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箭不是这么用的。”冷卓然简直不忍直视。

庄别离是在用射暗器的手法甩箭,可也不看看羽箭的长度重量是轻巧的暗器能比的吗?既没有弓箭应有的速度力量,又没有暗器的奇巧百变出其不意,这种单调的攻击,只要是骑术还稍微过得去的人就可以完全不用在意。

庄别离显然也发现了这个问题,干脆拍马对着秦绾冲过去,想进入近身战。

秦绾纹丝不动,飞快地射光了一囊箭,顺手将弓往马鞍边上一挂,单手提起了大刀,也不用任何招式,就这么当头劈了下去,看上去就跟劈柴没什么两样。

庄别离含光剑出鞘,手腕一翻,用剑身平平地抵住刀柄,顺势滑过去想削向秦绾的手

“想得美。”秦绾嫣然一笑,大刀稍稍抬起一些,随即运足了气力,直接横着抡了过去。

这么长的一柄大刀带着要把他拦腰斩断的气势横向削过来,庄别离不能不躲,收回剑势,迅速往马背上一趴,大刀就从头顶上呼啸而过。

不过庄别离心里并不慌乱,如此沉重的兵器,挥舞起来也是极耗力气的,只要拖下去,赢的就会是自己,这也是他选择宁愿使用含光剑也不拿长兵器的原因。

秦绾一刀劈空,也不在意,左手也搭上刀柄,运劲一压,大刀减慢了去势,又往上一挑。

庄别离沉下心,迅速起身,往后一仰。

然而,他却忘记了一件事。

在近身的途中,他为了躲避秦绾射出的箭,已经是东倒西歪了,只仗着习武之人下盘稳当才没摔下马去,如今躲避秦绾的大刀,身体又连续做出大幅度的躲闪动作,就更不稳当了。而最要命的事,秦绾大刀挑空,一提马缰,与他错马而过的时候,用力在他的马股上踢了一脚。

马儿被她夹带了内力的一脚痛得一声长嘶,前蹄凌空,几乎直立起来。

庄别离本来就是勉强骑在马背上的,猝不及防之下,差点被颠下去,幸亏及时抓住马缰,双腿灌注了内力,强行夹住马儿。

然而,马儿被秦绾一脚本就踢得疼痛不堪,再被庄别离情急之下没轻没重地一夹,顿时暴躁了,在空地上撒腿就跑,一边还不住跳跃着想把背上的混蛋摔下去。

可怜庄别离原本骑术就一般,哪禁得起这么颠簸,要是平时,大不了翻身下马,动作保证点尘不惊,尽显高人风范,可是今天的规则,落马就要算输,让他只能一手拿着含光剑,一手死死抱着马脖子,任由马匹上蹿下跳。

