围侍卫密布,太子也是高手,就算在外室看信件,也会时刻注意着四周的动静,有谁能在他毫无察觉的情况下,将欧阳夜浩的尸体扔进书房内室?

就算欧阳夜浩手中的埙是设计陷害,也是太子在设计欧阳少弦,叶贵妃几乎可以说是亲眼看到太子害死了欧阳夜浩,慕容雨还说要调查真相,找真凶,她岂会不嘲讽。

“我会尽力!”能不能找到真凶,慕容雨不敢担保。

叶贵妃冷冷一笑,侧过身:“慕容雨,本宫希望你能够尽快找到真凶,让浩儿瞑目!”真凶两字,她特意加重了语气,凌厉的目光直视欧阳夜辰,无论付出多大的代价,她一定会让欧阳夜辰为欧阳夜浩偿命。

慕容雨来到床边,仔细观察欧阳夜浩,面色苍白,双眸紧闭,白嫩的小胳膊,白皙的肌肤,身上没有伤痕,就如太医所说,他是被捂住了口鼻,窒息而死。

欧阳夜浩还是个孩子,没有得罪过人,他的母亲又是叶贵妃,敢对他下手的人,胆量不小,身份可能也不低,放眼整个朝堂,能与叶贵妃一较高下的,除了太子欧阳夜辰,就是瑞王欧阳夜翼…

突然,一股若有似无的怪异味道飘入鼻中,慕容雨瞬间回神,深深嗅食几下,怪异味道是火盆里飘出的火烘火烤之味,只是,书房里的火盆还没有燃烧,怎么会有这种味道飘出?

细细嗅食着,慕容雨清冷的目光顺着气息传来的方向望去,落到了九皇子身上,脑中一道灵光闪过:“这里并非真正的案发现场,九皇子是被别人害死后,搬来这里的!”

“什么?真的有人栽赃陷害太子?”众人皆惊,究竟是怎么回事?

叶贵妃冷冷一笑,对慕容雨的话不置可否,说出这么惊人的事情,无非是为了给太子脱罪,看她能编出多少完美的谎言。

“冬天,凡是有人的皇宫大殿,都会燃火盆,促使室内升温,不过,火盆烧炭时有味道,都放在相对偏僻的角落里,人轻易碰不到,再加上房间有熏香,人的身上,不可能沾染火味,但是九皇子身上,有火烘,火烤的味道!”

“真的?”太医将信将疑的走到床边,仔细嗅觉片刻,连连点头:“王妃所言极是,九皇子身上有火烘火烤之味!”

“太医,麻烦你查查,九皇子的鼻腔内有没有炭屑?”

九皇子生于皇宫,从小见惯了各种火盆,对火盆好奇,跑到盆边烤火这种事情几乎不太可能,但为了保险起见,慕容雨想让太医检查检查,确定一下。

太医答应着,快速检查,眸光越来越凝重:“回王妃,三皇子的鼻腔很干净,没有炭屑!”

慕容雨冷冷一笑,对事情的始末了然于胸:“九皇子的衣服上有火味,味道很浓,都渗到里衣上去了,说明在火盆前呆了很长一段时间,木炭燃烧时会有飞灰飘出,如果那时的九皇子还活着,鼻子内一定会吸进炭屑,可是,他的鼻腔很干净,只能说明一件事,九皇子在火盆前时,已经死亡,没有呼吸了…”

“把已死的九皇子放到火盆前干什么?”一名反应慢半拍的宫女下意识的说出心中疑惑。

“当然是将九皇子的尸体烤热,装作刚刚死亡,用以设计陷害太子!”九皇子倒在众人面前,尸体还是热的,谁都会觉得,他是刚刚死亡,害死他的最大嫌疑人,自然就是站在内室床边的太子。

皇帝眉头微皱,眸底闪烁道道冷光,真是用心险恶,杀掉夜浩,嫁祸夜辰,想要一箭双雕么?除去夜辰和夜浩,最得利的人是…

“花蕊姐姐,你身上怎么会有炭火味?”小洁距离花蕊很近,刚才只顾着求饶,没注意其他,经慕容雨提醒,小洁稳下心神,闻到了花蕊身上的炭火味。

太子东宫没住人,所有房间都没有燃炭火,宫女,太监们的房间不必升炭火,花蕊身上的炭火味,很可疑。

花蕊捧起一片衣角闻了闻:“可能是拿着灯笼在东宫巡视时,烛火的味道飘到衣服上了…”

“烛火和炭火的味道截然不同吧!”叶贵妃冷冷笑着,一名小小的宫女,居然敢说这种漏洞百出的谎言,妄想瞒天过海,将所有人都当傻瓜么?

