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青崖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才几个时辰不见,全都性情大变了?至少,从秦绾身上,已经没有了那种对唐少陵的戒备。

更加不客气,但却也是真正的亲近了。

“别装疯卖傻!”李钰咬牙道,“秦绾,你做了什么?”

“其实…我什么都没做来着。”秦绾一摊手,表示自己其实很无辜。

“就算你派高手杀了方少琪,也不可能这么快平定猎宫。”李钰对自己的亲卫还是很信任的,何况,逼宫造反,绝对是死路一条,哪有人会投降呢。再加上倒戈的禁军,他兵力占上风,凌子霄就算是杀,也没杀那么快,更别提,布置在大殿外面的箭阵了。

“所以说,我什么都没做啊。”秦绾叹了口气,怜悯地看着他,“早就跟你说过了,不要和自己控制不了的人做交易,那是与虎谋皮,不过,你从来没有听进去过。”

“你…”李钰震住。

倒不是秦绾说的这句话本身有什么问题,而是…这句话,是几年前欧阳慧对她说过的!当时他还很天真地想和李锴结盟对付李铭来着。秦绾…怎么会知道的,而且,还是用这种口吻说出来?

“秦小姐,雍州军…是否在京城?”虞清秋忽然开口道。

“不可能!雍州军要拖住宁王的禁军,怎么会在京城!”不等秦绾开口,李钰已经脱口而出。

“如果出现变数,那变数一定是在江辙那里。”虞清秋断然道。

“啪、啪、啪。”话音未落,殿外却传来清脆的鼓掌声。

“谁?”李钰喝道。

“原本觉得圣山智宗也是一代不如一代,不过你还算是个能挽救一下的,只可惜…命太短。”随着一个清冷的声音,两个人一前一后走进来。

秦绾眼中泛起一丝暖意,神色间却带了些恍惚。几个时辰前的一幕依旧历历在目——

·

离开猎宫后,秦绾的目的地很简单,那就是欧阳慧的墓地。

那个地方距离猎宫并不算很远,尤其她一个人施展轻功,常人过不去的地方都难不倒她,一路抄捷径,速度就更快了,甚至…顾宁都觉得快跟不上她了,也幸亏她走的是一条直线,当中并没有什么岔路。

轻飘飘地落地,秦绾吐出一口气,抬头,果然发现了被挖开的坟墓前,背对着她站着一个人,只是身上披着一件连帽的黑色斗篷,连身形都看不清楚。

一瞬间,秦绾忽然感觉到一丝恐惧。

一直追寻的真相就在眼前了,可她却失去了上前揭开的勇气。

就算…眼前的这个人是她的父亲又如何?终究,也只是个陌生人而已。

从前没有机会,将来没有理由,永远,只能是陌生人而已。

“郡主?”顾宁终于追了上来,擦了把汗。

“没事,我们回去吧。”秦绾一声低叹,转身。

“啊?”顾宁很茫然。

难道秦绾莫名其妙从猎宫赶到这里来,不是为了见这个古怪的黑衣人的?既然见到了,为什么一句话不说,又要走呢?

然而,他的目光从黑衣人身上一偏,落在边上的墓碑上,不由得僵住。

欧阳慧之墓?是他知道的那个欧阳慧吗?原来…她葬在这里…不对,这墓穴都被人挖开了,棺材都掀开了,谁那么大仇,连个死人都不放过?

