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花扶柳的身体不好她早些年就知道了的,可是每每自己去看她的时候,都瞧着花扶柳挺精神的,便也是没有往心里去。

这次要不是春痕姑姑自作主张的下山来找她,只怕是花扶柳真的出了事,她还被蒙在鼓里呢。想到这里,芙香当下一个激灵,碎碎的脚步不禁又快了几分。

花扶柳可还没瞧着她凤冠霞帔初为新妇呢,所以她是一定不能有事儿的!

第一百零三章 刺青之谜,痛失至亲

重生之侯门弃女第一百零三章 刺青之谜,痛失至亲“柳夫人沉疴已久,又不及时治疗,这会儿身子已经快被掏空了。”张彭祖是晁新城里出了名的老大夫,他最擅长的是针灸,下针准,针到痛除,神乎其神,被人尊称“张一针”。

“张大夫,那依您看柳夫人这身子,还能落针除病吗?”现在,只白聿熙一人在屋外,芙香和春痕都在里屋,守在花扶柳的床边。

张彭祖叹了口气摇了摇头道,“不是老夫不愿意下针,医者父母心,若是能下针,老夫定是义不容辞的。只是柳夫人的身子已经非常虚弱了,下针讲究的狠、准、快,就这头一项,老夫就担心柳夫人挨不过去啊。”

白聿熙听了以后,半晌才冷静的问道,“那若是不施针,柳夫人还能…”

“最多不过七日。”

屋子里头的芙香并不知道白聿熙和张一针的对话,此刻的她正紧紧的握着花扶柳那形同枯槁的双手,强颜欢笑道,“姑姑,别担心,白少请了张一针张大夫来给您瞧病的,姑姑一定会好起来的。”

花扶柳咳嗽了几下,然后示意芙香将自己搀坐起来。芙香依言将她搀起,然后拿了两个软枕垫在她的背后才勉强的撑起了她的上身。

“春痕,去抽屉里把那幅画拿来。”花扶柳的嗓音听上去并不浑浊,但是出口的每一个字似乎都非常费力。

春痕点点头,转身就从高脚柜的暗屉中取出了一卷画。

芙香不用看就能猜到,春痕取出来的那幅画就是花扶柳刺在自己背上的那幅“怒放芙蓉”。

“春痕,你出去吧。让芙儿留在我跟前同我说说话。”花扶柳接过春痕递上的画卷,然后闭着眼睛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春痕眼中闪过一抹担忧,却在花扶柳刻意加重的语气中万般无奈的退出了里屋。

“芙儿,把蜡烛点上。”青天白日的,花扶柳提出这样的要求不可谓不奇怪,但是看着她费力的一言一行,芙香自然不敢耽搁,便是立刻点燃了桌子上烛台中的蜡烛。

“把这画烧了。”

“姑姑!”芙香惊呼不已,“姑姑,您还是先让张大夫给您施针吧,芙儿求您了!”

“烧!”花扶柳重重的将手中的画卷一递,可是芙香还没来得及去接,画卷就堪堪的坠在了地上,然后便是传来了花扶柳重重的咳嗽声。

芙香一看,被褥上瞬间猩红点点,刺眼灼心。

“姑姑!”芙香哪里还顾得上什么画卷,直接冲到了床边,一边帮花扶柳顺着气,一边用衣袖轻轻的抹去了她嘴角的血迹。“姑姑,张大夫就在外头等着呢,您先让他施针好吗?”芙香放软了语气,似哄孩童一般糯声糯气的。

“我让你先烧画!”哪知花扶柳的脾气也倔了起来,颤颤巍巍的指着地上的画卷不依不饶,丝毫不提让张彭祖施针的事儿。

芙香咬着牙,扭不过花扶柳,只能快速的起了身,捡起了画卷,又匆匆的从架子上拿了一只盛了清水的木盆。然后她执着画卷,将卷纸凑近了怒燃的蜡烛,火舌舔着画纸一个劲的往上窜,不一会画卷的一端就猛的着了起来。