“娘娘恕罪,奴婢前来东宫当值时,曾去过厨房端膳食,外面天气冷,奴婢在那里烤了烤火!”身为东宫当值宫女,花蕊活动范围有限,不得随意去其他地方停留,她在厨房烤火,已算触了规距。

“九皇子衣服上残留的炭火味道,好像也是厨房里那种!”太医自言自语。

皇宫里,人分三六九等,东西分三六九等,炭火也有三六九等之分,太后,皇帝,皇后房间所用的炭火都是最好的,细密,烟少,味道纯正,房间温度高,嫔妃们用的要较差些,至于其他人用的,更差些,气息敏感的人,能凭借炭火散出的味道,判断木炭的好坏。

“花蕊,害死九皇子的,是不是你?”叶贵妃陡然抬高了声音,如同魔音穿耳,震慑人心。

“娘娘明查,奴婢与九皇子无冤无仇,为何要害九皇子?”花蕊满面委屈,眼泪顺着脸颊不停滑落:“奴婢今天连九皇子的面都没见到,如何害他?厨房里有很多人啊,就算九皇子身上的炭火味是厨房的,也有可能是其他人害了九皇子…”

叶贵妃冷冷笑着:“花蕊,你最喜欢的花,是四季海棠吧!”

“是的,娘娘…”花蕊的话在看到九皇子衣襟上的四季海棠时戛然而止,眸光一沉,小手下意识的向头上抚去,戴在发髻上的一对四季海棠少了一支,只剩下另一支孤零零的立在墨发中。

叶贵妃嘴角的冷笑更浓:“花蕊,还准备狡辩吗?”花蕊说从未见过欧阳夜浩儿,可她的四季海堂却出现在欧阳夜浩儿衣襟上…

叶贵妃眸光一变,眸底厉光闪烁:“花蕊,究竟是谁指使你杀害九皇子的,还不快从实招来!”

花蕊面色大变,眸光一寒,手中提着的灯笼棍瞬间断裂,一柄寒光闪闪的半长剑露了出来,纤细的身影一闪,剑尖对着欧阳夜辰刺了下去:“欧阳夜辰,我杀了你!”

欧阳少弦沉着眼睑,修长的身形瞬间来到慕容雨身侧,将她护在怀中,事到如今,他只在意慕容雨的安全,其他人的恩怨,他无心理会。

花蕊眸光阴冷,愤怒,招招凌厉,欧阳夜辰不慌不忙,从容应对,侍卫们欲上前帮忙,被皇帝摆手制止:“花蕊,为何要杀太子?他与你可有冤仇?”

花蕊咬牙切齿:“他害死了我唯一的亲人,我一定要杀了他为姐姐报仇!”

欧阳夜辰眸光微闪,猛然抬手握住了花蕊的手腕,快速反手,半长剑刺进了花蕊胸口…

花蕊静了下来,体内的力气一点儿点儿消失,身体软软的瘫到了地上,眼睛睁的大大的,死死的盯着欧阳夜辰,咬牙切齿:“欧阳夜辰…算你命大…没有算计到你…”

花蕊是东宫值夜宫女,出入东宫很方便,悄悄将九皇子杀死,放到太子书房内室的大床上,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花蕊,我一直将你当成亲姐姐看待的,你为什么要利用我?”小洁伤心难过,眼泪不停下落。

花蕊知道她胆小,才故意叫她来添香料,看到太子揪着死去的九皇子,她一定会尖叫,从而引来皇帝,皇后,叶贵妃,人证,物证俱在,太子无法辩解,就会被治罪…

“贱人!”叶贵妃冲上前,狠狠打了花蕊一巴掌:“你在欧阳夜辰身边那么久,有的是时间算计他,根本不需要杀掉浩儿,栽赃陷害,是不是欧阳夜辰指使你害死浩儿,再让你顶罪的?”

