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武功好,这种时候最有用。”秦绾笑眯眯地道。

“是。”徐鹤只能苦着脸应了。

好用是好用,可是…这尊大神他指挥不动啊!

“别添乱。”秦绾警告地瞪了唐少陵一眼。

“我是这么没分寸的人吗?”唐少陵伤心道。

“我先走了。”秦绾根本不吃他那一套,径直走人。

“唉,妹妹长大了就不可爱了。”唐少陵一声叹息。

徐鹤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说的好像你见过王妃小时候的样子似的。

就在城上城下一片静默中,夜幕静静降临。

王韧也早早睡下了。白天他观察过湖阳城,虽然看不出有多少守军,但守卫布置颇有章法,明日必定会有一场恶战,必须先养精蓄锐。反正这里的地形,想要瞒过哨塔上的眼睛来偷袭,除非会飞天遁地。

夜色渐渐深沉,一队巡夜的士兵走过之后,帐篷后面阴影处的土地似乎微微一动。

隔了一会儿,也许是没发现什么动静,泥土被无声无息地移开了一块,一个全身黑色的人影灵巧地从地底爬上来,左右看看,打了个手势。很快的,那地洞口爬上来更多的人。

“按照计划行事。”第一个上来的徐鹤低声道,“唐公子去抓敌方主将,我们去烧粮草。”

“知道了。”一身黑色夜行衣的唐少陵笑眯眯地应了一声。

“走!”徐鹤一挥手。

而大营中,虽然将士们都歇下了,但李治牧作为王韧的副将,一向责任心重,这会儿刚刚巡视了一遍,尚无睡意,便想再看一遍战报。然而,刚刚坐下来,却听外面传来一阵喧哗声。

“怎么回事?”李治牧起身,大步走了出去。

掀开帘帐,入目的景象显然已经不用别人告诉他发生了什么事了。

冲天的大火,那个方向是…辎重营!

李治牧的眼神猛地一缩,怎么可能被人混进大营放火都不知道?哨探都是死的吗!

要知道,这个营寨的设置已经考虑到了对方会有高手,再强的刺客也不可能瞬间干掉所有的探子,何况还有营中不间断巡逻的军士!

“李将军!东华军杀进来了!”亲卫气喘吁吁地冲过来。

“多少人?”李治牧厉声道。

“这个…天黑看不清楚,不过很多…”亲卫吞吞吐吐地答道。

李治牧脸色一变,很多?难道东华这是倾巢而出,孤注一掷了?可是那么多人马,究竟是怎么混进大营的?

“将军,怎么办?”亲卫问道。

“走!”李治牧一咬牙,提刀上马,招呼四周的亲卫,一路杀向中军帐。

看这火势,辎重营肯定是救不下来了,如今之计,只能尽量收拢军马,减少伤亡,以及…力保主将不失!

不过,好在营中虽然混乱,但沿途遇到的敌军并不多,很快就让他收拢了两三千兵力,虽然大部分都衣甲不整,刚从睡梦中惊醒,可总算也是一股可战之力。

“将军!敌军——”李治牧一头冲进中军帐,后面的半截话戛然而止。

只见行军床上,端端正正坐着一个人,看衣服,正是已经入睡的王韧,然而,只是身体,头颅却不翼而飞。大帐里还倒着四五具卫兵的尸体,却没多少血迹,显然都是一击毙命。

“啊!将军被刺了!”跟进来的亲卫一声惊呼。

“闭嘴!”李治牧吼道。

这会儿还大喊“将军被刺”,是嫌营里还不够混乱是不是?

“将军!”就在这时,外面又冲进来一个小偏将。

“怎么了?”李治牧怒道。

“东华军…撤退了。”那偏将本来是一脸喜色,不过看见账内的情形后,脸色顿时变得极为古怪。

“撤退了?”李治牧愕然。

大闹了一场,眼看可以一战而定的局面,而敌军居然主动撤退了?