看着他那狼狈不堪的模样,围观者不由得笑得直不起腰来,而笑得最厉害的那个就是南宫廉,一边笑一边抹眼泪。

就说那个小姑娘很好玩嘛,嗯…小师叔,好吧,就凭她能整得自己这个素来道貌岸然的师兄如此狼狈,就值自己叫一声小师叔了。

秦绾则是早就跑到了空地的那一边,慢条斯理地重新挂刀换弓,又射光了一囊箭。

这回,庄别离显然没那么从容了,虽然大部分的箭都被他避开或是打落,但还是有几支漏网的,虽然没受伤,可衣服也被划得七零八落,完全没了之前那种世外高人的气质。

“真不如…认输算了。”简一忍不住低声道。

“紫曦的骑战之术倒是比下山前更进步了。”冷卓然若有所思。

“她不是在京城吗?练过吧。”阮飞星不以为然。

“也是。”冷卓然点点头。

墨临渊一言不发,右手又拢回了袖子里,悄悄将一枚小石子丢掉了。

而下面,庄别离终于安抚好暴躁的马儿,重新向着秦绾冲过去。

秦绾这回没在原地等着,也拍马冲过去,比试到如今,终于有了两军阵前斗将的感觉,虽说,一个老头一个少女,实在是不伦不类

然而…除了庄别离本人,所有人都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

“死丫头,去死吧!”庄别离眼睛发红,怒发冲冠,但下一刻,整个人就飞了起来。

急速奔驰的马儿一个急停,骑术不佳的人当然是坐不住了,直接被抛飞。

秦绾一提马缰,绕过了庄别离的坐骑,向着他下落的方向,一刀横扫过去。

庄别离原本还想落回马上的,但那重重的一刀夹带着奔马的威势,他只有一把轻薄的长剑,加上空中无从借力,哪里阻拦得住,刀剑一碰,直接就被磕飞得更远。

这回,他才看清楚了马儿突然停下的原因,竟然是因为跑进了一片箭林里,已经无处可走了。

刚刚秦绾那一通射可不是完全射向庄别离的,就算是动武,她也习惯了走一步算三步,直把堂堂武宗宗主玩弄于鼓掌之间。

秦绾对着还在空中的庄别离微微一笑,再次拿起了弓箭,慢慢下压。

“嗖~”庄别离落地时还无法完全消去大刀的冲击,噔噔噔往后连退了几步才站稳。

就在那一瞬间,一道劲风从两腿间穿过。

他僵硬着脸回头一看,只见一根羽箭斜斜地插在地上,尾羽还在微微颤抖。

“噗——”不知道是谁笑出声来,然后渐渐渲染得笑成一片。

这个位置,再往上一点就射中那里了好吗?不过庄别离反正也七老八十了,那个地方…也没什么用吧。

庄别离脸色铁青,站在那里说不出话来。

“我赢了,师侄。”秦绾用手里的长弓点了点他,示意他已经落马了。

庄别离狠狠地瞪着她,气急败坏的模样跟之前的高人模样判若两人。

执剑和荆蓝一脸同情地看着他,谁叫你要去挑衅大小姐的,活该!难不成你还以为大小姐会跟你比武?

李暄含笑看着秦绾,眼中满是骄傲。

这个女子做的可不仅仅是赢得了一场比试,完成了无名阁的继承那么简单。

她最重要的一步,是把庄别离逐出了圣山,把南宫廉推上了武宗宗主的位置。

墨临渊出自武宗,秦绾和武宗的关系也极为密切,本该是她最有利的臂助,可庄别离显然是没有和她站在一起的打算。换成南宫廉就好多了,就算南宫廉不会听她的,但也不至于成为敌人,甚至,有需要时请他帮个小忙,相信他不会拒绝。

天机老人的人情南宫廉已经还完了,之后虞清秋可没那么大面子支使算是他长辈的南宫廉。

而秦绾不一样,自家师叔嘛,南宫廉当然会多给几分面子,更别提,南宫廉对秦绾的印象其实挺不错的。

☆、第三十二章 我是欧阳慧

;amp;nb挑战一结束,接下去的继承仪式就没什么新意了,不过是在所有宗门的见证下,墨临渊将象征无名阁主的两件信物交给了秦绾而已。

;amp;nb至于观礼的人,虽然面上不说什么,但也心思各异。

;amp;nb除非一些真不关心世事的隐士,当然,那些人也不在乎谁做无名阁主,宗门在的时候,无名阁和他们没什么关系,宗门不在了…就更没什么关系了不是吗?反正真到了那个时候,他们肯定也不在了。

;amp;nb剩下的人,大多知道一些星宗的预言,对于圣山的传承者和精神领袖还是比较重视的,不过秦绾尽管是个年轻女子,但三场挑战下来,至少可以看出她医武双全,也聪慧绝伦。虽说拒绝天机老人的原因不明,但可以肯定绝对不是因为“不擅谋略”。

