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mp;nb秦绾抬头看了看黑沉沉的夜空,轻轻地叹了口气。

;amp;nb要变天了。

;amp;nb明天一早,楚京还不知道有多少人要下大狱,多少人要砍脑袋。

;amp;nb“父皇,长平的事…是否还有回旋的余地?”太子突然说了一句。

;amp;nb“嗯?”楚帝一愣,看着他许久没说话。

;amp;nb太子无言,只是眼中难掩疲惫。

;amp;nb他和太子妃少年结缡,他身体不好,太子妃一直悉心照顾,虽说有时候脾气不好,但却是真的恩爱,如今上官珏不是亲子,两个庶子又极度不成器,竟然也就只剩下了一个嫡女上官纯,若是再远嫁和亲,恐怕太子妃受不了。

;amp;nb想到这里,他不禁也有些灰心。

;amp;nb争了一辈子,可如今就算当了皇帝又如何?还不是后继无人?

;amp;nb“绾儿以为,东华的端王会如何想?”楚帝沉吟道。

;amp;nb“圣旨未下,其实绾儿一直以为,南昌郡主更合适。”秦绾微笑道。

;amp;nb“哦?”楚帝闻言,倒是很有兴趣地问道,“朕倒是听说你与南昌还有些过节。”

;amp;nb“反正她又不是要嫁给绾儿,姑嫂之间有过节的都多了,何况八竿子打不着边。”秦绾一摊手,“何况,长平郡主柔弱,换个环境怕是要抑郁成疾,不如南昌郡主强健,听说前阵子还病危,就这几天功夫,居然又活蹦乱跳了。”

;amp;nb太子很黑线。你这是夸奖吗?无论是长平还是南昌,听见了都会想揍你的好不好?不过,秦绾总算是在帮自己女儿,他也不好说什么。

;amp;nb“也罢,那就换成南昌吧。”楚帝对于嫁哪个孙女倒是意见不大,只要东华也没意见,就皆大欢喜了,大不了在嫁妆上多补偿一些就是了。

;amp;nb“多谢父皇。”太子舒了口气,又对秦绾点头致谢。

;amp;nb“多谢外祖父。”秦绾也很满意。

;amp;nb两个郡主她都打过交道,南昌郡主看似强势,可惜是蠢得没脑子。长平郡主一派柔弱,实际上很有几分小心机。相比起来,她还是更喜欢南昌郡主一些。

;amp;nb动手远比动脑子爽快多了嘛。

;amp;nb“这次要好好谢谢苏神医。”太子转身道。

;amp;nb苏青崖跟在最后面,即便看完了一场闹剧,脸上的表情也无悲无喜,听到这句话才道:“不必道谢,我并没有做到什么。”

;amp;nb“苏神医客气了。”太子楞了一下,还是说道。

;amp;nb他把信阳王调来坤宁宫的时候,留了临安王和苏青崖在养心殿,而父皇能够精神奕奕地出现在坤宁宫,除了苏青崖找出了解蛊的办法之外,就没有别的可能了。

;amp;nb“不是客气。”苏青崖冷冷地看了他一眼。

;amp;nb太子尴尬…好吧,他是真的不会和苏青崖交流,每次都碰一鼻子灰。

;amp;nb虽说有时候恨得想砍了这个游医,但是…毕竟是个连蛊毒都能治的绝世神医,可以的话,终究还是笼络为佳。说不准,哪天还要求他。

;amp;nb“绾儿,你先出宫吧。外祖父还有些事要处理。”楚帝道。

;amp;nb“是。”秦绾乖顺地答应了。这是南楚的家丑,她知道的已经够多,后面的,还是不参与了吧。

;amp;nb“苏神医,多谢。”楚帝郑重地道。

;amp;nb“陛下这句谢,本公子担不起。”苏青崖看了他一会儿,转身离去。

;amp;nb太子赶紧叫过一个御林军的小队长,吩咐他把两人送出宫去。

;amp;nb秦绾一直觉得哪里不太对劲,但沿途有御林军在,也不好多说,一直回到了宁王府。

;amp;nb“大小姐,可算是回来了。”见到她,几个心腹才算是舒了口气。

;amp;nb“王爷回来了没有?”秦绾沉声问道。

;amp;nb“刚回来。”执剑答道,“王爷说,要是小姐和苏神医回来了,就去后院。”