“你就打算走了?”黑衣人忽然开口道。

秦绾微微一愣,脚步不由得停了下来。这个声音,有点耳熟啊。

清冷如万年冰雪,清澈剔透,如此有特色的声音,听过一次就不该忘记。

“你身边的那位少年,如果不想吓到人,就让他走远些吧。”黑衣人又道。

“你想做什么?”顾宁按着剑,警惕地看着他。

“没事的。”秦绾按住了他,微一沉吟,开口道,“去帮我把风吧,任何人都不要靠近。”

顾宁迟疑了一下,不过看到她那复杂难言的表情,还是咽下了疑惑,点点头,走得远了些。

能看见他们的距离,但若是不动用内力偷听,不可能听见他们的谈话。他很清楚自己还不到让秦绾无条件信任他的地步,也不会伤心难过什么的,感情也好,信任也好,都是慢慢培养出来的。要是秦绾能盲目信任一个认识不到几个月,都没见过几次的人,他才该失望了。

“过来。”黑衣人说道。

秦绾想拒绝,但双腿却像是背叛了她的意识似的,鬼使神差地走了过去。

黑衣人放下了斗篷的兜帽,转过身来,露出一张清隽而熟悉的容颜。

“丞相大人倒是有兴致,半夜来扫墓。”秦绾勾了勾唇角,却发现自己完全笑不出来。

“坐。”江辙指指地面,自己也毫不在意地席地坐了下来。

秦绾这才发现,墓前居然还放了一壶酒,两个酒杯,以及…桂花糕。

“我又不能吃了你。”江辙一声哂笑道,“坐下,听老人家讲讲过去的故事吧。”

秦绾想了想,在他对面坐了下来,莫名地有几分心虚。

“你是我的女儿,你娘名叫欧阳燕,想必她的生平你已经查得差不多了。”江辙一边说着,一边拿起酒壶倒酒。

就这第一句话,就差点没让秦绾直接跳起来,好不容易才压抑住自己,一脸震惊地看着他。

“有什么奇怪的?就算你换了个壳子,可是哪个当爹的认不出自己的女儿?”江辙推了一杯酒给她,想了想,又道,“对了,秦建云那样的爹是例外。”

“你…”秦绾的脑子里乱糟糟的,好久才冒出一句,“你就不吃惊吗?”

“知道的时候是挺吃惊的。”江辙坦然点头,却又道,“不过,借尸还魂也好,别的什么都好,你活着,总比死了好,难道换个壳子,你就不是慧儿了?”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秦绾道。

“你大概不知道,我一直有派人守着你的墓吧?那人告诉我你挖坟时的反应,再看看从慧儿死后,秦家大小姐崛起的时间,我就怀疑了,等到见到本人…”江辙慢慢喝完一杯酒,才接着说道,“李钰眼睛是瞎的吗?你除了容貌身份变了,其他无论哪方面都和慧儿一模一样。”

秦绾无言,确实,重生之后,她从未掩饰过自己的能力和性格,所以,只是因为李钰根本没把她放在心上,才连如此明显的特征都看不出来?

“你放心,今晚的事不会有差错,你在一边看戏便是。”江辙把她的沉默当成了担忧。

“你到底想做什么?为什么唆使李钰谋反?”秦绾很肯定,没有江辙的一力支持,甚至给出了不少底牌,李钰绝对没有造反的底气。

“他不谋反,就算当不成太子,也会是个亲王,你要怎么弄死他?”江辙反问道。

秦绾愕然,就为了这个?

“欲想取之,必先予之。”江辙道。

“章重锦真是你的人?”秦绾问道。

“心腹之人。”江辙笑笑,“李钰的精兵都在猎宫了,京城不过几千杂牌军,连个能拿意见的人都没有,定然不会不让章重锦进城,两万雍州军,足够控制京城的局势了。”

“…”秦绾更无语,也就是说,李暄带人埋伏了一晚上,注定是等不到人的,只能喝西北风?

“对了,我已经让宁亲王带着禁军回猎宫了,这会儿都应该到了,里外夹击,一千军队而已,再强大的箭阵也抵不过人海战术消磨,何况他们翻山越岭的,根本没带多少箭。”

“他能信你的?”秦绾奇道。

李暄可不是李钰那么好骗的人,不管是用什么方法,绝不可能轻易让他相信“江辙是自己人正和他商量里应外合灭掉太子平定叛乱”这种事的,太荒谬了。

“不需要他相信我,我就告诉他,太子府的亲卫军攻打猎宫了,万箭齐发之下,他要不要来救你。”江辙道。

“要是他不来呢?”秦绾咬牙切齿。

这简直是儿戏!别说猎宫有兵马,李钰的亲军也只有一千人,以她的武功,几乎不可能出事,何况李暄还身负重任,这要真是调虎离山,雍州军从后掩杀,就算禁军没有叛乱也要死伤大半!

