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到南疆来的任务是什么?”秦诀走上前,冷冷地问道。

“我们…”护卫迟疑了一下,似乎还在考虑要怎么说,说多少,但下一刻,右手一疼,鲜血飞溅之间,让他下意识地一声惨叫。

“任务是什么?”秦诀继续问道。

“是、是…”护卫这次倒不是不想说,而是十指连心,剧烈的疼痛让他一下子说不出完整的话来。

秦诀面无表情,长剑继续一挥。

“啊~”护卫惨叫着,浑身一个激灵,急急忙忙地喊道,“是一个叫做万蛊鼎的东西!”

“问你话,迟疑一下就砍一根手指,手指砍完砍脚趾,明白?”秦诀道。

“明白,明白!”护卫捂着断指的穴口,虽然痛得满脸扭曲,一身大汗,但还是连连点头。

“万蛊鼎?什么东西?”秦绾疑惑道。

孟寒在听到这三个字的时候,脸色就彻底冷了下来。

“原来你们想要的是我们南疆的至宝。”孟狰冷笑道,“不知道是谁告诉了你们的皇太子万蛊鼎的存在,怪不得非要去禁地,不过,你们大概不知道,没有王族的血脉,那些南疆的宝物,根本就不能动用吗?”

“这个…我们只是奉命行事。”护卫冷汗淋漓,勉强道。

“万蛊鼎,是用来练蛊的器皿,也是圣物,只有举行祭祀的时候才会拿出来。”孟寒低声解释道。

“有别的作用吗?”秦绾奇道。

要只是一个练蛊的器皿,宇文忠要这玩意儿干嘛?总不能是他当腻了皇太子,想转行当蛊师了吧!

孟寒迟疑了一下,没有说话。

秦绾心领神会,这意思就是有了,只不过不方便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那么就很好猜了。孟寒明知道在场的人都是她的心腹还遮遮掩掩,只能是因为一个理由:轮回蛊。

“吴康走多久了?”秦诀又问道。

“三、三天。”护卫不敢迟疑,生怕晚一秒又少一根手指。

“三天的话,就算连夜赶路,他们也才刚刚进入禁地外围,还早得很。”孟寒道。

秦绾“嗯”了一声,暗自思量,既然是南疆的禁地,肯定是有点儿什么东西的,不可能让外人轻易进入,不然当年太上皇也不会留着一个禁地不毁灭,孟寒也说过,只有王族之血才能开启禁地。

“来得及吗?”秦绾道。

最好的结果,自然是在禁地外面就解决掉,以免里面的东西遭到破坏。

南疆王的遗产理所当然是属于孟寒的,而孟寒是她的人,那遗产自然就是摄政王府的东西!

“你的人带他们去的?”孟寒问道。

“当然。”孟狰冷哼道,“没有人带领,外人一辈子也走不进禁地。”

“你和北燕达成了什么条件?”孟寒道。

“王子虽然无心复国,但我南疆依旧有忠诚之士!”孟狰昂然道。

随着他的话,那张脸上流露出一种狂热和仿佛承担着什么使命的骄傲,一瞬间有些耀眼,然而,也就只是一瞬间,因为下一刻,秦绾淡淡地说了一句:“小绿,咬他。”

“你!”孟狰脸上的表情立即变成了恐惧,他能清楚地感觉到原本在他背上已经趴着不动的蛇又开始了转移,甚至…是朝下面那个不可言说的地方而去的!

“噗哈哈哈…”秦姝终于没忍住笑弯了腰。

实在是这人脸上的表情太好玩了,就像前一刻还是大义凛然坚贞不屈赢得了所有人赞叹的贞洁烈女,下一刻就被地痞流氓摁倒扒光了凌辱的那种差距。

“停下!你还想知道什么,我说就是!”孟狰咬牙切齿道。

“哦。”秦绾笑笑。

孟狰几乎抓狂,这个“哦”是你们中原人的代表吗?一个两个你是第三个了!

