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绾虽然带着李昭同行,但也尽量精简了随从。好在女儿从小被沈醉疏带着满京城跑,上山下河被她追着揍,也不是个娇气的,生活起居就全交给了蝶衣。秦姝、执剑、荆蓝自然是要跟着的,如今还多了一个客居的安华,主院就交给了聆风和听雨看家。王府内三大高手沈醉疏、喻明秋、慕容流雪也不会落下,另外秦绾还带上了苏青崖和孟寒,准备北燕西秦玩阴的。同时也想看机会救回孟狄。这几年秦诀一直跟着孟寒,秦绾干脆就让他继续保护孟寒。

东华官方,正使自然是新上任的鸿胪寺卿龚岚,五百禁军,李暄特地把顾宁调了回来,毕竟这种场合武功比兵法更重要。

最后就是参加论文的学子,带头的是萧无痕和陆臻这俩互相从没看顺眼过的冤家,另外就是从翰林院甚至国子监学子中抽调上来的年轻人,包括秦绾认得的上届恩科的杨羽凡、这届春闱的探花盛宴,其他也都是三十岁以下的。

八月初五,浩浩荡荡的车队在摄政王的目送下出了京城。

李昭一直扒在马车窗口看着后方,直到看不见京城的城墙才爬了回来,乖乖地坐到蝶衣怀里。

“怎么,出门的时候不是挺高兴的吗?”秦绾笑道。

“可是,昭儿是不是会很久看不见父王呀?”李昭眨巴着眼睛,可怜兮兮地问道。

“放心吧,你父王很快会追上来的。”秦绾淡定道。

“太好了!”李昭顿时一声欢呼。

蝶衣有些惊讶地看过来,得到秦绾一个肯定的眼神,不由得心里有点犯嘀咕。

摄政王…不像是这么孩子气的人吧?

“放心,他会的。”秦绾说道。

蝶衣实在忍不住,掏出炭笔和纸写了一句话递过去:王妃既然知道,为什么不提前阻止?

“为什么要阻止?”秦绾一挑眉,不在意地道,“横竖他要是来了,肯定也会把朝中的事情都安排好,正好给他个目标。”

蝶衣无语,王爷真是被王妃吃得死死的。

队伍行进的方向是早就决定的,经过宁州,横穿洞仙湖,转道西北,进入圣山之前,在最靠近圣山的县城柳园县停留修整两日,补充物资。

大队人马速度缓慢,加上行程并不算保密,所以,就在秦绾一行人到达之前,柳园县已经聚集了不少人。

江湖中人也许并不是人人愿意为朝廷效力,但是三国盛会论武——要是东华输了,岂不是整个东华的江湖人都矮了一头?尤其自己没有参与的情况下输了,就更憋屈了。因此自发跑来助拳的人还真不少。

这时候凌天堡在江湖上的威慑力就显现了出来,先梳理了一番聚集的人群,筛选出合适的,毕竟不可能龙蛇混杂地这么多人都跟着摄政王妃一起赴会。

等到秦绾到达柳园县的时候,刚好是八月十五,形势已经完全稳定了下来。

禁军驻扎在县外由顾宁管辖,秦绾抱着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的教育方式,每在一个城镇停留,都要带着李昭去走一走,逛一逛,看看各地的风土民生。

这次同行的除了秦姝和蝶衣,还有沈醉疏和龚岚。喻明秋则是留下来招呼自发前来的大侠们。原本这活儿肯定是沈醉疏最合适,可惜他不干,龚岚也不干,于是秦绾随手抓了喻明秋就扔出去了。

虽然没干劲,但交代给他的任务,喻明秋从来不会轻忽。

于是,忙里偷闲的几人丢下大队人马,跑去了县城里看热闹,尤其听说晚上城里有中秋灯会,李昭就更加兴奋了。

他们进入城内的时候,道路两边已经张灯结彩,就等着天黑电商蜡烛了。

街道上人来人往,不乏带着兵器的江湖人,比起往年热闹多了,何况知道城外驻扎着禁军,只要不是没带脑子的,也不会选择在这里惹事。

“前面哪家得月楼的才不错,去那里?”龚岚提议。

“你来过柳园县?”秦绾好奇地问了一句。

“嗯,有好些年了。”龚岚笑嘻嘻地答道,“事过境迁,要不然还真不敢再来。”