“如果又是个爱江山不爱美人的主,你要他干嘛!”江辙一声冷哼。

“…”秦绾被噎得说不出话来了。

一时间,竟然冷场了。

“你不是想当皇后吗?换个皇帝就得了。”江辙说道。

“我现在觉得,王妃就挺好的…”秦绾弱弱地答道。

“那就随便立个听话的皇帝便是。”江辙并不在意。

秦绾汗颜,从来不知道,一向清冷儒雅的丞相,竟然也有如此霸气侧漏的一面,要不…您自个儿登基算了?

“咳咳…”江辙忽然咳嗽起来,半杯酒直接洒在了地上。

“身体不好就别喝酒…”秦绾说到一半,倒是愣住了。

于是,她终于想起来自己为什么要心虚了。

就在不久前,她好像还气得江辙吐了一口血啊,可现在,他说,他是她爹…

秦绾觉得自己快风中凌乱了,这笔账到底要怎么算啊!

“死不了的。”江辙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却静静地把手心在黑色的斗篷上蹭了蹭,只是秦绾心里正乱,没注意到他的小动作。

“我觉得…我会被苏青崖的眼神杀死的。”秦绾喃喃自语道。

“倒是你,对于你的身世,就没什么想问的了?”江辙又道。

“不管是你,还是据说是我娘的欧阳燕,其实我知道得都不少,不知道还应该问什么。”秦绾想了想,有些迷茫地道,“我知道你娶尹氏不是自愿的,如果你是我爹,我也能猜到当年发生的事,多半是尹家追杀我娘,我娘迫不得已才把我留在圣山的吧?然后…她引开追兵后,被杀死了?”

“大半都对。”江辙看着她,眼中也闪过一丝赞赏。事关自己,还能如此冷静的分析情况,不愧是他的女儿啊。

“哪里不对?”秦绾歪了歪头。

“把你放在圣山的人,是我。”江辙道。

“是你?”秦绾一下子睁大了眼睛。

“我的祖父,曾经做过十年乐宗的宗主,只是英年早逝,我在他的笔记中知道了思忘崖的地点。”江辙叹了口气,有些无奈道,“当初被追杀时,你才刚刚出生,一个婴儿,怎么经得起长途跋涉地被追杀生涯,所以我让你娘带着你哥哥离开,她是江湖中人,自有亲朋好友投靠,而我只是文弱书生,是个累赘,所以,我打算把你安置在安全的地方后,进京拖住尹家。”

“你所谓安全的地方就是思忘崖下?”秦绾瞪他。

“我把大圣遗音琴放在你身边,是想让思忘崖上捡到你的人看在那张千古名琴的份上,把你交给琴语,那个女子温柔和婉,乐宗又与世无争,倒也适合女孩子成长,谁知道墨临渊捡到你居然直接就动了收徒的年头?”江辙没好气道。

“还好师父没把我送走,我根本学不好弹琴好嘛。”秦绾庆幸道。

欧阳慧一直被称赞为天才,可若是她在乐宗长大,恐怕就得被一直骂蠢材了!

她听过江辙弹琴,确实弹得非常好,可是…谁说天赋会遗传的?

“能拜墨临渊为师,确实是你的福分,只是…作为父亲,比起女儿绝世无双,也宁愿她一生平淡安康。”江辙摇头道。

秦绾愣了一下,沉默了,随即,她就想起江辙之前的话,惊愕道,“你说,我还有个哥哥?”