;amp;nb“知道了,不要让任何人来打扰我们。”秦绾道。

;amp;nb“是。”执剑应道。

;amp;nb秦绾几乎是拖着苏青崖走的,来到后院,果然见到李暄一个人在院子的石桌上摆了酒菜等候。

;amp;nb“庆功。”李暄微笑着举了举杯。

;amp;nb“还早了点。”秦绾摇头。

;amp;nb“出什么意外了?”李暄一怔。

;amp;nb从宫里透出来的消息,虽然不清楚具体过程,但应该是很顺利的,所以他先一步从太子府脱身了。

;amp;nb“还真是意外连连。”秦绾叹了口气,坐下来,灌下一杯果子酒,这才慢慢地把今晚发生的事一一道来。

;amp;nb苏青崖并没有补充什么,只在一边静静聆听,捧着酒杯,却也没喝一口,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amp;nb“不对。”李暄的眉头越皱越紧。

;amp;nb“哪里不对?”秦绾问道。

;amp;nb“前面都没有问题,我好奇的是,皇帝怎么就突然没事了?”李暄说着,却是看向苏青崖。

;amp;nb“对啊,我之前就想问,你找到解蛊的方法了?”秦绾也疑惑道,明明入宫的时候还没有头绪呢。

;amp;nb“蛊虫还在体内,没有驱除。”苏青崖摇头。

;amp;nb“那不对啊。”秦绾一愣,“晴妃操纵蛊虫想要杀死外祖父,可是毫无反应,看晴妃的表情,我不觉得她在虚张声势。”

;amp;nb“因为蛊虫暂时被更厉害的毒压制了。”苏青崖道,“蛊虫吸收宿主进食的一切养分,自然也包括毒药。”

;amp;nb“你…给外祖父服毒?”秦绾吓了一跳。

;amp;nb“他要求的。”苏青崖瞥了她一眼,补充了一句,“临安王在场。”

;amp;nb“外祖父要求的?”秦绾睁大了眼睛。

;amp;nb“嗯。”苏青崖点点头,叹息道,“大概是因为蛊虫被药性镇住,他清醒了一会儿,从临安王口中知道了部分真相和计划,想了一会儿,就问我有没有能让他立刻好起来的办法,哪怕明天马上就死也无所谓。”

;amp;nb“于是你答应了?”秦绾道。

;amp;nb“他坚持。”苏青崖只道。

;amp;nb秦绾默然,既然舅舅也在场,最终却还是没能阻止外祖父这么做了,可见他的心意有多坚决。

;amp;nb“你看起来有点不高兴。”李暄道。

;amp;nb“我不在乎见死不救,但是…既然救了,最终病人却是被我毒死的,确实有些不悦。”苏青崖沉默了一会儿才道。

;amp;nb“长生?”秦绾涩声道。

;amp;nb“嗯。”苏青崖微一点头。

;amp;nb“果然是奇药。”秦绾苦笑。

;amp;nb明明是杀人的毒药,却能暂时让人百病全消,连蛊毒都被压制。

;amp;nb“那么…三天?”李暄沉声道。

;amp;nb“不,九天。”苏青崖摇头,“从梁中天身上取得的数据,这是我延缓药性最长的时间,不过也要做好提前一两天的准备。”

;amp;nb“九天之内,必须离开南楚。”李暄断然道。

;amp;nb“他让临安王不许把这件事透露给任何人知道。”苏青崖顿了顿,又道,“这是一个很伟大的人。”

;amp;nb“难得你会给人这么高的评价。”秦绾道。

;amp;nb“是,但是我从来不希望我或者我的朋友伟大。伟大,总是要放弃些什么的。”苏青崖道。

;amp;nb“我知道,所以,我是坏人,你也是,他…”秦绾看看苏青崖,又看向李暄,一笑道,“他也是。”