“你该不会是偷了什么东西吧?”沈醉疏斜睨他。

梁上飞燕这个绰号除了称赞他的轻功,自然也说明了他偶尔客串梁上君子的行为。

“什么话,本公子现在可是官。”龚岚干咳了两声,却见李昭趴在蝶衣怀里,好奇的小眼神也瞟过来,终于还是没忍住,继续说道,“当年路过柳园县,恰逢城内米粮大户王家的千金抛绣球招亲,那个…咳咳…”

“你去抢绣球了?”沈醉疏睁大了眼睛,震惊道。

“哪儿能呢!本公子向往的可是一片树林,哪能早早吊死在一棵树上!”龚岚反驳道,“何况那王家小姐虽说不丑吧,可浓眉大眼女生男相,要不是陪嫁太过丰厚,绣楼下哪会有这么多人。”

“那么,是王小姐拿绣球砸你却被你躲开了?”秦绾说了个觉得比较靠谱的猜测。

“躲是躲开了。”龚岚心有戚戚焉地点了点头,又道,“可…那绣球上系着一根极细的钢丝,一击不中,居然拐着弯又追过来,换个轻功差点的还真要栽在她手里。”

秦绾呆了呆,猛地笑出声来。

“号彪悍的姑娘,听起来也是个练家子?”秦姝边笑边问。

“跟着武师练的几下花拳绣腿,算不得练家子。”龚岚道。

“那结果呢?王小姐的绣球招着亲没?”秦绾道。

“本公子被她砸得烦了,一剑砍断了钢丝,谁知道那绣球反弹出去,刚好落在一个乞丐怀里。”龚岚撇了撇嘴。

“…”秦绾噎了一下,没好气道,“那你居然还敢进柳园县?不怕被人抓去弄死啊。”

龚岚干笑了几声,摸摸鼻子,小声道:“当年年少轻狂,闯了祸就跑,也没关注那王小姐最后嫁没嫁那乞丐,这些年偶尔想起来总觉得有些愧疚,刚好路过,至少打听下她过得好不好。”

“王家既然是大户,自然不缺她银子用度,这样她要是还过得不好,你能怎么办,难道你还打算娶回来?”秦绾送他一个白眼,不屑道,“瞎操心!”

“顺便么。”龚岚无奈。

说话间,几人已经走到了那家名叫得月楼的酒楼门口。

“几位客官,楼上请,刚好还有一桌空位了。”小二看见他们,赶紧迎上来。

沈醉疏上前一步,正想答话,却听边上传来一个愤怒的女声:“既然只剩下一桌,那也是我们先来的,你凭什么狗眼看人低?他们有钱么?难道我们就付不起饭钱!”

秦绾本来已经在往楼梯口走了,听着这声音有些耳熟,好奇地回头看了一眼。

“是你!”正与小二争执的白衣女子瞪圆了眼睛,姣好的脸庞上浮起一丝恨意,又迅速掩饰了下去。

“怎么又是你?”秦姝不悦道。

下面的五六个青年男女说起来还都是熟人,三年前在锦州的酒楼也遇见过一次,后来被秦绾丢进了军营将功赎罪,这里头唯一一个女子自然是南宫芸,只是看她打扮,三年后依旧是云英未嫁,倒是没看见南宫旭。

当初南宫杰也在争夺凤凰花的人中,不过凤凰花毕竟是天生宝物,又法不责众,秦绾也不能借此就只针对南宫世家,降罪自然是没有的。不过南宫世家在锦州的生意就不那么好做了,三年下来多少还是有点影响的。

“是南宫姑娘啊。”秦绾一声轻笑。

“熟人?”龚岚悄悄拉了拉沈醉疏。

沈醉疏叹气,又庆幸顾宁在军营,要不然这一撞见就更扯不清楚了。

☆、第五十四章 风衍烈

“原来…几位客人是认得的?那坐一起可好?”小二咽了口口水,小心翼翼地道,“二楼剩下的刚好是最大一间雅间,十几个人也挺宽敞的。”

“好啊!”

“不好!”