“不好,中计了!”李治牧猛地回过神来,咬牙道,“被骗了,东华根本没有出动大军,只有一个刺客和一队骚扰部队罢了,只是混进大营的方法有些蹊跷。”

帐中的人面面相觑不已。

然而,直到天亮,收拾完一片狼藉的大营,李治牧更加气得七窍生烟。

军马的损伤倒是不大,死亡和重伤不能再战的不到千人,轻伤者两三千,大部分都是混乱中互相踩踏以及被火烧伤的,真正死于敌军之手的,居然只有不到百人,还包括了主将王韧和亲卫。

东华军混入大营的方法其实也没什么出奇的,就是事先挖好了一条通到大营底下的地道而已,只是能预判他们扎营的位置,显然也深通兵法。几天功夫速成的地道,顶多容纳百来人,而就是这百来人,就已经让他们伤筋动骨。

主将被刺,辎重被烧。

“李将军,我们是不是…撤退?”一个偏将犹豫着说道。

李治牧扫了一眼集合的军官,见众人脸上都已经有了退意,不由得一声冷哼:“一仗未打,损失惨重,就这么灰溜溜地回去,白将军会不军法处置吗?”

“这…”众人哑口无言。

“可是,攻城器械大半都被毁了,粮草剩下的也不多,怎么打?”有人问道。

“收拾一下能用的,赶制几架云梯,总要试一试湖阳城是真的有恃无恐,还是虚张声势!”李治牧发狠道。

他心里始终有个疙瘩,昨晚这么好的境况,如果湖阳还有足够的兵马,就该出城攻击,可城中却按兵不动,以至于他们现在虽然辎重损伤很大,但军队却依然在。

“将军!”一个探子匆匆跑过来,一脸怒色道,“湖阳城、湖阳城把王将军的头颅挂在城头了!”

“简直欺人太甚!”一阵沉默过后,李治牧当先走出了营帐。

湖阳城头——

一夜好眠的秦绾站在女墙后,看着城下列阵的南楚军,微微眯了眯眼睛。

不是她不想一战而定,只是,最初的混乱中,虽然可以占到一定优势,但毕竟兵力有差距,后面还是会陷入苦战的。

能胜,但会是惨胜。

就算全灭了这支军马,白鼎还可以再派一支,可她短时间内是得不到援军的,这五千人,每一个士兵都要精打细算才行。

“王韧很得军心,把他的脑袋挂出来,南楚军得气疯了。”徐鹤忙了一晚上去休息了,这会儿跟着秦绾的是陆熔。

“那才不枉本公子拎着个累赘的人头回来。”唐少陵笑眯眯地道。同样一晚上没睡,唐公子却依然精神奕奕的。

“感觉如何?”秦绾笑着问身后的人。

她今天带来的侍卫是叶随风和慕容流雪。前者是因为要重用,所以带来长长见识,后者——慕容家名将之后,就看当初西秦行宫那一箭也知道,慕容流雪的弓术出神入化,就算没有宝弓,也是一流的射手,比起擅长小巧功夫近身搏斗的执剑,在战场上更有用。