;amp;nb所以,对于秦绾手里的无名阁能走多远,他们还是愿意给与时间的考验,并不想一开始就否决她。

;amp;nb至于剩下几位和秦绾师徒有过节的…蔺长林退位,聂文浩至少二十年里绝对撑不起医宗,更没有什么发言权,何况他怎么都玩不过秦绾。庄别离退位,上位的南宫廉却是个没有野心的,而且看起来和秦绾关系不差。只剩下一个天机老人,可惜天机老人的年纪也不小了,智宗宗主多半武艺平平,更多的是不会武的,天机老人也不例外。没有精深的内力支持还如此上蹿下跳,怕是连墨临渊都熬不过去,而智宗的继承人虞清秋显然对秦绾很有好感。

;amp;nb带着一丝观望,观礼之后,大部分宗门都趁着天色尚早,直接下山了,留下来的只有无名阁六大长老曾经的宗门,大概是冲击太大,想留下来请教一下前辈。最后,剩下一个虞清秋。

;amp;nb“师父,您还好吧?”处理好善后,秦绾第一件事就是去探望墨临渊。

;amp;nb“无妨。”墨临渊正在发呆,又或许原本就是在等着她。

;amp;nb秦绾走进门,就看到了窗下的几案上放着的大圣遗音琴。

;amp;nb“坐那儿。”墨临渊指指琴边的椅子。

;amp;nb秦绾依言坐下,伸手拂过琴弦,又笑道:“千古名琴,在我手里真是可惜了,想想真有点对不起琴宗主。”

;amp;nb“那原本就是你的。”墨临渊叹了口气,沉声道,“二十三年前,襁褓中还未足月的你和大圣遗音琴一起被丢弃在思忘崖下,为师回山的途中听到哭声,才把你和琴都带回了无名阁。”

;amp;nb“这么说,大圣遗音琴,也许是我爹娘的东西?”秦绾愕然。

;amp;nb“或许吧。”墨临渊说着,从抽屉里取出一张泛黄的纸张放到她面前。

;amp;nb秦绾打开一看,执剑上面写的正是她的生辰八字,还有“欧阳慧”这个名字。字迹清丽婉转,应该是出自女子之手。

;amp;nb“这个,应该是你娘留下的。”墨临渊道。

;amp;nb“师父打听过我的身世吗?”秦绾想了想,沉思道,“大圣遗音琴这种宝物,若是落在谁的手里,只怕不会默默无闻的。”

;amp;nb“这要是把绝世宝剑,倒是好打听。”墨临渊叹了口气道,“一把琴,就算再名贵,可除了乐宗那样的,普通江湖人谁会会去关心?若是收藏于什么达官显贵之家,就更加无从打听了。”

;amp;nb秦绾闻言,也不禁沉默了。确实,她当年求纯钧剑,虽然艰难,但还是打听到了纯钧在南楚临安王手里,可她却从来没听说过绿绮琴在李暄那里。

;amp;nb两个世界的人和物,互不关心而已。

;amp;nb“欧阳。”秦绾隔了一会儿,又道,“对于这个姓氏,师父有什么印象吗?”

;amp;nb“欧阳这个姓氏虽然不是烂大街,但也并非什么偏门姓氏。”墨临渊摇头道,“要说二十多年前姓欧阳的江湖人,为师查访过,恐怕没有一个能对的上号的。而普通人,怕是没那个能耐带你来思忘崖。”

;amp;nb“这字条如果是我娘写的,那是不是认为,欧阳是我娘的姓氏比较好?”秦绾摇了摇手里的纸条道。

;amp;nb如果是单身母亲,倒是更符合抛弃亲女的常理。

;amp;nb“你以为为师会没查过?”墨临渊没好气道,“那个时候,江湖上姓欧阳的女子,一个早在那三年前就死了,一个那时已经成了西秦鸣剑山庄唐默的儿媳妇,还有一个是毒龙教的圣女…你不怕死可以去问问她是不是你娘。”