“你娘带着你哥哥在灵州终于碰到了来接应她的亲妹妹,也是你的小姨,只可惜,当时她已经受伤太重,只来得及托孤,就撒手人寰了。”江辙的语气中带着一丝伤感。

“我还有个小姨?”秦绾说不出自己是个什么滋味,本来是孤儿,可一下子,似乎多出好多亲人啊…

“她叫欧阳鹭,是西秦人。”江辙道。

“欧阳鹭…”秦绾皱眉,好熟悉的名字啊,停顿了一下,她失声道,“鸣剑山庄的少夫人欧阳鹭?”

“嗯。”江辙点点头,显然被她的表情愉悦到了。

“唐少陵?可唐家三代单传…”秦绾脸色扭曲,简直比刚刚江辙自称是她父亲时更凌乱。

“阿鹭的身体有问题,根本无法生育。”江辙解释道,“唐演和她夫妻情深,也做不来纳妾的事,再加上也是为了你哥哥的安全,他们就把你哥哥当成了自己的儿子养,唐默也知道这件事。”

“可是…他比我大几岁…”秦绾犹豫道。

“对,所以他一直都知道自己的身世,也知道…有个妹妹。”江辙迟疑了一下才道,“只是,我还没布置好把尹家连根拔起,就一直没告诉他你的身份,只说还没找到你。阿鹭说,当初才两三岁的孩子已经记事,天天缠着她问妹妹去哪儿了,阿鹭没法给一个孩子解释那么复杂的恩怨,就告诉他,妹妹被拐子拐走了。”

“所以就养出了这么个变态?”秦绾木然道。

“他的性格…是有点问题。”江辙也无奈。

秦绾突然想起了唐少陵神秘兮兮地告诉她,江辙有个私生子…你妹的私生子!有这么兴奋告诉别人,他是老爹的私生子的变态吗!也不对,他妹妹不是自己么…

“因为他一直记得最后是我把你抱走的,所以这孩子固执地认为,是我把他妹妹弄丢了。”江辙道。

所以唐少陵一直致力于你倒霉,他开心?秦绾无语,好一会儿才道:“今天他对我的那种态度…是知道了吧?”

“嗯,我叫他来保护你,都告诉他了。”江辙道。

“那他应该不会再想弄死你了吧…”秦绾道。

“不,他现在更想弄死我了。”江辙揉了揉太阳穴。

“为什么?”秦绾奇道。

“因为我没看好你,让他妹妹死了一次。”江辙答道。

“…”秦绾抽了抽嘴角,说不出话来。

好吧,变态你已经没救了。

“剩下的…等明天天亮,我们有的是时间,慢慢谈。”江辙悠然道。

秦绾一抬头,看了看天色。

黎明前的黑暗。

好吧,解密完一大半,还有一小半把渣男处置完了再说,其实真相真心没那么复杂,也有人猜到过。事实上,早就应该猜到,我不可能浪费那么多笔墨在一个反派炮灰身上,所以…丞相大人真心不是渣…╮(╯_╰)╭

好吧,只有唐变态的身份没人想到过,誰叫那家伙太变态了嘛。

其实,江辙是我在文里非常喜欢的角色,看大家骂了他几个月我也忍得快吐血了…我觉得,其实他真的是一个好父亲,他一直在看着慧儿成长,在背后一直支持帮助她,要不然李钰扳倒恭亲王也没这么顺利。他只是和慧儿一样,一不小心没看见,就被原本看起来无害的狗咬了一口罢了。

尹家,六大世家都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还有一部分真相没有解开呢。

ps:于是,王爷要悲剧。绾绾有个妹控的变态哥哥啊…

☆、第九十四章 有仇报仇

猎宫大殿。

李钰死死盯着当先走进来的人,咬牙切齿道:“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本王为什么不能在这里?”李暄背负这双手,看着他的表情很冷。

李钰瞪着他,若是眼神能杀人,只怕李暄早就被他千刀万剐了。

既然李暄在这里,那剩下的禁军自然也在,十倍兵力…如果禁军没有内讧,这点时间足够收拾猎宫的形势了。如果没有内讧…想着,他的目光偏移,落在李暄身后那人身上。

“丞相大人果然好手段。”虞清秋缓过一口气来,冷冷地说道。

李钰一愣,再看那人的脸色不禁更古怪了。

虞清秋说,这个全身披着黑色斗篷遮住面容身形的人是…江辙?