等火舌快烧到她手指的时候,芙香立刻将快燃尽的画丢在了水盆中。幽静的屋子里只听到“兹”的一声,清水吞没了灼眼的火光,也冲散了早已成了灰烬的画卷。

花扶柳默默的看着这一切,终于在成灰的画卷被清水吞没以后,安心的闭了闭眼,然后指了指自己跟前道,“芙儿来,坐在这里。”

芙香看了一眼水盆中那漆黑的一片,然后径直坐在了花扶柳的对面。

许久,花扶柳才顺了一口气,缓缓的说道,“现在姑姑要同你说的一切,你切莫再告诉任何人,包括白聿熙,听明白了吗?”见芙香沉默的点点头,她接着道,“姑姑刺在你背上的画,就是刚才你烧了的那幅画。虽然看着是画,可却并不是普通的画这么简单,这其实是张藏宝图。”

芙香瞬间瞪大了眼睛,仿佛在听天方夜谭一般惊讶不已。

原来当年花一刀在闯荡江湖的时候,花扶柳已经沦落了风尘。虽然花一刀是从未敬到过一个做爹的责任,但是弥留之际的花一刀在最后的光景想到的还是自己这个几乎未见过几次面的女儿。索性他手下的兄弟遍布大央,要找花扶柳简直是轻而易举的事情。所以在花一刀咽气以前,他终于如愿的见到了花扶柳。

这是父女两第二次见面,没有多余的客道寒暄,也没有久别重逢的温情默默。花一刀重病缠身躺在床上,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女儿,这是爹所有的家当,现在全部给你。”说完,他就将床头的那幅画卷塞到了花扶柳的手中。

原来,花一刀多年舔刀口的生涯早就造就了他并不随意亲信他人的习惯。这么多年来他走南闯北,虽然也是劫富济贫盛名在外,但私底下也敛了不少横财和金银珠宝。这一大笔钱财,全都被他亲手埋在了大央乾乌以西灵山的半山腰。而寻找埋葬钱财的路线,就是被花一刀找了不知情的画师描进了那幅“怒放芙蓉”的画卷中的。

“这算不上是一笔宝藏,但是我想着,凭着他那些年玩儿命的打拼,抢的东西应该也不会少。”花扶柳每次提到生父的时候,总是淡漠的仿佛是在说着别人的故事一般。“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我想他也不至于骗我这个唯一的亲生女儿,可是他埋着的东西我也没有去找过。本来想是原封不动的全部给…允帝的,但是他不配!”

花扶柳说到“允帝”二字的时候,本来无波的眼眸瞬间迸射出一股浓浓的恨意。

芙香看在眼中,却是心疼在了心里。直到现在,她才能笃定的说,其实这么多年来,花扶柳恨允帝入骨,却还是因为爱的太深,根本难以忘情!

“姑姑,现在真的不是说这些的时候。”芙香重重的握住了花扶柳的手,好言相劝道,“我出去让张大夫进来给您瞧瞧可好?”其实什么钱财什么宝藏的,她真的一点也不关心的。她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花扶柳能好起来,健健康康的看着她嫁人,看着她生子。

哪知花扶柳依然轻轻的摇了摇头道,“不用了,我自己的身子我最清楚,怕是挨不过几日了,何必这么麻烦,让我死前还要受这个苦呢。芙儿,你知道,对姑姑来说,死了才是真正的解脱。”

“姑姑…”听着花扶柳说着这样毫无生气的话,芙香的眼眶瞬间湿润了。

“姑姑很欣慰,有生之年能遇着你这个贴心的丫头,解了姑姑大半生的怨气和恨意。可是姑姑不可能陪着你一辈子,方才白少也已经说了,他择日就会迎娶你的,让我放心,所以姑姑真的很放心。”说着,花扶柳虚弱的笑了笑,然后继续道,“那画已经烧了,这世上,唯一知道那埋藏钱财的地方,就只有你一个人了,这也算是姑姑送你最后的礼物。不过,芙儿,那路线,光是普通的瞧着,是根本瞧不出来的。姑姑告诉你一句话,‘寒夜三时,月下芙香,朝朝暮暮最相思’。你什么时候能把这句话参透了,就能找到他亲手埋的那些宝贝了。所以,眼下你千万别把这事儿急急的告诉了白聿熙,若是以后你能参透这其中的玄机,找到了路线,那么那些东西你想怎么用、想给谁用都成。”