“很兴奋。”叶随风握着手里的刀,舔了舔嘴唇。

没有一个热血男儿能抗拒征战沙场,指挥千军万马的豪情,这和应付几个刺客,或是江湖上的仇杀眼界完全不同。

“来了!”陆熔提醒道。

既然双方已经彻底撕破脸皮,自然也不需要什么喊话之类的场面事了,随着低沉的号角声,南楚军发动了第一次冲锋。

尽管辎重营被烧,但也不是所有的东西都烧成灰了,拆拆补补,做个十几架简易云梯还是不难的,尤其这回的南楚士卒虽然身体上有些疲惫,但却胜在一股哀兵必胜的气势。

“王妃先下去吧,这里末将应付得来。”陆熔道。

“也好,我们去第二道防线,随风留下。”秦绾爽快地点点头。

“是!”叶随风应了一声,眼睛却紧紧盯着开始攀爬云梯的南楚军。

而城下,李治牧的心情却越来越沉重。

太顺利了,湖阳简直像是没有守卫似的。

他准备了盾牌兵掩护冲锋的步兵,可城头并没有落下一根箭矢,眼看士兵都已经快爬到城墙上了,城上也没有丝毫反应。守城应有的滚木礌石热油——一概没有。

他跟着王韧多年,大大小小数十仗,还没见过如此诡异的攻城。

“将军,东华人是不是已经弃城逃跑了?”亲卫忍不住说了一句。

“不要大意,擂鼓!”李治牧喝道。

李治牧按着刀,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城头。

终于,第一个南楚士兵爬上了墙头,被人一刀砍了下来。

李治牧反倒松了口气,虽然之前太顺利有些奇怪,但既然城头有短兵相接,倒是好办了,等军队杀上城头陷入两军混战,东华有什么诡计也不管用了。

“全军,跟着本将,冲锋!”李治牧一声大喝。

没有粮草,他本也没有后路,若是能一举攻下湖阳,才好将功补过。虽然不知道东华在搞什么名堂,但既然城上不放箭,自然对攻城有利!

很快的,随着越来越多的南楚士兵往上爬,终于有人翻上了城墙,和守城的东华军正面交战,又慢慢在城头圈出一块地盘,保证越来越多的南楚军登上城头。

“很好!杀!”李治牧兴奋地抓着云梯,几个纵跃就上去了一大截,随后——没有随后了,因为他被堵住了。

密密麻麻的南楚军挤在城头和云梯上,看上去十分怪异,而城头的喊杀声却渐渐停了下来。

“怎么回事?”李治牧心中忽然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若是城头有什么埋伏,可并没有听见士兵的惨叫声,若是东华军不敌,弃城而走,军队就该乘胜追击,停下来做什么?

“将军,你来看!”城头冒出一个偏将的脑袋,然后云梯前面的士卒纷纷往上挤,终于让出了一条路,让李治牧上了城墙。

城头一片都是南楚的军服,除了很少的几具尸体,看不见一个活着的东华士卒。

“怎么回事?”李治牧沉声道,“为什么不追击?”

“这个…没法追。”偏将一脸苦笑道。

李治牧大步走到城墙另一边,也不禁目瞪口呆。

却见,下城墙的楼梯…不见了,完完全全被拆毁了,一点儿落脚的地方都不剩。城墙下丢着一些绳索,显然,原本城上的东华军就是用这些绳索滑下去,然后又射断了绳子,根本没几个南楚军来得及跟下去,就算下去了也是羊入虎群,有去无回。

李治牧愣愣地看着光滑的城墙,按理说,在攻城战中,占领了城墙,就相当于攻下了大半座城池,但眼下这个算什么?话说回来,谁家会把上下城墙的楼梯给拆掉啊!

“将军,怎么办?”偏将问道。

李治牧哑然。

怎么办?他还想问怎么办呢!把云梯抽过来放在这一边?这根本不可能,云梯沉重,架起来已经不易,何况是徒手从城头往上拉。要说学东华军用绳索,别说他们没带,就算有,东华分明有神射手,射断几根绳索分分钟的事儿,至于铁链,那可不是常规攻城设备,谁会带着那玩意儿?

“轰隆~”就在这时,城内传来巨大的声响。

不仅是李治牧,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因为,城内推过来的,居然是两架和城墙一样高的——井阑!