两边异口同声。

秦姝和南宫芸对望了一眼,一个满脸通红,一个一脸不屑。

“多大的脸啊。”秦姝一声嗤笑。虽然是自语,但声音大小在场的都是习武之人哪能听不见。

“你!”南宫芸气急,连眼眶都红了,泪珠滚来滚去却倔强得不肯落下来,看起来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南宫姑娘,三年前你豆蔻年华,做此情状还算得上可爱,不过现在…”秦姝抱着双臂,啧啧两声,嘲讽之色溢于言表。

“…”南宫芸的眼泪硬生生地被憋回去,表情极为古怪。

就在这儿一片沉默的时候,得月楼大门处又走进来一个一身白衣的青年,一开口,声音冷得像是能掉下冰渣子来:“让开,挡路了。”

站在外围的正是南宫世家的人,都是一群不到二十岁的少年,心高气傲,哪能被人这么当成蝼蚁看不起,顿时回头怒目而视。

“这个…客官,小店这会儿没位置了。”小二抹了把汗,赶紧走过来打躬作揖赔笑。

那人只是抬头看了一眼楼梯,正巧,一队客商走下来,看到门口对峙的人几乎都带着兵器,吓了一跳,好一会儿才挨着楼梯边缘躲躲闪闪地溜出门去。

小二苦笑,不住地用求救的眼光看向一边的掌柜。原本空出来了一张桌子正好解决纠纷,可刚进来的这个年轻人也实在不好惹啊,看一眼就觉得浑身冷得要起鸡皮疙瘩。

“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风公子。”秦绾这才开口道。

那白衣青年怔了怔,这才把目光移了过去,眼中迅速闪过一抹惊讶。

原来也是认识的…小二摸摸心口,松了口气。认识的就好办了,最近镇子上来了太多拿刀带剑凶神恶煞的人,实在对心脏不好。

“多年不见,不如我请风公子喝一杯,尽尽地主之谊?”秦绾道。

这话说得旁人都是一愣,这位夫人怎么看也不是柳园县人,尽什么地主之谊。

“是许久不见了。”风衍烈的视线落到沈醉疏身上,下意识地摸了摸肩膀。

沈醉疏咧嘴一笑,抬了个招呼:“风衍烈,你不在北燕,怎么跑到我东华的地界来了。”

“风衍烈”这个名字一出口,不止是南宫世家的人,就连酒楼一楼坐着的几桌江湖人也动了动。

只听“呯”的一声,一楼正中间一个虬髯大汉猛地一拍桌面,站起来吼道,“北燕人来干什么?刺探军情还是怎么?”

“我有路引。”风衍烈根本没理他,只是看着沈醉疏,淡淡地道,“什么时候东华的国界不允许他国平民出入了。”

“这倒是没有。”沈醉疏不为所动,笑道,“不过,你是平民吗?”

三年前,风衍烈可是入了军职的。

“辞官了。”风衍烈答得也干脆。

沈醉疏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一抬手:“请。”

风衍烈刚一举步,那无人理会的虬髯大汉大约是面子上下不来,拎起靠在桌边的大砍刀向着风衍烈直接砍过去。

然而,风衍烈就像是没看见一样,步履坚定,连背在身后的两截银枪也没解下来。

沈醉疏微微皱了皱眉,身形一动,手指轻轻在那大汉握刀的右手虎口上弹了弹。

“咚!”一声闷响,厚背大刀砍在地面上,把坚硬的青石地板砍出一条裂缝来。

“你…”虬髯大汉刚想发火,但一眼看见沈醉疏斜插在腰上的黑色长箫,迟疑了一下道,“沈醉疏?”

“他既已辞官,那朝廷事,不干江湖。”沈醉疏说着,掏出一锭银子抛进店小二怀里,“赔你们的地面。”

虬髯大汉脸上红了红,悻悻地拔起刀,饭也不吃了,结账走人。

“请。”沈醉疏依旧笑眯眯地看着风衍烈。

“沈兄这是安于当朝廷鹰犬了?”风衍烈一声冷笑。

“三年前,你果然是被迫的。”沈醉疏抱着双臂,看了他一会儿,也不生气,却笑了起来,“不过,你不情愿,是因为宇文忠真不是个好东西,我和你…不一样。”