说到底,花扶柳还是有私心的,如果芙香不够聪明,无法得到幸福,那么那些钱财珠宝,还是伴随着时间继续淹没在孤孤山林中更踏实。

最后,花扶柳也没有让张彭祖施上半针,对芙香交代完了一切以后,她便称是累了,然后不顾众人的反对,便和衣躺下,很快就浅浅的睡了过去。

这一睡,花扶柳就这样静静的走了。最后那一刻,她脸上没有了恨意,没有了惆怅,有的只是一股超脱了般的安详。

芙香是已经哭的昏过去两次了,好在有白聿熙在边上劝着,“人死不能复生,你自个儿要好好的,那儿还有春痕姑姑等着你照顾呢,还有柳夫人的后事什么的…”

芙香自然知道白聿熙说的没错,可是悲从心来,并不是她自己能控制得住的。即便是她有心想缓了难受定了神,可也是好几个时辰以后的事儿了。

“三哥,姑姑走的突然,你那儿有什么相熟的棺材铺吗?我想给姑姑打一口上好的楠木棺材,但是时间紧,我怕…”芙香的眼睛还是红红的,声音听上去也是沙沙的。

白聿熙心疼的不得了,没等她话说完就一把将她搂在怀中,温柔道,“你别担心,柳夫人的白事我来操心,你想要做大一些也行,想要一切从简也行。你只管好好的把自己照顾好,后头要操心的事儿多着呢。”

芙香没有答话,只是静静的靠在白聿熙的胸膛。在这一刻她才觉得,有一个人可以依靠,是一件多幸福的事。

第一百零四章 忧心渐宁,入土为安

重生之侯门弃女第一百零四章 忧心渐宁,入土为安有了白聿熙的帮忙,花扶柳的后事办的很快也很顺利。本来白聿熙的意思是花扶柳在清安寺也寡居了几年,虔心向佛,想请庙里的师太出面做几场法事大办一下,也能弥补她后半生的清苦。

但是芙香和春痕仔细的商量了一番以后还是决定就简简单单的将花扶柳入土为安即可。

“夫人素来喜静,这些年尤其。她的性子你不是不知道,清心寡欲的从不爱热闹,还是一切从简吧。”春痕说着说着就又泪眼婆娑起来。

“春痕姑姑,你别太伤心。”芙香看着春痕一哭,声音也哽咽了,“姑姑走的安宁,想必也是了无牵挂了。”

“是,是啊…”春痕拉了窄袖抹了抹眼角道,“夫人把这辈子的希望都放在你身上了,总算你也没有辜负她的一番苦心。临终了有你送她一程,夫人是高兴的。”

说着,两人又坐在屋子里伤心了一阵子,最后还是芙香先起了身,打个清水给自己和春痕擦了一把脸,一老一少这才稍微平复了一下心情。

“春痕姑姑,一会儿你就收拾一下,我今儿个上山是特意来接您下山的。”花扶柳的尸体早一步已经先运下了山。

上好的楠木棺材是白聿熙亲自去定的,安葬的地方也已经定了下来。现在唯一让芙香放心不下的就只有一个人还住在山间的春痕了。

“我一把年纪了,住哪里不是住,姑娘就别担心我了。”春痕自然是不想给芙香添麻烦的。

“春痕姑姑,您别推辞。”芙香动之以情,“以前是您给姑姑作伴,姑姑给您作伴,可现在姑姑走了,您让我怎么放心让您一个人待在这里呢?再说了,姑姑若在九泉之下知道了,也定是会骂我不孝的。更何况,素锦苑里,您之前住的屋子我一直都没动过,您就不要再推辞了。”说到动情之处,芙香的眼泪又差点夺眶而出。