;amp;nb“师父,我怕死,但毒龙教肯定是毒不死我的。”秦绾笑道。

;amp;nb不过,她心里也知道,师父既然这么说了,那就肯定查过了不是,而唐默的儿媳妇…要只是偷人还罢了,弄出个孩子还丢到思忘崖来显然是不可能的。

;amp;nb“所以,最后为师只能怀疑,你的父母很可能不是江湖中人。”墨临渊又道。

;amp;nb大陆有四大国,周边还有无数小国,海外还有岛国,出名的江湖人也罢了,要是普通百姓,那根本就无从查找。

;amp;nb毕竟大圣遗音琴再珍贵,也就是一张古琴,会看重它的,更多的是王公贵族或是书香世家。

;amp;nb“只是,师父之前也说了,贵族或是书香世家,就算弄出个私生女,也没那个能耐把我丢到思忘崖来吧?”秦绾对于这个猜测倒不是很赞同。正如她对李暄说的那样,无名阁其实并不是那么好找的地方,还要靠机缘。

;amp;nb还是说,她那个娘就真的这么好运?

;amp;nb可就算如此,把孩子放在山下,应该也是知道思忘崖上有机关吧?这也不是普通人能知道的。普通人若是好运地找到了无名阁,那还不直接上山?

;amp;nb除非,她娘就是那么好运,随便拣了个地方把她丢了,恰好就是思忘崖下。

;amp;nb可是,秦绾从来不相信世上真的有巧合,一切的巧合都是无数的偶然组成的必然。

;amp;nb“你要是在意…让那位王爷帮你查查,或许能查到点什么。”墨临渊见她陷入了沉思,不由得说道。

;amp;nb秦绾一愣,她不是没想过,找普通人,官府的力量才是最好用的,可是…她要怎么跟李暄说这件事?找欧阳慧的父母?别闹了,就算是师姐妹也没到这个地步,要是欧阳慧还活着,请师妹帮忙还说得过去,可现在人都已经死了,找父母有意思嘛?说找自己的爹娘?就算秦绾说自己是秦建云捡来的,可二十三年前她还没出生呢。