不过,他显然是忘记了,孟寒不是中原人,是南疆人。

可是…那条该死的毒蛇,它——还、在、爬!

脑中的念头一闪而过,他猛地想起之前孟寒问过的话,不及思考便道:“北燕皇太子说,东华和西秦同时对南楚用兵,国内空虚,南疆要复国,这就是最好的机会了,他愿意派人帮助我们,只不过,将来北燕出兵南下时,我们要派出蛊师参战。”

“冉秋心。”秦绾却笑了。

该说,不愧是智宗出来的人吗?虽然明知道北燕这会儿无力插手南边的战事,但也不甘心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于是从南疆入手,想让东华后院起火?

孟狰话出口后,就感觉贴在背上的蛇不动了,不由得舒了口气,知道自己赌对了。

“这里埋伏的人,是南疆的人还是北燕的人?”秦绾问道。

“是北燕的军队。”孟狄毫不隐瞒道,“为了避人耳目,北燕来的人不多,只有五百人,是分批潜入的,领头的除了一个姓吴的将军,还有个少年,看起来那个将军反而还听他的。”

“夫人。”秦诀低声禀告道,“属下放倒他们的时候略微看过,那些人身材高大,与北燕人相似,那些手弩也是军中的制式兵器,不是南疆该有的。”

“你卖盟友倒是毫无负担。”秦绾看着孟狰又有些鄙视。

“本来就是互利互惠才叫盟友,若是反而给南疆带来灾祸,自然就不该存在。”孟狰说道,“何况,北燕人既然敢骗我们带他们进入禁地,意图谋取南疆圣物万蛊鼎,那就更没什么好说的了。”

“给南疆带来灾祸?你什么时候代表南疆了?你们家的小王子还在这儿呢。”唐少陵走过来,重重地一拍孟寒的肩膀,撇嘴道,“怕死就怕死呗,找什么借口。”

孟狰脸颊上的肌肉动了动,可终究忍了下去。

“怎么,你想说你这个是顾全大局,忍辱负重,为了整个南疆保存实力以图后计?”唐少陵又道。

孟狰还是没说话,但眼底也闪过一丝怒色。

他当然是觉得自己忍辱负重,但被这个男人说出来,怎么就听着那么不对味呢?

“醒了,别贫了,带上他,我们立刻上路。”秦绾一指孟狰。

“其他人呢?”唐少陵道。

“阿诀留下善后。”秦绾道。

“是,夫人。”秦诀应道。

所谓的“善后”,就是杀人灭口了。秦诀本来就最擅长这个。

“要绑起来吗?”唐少陵看看孟狰。

“不用,有小绿呢。”秦绾微笑。

孟狰一怔,随即整张脸都扭曲了。这个女人的意思,难道是到达天湖禁地之前,就让那条毒蛇在他身上做窝了?可是这少说也要赶三四天的路,难道吃饭、睡觉,他都要担心身上的毒蛇会不会凶性大发地咬他一口吗?

“放心吧,只要你乖乖的不起什么歪念头,小绿很乖的,绝对不会随便咬人。”秦绾安慰道。

“我能反对吗?”孟狰不带希望地道,“你可以打晕我,点了我的穴道,把我绑起来,或者给我下毒,都行。”

只求让那条该死的蛇滚蛋!

“不能。”秦绾道。

“为什么?”孟狰气结道,“我不会武功,跑不了,有小王子在,你也不怕蛊,不是吗?”

“不为什么,就是看你不顺眼,所以,你不开心,我就开心了。”秦绾一耸肩,轻描淡写地道。

“…”孟狰崩溃。

于是,秦诀去小树林把马车赶过来,秦绾留下一匹马给他,让他善后完毕后再顺着标记追上来,随后就把马缰丢给了孟狰。

“我?赶车?”孟狰睁大了眼睛。

“不是你是谁?”秦绾奇道,“你看我们谁像是会赶车的样子,再说,你一个南疆人,给你们的王子驾车,你还委屈了?”

“我…”孟狰只觉得一口血哽在喉咙口,咽不下去,吐不出来的难受。他是俘虏好吗?俘虏!这世上有谁会让俘虏去赶车的?