花蕊扬扬嘴角,抬头望向叶贵妃,眸底充满嘲讽:“你说是…就是吧…是欧阳夜辰指使我,杀死九皇子的…嗯…还让我顶罪…哈哈哈…有清颂太子陪葬,我也没有吃亏…是欧阳夜辰让我杀欧阳夜浩的…你们快抓住他,杀了他…”

花蕊眸底闪着疯狂的神色,太医摇了摇头:“她疯了!”

“你才疯了呢,你全家都疯了!”花蕊对着太医大吼:“欧阳夜辰是主谋,命我暗害九皇子…你们快抓他,快抓他…”

花蕊吼的太狂太怒,一口气没提上来,脑袋一歪,没了呼吸,眼睛睁的大大的,带着不甘心,不情愿,去了另一个世界。

欧阳少弦顺着花蕊的目光望去,看到的是太子欧阳夜辰与瑞王欧阳夜翼,他们两人离的很近,一眼望去,不知道花蕊仇恨的人究竟是谁。

欧阳少弦凌厉的双眸,瞬间变的幽深似潭。

“皇上,花蕊承认太子是主谋,您快把他抓起来处罚!”叶贵妃爱子心切,好像也有点疯狂了。

皇帝狠狠瞪了她一眼:“身为贵妃,你连宫女话中的真假都听不出来吗?”花蕊最后怒吼的那几句,是受了叶贵妃的挑拨,不是真心实情说出来的。

一名太监捧着一本小册子快步走进内室:“皇上,东宫宫女的记录都在这里!”

皇帝拿过册子,翻到了花蕊的记录,大致扫了几眼,递给了太子,太子接过册子看了看,努力回想半天,方才想起花蕊口中所说的姐姐是谁:“那名宫女不小心烧毁了很重要的信件,本宫只是贬她去打杂,没有杀她…”

“回太子殿下,那宫女被宫人安排了刷马桶的活,夜晚独自一人在池塘边刷马桶时,不小心坠入池塘,她不会游水…”夜色很深,那地方又偏僻,无人经过搭救,宫女直到第二天早晨才被人发现溺死在了池塘中…

花蕊和那宫女是亲姐妹,家中父母皆亡,彼此之间是最亲的人,宫女的死,花蕊归到了欧阳夜辰身上,欧阳夜辰处处小心谨慎,身边又时常有侍卫保护,花蕊找不到机会刺杀他,就想到了这一招栽赃陷害…

“浩儿又没得罪花蕊,花蕊为什么要杀他?”叶贵妃恨极了花蕊,却更恨欧阳夜辰,本以为花蕊是欧阳夜辰东宫的宫女,她出事,就是他出事,没想到花蕊出了这么一招,欧阳夜辰撇清了嫌疑,叶贵妃更加怨恨,她的浩儿已经死了,欧阳夜辰也休想好过。

“最近几天,夜浩经常来东宫,与花蕊,有些摩擦!”欧阳夜浩是皇子,又是小孩子,宫里的宫女,太监们事事顺着他,他的性子淘气了些,在东宫也是一副小大人的模样,训斥过花蕊几次,花蕊怀恨在心,杀了落单的他,也很正常。

“皇上…”

“不必再说了!”皇帝摆手打断了叶贵妃的话:“事情真相已经查清,花蕊杀了九皇子,妄想嫁祸太子,罪大恶极,把尸体拖出去,曝尸荒野!”

人被逼到绝路时,第一反应就是做自己最想做的事情,叶贵妃点出花蕊是杀害九皇子的凶手时,花蕊惊了惊,没有想着逃跑,而是立刻扑向太子,可见她是真的恨太子,想置太子于死地。

皇帝阅人无数,刚才已经很明显的看出,花蕊被仇恨蒙蔽了双眼,一心只想着报仇,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太子没有撒谎,欧阳夜浩的死,是花蕊一手策划,与太子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