;amp;nb“要不要找你爹娘,你自己决定。”墨临渊叹息道。

;amp;nb秦绾无言,要是她还是欧阳慧,大约会去找找看的,可她现在是秦绾,就算找到了,可父母能认她吗?那还不如,一开始就当没有。

;amp;nb“大圣遗音琴毕竟是珍贵的宝物,价值连城,若是你的父母存心遗弃你,定然不会同时遗弃此琴。”墨临渊忍了忍,还是说道。

;amp;nb“我明白。”秦绾苦笑了一下。

;amp;nb就算是另有苦衷,事到如今,还能如何呢。

;amp;nb“原本,为师是怕你父母有仇人,大圣遗音琴在你手里会给你带来祸患,可如今这般,倒也不要紧了,你自己决定即可。”墨临渊说完,又闭上了眼睛。

;amp;nb秦绾明白这是话题结束的意思,起身行了一礼,抱起大圣遗音琴开门出去。

;amp;nb然而,穿过迷踪阵,却见虞清秋在凉亭里摆了一副棋局,边上还备了茶水,一副就在这里等她的模样。

;amp;nb“秦大小姐。”虞清秋含着微笑,举起茶杯对她一示意。

;amp;nb秦绾微一沉思,还是走了过去,在他对面坐下,顺手把琴放在边上。

;amp;nb“果然是千古名琴。”虞清秋瞥了一眼,赞叹道。

;amp;nb“可惜落在我这个不懂琴的主人手里,未免可惜。”秦绾一耸肩,洒脱地道。

;amp;nb“小姐年轻,墨阁主继承无名阁的时候,可是比小姐足足晚了二十年。”虞清秋安慰道。

;amp;nb秦绾一笑,没有辩驳,但也明白,就算再过二十年,也许她在某一方面比当年的师父更强,但也永远无法成为师父那样的全才。

;amp;nb“梅花节上一局棋尚未完成,不免有些遗憾,今日是否续完了它?”虞清秋道。

;amp;nb秦绾的目光落在棋局上,不禁挑了挑眉。

;amp;nb一局残棋,赫然就是梅花节上她和虞清秋下的那一局,一子不差。

;amp;nb“虞先生请。”秦绾一摆手。

;amp;nb虞清秋一笑,拈起一粒棋子落下棋盘。

;amp;nb“先生认得我师姐?”秦绾一边应了一子,忽然问道。

;amp;nb“见过一两回。”虞清秋停顿了一下,又拿起一枚棋子,继续道,“欧阳姑娘天纵奇才,可叹红颜薄命。”

;amp;nb“红颜薄命?”秦绾一挑眉。

;amp;nb虞清秋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清楚地看到了她眼中的愤怒。不过,这也是意料中事,若是秦绾一点儿生气的表现都没有才是不正常的,那他倒反而要担心了。

;amp;nb“年初时,为欧阳姑娘迁坟的是秦小姐吧?”虞清秋拿起茶壶倒茶,又转了话题。

;amp;nb那个时候…似乎正是宁王调查祁展天一案的途中,宁王回京后就提交了证据,才有后面襄城的事。年后陛下对秦绾那种诡异的赏赐,如果是赏她在此案中有功又不能明说,倒也合乎情理。

;amp;nb“是又如何?”秦绾拿起杯子,茶香扑鼻,可见茶叶和沏茶的人的水准都很不错,嘴里却淡然道,“难道让她躺在太子殿下建造的墓地里?殿下倒不怕师姐夜里去找他喝茶?”

;amp;nb“殿下不信鬼神。”虞清秋一半注意力还在棋盘上,又落了一子,这才道,“回圣山也好,落叶归根,想必欧阳姑娘也会安心些。”

;amp;nb“不信鬼神,自然也不信阴司报应了?”秦绾笑道。

;amp;nb“这个么,别说殿下,在下也是不信的。”虞清秋也笑了。

;amp;nb“有时候,因果轮回,还是信一点比较好。”秦绾抬头,似笑非笑地勾起了唇角。

;amp;nb眼前,这里不就正坐着一个轮回回来报仇的冤魂吗?

;amp;nb虞清秋直觉她的笑容有些渗人,但细想又没觉得不对,只道:“太子殿下很后悔…这种话就算在下说出来,小姐也是不信的。”

;amp;nb“所以?”秦绾反问。

;amp;nb“这世上,总是活着的人更重要的,不是吗?”虞清秋含笑看着她。

;amp;nb“我爹要是愿意,任何一个皇子都会倚为支柱。”秦绾毫不在意。

;amp;nb“二小姐马上就是端王妃了,秦侯就算想要改换门庭,怕也晚了吧。”虞清秋道。

;amp;nb“什么改换门庭,好像爹爹进了太子殿下的门似的,这话传到陛下耳朵里,我秦家可吃罪不起。”秦绾漫不经心地说着,一边不忘在棋盘上落了一子。

;amp;nb虞清秋看了她一眼,笑而不答。

;amp;nb隔了一会儿,倒是秦绾沉不住气地叹了口气,有些无奈地道:“虞先生,把人都杀了再来做好人,你是不是觉得,我真是个不知世事的大小姐,如此好哄?”

;amp;nb“可是,在下却觉得,小姐其实并不是那么生气呢。”虞清秋道。

;amp;nb“我为什么不生气?”秦绾好笑道,“我们这位太子殿下鸟尽弓藏的本事可谓炉火纯青——好吧,鸟还没尽呢,就开始藏弓了。”