“走错路的话,小绿会咬你哦。”秦绾嫣然一笑,跳上了马车。

“…”孟狰无语问苍天,果然是最毒妇人心!

“我们要抓紧时间了。”一路走,孟寒难得主动地从蝶衣手里接过纸笔画起来,一边说道,“我不知道北燕人要万蛊鼎做什么,不过,这东西若是落在心术不正的蛊师手里,是会酿成灾难的。”

“这是什么?”秦绾看着他笔下渐渐成形的图,犹豫了一下才道,“阵图?”

“没人能找到天湖禁地,因为那外围是一座迷踪阵,不知道正确路径的人,永远也走不进去。”孟寒道。

“阵势?”秦绾皱了皱眉,不解道,“当年大军攻入俪影山,一座阵势,怎么可能挡得住,东华并非没有能人。”

何况,当初蛇姬既然在军中,她至少能看得出有阵势,随意去请几位遁宗的前辈来也能破了去。

“因为,那座阵势并不是谁布下的,而是完全天然形成,是神的奇迹。”孟寒肃容道。

“完全自然形成?”秦绾震惊了。她向阮飞星学过奇门遁甲,所以更知道气门数术之学的精妙复杂,可阵势居然天然而成,那得是多少的巧合碰在一起才能形成的奇迹!

“进出的路有两条,一条是王庭高层都知道的大路,另一条…是父王把我送走之前才告诉我的,是王和继承人才能知道的捷径。”孟寒画完图,把纸丢了过去,淡然道,“你放心,我们一定能赶在前面到达天湖。”

冉姑娘其实挺倒霉的,每次想干点儿什么的时候就碰到绾绾了╮(╯_╰)╭

☆、第十二章 大家都来洗刷刷

“夫人,到了。”孟狰有气无力地说道。

不过短短两三天,他整个人都肉眼可见地瘦了一圈,两眼青黑,一脸憔悴。当然,这并不是说秦绾虐待他了,任谁被一条毒蛇在身上做窝,都不可能照常吃饭睡觉的。尤其是睡觉,万一睡着了翻个身不小心把蛇压到了,被咬一口怎么办?

所以说,三天没睡,他还没架着马车撞到树上去,就已经是奇迹了。或者,是秦绾的威胁太有用了。

尤其,那天秦诀从后面追上来的时候,浑身掩饰不住的血腥与煞气,让他身上的蛊虫都蠢蠢欲动起来,可见留在那个村寨里的几十人无一活口了。

在秦绾看来,不管那些是北燕人还是南疆人,既然敢做下虐杀百姓这种事,就该杀!

“从这里要步行入山了。”孟寒眯了眯眼睛,遥望着不远处云雾飘渺的山脉。

秦绾仔细打量着周围的景物。

或者是这些年来越发人迹罕至的缘故,树木更加茂盛,树冠几乎遮天蔽日,其中原本似乎有一条小路,也被半人多高的灌木杂草遮掩了大半,更显得幽静,只是,却看不出阵势的迹象。

“可以稍稍开一下路吗?”秦诀问道。

毕竟,那些灌木不少都生有倒刺,很容易勾破衣衫,可不方便王妃行走。

“可以。”孟寒点点头,仿佛根本不怕有人会循着他们开辟的道路追上来。

不过,既然他都说可以了,秦诀也没想太多,拔出长剑就在前面开路。

“我们要走多久?”秦绾随口问道。

“顺利的话,今晚就能到。”孟寒说着,指了指前方一半隐没在云雾中的山峰道,“我们要去那座山上。”