别开玩笑了…

然而,他抽了抽嘴角,却觉得自己笑不出来。

正如虞清秋所说,这次的计划如果中途有变,变故必定来自江辙。只是,原本以为,江辙要掠夺兵变的成果,也得等到事成之后。毕竟,李钰是名正言顺的太子,而江辙…总不能自己篡位登基?

“爹爹?”江涟漪小心翼翼地叫了一声。

对于江辙的气息,自然是她更为熟悉。

“呵。”江辙抬手解开了斗篷,随手一抛。

斗篷下,并不是丞相官服,而是一袭简简单单的青衫,就仿佛一个随处可见的儒生一般,甚至,不带分毫杀气,与这个满地鲜血和尸体的大殿显得那么格格不入。

“爹爹,你赶紧弄死那个贱人!”江涟漪指着秦绾,一脸的嚣张,却显得嘴唇下的血口子更加狰狞可怖。

所有人都像是看白痴一样看她。

这是有多蠢,才看不出来江辙出现在这里,肯定不是来帮李钰的?

“啪!”一记扇面直接拍在江涟漪脸上,是秦绾临时改变了主意,实在是…用手直接打也太脏了点。

“我记得我说过,我最讨厌这两个字了。”秦绾微笑道。

“你…”江涟漪捂着鼻子和两行鼻血,泪流满面。

就算秦绾这一扇子没用内力,可阴阳扇本身的重量就够受的了,江涟漪一个弱女子,鼻梁又是人体上最脆弱的部位之一,这一扇面拍下去,鼻梁骨不断才怪。

至于眼泪…好吧,那是生理现象。

江辙一声嗤笑,却没说什么。

“你想怎么样?”李钰警惕地看着他。

江辙没理他,径直走过大殿,站在一堆尸体中间面不改色,却在看见御座上昏迷的皇帝时皱了皱眉,有些不满:“还活着?”

“啊,陛下不能死。”秦绾道。

“为什么?”江辙看她。虽说皇帝对秦绾是还不错,但那也不过是利用拉拢罢了,可没有几分真心,尤其这个皇帝可是很忌讳宁王掌握实权的,他就不信女儿死过一次还会天真地想要扶持皇帝。

尤其,皇帝本来也没多久的性命了。

“当然不行!”秦绾振振有词道,“死几个皇子还罢了,陛下驾崩,举国一年不得婚嫁,我都多大了,你还要不要我嫁出去了!”

“…”就算是江辙的辩才无双,也被她问住了。

一片死寂中,唐少陵身形一晃,就往御座上掠去。

“你想干嘛?”秦绾一把揪住他的衣领。

“弄死他!”唐少陵指着皇帝,毫不犹豫、正气凛然、斩钉截铁。

“你敢?信不信我先弄死你!”秦绾怒道。

“绾绾…这个男人有什么好的?乖啊,你跟我回西秦,我保证给你找个比他好一千倍一万倍的!”唐少陵一脸哀怨道,“一个不够的话,我可以给你找十个八个的,要多少都行哦。”

李暄的脸色已经彻底黑透了。

“弄昏他,弄死也行。”秦绾面无表情地看着苏青崖。

“哦。”苏青崖一抬眼,淡淡地道,“你是自己安静,还是要我动手?”