;amp;nb“对。”李暄点头,“所以,就算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吧,九天,皇帝驾崩之前,必须返回东华,以免有什么变故。”

;amp;nb“和亲的事基本不会有变化,重要的是我们。”秦绾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我们知道得太多了,而且,若是九天后外祖父驾崩——我不知道到时候他会用什么理由,或者说新帝会用什么理由,但是苏青崖给外祖父治疗是众所周知的事,不能不防太子过河拆桥。”

;amp;nb“嗯,没事最好,有事…先走为上。”李暄赞同。

;amp;nb苏青崖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不得不承认,这两人很般配。当然,若是李暄不是姓李的,不是东华皇族就更好了。

;amp;nb“明天外祖父会召见端王,正式谈和亲的事。”秦绾道,“在那之后,我们就先走吧?”

;amp;nb“他也罢了,你毕竟是东华使臣。”苏青崖皱了皱眉。

;amp;nb“没事,有荆蓝。”秦绾很淡定。

;amp;nb“可以。”李暄想了想,同意她的计划。

;amp;nb南楚如果要过河拆桥,也要找正主,一气之下把替身干掉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是不会做的。所以,荆蓝和易容的人都不会有危险。

;amp;nb“正好,我要安排一下上官珏。”秦绾道。

;amp;nb“说实话…你把他要出来干什么?后患无穷。”李暄道。

;amp;nb“确实。”苏青崖显然也对上官珏没好感。

;amp;nb“因为他可能是姓孟的。”秦绾苦笑。

;amp;nb“姓孟怎么了?”李暄问了一句,心里却微微一动。

;amp;nb“按照徐氏的说法,上官珏的亲生父亲,那个叫孟狄的人很可能是南疆王族血脉。”秦绾道。

;amp;nb“你是想说,他和孟寒有血缘关系?”李暄道。

;amp;nb“既然碰上了,总不能就这么让他死了。”秦绾叹了口气道,“若是还能有一个亲人在世,总是好的。”

;amp;nb“我怕上官珏不会感恩。”李暄凝重地道,“万一他挑拨你和孟寒的关系,或是利用他去做什么事…”

;amp;nb“放心,你不了解孟寒。上官珏没那个能耐。”秦绾笑笑,又道,“再说,我也不会把人放在东华,往无名阁里一扔,有阮婆婆在,他连自己的院子都出不去。”

;amp;nb“那孟寒…”李暄道。

;amp;nb“能活着就好了,孟寒…我了解他。”秦绾道。

;amp;nb“你对下属倒是有情有义。”李暄道。

;amp;nb“孟寒算是合作者…不过,下属嘛,虽然这世上总有背叛者。”秦绾笑笑,后面的话没有说下去。

;amp;nb“看来,这趟出远门,你收获不少。”李暄看着她道。

;amp;nb“也许。”秦绾不置可否。

;amp;nb“不饿的话,先回去休息吧,距离天亮也没多久了。”李暄柔声道。

;amp;nb“我想在这里坐一会儿。”秦绾摇头。

;amp;nb李暄沉默了一下,点点头,站起身走人。

;amp;nb“你不走?”秦绾一抬眼。

;amp;nb“我饿了。”苏青崖根本不理会她的白眼,自顾把几样喜欢的菜都端到了自己面前。

;amp;nb秦绾不禁失笑,忽的又道:“你和外祖父是不是达成了什么协议?”

;amp;nb“你怎么知道?”苏青崖一怔。

;amp;nb“你从来不是个会骗人的人。”秦绾笑,见他不说话,又道,“不说的话,明天我也可以去问舅舅,反正我知道得够多了,相信舅舅也不会在意多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amp;nb“也不是什么大事,明天一早,你大概就会知道了。”苏青崖停顿了一下,又道,“其实,你留在南楚也挺好的。”