“退!快退!”李治牧一声狂吼。

然而,上城不容易,下城更难,推推搡搡中,不少南楚士兵是没踩稳云梯,直接摔下去的,肯定是没活路了。

“射!”城内传来一个女子清冷果断的命令。

井阑上一层层密密麻麻的东华弓箭手,闻声开弓。

南楚军这会儿都挤在城头上不去下不来,闭着眼睛都能射中,何况,没有人攻城会带着弓箭和重盾牌的,这些都是活生生的肉靶子,没有一点儿反抗能力的。

“将军!快走!”几个亲卫拼死护卫着李治牧撤退。

“给我查,湖阳城是谁做主!”李治牧怒吼着,直接吐出一口血来。

搬家第二天,女儿就病了,高烧40度,说什么微生物病毒感染,现在还没好,医生说再没效果就要去做什么很麻烦的感染源检测了。这几天真是心力交瘁,自己也在发低烧,其实停更一段时间后这会儿灵感爆棚,就是实在没有时间精力码字。宝宝生病了更粘人,离开一会儿都哭。/(ㄒoㄒ)/~

☆、第二十五章 弱点

“痛快!这一仗打得太痛快了!”回到秋鹤楼里秦绾的临时书房,陆熔依旧意犹未尽。

上房抽梯,井阑守城,摄政王妃的计策真是一个比一个坑人,还有一点是他在打扫战场的时候才发现的,因为敌军的尸体大部分都在城墙上,使得回收箭矢的活儿快了很多,至于尸体,直接扔下去就好,到了默认习俗的清理时间,自会有南楚派人来搬走。

“南楚的兵力已经不足以攻下湖阳,加上缺粮,我们顶多再守两天城,他们就要自己撤兵了。”秦绾微笑道。

荆蓝端了茶水进来放下,侍立在她身后。

“多谢姑娘。”陆熔赶紧道。

“荆蓝,你去看看慕容公子哪里有没有什么需要的。”秦绾吩咐道。

“是。”荆蓝笑吟吟地应了。

“说起来,真没想到那位神仙似的公子竟然精通土木机巧。”陆熔感叹道。

能在短时间内造出井阑,以及如今用来运送石块到没有楼梯的城墙上的绞盘,都是出自慕容流雪之手。

“他是将门之子。”秦绾笑笑,转过话题,又道,“城防如何了?”

“王妃放心,徐将军已经在布置守城了。”陆熔道。

至于守城的滚木礌石——这不是拆了城墙的楼梯后,多出来大量的石块嘛,直接运到城墙上往下砸就是了,都不用另外准备。

“不过小胜一场,不要大意了。”秦绾提醒了一句。

“是。”陆熔正色应道。

“好了,说起来,也有一年不见了,见你这么精神,陆臻也放心了。”秦绾又道。

“臻儿有劳王妃照顾了。”陆熔感慨道。

他和陆焕也有多年不见了,这次刚好两兄弟叙了叙旧,又谈及陆臻,陆氏一门都无比感激秦绾。

陆臻没有因为欧阳慧和雕羽的死而颓废,金榜题名,前途无量,马上又会成亲生子,他们也就无憾了。

“陆臻是个好孩子。”秦绾轻轻一叹。

那个少年,现在应该和朔夜一起,在凉山支脉里练兵吧,希望一切顺利。

“绾绾。”唐少陵大步走进来。

“怎么?”秦绾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

一声不吭就乱闯她的书房的人,也就唐公子一个了,就算是苏青崖也知道先敲敲门。

“乱军中抓到一个人,很有意思,你要不要见见?”唐少陵笑眯眯地道。

“怎么,这支偏师中,竟然还有什么特殊的俘虏吗?”秦绾惊讶道。能被唐少陵称为“有意思”,那肯定不是主将的小舅子之类的人渣。

“我把人带来了。”唐少陵道。

“王妃,末将先行告退了。”陆熔看着粗豪,其实心细,看得出他们要说的恐怕并不是当前的战事,便主动告辞了。

秦绾点点头,目送他出去,目光落在唐少陵身上,衡量着今天自家哥哥到底犯二犯到什么程度了。

“我就这么没信誉吗?”唐少陵垮下了脸。

门一开,执剑拎着一个捆成粽子的人进来,随手往地上一摔,笑道:“王妃,幸好俘虏不多,要不然还真被他蒙混过去了。”