“天湖禁地,应该有个湖吧?”秦姝问道。

“嗯,天湖是南疆最美丽的地方。”孟寒点点头。

“可湖怎么会在山上呢?”秦姝好奇道。

“因为在山顶上,所以才叫天湖。”孟寒答道。

“啊?”秦姝目瞪口呆,实在很难想象如此险峻的山顶上,居然有个宽阔的湖泊是个什么景象。

“既然是在山顶上,为什么别人会找不到呢?”秦绾奇道。

“你看见就知道了。”孟寒道。

秦绾笑笑,也按捺下好奇心,抓紧时间赶路。

小路弯弯曲曲,明明山峰就在笔直的前方,可小路却不是笔直的,有时还会绕上好大一个圈子。有些地方灌木特别茂盛,秦诀花好大功夫才开辟出一条能让人通过的小道,但有些地方却非常开阔,甚至出现不少岔道,有些地方连孟寒都要停下来仔细思考过后,才指出正确的道路。

他们的干粮在最后几天赶路的时候已经消耗得差不多,不过孟寒说过俪影山里不愁食物倒也没错,从不见生人的野兔野鸡呆呆笨笨的,随便就抓了好几只,又肥又嫩,中午就找了个宽敞又有一条小溪经过的地方生火烧烤,除了吃掉的,其他都收起来做了干粮。

“可是,晚上能到吗?”秦姝咬着油滋滋的烤兔肉,疑惑道,“我们都走了一上午了,可那座山好像还在老地方,一点儿都没有接近呢。”

“这样的距离——”唐少陵本来就在江湖上走惯了,很快就估算出距离,“虽然看着不远,但这个距离,真要像早上那样的走法走过去,起码两三天才能走到山脚下。”

“晚上能到。”孟寒道。

秦绾耸耸肩,不去争辩这个问题,顺手丢了两块鸡肉给孟狰,免得俘虏饿昏过去。

“…”孟狰脑门上迸出一条条青筋,差点儿把烤肉扔回去。

明明多得吃不完,干嘛非要给他鸡头和鸡屁股?绝对是故意的吧!不过,他深吸了一口气,还是按捺了下去。先填饱肚子才有筹谋脱身的力气,他敢肯定,若是自己扔回去,那女人绝对会趁机继续饿着他。

“原来你喜欢鸡屁股?呐,这里还有,都给你吧。”唐少陵顺手将另一只烤鸡的那部分也砸过去。

“!”孟狰几乎耗尽了全身力气才让自己没立刻发作。

忍,成大事者,必须忍人所不能忍!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一边想,他一边把手里的鸡屁股当成那个可恶的女人的肉一样,狠狠地咬下去。

用过简单的午饭,又把水囊重新灌满清水,一行人继续上路。

然而,让人震惊的是,就在他们走出树林的那一瞬间,前一刻仿佛还遥不可及的山峰,居然一下子近在眼前!

“这是怎么回事?山…长脚了?自己跑过来了?”秦姝目瞪口呆道。

“原来如此。”唐少陵看看眼前的山峰,又看看身后的树林,不觉笑了起来。

“看出什么门道来了?”秦绾凑了过去。她知道论奇门遁甲之学,唐少陵比她更高明,既然有答案了,就更懒得自己去想了。

“不过是个简单的障眼法罢了。”唐少陵笑眯眯地道,“其实这片树林就在山脚下,看起来很远,只是你的眼睛骗了你,而你之所以没有察觉到自己陷入了阵势之中,只是因为这是天然形成的阵势,不带一丝人工的痕迹。果然是鬼斧神工啊!如果没人带领,恐怕会一辈子在那片林子里迷路还不知道为什么。”

“唐公子好见识。”孟寒看了他一眼,淡淡地道,“而且,这片林子,随着时辰的不同,阳光照射的角度,晨夕雾气的遮掩,正确的道路也随时都会变化,我所记得的,也就这么一条路。”

秦绾立即恍然,怪不得孟寒昨天不到天黑就要求他们休息,今天一早才入林,而且也不在乎秦诀开辟道路,要是有人之后顺着痕迹进来,除非和他们进入的时辰分毫不差,否则越跟越倒霉…也不对,阵势是随时在变化的,那就要求,不止是入林的时间要一样,之后每一步的速度都要几乎不差才行,这根本不可能有人做到。