风衍烈沉默了一下,大大方方地举步,向着秦绾走去。

“客官楼上请。”小二赶紧在前面带路。

南宫芸毕竟也不是正傻,还不至于和秦绾去抢雅间的位置,板着脸一声不吭地在二楼大堂刚刚空出来的桌子边坐了,几个师兄弟赶紧围上去献殷勤。

秦绾一声轻笑,没在意整个酒楼的客人都在暗暗猜测他们的身份,当先走进雅间。

龚岚对这里熟,拉着小二很快点好酒菜,又亲自下去拎了一壶茶进来。

“有劳龚大人了。”秦姝笑眯眯地接过茶壶倒茶。

“请坐。”秦绾一摆手。

风衍烈既然跟着上来了,也不客气,在她对面坐了。

除了忙着奉茶的秦姝,其他人分别在秦绾两边坐下。

李昭呆不住,从蝶衣怀里溜下来,跑到了沈醉疏身后,好奇地摸摸他腰间的玄铁箫。

“这个你现在还拿不动。”沈醉疏笑着从怀里拿出一支只有成年人手指长的精巧哨笛给她,“玩这个去。”

“你真是什么东西都拿给她玩。”秦绾一头黑线。

那支哨笛可是王府亲卫军统领的东西,在李昭手里是个玩具,可沈醉疏用内力吹奏的话,声音可以传到五里开外,若是没有遮挡的旷野加上顺风,十几里外都能听见,各种节奏代表不同的命令。

“你家王爷还不是连王印都给她玩过。”沈醉疏反驳。

要说宠孩子,谁比得上李暄。

秦绾扶额。

“你的女儿?”风衍烈有些惊讶地看着李昭。

谁都知道秦绾来柳园县是干什么的,可她…居然连这么小的女儿都带在身边?

“是啊。”秦绾看懂了他眼里的意思,不由得一声嗤笑,“做本妃的女儿,就算在泥潭里打滚,也不能是绣楼上足不出户的娇小姐。”

风衍烈再看懵懂的李昭时不免带了几分同情。

“风公子还没回答,怎么这个时候在东华?”秦绾轻笑道,“三国盛会就要开始了,公子…到底是北燕人。”

“太子殿下不需要我了。”风衍烈淡淡地道。

“不需要?”秦绾微微一怔,笑容也收敛了些。

以风衍烈的武功,在北燕也是数一数二的,这又不是只比一场,只需要一个最好用的就行,这样的高手,怎么可能是“不需要”了?难不成宇文忠真的如此有把握不成。

“奉劝王妃一句,不是所有的事都能如您想象的。”风衍烈道。

“听说这几年风公子在北燕的日子过得不太顺利啊。”秦绾又道。

“这不是拜几位所赐吗?”风衍烈看看她,又看看沈醉疏。

当年他没能保住谭永皓那个草包的命,太子和太子妃闹得很不愉快,其中又夹着一个温家,还有一个太子看重的谋士冉秋心,谭永皓的死终究还是要有人承担责任的。

“只要风公子不做什么危害东华的事,江湖人来来去去,本妃并不介意你是北燕人。”秦绾道。

“唐少陵?”风衍烈一挑眉。

要说他对谁最执着,那只有唐少陵了。原本以为尘埃落定,却在最后一刻被人翻转,当日唐少陵的惊世一剑在他脑海中至今依旧鲜明如昨日。倒也说不上恨,就是不甘心。

“他不一样。”秦绾笑笑。

风衍烈本来也不是话多的人,自然不会追问有什么不一样的,说起唐少陵也只是一时顺口。何况,这三年来唐少陵同样销声匿迹,江湖上都在传说,唐少陵遵守墨临渊和唐默定下的约定,闭门封庄,还有不少人感叹,以唐少陵如今最璀璨的年纪,被迫退隐十年,墨临渊也着实太狠了点。

当然,对北燕朝廷来说,尤其是冉秋心,最关心的只是,经此一事后,唐少陵是否还会死心塌地地帮着秦绾?也许,这个答案,十年后才会知道。

牙疼,疼到打滚,当年生孩子都没这么疼过,没有牙疼过的人真的想象不出来o(╥﹏╥)o,周一送女儿去幼儿园才有空去医院,今天才稍微好点,也不知道消炎药和止痛药到底是哪个起的作用。真的疼到生无可恋…

☆、第五十五章 援手

秦绾也没想到,再次见到风衍烈会如此和平,仿佛三年前没有过那一场生死搏杀。

不得不承认,解除了敌对的拔剑张弩之后,风衍烈虽然话少了点,面无表情,却也不是那么冷漠不近人情,甚至目光看到李昭的时候,温度总会上升些许,倒让秦绾有些稀奇。

看不出来这孤狼一般的独行客居然会喜欢软绵绵的小孩子?