;amp;nb“不好。”秦绾一笑。

;amp;nb“因为南楚少一个李暄?”苏青崖挑眉。

;amp;nb秦绾继续笑。

;amp;nb苏青崖便不再多言,安静地吃饭,吃完,又安静地走人。

;amp;nb秦绾也不在意他的去留,一手手肘撑在石桌上,拖着下巴,一手转着酒杯。

;amp;nb杯里是香甜的果子酒,清冽的酒液倒映出满天星光,是少有的宁静。

☆、第四十三章 怕你娶不起我

第二天一早,宫中传出几道圣旨,顿时将文武百官和满城百姓砸了个晕头转向。

第一,晴妃徐氏下毒弑君,废除封号,贬入贱籍,并捉拿护国大将军徐子宇满门下狱同罪。新城公主更改玉牒,不受牵连。

第二,皇后肖氏驭下不严,以至后宫生乱,本应重责,然护驾身死,不予追究,择日葬入皇陵。肖家为官者各贬官一级,罚俸半年以儆效尤。信阳王自请禁足三月,抄写佛经为帝后祈福。

第三,太子世子护驾身亡,有大功于朝,追封平阳王,厚葬。

第四,永宁王嫡女南昌郡主册封南昌公主,和亲东华,即日启程。

第五,三天后准备禅位大典,皇帝传位于太子,并立临安王为皇太弟。

好,一二三条其实说的是同一件事,归总起来说,就是徐家连同宫里的晴妃想造反,给皇帝下毒,皇后竟然失察,最后皇后和太子世子护驾身亡,谋反的阴谋被挫败…咦?好像有哪里不对?

当然,不对的地方大了去!

至少,徐子宇和徐家人在大牢里口口声声喊冤,若非徐氏一个人关一个独间,简直就快被徐家的女眷给撕了。

徐家连个能扶持的皇子都没有,造的哪门子的反?是想扶持新城公主当女皇,还是想自己上位?分分钟被摁死的节奏。徐子宇征战一生,要是那么蠢,早就不知道死过多少回了。

要说徐家确实挺冤枉的,徐子宇年轻时战功赫赫,徐家也是世家,并不是依靠宫妃的裙带关系才能立足的小家族,反倒是晴妃在宫里的威势多借了徐家的力量。如今,整个徐家却是被晴妃一个人连累了。

第四条…除了内定的和亲人选换了,倒是没什么奇怪的。要说换人也不意外,太子和太子妃就这么一双儿女,死了嫡子,还要让嫡女去远嫁和亲,也未免太不近人情了。

反正端王进宫,商谈了和亲的细则,并未表示不满,这件事就这么定下来了。除了永宁王妃和南昌郡主,不,南昌公主,皆大欢喜。

内务府以最快的速度筹办嫁妆,永宁王府再不满意,为了女儿着想,也只能尽快准备添妆。自己绣嫁衣肯定是来不及了的,于是南昌公主起头绣了几针算是意思意思,后面的由十几个顶尖的绣娘日夜赶工,力求在三天之内完成。

毕竟,三天后的登基大典过后,东华的使节团就要启程回去了。

楚帝一清醒,在他雷厉风行的作风之下,谁也不敢打半点折扣。

当然,最重要的就是最后一道圣旨了。

历史上,原本就没有几个皇帝是在活着的时候禅位的——除掉宋徽宗那种不想当亡国皇帝让儿子背黑锅的。毕竟,习惯了手握大权,生杀予夺的感觉,怎么能忍受做一个退居宫廷,颐养天年的太上皇呢?

楚帝虽然年近古稀,但一直身体强健,头脑清晰,原本,百官都以为,他至少还能在位十年的,却没想到他会直接禅位给太子,也不知是伤心了,还是徐氏的毒终究是伤了楚帝的根本。

至于立临安王为皇太弟,既在意料之外,也是情理之中。

太子身体弱,很难再有子嗣了。而世子上官珏身亡,两个庶子一个吃喝嫖赌五毒俱全,一个色中恶鬼屡教不改,几乎是京城二霸了。楚帝既然还活着,自然要考虑后事。虽然不好因为儿子不成器就废太子,但提前立下一个继承人还是可以的。

对此,太子并无异议。事实上,从知道上官珏不是自己的亲骨肉那刻起,他就断了指望了。无论如何他是南楚的太子,未来的皇帝,要为南楚负责,总不能将帝位交给那两个不成器的混蛋。

那之后,新帝倒是常常招临安王世子上官策入宫,时时教导政事。临安王性子直,本不擅长怀柔和应变,上官策倒是在宫里学到了不少,伯侄关系也慢慢亲密,不过这是后话了。

消息传来的时候,李暄和秦绾正在对着地图研究返回东华的路线。

“什么时候走?”秦绾问道。

“明天。”李暄一笑,又道,“你没问题吗?”