终究还是不忍再看着芙香伤心难过,春痕最终还是默默点头答应了。芙香破涕为笑,立刻转身帮着她收拾起屋子里为数不多的东西来,生怕一个眨眼的功夫春痕就反悔了。

虽说人死不能复生,但芙香到底难受的紧,做什么事儿都提不起劲,唯独令她心里稍微好过些的便是新婚三天后言歌的回门。

但芙香到底还是强颜欢笑了,言歌也早已经知道了花扶柳去世的消息,只是她初为新妇,是要忌讳丧白事的。即便将离也和她说没关系,可她也不想因此落下话柄,便是硬撑到了回门的这天才赶回了素锦苑的。

“夫人别太难过,听白少说,老夫人走的很安详的。”白聿熙事先已经和将离两口子通过气了,尤其是言歌,他特意嘱咐让言歌多说些宽慰芙香的话。

看着梳着妇人发髻的言歌褪去了少女般的青涩,平添了一份少妇的韵味和风情,芙香开心在了心头,可是笑意传到了嘴边总显得有些郁郁寡款。“是,我知道,你也放心,我没事儿,就是一时还不能缓过神,我没想到姑姑走的这么快。明明张大夫就在门外候着的,她都不愿意让大夫给她施上一针…”

“老夫人一辈子要强,自己的事情都是自己做的主。她定是早有这样的决定了,夫人宽心些。”言歌低身坐在她的跟前,细声细语的说道。

“你瞧,今儿个是你回门的大喜日子,我尽是说着这些晦气的话。”芙香叹了口气,终于转了话题,“怎么样,他对你可好?”

言歌闻言,红着脸点了点头,“夫人替言歌做了一桩极好的媒,相公对我很好,夫人放心,这日子我一定会好好过的!”

“你是个聪明的,也安分守己,并不是那些心思活络的,日子总归会越来越好的,我放心的。”

“过两日是老夫人的头七,夫人,我来帮忙吧。”

“别、别!”听言歌这样说,芙香连连摇头,认真的说道,“你刚刚过门,即便没有公婆要服侍,可是毕竟红白日子挨的这样近,还是万万不要沾着丧气才好。”

“还是相公让我来帮忙的,相公不在意这些的。”言歌争取道。

“将离是个识大体的,可我们不能太过分,红白相冲,到底还是晦气的。”芙香还是拒绝了,“再说,姑姑的后事本来就是小办,简简单单的并不需要太多的帮手。我已经喊了伊水了,你来了也没事儿做,还是好好把新家先归整归整吧。”

见芙香再三推辞,言歌也就不坚持了,“那行,不过我和相公说好了,过了月底我就每天来茶舍这里帮忙,反正相公也要回白府的。”

“他是很为难的样子还是欣然同意?”对于言歌即将展开的新生活,芙香还是显得非常小心翼翼的。

“相公很支持的,相公说我们不能忘本,夫人和白少都是对我们有恩的人。生活如此,我们更是要感激的。”言歌说着说着,脸颊又是绯红一片。

“看不出将离还挺会说话的。”芙香由衷的笑了。

花扶柳的头七其实很简单,芙香只请了原先和花扶柳私交甚密的静修师太替花扶柳做了一场法事。只短短的半个时辰,法事就做完了。芙香谢过了静修师太,又命人好生的送师太回清安寺,然后自己才回了灵堂。