“听说,当年的东华大军搜索过这片树林,不管怎么走,最终都会回到入口处,后来领军的将军怕了,就撤兵了。”孟寒说着,在前面带路,走上了上山的小道。

“看不出你们的蛊神还挺仁慈的,居然让他们回去就算?”秦绾道。

“迷踪林,若不是按照正确的走法,无论怎么走,都只会走回头路。”孟寒道。

“明明有这么一座山峰做引导,居然连走了回头路都没发现,确实让人毛骨悚然。”秦姝搓着手臂道,“还以为是遇上鬼打墙了呢。”

“那些北燕人不知道到了没有。”秦绾道。

“应该没有。”孟寒想了想道,“他们走的那条路要绕个大圈子,从另一边上山,我们应该能赶在前面。”

晚饭是中午剩下的烤肉,虽然凉了之后有些硬,难以入口,但既然连秦绾都没抱怨,别人就更不会说什么了。山路陡峭,幸好这里倒是没有阵势没有障眼法,只有一条上山的路也不会走错,唐少陵嫌麻烦,干脆背着孟寒施展轻功。不过,另一个不会武功的孟狰就没这么好待遇了,被秦诀当成行李一样拎在手里。

忍、我忍…忍个屁啊忍!我呕…

一落地,孟狰就弯下腰,大吐特吐。

“真没用。”秦绾嫌弃地一撇嘴,打量山顶的风景。

让人震惊的是,脚下云雾缭绕,而眼前,波光粼粼,倒映着满天星辰,时不时有一两只鸟儿飞过。湖边鲜花盛开,偶尔有毛茸茸的野兔探头探脑,甚至她还看见了两只梅花鹿!

实在让人很难想象,如此美丽的风光,竟然是一座几乎寸草不生的山顶上!

“禁地在哪里?”秦绾很快就从美景中回过神来。

山顶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视线一览无余,绝对没有什么能住人的建筑。

“上次形势紧迫,我把上官珏送进禁地后,就从外面把入口封死了。”孟寒顿了顿才道。

“你该不会是想说,进不去了吧?”秦绾脱口而出。

“禁地一共有三道门。”孟寒解释道,“一道只进不出,被我封死了,一道只出不进,可是上官珏现在应该还没有能力打开那道门,还有一道出入皆可,是王室继承人代代相传的,但是…当年父王只说到一半,乱军就攻入了王宫,我并没有听全,只知道入口在天湖底下。”

“你要是早说,我一定把沈醉疏带过来!”秦绾瞪着他咬牙切齿。

湖底下?这是多大的范围!他们几个水性虽然也不错,但绝对没有在湖底寻找一个不知道是什么样子的密道入口的本事!何况,吴康带领的北燕人马上就到了,按照那个亲兵的说法,就算减去之前在村寨里杀掉的,保守估计也有四百人以上,而他们顶多只有一晚上时间了。

孟寒耸了耸肩,表示很无辜:“你没问过。”

秦绾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这需要问吗?她从来就没想过,有孟寒在,居然会无法进入禁地!

“夫人,我们怎么办?”秦诀低声问道。

“看看地形再说。”秦绾叹了口气,揉了揉眉心。

孟狰低下头,掩去一脸的幸灾乐祸。

一行人沿着湖岸走了大半圈,也没看见哪里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倒是孟寒指了指另一条上山的小路。

“恐怕,我们连一夜的时间都没有了。”秦绾沉声道。

山脚下,穿透云雾,隐约可见火光点点。

吴康带着这么多人连夜上山,不可能不点火把,在上面看来,简直就是明晃晃的标志。

“大不了全杀了。”唐少陵满不在乎道。

“站着不动让你杀也累。”秦绾没好气道。

何况,人太多了!