“哎哟!”那俘虏一屁股坐在地上,龇牙咧嘴地叫了一声。

“你是…”秦绾不禁迟疑了一下。

确实有点面熟,但却一下子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了。

“王妃不认识了?这位可是南楚前鸿胪寺少卿,池尚戈,池大人啊。”执剑道。

“池尚戈?”秦绾一挑眉,再仔细看,可不就是当初她和端王出使南楚时,负责迎接的那位池大人么。只是,她一开始没把这个脏兮兮的小兵和从前那个一身文人气质的文官联系起来,这才没认出来,这会儿却笑起来,“池大人堂堂朝廷命官,怎么来当一个送死的小兵呢?”

“不过是一朝天子一朝臣罢了。”池尚戈一声冷哼,习惯性地想抖抖衣袖,却发现身上穿的并不是官服,而是破破烂烂的小兵军服,还被绑得手指都动弹不得,不由得僵了一下。

沦落到这个地步,又被熟人看见,羞愤到极点,他反倒有点儿破罐子破摔的无所谓了。

“执剑,给池大人松绑。”秦绾摆了摆手。

“是。”执剑笑嘻嘻的一划,软剑割开了绳索,没伤到他半点,又毫无诚意地道,“池大人,对不住了,毕竟…你是俘虏嘛,样子总要做一下的,是不是?”

池尚戈的脸色很难看,揉了揉手腕,从地上爬起来。

秦绾只需一想就能猜到是怎么回事了。池尚戈是先帝老臣,不是今上的心腹,为人又不知变通,得罪人不少,革职充军的下场毫不出奇。

“没想到在这里会见到公主殿下。”池尚戈道,“先帝若在,见到这一幕想必会非常欣慰。”

“各为其主罢了。”秦绾轻描淡写地掠过了他的讽刺。

“那么,公主想把我怎么样?”池尚戈道。

“那就,池大人…有什么价值了。”秦绾端起茶杯,慢条斯理地抿了一口,淡笑道,“若是池大人和普通的俘虏并没有什么区别,本妃自然也没什么好说的。对了,池大人知道本妃怎么处置俘虏吗?”

“怎么处置?”池尚戈下意识地跟着问了一句。

“杀了。”秦绾放下茶杯,红唇中轻描淡写地吐出两个字。

“你…杀俘?”池尚戈一下子睁大了眼睛。

“这里是南楚,南楚的士兵又不会投降本妃攻打自己的家园,管着还浪费粮食,不杀了,留着做过冬的粮食吗?”秦绾一脸认真地问道。

池尚戈只觉得心底冒出一丝寒气。不不不,过冬的粮食什么的,那更恐怖了好不好?

“王妃,看来还是宰了吧?也没什么用处。”执剑撇撇嘴。

“不不不,别杀我!”池尚戈赶紧道,“我知道…对了,我知道王都的消息!”

“你都沦落到炮灰小兵了,还能知道什么王都的消息。”秦绾一声哂笑。

“就算我输了,可池家在王都总还有几个故交的。”池尚戈一挺胸。

“说来听听。”秦绾的表情很随意,仿佛无可无不可。

当然,这是做给池尚戈看的。其实,在井阑的扫射下,这场战斗留下的俘虏并不多,而且几乎都是带伤的,像是池尚戈这样文人出身,居然囫囵着撑下来了,不是运气太好,就是太怕死。

而事实上,池尚戈能毫发无伤地活下来,确实是因为见机快,第一时间就趴倒在地,借着同僚的尸体做盾牌的缘故。

“那个…”池尚戈有些迟疑,眼珠子骨碌碌地转着,仿佛在考虑着什么。

“放心吧,本妃不是不讲道理的,若是你说的消息有价值,饶你一条狗命又何妨。”秦绾失笑道。

“多谢公主。”池尚戈松了口气。不过想想也是,就算是鸿胪寺少卿,他也不被人家放在眼里,何况他现在不过是个炮灰小兵,死活都没太大相干吧。

“好了,废话少说!”执剑不耐烦地推了他一把。

“是是。”池尚戈赶紧道,“王都…王都没兵了。”

“什么意思?”秦绾微微一怔,随即道,“本妃记得,王都除了一万御林军,京郊还驻扎着骠骑营五万精兵,怎么叫没兵了?”