“没有。”秦绾摇头。

对于楚帝,她挺遗憾的,也真的有点儿难过,但要说为此就哭天抢地痛不欲生的也真不至于。毕竟感情是需要慢慢培养的。她对楚帝,也就那样了。

“临安王没想揍你?瞒了这么重要的事,反而和太子合作。”李暄笑道。

“舅舅是明白人。”秦绾淡然道,“生气是肯定有的,不过…这样才最好嘛,太子当出头鸟,辛辛苦苦,就算当了皇帝又如何?将来皇位不是还要落在他或者他儿子手里?”

临安王也是皇子,怎么可能没有野心?只是,他不会去豁出一切争抢那个位置罢了。可如今天上掉一个馅饼刚好砸在他头上,难道还会推出去不成?就算是为了上官策,临安王也会顶住一切风雨的。

“今天,该见的都去见见。”李暄道。

“嗯。”秦绾答应一声,收起了地图,“基本上,就按我们刚刚商量的走。”

“大小姐。”正说着,荆蓝一脸古怪地走进来。

“宫里又来圣旨了。”荆蓝道。

“跟我有关?”秦绾一怔。

“楚帝下旨册封小姐为兰陵公主,食邑千户。”荆蓝道。

“啊?”秦绾眨了眨眼睛,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这是…外祖父给她的赏赐。原本永安郡主这是个吉祥的封号,空有封号没有封地,而换成兰陵公主,那是直接把兰陵那个地方给她做封地了啊。可是,她是东华人,以后兰陵是属于东华呢?还是属于南楚?

“你应该进宫去谢恩。”李暄提醒道。

“哦,差点忘了。”秦绾叹了口气。

好,正好去见见外祖父,大约这就是最后一面了。

换了身衣服,她没带任何人,独自拿着金牌进了宫。

楚帝召见的地方是养心殿,看起来精神很不错,书案上堆着几叠的折子,都是他昏迷这些日子积攒下来的政务。虽说最紧急的太子代为处理了一些,可剩下需要皇帝亲自过目的依旧不少。

“绾儿过来。”楚帝看见她,放下朱笔,笑着招了招手。

“外祖父。”秦绾的心情有些沉重。

眼前的楚帝只不过是长生的药性撑着,等到药性一散,就神仙无救了。

“朕封你做公主,你高不高兴?”楚帝笑着,看起来心情很好。

“…”秦绾无奈地一笑,“外祖父封的公主,我们的陛下也不承认啊。”

“那是朕封的,和李桓有什么相干。”楚帝道。

秦绾一怔,随即恍悟过来“李桓”大概是东华皇帝的名字。

“你的本事很好,清河有你这样的女儿,定然为你骄傲。”楚帝放缓了语气,有些怅然道,“外祖父看不了你多久啦,只能给你留一条后路。要是哪天…在东华待不下去了,就去兰陵。”

“多谢外祖父。”秦绾咬了咬嘴唇,按捺下了心底的悲伤,再抬头时,脸上已经带了笑意,“不管怎么说,有个公主的名号,回去吓吓人也挺不错的。”

“随你。”楚帝被她逗得一笑,又道,“外祖父唯一的遗憾,就是看不见你出嫁了,不过那位宁王确实是个不错的人选,朕从前也调查过,各方面堪称完美,足以匹配你。”

“外祖父…”秦绾苦笑,李暄配她当然是够了的,只是在家长眼中,当然只有自己的孩子才是最好的,想起师父对待李暄的态度她就牙疼。

“其实,皇族子弟,在感情上最靠不住。”楚帝叹了口气,“要说人品,那位苏大夫真的不错,可惜他的身份,你父亲大约不会同意。”