“你永远跟她一个鼻孔出气!”唐少陵顿时蹲到墙角种蘑菇去了,身上几乎要实质化的黑气缭绕简直让人不忍直视。

江辙扶额。

女儿也就罢了,除了要强了点,其他都挺好的,可这个儿子怎么就能把性格扭曲成这样?明明…不管是唐默,还是唐演和欧阳鹭夫妇都挺正常的,难道是自我变异…

江湖四公子?那个顾宁倒是称得上“翩翩公子”,不过另一个…江辙觉得,就算这是自己儿子,他也没办法昧着良心说他是女子的良配。

李暄看着秦绾很无奈,刚刚被人在脑子里塞进去一大堆“真相”,王爷表示很心塞。

理智上知道那个是自己王妃的哥哥,亲生的。可是感情上还是很想把他揍一顿扔出去怎么办。

秦绾眨眨眼睛,露出一个很委屈的表情。

有个哥哥能被自己奴役,有事能帮自己出头是很好,不过哥哥管得太多好心烦啊…

被妹控的妹妹表示,伤不起。

“丞相大人打算怎么样?”虞清秋冷静地道,“是想扶持宁王登基吗?只怕四方勤王的兵马都不会同意的。”

李暄的血缘毕竟太远了,就算皇子皇弟全部死光了,也绝对轮不到他,京城、甚至边疆的军营里还有几个郡王的子侄在呢,按照东华的继承制度,都比李暄名正言顺。李暄想要登基,东华至少要乱上几年,还不一定收拾得下来,说不定乱到最后,就被其他三国捡了便宜。

“虞先生不要随便给人扣帽子,本王对那个位置没有兴趣。”李暄淡然道。

“是吗?”李钰冷笑。

反正他是不信,会有李氏子孙不想当皇帝的。

李暄也知道他不信,不过,他也没必要非让李钰相信不可,只是走上前,握住了秦绾的手,低声道:“没事吗?”

“嗯,没事。”秦绾笑眯眯地答道。

“你个登徒子!放开绾绾的手啊!”唐少陵立即原地复活蹦了起来。

“闭嘴!”苏青崖烦躁地一把药粉撒过去,世界瞬间安静了。

李暄揉了揉太阳穴,忽然觉得自己前途多难。

就算再变态、再难缠,这个也是大舅子,比秦枫那个大舅子重要多了…

“相爷。”门外闪进来一个黑衣人,也不见他怎么动作,就从李钰的护卫中间穿过,落在江辙身边。

秦绾眼睛一亮,很有兴趣地盯着他。

虽然黑衣蒙面,但就看轻功就知道,这是之前跟她碰面过的那个护卫,使铜钱镖的那个,第一次听她开口说话,原来是女的吗?至于另一个用剑的…她隐晦地扫了一眼江涟漪身后毫无存在感的护卫。刚刚,就是他突然出手杀的李君息吧。

“都解决了?”江辙道。

“尹家一门三百二十八人,诛杀三百二十三人,余者只有羁押在猎宫的尹淑妃、益阳公主和十一皇子,还有…”黑衣女子犹豫了一下,又看看江涟漪,才道,“小姐和…夫人。”

“谁告诉你夫人不用杀?”江辙冷声道。

“这…夫人说,要见相爷。”黑衣女子道。

“你的主人是她还是本相?”江辙冷哼道。

“是相爷。”黑衣女子没话说了,只是,到底是二十三年夫妻啊,难道相爷真的连夫人最后一面都不见?夫人,就和尹家那些人没有半点区别吗?

她当然不是同情尹氏,事实上,身为江辙的护卫,对尹氏和尹家的厌恶只会更多,她这不是…怕相爷也有话要对夫人说嘛,比如说,“你知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落得今天这个地步”之类的。一般来说,胜利者,尤其是卧薪尝胆隐忍多年的胜利者,不是都喜欢来这么一出的嘛?

“不用你做多余的事。”江辙没好气道。

他很清楚自己的护卫脑子里在想什么,只是,他并没有兴趣对尹氏多说什么。为什么会落到今天的地步?究其原因,尹氏难道自己不清楚吗?为了她一句喜欢,毁了他一辈子的人生,害死他的妻子,害得他的儿女天各一方。还需要他来告诉她做错了什么?他已经忍了二十三年,如今再跟那个女人多说一句话都嫌累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