果然,敌人、朋友、旁观者,一个人在别人眼里总会有三面的。

饭吃到一半的时候,掌柜亲自上来通报说,霍绍齐带了几个朋友前来拜会王妃——想必之前风衍烈和沈醉疏的对话,聪明人都猜到了秦绾的身份。

秦绾看了风衍烈一眼,见他没有反对的意思——好吧,从他脸上本来也看不出表情来,于是便让掌柜把人都请了上来,顺便多加点菜。反正这间雅间确实够大的。

很快的,掌柜就带了几个年轻人上来。

秦绾一看就忍不住笑了,这还真都是熟面孔啊。

霍绍齐,西门远山,南宫旭,一对年轻的夫妇,曾经在木兰渡见过,也是最先追随霍绍齐离开的,还有一个就更熟了,是武宗弟子,也是江湖上有名的后起之秀。不过,跟他们熟悉的那个是欧阳慧却不是秦绾,只能让她有种见面不相识的无奈了。

秦绾的目光只在南宫旭脸上多停留了一瞬,心底一声叹息。

要说她对这个青年本身是很欣赏的,不仅武功好,心思细,而且人品正直,谦逊,富有侠气,在他身上秦绾能看到许多美好的品格。只可惜了他身后的南宫世家糟心了点,让她没有了招揽的欲望。

“王妃,这两位是鸳鸯刀白景城大哥和嫂子林珂。”霍绍齐介绍道。

“木兰渡曾有一面之缘。”秦绾微笑。

夫妻俩对望了一眼,脸上都有意外之色。

毕竟当年木兰渡上这么多人,又是黑夜,加上他们一句话都没说,这位王妃居然就记住他们了?

“本妃可没有过目不忘只能。”秦绾一摊手,坦然道,“只不过,木兰渡大会后,曾经前往青阳疫区的人,本妃都有关注。”

“当年听王妃一席话,才知行侠仗义也不是那么简单的事。”白景城一抱拳,慨然道,“此去折剑岭,草民等人虽势单力薄,却也愿尽绵薄之力供王妃驱策。”

“白少侠客气了。”秦绾大大方方地应了。

“武宗弟子洛清见过师叔祖。”最后的青年微微躬身,又转身面对蝶衣,郑重地道,“一别多年,蝶衣姑娘安好。”

蝶衣默默地站起来,肃容还礼,眼眶却微微红了。

众人互相看看,都心里有数。

这一位,是欧阳慧的故人。

随即,西门远山和南宫旭也过来见礼,尤其西门远山,再次道谢当年崇州的救命之恩。

这时候,掌柜带着两个小二把菜全部端了上来,这速度,很明显是先挪用了别桌的,不过也没人会抗议罢了。

“不必客气,坐下吃饭。”秦绾笑着点了点桌面,又指指身边的人,“这几位,想必不需要介绍了吧。”

无论沈醉疏还是龚岚甚至风衍烈都是赫赫有名的人物,就算之前不认识,见了面也能猜出来。

“那是自然。”霍绍齐说着,有些古怪地看了风衍烈一眼。

实在是风衍烈背后的银枪太过醒目,江湖上独此一家。可北燕人居然和王妃同桌吃饭,看起来还有交情的样子?

什么鬼!

“说起来,几年没见龚兄,却是投身官场了?”白景城好奇地说了一句。

龚岚任京城令的事倒是流传不广,不过这次以鸿胪寺卿的身份单人使节团正使却公告天下的,连带的自然也把他过去三年的经历也挖了出来。

“是啊。”秦绾笑眯眯地点头,“挺好吧?”