“前些日子,骠骑营已经北上支援顺宁郡了。”池尚戈道。

“当真?”秦绾很震惊。

南楚的骠骑营就相当于东华的京畿大营,负责拱卫京城,无论如何也不会调走的,还是说,顺宁的战况居然坏到了这种地步?

“骠骑营北上的时候,我还是烘炉寺少卿,当然当真。”池尚戈连连点头。

秦绾的心跳一下子快起来。

南楚南部多丘陵,但王都附近地势平坦,一马平川,调走骠骑营后,整个王都就只剩下一万御林军,听着是不少,可王都的城墙绵延数十里,一万人往上一站,连个水花都溅不起来。

“为什么骠骑营会北上?”唐少陵忽然问道。

“顺宁郡形势危急,而王都实在无兵可调了。”池尚戈无奈道,“去年镇国大将军之案在军中牵连太广,波及了不少将领,东华和西秦两路入侵,来势汹汹,尤其顺宁郡出了点变故,更加雪上加霜…就是顺源县——顺宁辖下最北面的一个县城,县令竟然开城投敌,让出了顺宁的门户,导致战况急转直下…”

“那么,是谁建议调骠骑营北上的,又是谁反对?”秦绾挑眉。

“皇太弟临安王提议,陛下默许,反对的,以阮太傅为首。”池尚戈答道。

秦绾微微点了点头。

舅舅的性格不会让他坐以待毙,顺宁若破,王都就算多五万精兵也难力挽狂澜,而阮太傅那些文人对边关战事认识不足,自然不肯王都空虚。新帝不算糊涂,就看焦氏带着阮家家小出现在湖阳,就知道他对阮家已经很不满了。

执剑看看池尚戈,见他没什么能说的了,便不打扰秦绾思考,提着人出去了。

“绾绾。”唐少陵很知趣地拿来地图放在桌上摊开。

“你想直取王都?”秦绾看出了他的心思,抬头盯着他。

“不可以吗?千载难逢的机会。”唐少陵眨巴着眼睛道,“南楚的兵力全被牵制在顺宁和崇州了,这会儿若是有一支兵马能直攻王都,是不是可以一战定江山?”

“我们只有五千人。”秦绾一盆冷水当头泼过去,“王都千年古城,城高墙厚,粮食和守城器械堆积如山,别说还剩下一万御林军,就算没有一兵一卒,就靠百姓上城扔石块,我们也攻不进去。”

“在绾绾看来,南楚的新帝是个怎么样的人?”唐少陵忽然问道。

“嗯?”秦绾一愣,仔细想了想,才道,“作为太子的时候,他就极有城府,又深通隐忍之道,不好算计。”

“太能忍的人,一般都缺少一种玉石俱焚的魄力。”唐少陵挑眉。

秦绾微微怔了怔,随即陷入了沉思。

“南楚和西秦连年攻伐,积怨极深,就连当年南楚先帝自毁长城,斩杀卓然,背后也有西秦的影子。”唐少陵又补充了一句。

“相比较而言,南楚和东华仇恨较轻,而且…东华的摄政王妃是南楚公主,算是有亲。”秦绾顺着他的话道。

“顺宁必破。”唐少陵笑道。

秦绾眨眨眼睛,再看他的时候,脸色居然有种不可思议的怪异。

“我脸上长花了?”唐少陵下意识地摸了摸脸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