灵堂自然是设在素锦苑中的,晚上是芙香和春痕守夜。因为明儿个是花扶柳下葬的日子,一大清早就要出殡,所以过了后半夜芙香便让春痕先去眯一会。

白聿熙是踏着月色来的,点点露水沾湿了他的发髻和衣襟。他背着月色,整个人看上去竟有一股出尘般的俊逸如仙。

“怎么来了?”芙香刚替自己泡了一壶茶解寒,春寒料峭,入了夜尤其让人觉得冷到了骨子里。

“我这里有一卷手抄的《地藏菩萨本愿经》,让柳夫人带着走吧。”白聿熙说着,从袖子里抽出一卷微旧的书卷,蓝底白皮,上头用蝇头小楷清秀娟丽的写着“地藏菩萨本愿经”几个字。

“这是?”芙香狐疑的问道。

“家姐未出嫁以前总爱替母亲抄写经文,《地藏菩萨本愿经》家姐也很喜欢,就起手抄了两本,出嫁后却没有带走。”

“这怎么好呢,是你姐姐的东西…”芙香的声音有些低沉,但到底还是露出了几分感动。

“无妨的,搁在我书架上也是积灰,当是让柳夫人能早日超度,轮回转世吧。”白聿熙笑了笑,然后将经书放在了明日要随葬的木匣子中。“可还有什么没有准备好的?”

“都差不多了。”芙香摇摇头,抿了抿嘴有些欲言又止。

她这个习惯性的小动作哪里逃的过白聿熙的眼睛,“有什么为难的就说。”

“三哥…”芙香咬牙,“不知三哥本来想将我们的婚事定在何时?”

谁知白聿熙听了以后倒是先她一步了然笑道,“你是想和我说守孝的事儿吧。”

芙香一愣,面色上一片窘迫之情,点点头道,“三哥,你是知道的,若没有姑姑就没有今日的芙香,我的命我的这辈子都是姑姑给的,如今她人走了,我想敬最后的一点孝道。就一年,一年好吗?”其实,芙香也知道白聿熙并不是不通情达理的人,可是婚姻大事,还是要过了父母长辈那一关的。芙香恳求的,无非是让白聿熙回去和白家二老讨一个行孝道的方便。

守孝这事儿其实没有任何人同她提过,她也没和任何人说起过,可是这个念头却一直盘旋在心里久久的挥之不去。本想着择日不如撞日,没想到白聿熙却轻而易举的猜中了她的心事。

“芙儿,你不用说这么多,其实你自己不提,我也会把婚事押后的。红白冲撞,总是不好的,更何况柳夫人就你这么一个义女,你不替她守孝,那还有谁能替她守孝呢?”

“三哥,谢谢你。”芙香的眼中闪着感激的神情。

白聿熙却是无言的将她轻轻的拥入了怀中。其实更多的时候,他知道自己是不善于表达的,在没有遇到芙香之前,往往若是碰到这种牵扯情感的场面,他要么就是选择不语,要么就是选择回避。可是因为芙香,他愿意去尝试用温柔的举动来化解她的不安。

白聿熙瞧的出来,芙香对于嫁入白家这件事儿,或多或少还是有些自卑的,因为她从未将自己当成是侯门千金看待过。所谓的认祖归宗,无非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出一口气,一口被生母遗弃的气。所以花扶柳对她而言,除了有恩,更有情!

“‘谢谢’两个字太过了,芙儿,这是人之常情,别说是我,就是我父亲母亲也一定能理解的。”他只能用最直接的语言来打消她的顾虑,“头七过后你就开始替柳夫人守孝吧,若是茶舍有什么不方便出面的地方,都放手让南风去做吧。别的他不擅长,生意上的事儿可比你精明多了。”

“我也是这么想的。”芙香靠在他的胸膛轻轻的回道。

其实所谓守孝,她也是有私心的。这些年以来,她竭尽全力的想着如何能迈进侯府的大门,能堂堂正正的姓叶,能光明正大的将生母斗垮。现在的她,几乎成功了一大半,可是,花扶柳的突然离世,让她惊觉,除了报仇,她似乎更应该做的是珍惜眼前人。