“好什么好?我容易么?”龚岚趴在桌上,一脸的生无可恋,“本公子不就是路见不平了一下,至于被你这么坑?”

“路见不平是你的事,砸我的酒楼没钱赔你还有理了?”秦绾挑眉。

“啪!”龚岚一巴掌拍在桌面上,一根手指几乎点到沈醉疏鼻子上去:“明明我们俩一起砸的,凭什么他是座上客,我是阶下囚?讲点道理啊!”

“我欠他情,可没欠你的。”秦绾理所当然道。

“…”龚岚无言以对。听起来好像很有道理啊!

沈醉疏很淡定地拨开眼前的手指,倒酒。

“只有别人欠你的,你居然会欠别人的,也是奇闻。”龚岚悻悻地嘀咕。

“你当我是秦扒皮么?”秦绾瞪他。

“噗——”却是林珂忍不住笑了出来。

“抱歉,家教不严。”秦绾干咳了一声。

“咳咳…”龚岚差点呛死。

不过,这么一闹,原本还有些紧张的年轻人们倒是彻底放松下来了。

这位高高在上的摄政王妃似乎也不是那么难以相处?就和江湖上一些地位崇高的前辈差不多嘛。

风衍烈捏着酒杯,眼中飞快地闪过一丝淡淡的怅然。

就算这个雅间里再热闹,他也觉得自己是个看热闹的局外人。

“说起来,顾宁和慕容流雪都在柳园县,江湖四公子就差一个唐少陵了,说不定折剑岭上能凑一桌?”龚岚忽然道。

“飞花谷的慕容流雪?”洛清楞了一下。

“不知道高手榜上会来几人。”霍绍齐道。

“说起高手榜,王妃要小心一个人。”白景城像是被提醒了,赶紧说道,“排名第五的千手观音唐诗,前十里唯一的女子,西秦唐门大小姐。”

“本妃有得罪她?”秦绾纳闷。

西秦唐门以暗器机关和毒术闻名江湖,虽然也姓唐,却和鸣剑山庄没有任何关系,别说秦绾了,就是欧阳慧行走江湖的时候也没和唐门发生过纠纷。

“王妃是没有得罪她,不过王妃身边的人有。”白景城道。

“谁?”秦绾仔细想了想,迟疑地去看沈醉疏。这些年,若说和唐门有过交集,就只有当年沈醉疏护送云州灾民上京告状被追杀时中国唐门的一缕烟转之毒,被苏青崖解了,难不成这也要被记恨?

“喻明秋。”白景城却吐出一个预料之外的名字。

秦绾怔了好半晌才道:“明秋从没进入江湖,更没去过西秦。”

“谁叫唐大小姐出了名的气量狭窄又爱迁怒。”林珂一撇嘴,显然对那位大小姐很没好感,“原本高手榜上,第四的温暮离除名,她自然成为第四,可横空杀出一个从未听说过的新人,就因为他赢了温暮离就直接取代了他的排名,这让自视甚高的唐大小姐如何演的下这口气?更何况,喻公子在那之后就再无拿得出手的战绩,却一直高居第四之位,唐大小姐当然不服。就算是为了和喻公子一较高下,她也一定会来。”

秦绾耸了耸肩,默默为喻明秋点蜡。这可真是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何况武宗和隐宗排列高手榜从不是看一时的战绩,就算三年来喻明秋再没有和叫得出名的高手比过武,可就看他对付刺客杀手的手段也知道,他的武功比起三年前更见精进。

“传闻唐门大小姐天资绝顶,只有她一人修成了唐门秘传的散花天女心法,所以在唐门说一不二,这脾气…也不知道嫁的出去不。”白景城连连摇头。

“唐门不可能让唐诗外嫁,多半是招赘。”秦绾一针见血道。既然是唯一的传人,即便是女子,也绝不可能脱离家族,无论唐诗愿不愿意。

“江湖上消息灵通些,有没有北燕的消息?”沈醉疏问道。

“没有。”霍绍齐说着,又看了看坐在角落的风衍烈,才接下去说道,“北燕提出三国盛会,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却始终没见什么动静,倒是智宗弟子很是活跃。”

“跟智宗论文,不用点偏门手段不行啊。”秦绾感叹。

“…”众人无语了,王妃您这么光明正大说出来没问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