;amp;nb“秦小姐是不同的。”虞清秋道。

;amp;nb“有何不同。”秦绾道。

;amp;nb“小姐是聪明人,自然知道欧阳姑娘真正的死因。”虞清秋沉声道。

;amp;nb“不就是要了自己要不起的东西吗?”秦绾一声冷哼,狠狠地拍下棋子,杀死对方一条大龙。

;amp;nb“但是,无论那是什么,秦小姐却是要得起的。”虞清秋道。

;amp;nb秦绾,她比欧阳慧更年轻,却拥有欧阳慧的惊世之才,更有欧阳慧所欠缺的隐忍心性。最重要的是,她有着欧阳慧无法比拟的运道。

;amp;nb安国侯府和宁王府两座靠山牢牢地站在她身后,所以,她不需要担心鸟尽弓藏,更甚者,如果秦绾有心,连太子妃的位置,欧阳慧输给了江涟漪的,她也能再从江涟漪手里抢过来。

;amp;nb就算有江辙护着,可江涟漪本人,实在是太过草包了。

;amp;nb当然,如果那样的话,宁王府可能从助力变成敌人,再加上一个暴怒的江辙,对李钰来说,绝对是弊大于利。

;amp;nb何况,如此聪慧的女子,仅凭李钰,还驾驭不住,还不如当做盟友。

;amp;nb当初,虞清秋并没有想要欧阳慧死,但也没有很强烈地想要她活着的**,所以,当李钰瞒着他做了这件事,他知道之后,也就只有淡淡的遗憾,却也说不上有多后悔。

;amp;nb可惜,要是早知道欧阳慧是墨临渊的徒弟,就算是先斩后奏干掉江涟漪,他也会把欧阳慧送上太子妃的宝座。

;amp;nb江辙虽然是很强大的助力,可江家只有江辙一个人,尹家又已经没落,何况尹家有自己的皇子,也未必会和江家站在同一条战线上,所以,又怎么比得上整个无名阁?

;amp;nb“我说过,我却是信阴司报应的。”秦绾轻笑道,“殿下不怕,我却是怕,半夜师姐会来找我呢。”

;amp;nb“在下明白了。”虞清秋回以一笑,“殿下会亲自去请高僧做水陆道场为欧阳姑娘超度,到时候…希望秦小姐一起来。”

;amp;nb“其实,跟虞先生下棋也是挺愉快的,除了王爷,虞先生是我遇到的第二个好对手。”秦绾不置可否,站起身来,拍了拍手。

;amp;nb“小姐过奖了。”虞清秋道。

;amp;nb“不过奖,像王爷和虞先生那样尽力之后刚好够我赢的对手确实不多见的。”秦绾嫣然一笑,抱着大圣遗音琴飘然而去。

;amp;nb虞清秋看着棋盘上四散零落的黑子,不由得抽了抽嘴角。

;amp;nb秦绾的反应正在他的预料之中,愤怒是有的,仇恨也是有的,但并没有到不共戴天的地步,话语之中都留下了一丝余地。

;amp;nb她…对李钰有条件,只要能做到,她就会成为助力,虽说那一定会是很苛刻的条件,那秦绾是个很有分寸的女子,绝不会提出完全不可能做到的条件浪费双方的时间,所以还是可以试一试的。

;amp;nb至少,有条件总比完全没有条件来得让人安心。

;amp;nb回京之后,可以筹谋一下。

;amp;nb慢慢的,他拿起一粒黑子,落在棋盘上。

;amp;nb一子落,原本无力回天的黑子虽然依旧处境艰难,却隐隐的有了一丝生机。

;amp;nb另一边,秦绾离开虞清秋的视线,也不禁长长地舒了口气。

;amp;nb虞清秋简直比天机老人还难对付,跟他说话,一字一句都要仔细斟酌后才敢出口。

;amp;nb仔细回想了一遍之前的对话,再三确认了分寸没有问题,她这才安下了心。

;amp;nb要表现出对李钰的仇恨,但又不能让虞清秋觉得,这仇怨已经无法化解,必须把她列为敌人,这其中的分寸尺度需要把握得极为精细,总算,还算完美。

;amp;nb看来,回京之后,太子府就会有所行动了。

;amp;nb“怎么了,一副刚刚干完坏事的模样。”李暄迎面走过来。

;amp;nb“骗人算不算?”秦绾笑眯眯地看了看他的身后,好奇道,“执剑和荆蓝呢?”