“外祖父!我和苏青崖是朋友。”秦绾哭笑不得。

“好好,不说了,女儿大了不由人,当年沁儿也是这样,认准了就非嫁不可…要是听朕的话在京城招个驸马,也许沁儿现在还好好的…”楚帝开始还是在跟秦绾说话,但到后来却是在自言自语了。

秦绾听着外祖父说她母亲的私事,不由得有些尴尬,左右看看,却没打断。

反正…最后一次了。

“对了,昨晚朕才知道,绾儿原来是会武的。”楚帝突然道。

“不会武,也不能临时演剑舞啊。”秦绾调皮地笑。

“你为宁王求纯钧,却没想着自己吗?”楚帝说着,从书案下面拿出两个盒子来,一长一短,一大一小,指着长盒子道,“这是画影剑,虽然比不上纯钧,却更适合女子使用。”

“外祖父,我不会用剑,而且我有趁手的兵器了。”秦绾道。

“那就随你送给谁,你身边那个小姑娘也不错,朕送出去的东西难道还会拿回来?”楚帝一瞪眼,又道,“这个小盒子里是朕给你准备的嫁妆——别忙说话,这不是内务府办的,是朕的私库里出的,和南楚无关,只是一个老人给外孙女的添妆。”

“谢谢外祖父。”秦绾张了张口,终于还是接了过来。

“行了,你去,马上就要走了,应该也有很多东西要收拾。”楚帝慈爱地看着她,“回去记得告诉你娘,朕…很喜欢她的女儿。”

“是。”秦绾点点头,捧着盒子,恭敬地磕了三个头,起身退了两步,又深深地看了一眼,才转身离去。

身后,一声悠悠的叹息飘散开来,终不可闻。

然而,秦绾才刚走出养心殿没多久,就被人挡住了去路。

“漓儿。”秦绾一声叹息。

要说这次事情中最无辜的人,莫过于上官漓了。就算是同样不知情的上官珏,至少他真的不是皇家血脉。

“能陪我走走吗?”上官漓双目红肿,脸色憔悴,明显是哭过。

秦绾微一迟疑,点了点头。

两人转了方向走向御花园,一路沉默。

“小时候,其实母妃不喜欢我。”还是上官漓开口道,“记忆中,没有外人的时候,母妃看着我的表情总是冷冷的,像是我是一个多余的东西似的,我以为是我不够好,不够优秀,甚至,因为我不是个皇子,仅仅是个公主。所以我学习我能学的一切,琴棋书画,诗歌辞赋,女红刺绣,样样都要学得最好。我要证明我是最好的女儿。后来,父皇果然注意到我了,有了父皇的宠爱,母妃对我的态度也慢慢变好,直到今天之前,我几乎已经忘记了小时候的事。”

秦绾静静听着,没有插口,她知道,上官漓只是想要一个倾听者。

“父皇说,我还是他喜欢的新城公主,太子哥哥说,以后我就是他的嫡亲妹妹,他会照顾我,三哥说,让我不要多想,一切都会过去的。”上官漓停下脚步,苦笑地看着她,“姐姐,你说,我究竟该怎么办?”

“找个合适的人,嫁了。”秦绾淡然道。

“什么?”上官漓一愣。

“你不想留在宫里这个伤心地,那就嫁了,甚至可以嫁得远一些,离开京城。”秦绾补充道,“你可以辗转递话给太子,他自然会帮你选择一个妥帖的人,以后你就好好过日子,只要不想些有的没的,站好自己和夫家的立场,太子自然会护你一生平安。”

“可是…”上官漓绞着手里的丝帕,脸上很是纠结。

对于自己来说简直是天塌了一样的大事,在秦绾看来就是这么简单?

“你很优秀,很适合做一个家族的当家主母,所以我让你嫁人,哪里不对吗?”秦绾静静地说道,“除此之外,你还能怎么生活?浪迹江湖?不用三天我就怕你死于非命。封侯拜相?不因为你是个女子,只因为你的所谓才华横溢,学的都是风花雪月,无一治世之策。那么,选个合适的人嫁了。徐家获罪,军方会有大的调动,最好选择一个中立派有潜力的少年将军,紧靠着太子,合作双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