这山峰虽然陡峭,但接近山顶的部分地势反而平坦了,并不适合防守,而他们这里还有不会武功的人,再加上…手弩的射程并不近,有个几百具的话,也够他们喝一壶的。

现在他们唯一的优势是,吴康并不知道山顶已经有了先行者。

“夫人,要先退一退吗?”秦诀问道。

比起禁地,战争,或是别的什么,他最关心的只有秦绾的安全。

“幸好早有准备。”秦绾却微微勾起了唇角,露出一个带着邪气的笑容。

而此刻,山脚下,吴康可不知道等待他的会是一场怎么样的灾难。

“将军,这山势陡峭,走夜路怕是不太妥当,是不是在山脚下先歇一晚?”一个亲卫建议道。

“我们有向导,无妨。”吴康挥了挥手,转向身边的一个少年,“是吧?”

“我就是个带路的,三叔说听你的,你说赶夜路就赶夜路。”少年一摊手,状似很无可奈何。

月光下,可以看出他的头发不是纯粹的黑,而是灰色夹杂着灰白。

“都安静点,加快速度!”吴康喝道。

好在这些人都是他一手带出来的亲兵,几个小队长还是他从军前的弟子,忠诚度极高,见他有了决定,也没人抱怨,各自举着火把闷头赶路。

不过,正如那少年所说,走过一段陡坡后,山路反而好走起来。

“都仔细些,到山顶后还能休息半夜。”吴康喝道。

“轰~”就在这时,头顶上隐隐响起一声闷雷。

“这天气,不像是要下雨吧?”亲兵惊讶地喊道。

“你们这是触怒了蛊神,还不赶紧跪下请罪!”带路的少年脸上早已没有了笑容,直接在山路上跪了下去,一脸虔诚地磕头,嘴里用谁也听不懂的语言不住地念叨着。

吴康停下脚步,微微皱眉。

虽然夜雾缭绕,但依旧可见夜空明净,繁星闪耀。

晴天霹雳?总不至于真是什么蛊神发怒了吧!

“轰!轰!”又是两声晴空霹雳。

南疆在这些士兵心里本来就是神秘又恐惧的地方,有胆子小的士兵腿一软,跟着就跪了下去,而恐惧这种情绪是会传染的,很快的,原本整齐有序的队伍就乱成一片。

“将军,这…怎么办?”能当吴康的近身亲卫的,胆子也比常人大些,只是脸色有些发白,但还算镇定。

“上去…”吴康一句话还没说完,就觉得脑门微微一痛,被什么东西砸中了,伸手接住,却愣住了。

一块小石子…从哪里来的?这个力道,并不像是被人刻意砸过来的,倒像是从哪里掉下来的。

“哎呀!”

“什么东西?”

人群中也传来此起彼落的惊叫声。

慢慢的,轰鸣之声却越来越响,越来越密集了。

“是水声!”吴康惊觉道。

“水声?”亲卫惊讶道,“可是这里怎么会有这么大的水声?”

然而,还没等他发表完意见,一条白练般的水线已经出现在头顶。

“快!快跑啊!”不知道是谁尖叫起来。

可是,他们都已经爬到半山腰的位置了,就算要退下山去,也不是一时半会儿的功夫,何况,就算在平地上,人也跑不过洪水的速度,更别说在这样陡峭的山上了。

吴康惊恐地看着那匹练一般的洪水像是一道巨大的瀑布,无情地冲下来,宛如末日天灾。

“蛊神…蛊神饶命啊!”那带路的少年整个人匍匐在地上,颤抖着喊道。

“什么蛊神,赶紧逃命要紧!”吴康喝令道,可拉了他一把没拉起来,一跺脚,自己施展轻功往山脚下飞掠而去。

不过那些士兵就没有他的速度了,再加上这么多人挤在山道上,争先恐后,更加拖慢了速度,大部分人还没跑几步,就被水流吞没。

那从山顶奔流之下的洪水带着强大无比的冲击力,所过之处,寸草不留,任何能移动的人或物体,全部被吞没其中,甚至有几棵孤零零的大树都被连根拔起,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狠狠地砸向跑在前面的人。

吴康百忙中回头看了一眼,也不禁吓得心胆俱裂。

而那些普通的士卒,在面对那些宛如天怒的灾难前,哭爹喊娘,甚至有不少是被吓傻的,直接就被洪水卷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