比如已经年迈、待她如女的春痕姑姑,比如初为新妇的言歌,还比如,一心一意对她的白聿熙…

第一百零五章 抬头见喜,父女相向

重生之侯门弃女第一百零五章 抬头见喜,父女相向日子就这样不紧不慢的过着,转眼已至春末,花扶柳的新坟上长出了星星点点的绿芽,芙香丧亲之痛也已经慢慢的归于平静了。

她从初春开始守孝,一晃也已经快两个月之余了。

守孝的日子芙香过的很平淡简单,她几乎是闭门不出,只在每月初一和十五照例的回一趟侯府,和昌平侯、大太太还有叶书怀一同用一顿晚膳,也算是全了一家人仅剩的一点情分。

其余的时间,芙香便是一个人待在素锦苑中,或和春痕学着如何制香粉,或和言歌凑在一起绣些小东西。

这期间,凤嫣然来看过她,唐九儿也缠着唐墨来了几次,出乎意料的是,叶湘兰也来过一次。

叶湘兰的肚子已经显怀了,她人也显得更圆润了一些。她的来访,让芙香很暖心,虽然两人相视而坐并没有聊多久的话,说的也都是一些无关痛痒的寒暄之语,但到底是她主动前来的,这个举动的意义对芙香来说不是一般的。

五月初的时候,石榴花开的正盛,芙香磨了好多石榴花瓣的花粉,准备参了之前保存下来的凤仙花汁染甲用。便是这个时候,言歌那里传来了好消息。

“有了?”言歌来素锦苑的时候,芙香正在捣花瓣,乍听她说出口的话,惊的差点打翻了手中的石碗。

言歌笑眯眯的点了点头,“我是从平安堂让大夫诊了脉以后才过来的,大夫说已经快两个月了。”

“呀,你快坐,快坐着!”这是言歌的头一胎,芙香自然紧张的不得了,“我去给你弄些冰镇的酸梅汁…不对不对,你怀了身子应是不能吃冰的。”

看着芙香手足无措前后不定的模样,言歌“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跟在夫人身边这么多年,我还真没瞧见过夫人这般慌张的模样呢。”

“贫嘴!”芙香站稳了步子,笑着瞪了言歌一眼道,“我这不是紧张你嘛!”随后她小心翼翼的兑了一杯温温的清水递给了言歌,接着问道,“大夫是什么说的?怀相好不好,你可有什么反应?”

“才两个月不到,怀相还看不出,不过大夫诊了脉说脉象是很好的,让我宽心。”言歌笑着一一作了答,“反应嘛,似乎也没什么特别大的反应,但是我最近特别想吃糖醋蒜。”话一出口,言歌自己也害羞了。

芙香一愣,“想吃糖醋蒜啊,那我回头和春痕姑姑腌一些,估计要是你不嫌蒜生的话,十来天就能吃了。”

“哪里用的着夫人动手,我自个儿已经腌好了一坛呢,明儿个就能开封了。”

两人就这样在凉亭中聊了起来,但只隔了半盏茶的功夫芙香就催促言歌回去了,“你现在怀了身子,可别动不动就往我这里跑了,好好安生的在家呆着吧!”本来言歌都是独来独往的,可今儿个芙香一定要备了马车送她回去。

“那哪儿成,我若不来,夫人岂不是少了一个帮手?”言歌自然是不愿意的。

芙香失笑道,“你在院子里也帮不了我什么忙,我还要分神照顾好你,你不是添乱吗?你好好的,我就放心,先等过了三个月再说吧。我听老人说,三个月之前胎相都是不太稳的,你是第一胎,一切小心点总是不会错的。”

言歌和芙香主仆多年,情似姐妹,她知道芙香从来不会说虚话的,便是也不再坚持,就默默点了头。“那等胎相稳定了以后,我再来看夫人。”

“好。”芙香紧紧的握住了言歌的手,因为那小小的新生命而雀跃不已。自从花扶柳走了以后,终于能有一件事情让她激动到觉得生活充满了期许和希望!