;amp;nb“在无名阁里,还怕有危险?”李暄随口答了一句,目光落到她怀里的大圣遗音琴上,微一犹豫道,“二十多年前,大圣遗音琴似乎在东华出现过。”

;amp;nb“东华?”秦绾眉头一跳,所以师父才告诉她,她是东华人吗?

;amp;nb“我只记得,好像是一个地方富豪办的诗会的奖品,只是最后赢走奖品的人是谁,时隔多年,需要慢慢查访。”李暄又道。

;amp;nb“诗会?看来真如师父所料,不是江湖中人。”秦绾叹了口气。

;amp;nb能在诗会夺魁的人,必定是个饱学之士,这样的人,若是中举为官了还好,若是没有…二十多年前的事了,就算是李暄要查,也没那么容易。

;amp;nb“这件事,对你来说很重要吗?”李暄问道。

;amp;nb“…”秦绾微微一怔,哑口无言。

;amp;nb“现在,有没有想说的?”李暄含笑看着她。

;amp;nb“你想知道什么?”秦绾没有正面回答,只问道。

;amp;nb“挺多的,不过,其实最终也就是一句话。”李暄盯着她的眼睛,慢慢地道,“你——到底是人是鬼?”

;amp;nb“啊?”秦绾茫然。

;amp;nb李暄似乎并不觉得自己的话有什么问题,依旧定定地看着她。

;amp;nb许久,秦绾才回过神来,不由得“噗嗤”一声笑了起来。

;amp;nb“很好笑?”李暄一挑眉。

;amp;nb“不好笑。”秦绾摇头,想了想,很认真地回答,“我姑且——应该算是人吧。”

;amp;nb“果然。”李暄一脸的了然。

;amp;nb“所以,你什么时候猜到的?”秦绾正色问道。

;amp;nb“来圣山的路上开始怀疑,要说确定,应该是现在你的反应告诉我的。”李暄答道。

;amp;nb秦绾愕然,好一会儿才无奈地一笑:“原来你是诈我的。”

;amp;nb“你心虚。”李暄一针见血道。

;amp;nb“好吧,是有那么一点儿。”秦绾叹了口气才道,“不过,你也真敢想。”

;amp;nb“所以,其实你才是…欧阳慧?”李暄微微一顿,才吐出最后的名字。

;amp;nb“嗯。”秦绾点了点头,却不觉有些紧张,咽了口口水,小心翼翼地道,“你介意吗?”

;amp;nb“不会。”李暄牵着她的手,一边走,一边说道,“我对过去不感兴趣,倒是你…不是易容吧?”

;amp;nb“当然不是。”秦绾不禁笑了起来,“荆蓝也没法让骨龄平白小了几岁,我是欧阳慧,也是秦绾。”

;amp;nb“借尸还魂?”李暄想了想,谨慎地问道。

;amp;nb“害怕吗?”秦绾忽的凑近了他。

;amp;nb“你就是鬼,也不怕。”李暄一声哂笑,“本王又不是做了亏心事的李钰。”

;amp;nb“刚刚还有人跟我说,不信阴司报应呢。”秦绾叹了口气。

;amp;nb“虞清秋为李钰来做说客?”李暄挑眉,“他倒是真敢想。”

;amp;nb“他只是太了解圣山。”秦绾摇了摇头道,“如果我只是秦绾,也许我会答应的。”

;amp;nb“你想趁机接近李钰,最后反戈一击?”李暄道。

;amp;nb“不止。”秦绾犹豫了一下才道,“我还有些人,可能是落在李钰手里,总之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我得救他们出来。”

;amp;nb“李钰冒险留而不杀,想从他们身上得到些什么?”李暄疑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