入了夏,芙香依旧一身素服在身,发髻上一直只插了一支白色玉簪花玉钗,整个人显得素雅简单,恬静婉约。

天气是一日热过一日了,芙香便越发不爱走动了。可是每个月初一、十五的,却不得不回侯府去做做样子。但是每每看到大太太那憔悴的神态和渐渐不那么神采奕奕的眼眸,芙香的心里还是很舒坦的。

倒是叶书怀,这短短的数月,变化却是极大的。和过年之前相比,他整个人都更沉稳了,也越发的大气坦荡了。试图摒弃侯府那已经**了的荣耀,让叶书怀变的突然相信和肯定起自己的能力来了。

这一点,倒是芙香真的喜闻乐见的。

再说叶宝盈,她在二皇子云昊的府邸日子自然是不好过的。褪去了新婚的新鲜,云昊是极不喜欢叶宝盈那凡事一副高高在上的脾气性子的。男人嘛,哪个不喜欢那温柔似水娇媚如妖的,更何况云昊的府上,除了正室的位置还空着以外,早已有了不少美妾佳人。这样一比,叶宝盈就可笑的在新婚三日之后,落了个失宠的下场。

为此,大太太愁的几乎是一夜半白了发,可她却偏偏找不到人商量。每次想找昌平侯谈谈叶宝盈的事时,昌平侯都不耐烦的三言两语就将大太太的话给顶了回来。“儿孙自有儿孙福,她那么大个人了,难不成怎么做人侧室的还要你这个娘去手把手教不成!”

大太太觉得委屈,便是日日以泪洗面,人自然就憔悴的很快了。

但其实昌平侯也有着不少烦心的事儿。刚一入夏,允帝便又重病不起了。这一次,太医院的太医们都素手无策,焦头烂额的围在一起商量了大半夜也没商量出个结果来。

有的说继续下猛药,有的说以温补滋养最适宜…急得左相和右相纷纷砸了手上的杯子。但是他和一边的苏伯年冷眼旁观,都是心知肚明的,其实查查尔和冯庭广急的并不是允帝本身,急的却是允帝还没有立遗昭,储君还未定。允帝若是在这个时候就撒手了,那一场腥风血雨是肯定避免不了的。而且谁也没有把握能完胜夺位,全身而退!

可是,看着身边老神在在的苏伯年,昌平侯低了头,咬碎了一口牙狠狠的希望左相能够在这场暗波汹涌的争斗中独占鳌头。毕竟自从两人打交道以来,苏伯年似乎就从来没有把他放在自己的那条船上。

而右相冯庭广,虽然这几十年以来他是唯一能和查查尔抗衡的人,但到底从未漂漂亮亮的赢过查查尔一回。所以到了现在,也是强弩之末,势不能穿鲁缟也。

因此,六月十五芙香回侯府的时候,昌平侯饭后单独将她留了下来。

“你守孝至今,恐对朝廷之事并不上心。前两日,圣上又犯病了,且药石无医,众太医束手无策。”昌平侯一开口,就直捣黄龙,在他的心里,眼前的这个半路捡来的女儿,其实真的不能算是女儿,顶多就是一颗能令侯府继续飞黄腾达的棋子而已。

芙香听后不语,静静的看着昌平侯等着他的下文。

昌平侯一直是很喜欢芙香的态度的,如今便越发觉得这个女儿要是能早点认祖归宗,能再早点踏进侯府的大门,或许他掌控起来就会更加得心应手一些。“可是你也知道,自从二皇子被废太子之位后,储君之位悬空至今依然扑朔迷离,谁都猜不透圣上的心思。所以…你可知道你义父的动静?”虽然昌平侯的目的并不是储君之位,但是他却想先一步了解动向,以至于真的等到乱潮袭来时,自己不至于站错队伍,罔失性命。

“父亲。”芙香眨了眨眼,平静的说道,“清明的时候,我去看了姑姑。新坟发芽,有人说是好兆头,说明姑姑已经轮回转世重新做人了。但是即便如此,我依然不敢也不能忘记姑姑给予我的一切。若是没有姑姑,别说是今时今日我所拥有的一切,怕是我连命都早已经丢了。”

芙香一开口,便是说着同昌平侯风马牛不相及的话题,却也隐隐预示着她呼之欲出的决绝。“难道到了眼下这个时候,父亲还认为,女儿会帮您吗?且不说义父的一举一动我全然不知,就是知道了,父亲又凭什么笃定女儿会告诉您呢?”

昌平侯的脸色已经不太好看了,却依然沉着气道,“你姓叶!你是侯门叶府的嫡女,你自己也说过,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可惜,很小的时候,我就知道,生母弃我,甚至赶尽杀绝,生父不知情却也漠不关心。您难道从来没有想过,宛姨娘被套上通奸小厮的罪名很牵强吗?您自己的侍妾,她是不是真心向着您的,难道您看不出来吗?”芙香句句紧逼,可是面容上却是静如死水,毫无波澜,“父亲,侯府要完了,很早就要完了。母亲从未将哥哥当成是世子爷来培养,哥哥只是她贪图荣华的一个跳板而已。所以今日的哥哥,若是想要在仕途上有所作为,势必要比旁的人付出的更多。而盈儿妹妹,呵呵,我想我不说父亲也知道,她不但当不了侯府继续荣耀的跳板,关键时刻,只要她不蠢的出来给侯府添上一把火,那就已经是万幸了!”

“如果侯府跨了,那你也就什么都不是了!”昌平侯低吼了一句。

“父亲,我现在拥有的一切,没有一样是侯府给的。你以为我稀罕侯府嫡女的头衔吗?难道您不知道,整个昌平侯府的人,早已经沦为晁新城的笑话了吗?”芙香冷冷一笑,突然很想知道昌平侯那莫名其妙涌上心头的自信是从什么地方得到的。“父亲,今个儿我就明明白白的告诉您,我不会看着侯府有继续繁华荣耀的一天的!我会尽我所能,让这噬人的空架子早早的变成一堆彻头彻尾的废墟…”

第一百零六章 先发制人, 储君之谜(上)

重生之侯门弃女第一百零六章 先发制人, 储君之谜(上)可昌平侯到底不是大太太,不会因为芙香这几句看似恨绝实则无关痛痒的话而气的两眼一黑晕倒在地。相反的,他却是微微一笑,点点头道,“可惜了,你是晚来了侯府,到底还是对我们一家子人没什么感情啊。”

芙香眯着眼看着面前的昌平侯,这才发现,其实自己的眼梢和昌平侯一样都是微微上扬的。

忽而,她又听到昌平侯开了口,“但是我虽年迈,却不会让侯府倒在我的手中。即便怀哥儿现在还没这个本事,我也会帮他找个靠山让他继续撑着侯府飞黄腾达的!”既然这个捡来的女儿明摆着不愿意帮忙,那他就只能把宝压在左相身上了。而且,他一直坚信,避世十几年的苏伯年,不可能是一直翻云覆雨的查查尔的对手!

所以,正当芙香疑惑着昌平侯要怎么帮叶书怀找一个靠山的时候,突然传出了侯门叶府的世子爷要成亲的消息,而娶的便是左相的嫡长女。

芙香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正在和唐九儿品茶,便是这样差点将滚烫的茶泼洒在了自己的身上。

来传话的是伊水,自从言歌怀孕了以后,她俨然已经成了芙香身边最得力的帮手。

“你听谁说的?”芙香任由唐九儿拿着帕子在自个儿的衣襟上猛擦,她却是转着头盯着伊水问道。

“是侯府的四喜,夫人知道的,她是我表妹。”也是伊水亲自安插在侯府的眼线。

“这么说这是真的?”

“是,听说昨儿个世子爷已经从扇门胡同回了侯府,和侯爷谈话谈到了深夜,今个儿还未走呢。”伊水点点头。她知道芙香从不喜欢那些不确凿的道听途说的消息,便是格外的慎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