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爷,这大半夜的是干什么?”付元雄问道。

“放了你们还不赶紧滚,要挑个好时辰?”士卒没好气地推搡了他一把。

付元雄揉了揉肩膀,带起手脚上的镣铐一阵哗啦啦地响。也就几个粮行的小伙计天真地以为真是熬出头了,真要放人,就算不挑良辰吉时,至少也不会在半夜啊,何况既然要放,直接就该去了镣铐才是常理。

更何况,早上还有人说过,今晚就有人要杀人灭口,这不可就来了?

不是不想反抗,但兵器不在身边,手脚都戴着枷锁,连他自己都未必逃得出去,再加上属下和雇主就不用提了。再说,就算能逃,可这是宿州正规军,不是马匪,自古民不与官斗。

贺竟沉着脸,默不作声,也示意自己的几个同伴不要轻举妄动。

“喂!醒醒,出去了!”士卒不耐烦地喊道。

就算这个时候,能睡得着的人还是一样睡得自在。

“少废话,拖出来就是。”另一个士卒低声道。

“真麻烦。”之前的士卒骂骂咧咧地去找钥匙。

“怎么回事?动作快点!”披着一件黑色斗篷的艾辉走进来,身后还跟着两个侍卫模样的人,同样披着斗篷,却把帽檐要爱爱得很低,看不清面目。

“啊!”忽然间,里头传来一声惊呼。

“干嘛?”艾辉眉头一皱,拨开人走过去。

“钥匙、钥匙不见了。”士卒面如土色地指着玄字间。

“胡扯!钥匙怎么可能不见?”艾辉怒道。

“就不见了这一把!”士卒道。

“叮!”仿佛是回应他的话似的,一把黄铜钥匙被扔出来,丢在他脚边,然后是一个懒洋洋的声音:“自己的东西看好了。”

士卒捡起钥匙,有些发傻。

“铮!”艾辉的刀出鞘半截,顿了顿,又插了回去,抢过钥匙,冷声道,“先把这些人带走。”

“是。”几个士卒答应一声,一拉锁链。

贺竟脚下使力,一个千斤坠就像是长在了地上似的,反倒是拉他的士卒一个趔趄。

“快滚!一个个哭得人心烦,还让不让人睡觉了。”唐少陵不耐烦道。

贺竟抽了抽嘴角,有些哭笑不得,这位主还真是把大牢当客栈啊。不过,也算是得了个准话,不等士卒再次拉扯,他就带头往外走去。

付元雄犹豫了一下,还是扶着高管事往外走。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横竖就算反抗多半也逃不出去。

等到牢里就剩下艾辉和两个侍卫,唐少陵终于伸了个懒腰,慢吞吞地坐起来。

只听“叮叮当当”一阵响,锁链镣铐都掉了下来。

“…”艾辉脸色发黑。

“有事起奏,没事快滚。”唐少陵一边说一边还在打哈欠。

“放肆!”艾辉一声怒斥,“本将算是见识了江湖人的目无法纪了。”

“法纪?”唐少陵歪歪头,疑惑道,“请问,宿州…有这玩意儿么?”

“你!”艾辉气结。

“看,就说没有吧。”唐少陵遗憾地一摊手。

“本将看你不像是个蠢人,若是投效宿州军,就免了你的罪过,如何?”艾辉道。

“你都说了我不蠢。”唐少陵叹了口气,换了个在榻上盘膝而坐的姿势,满脸的嘲讽,“你有空在这儿跟本公子磨牙,要不要去看看外面怎么样了?”

“什么怎么样?”艾辉怔了怔。

“你以为,嘉宁有宵禁,大晚上的就没人敢上街了?”唐少陵问道。

“那是自然。”艾辉理所当然道,“东华律例,违反宵禁者,轻者杖责五十,重者流放!”

“可宵禁令是否实行,却是刺史府的职责。”唐少陵怜悯地看着他。

艾辉楞了一下,还没反应过来,猛然间,一个士卒几乎连滚带爬地冲进来,大喊道:“将军,不好了!刺史府的人带着商会的人和一些官员士绅把我们堵在猎场了!”

“什么?”艾辉仿佛被人一盆冷水浇了个透心凉。

猎场当然不是字面意义上打猎的地方,而是宿州军专门用来秘密处决人犯的场所,可秦枫只来了嘉宁两天,又是怎么知道那个地方,居然还事先带了那么多人去堵!可以想象,只要那些人一喊冤,事情就大了,说不是灭口都没人信!一旦激起民变,他们就被动了,若是武力镇压,惊动了朝廷,之前多年的谋划就功亏一篑,除非…杀了秦枫,尽快镇压百姓,将事情截止在嘉宁。

至于杀了秦枫之后会有什么麻烦,就已经无法考虑了。

“猎场啊…”唐少陵拖长了声音,慢悠悠地道,“以前听说过有权贵之人将人作为猎物猎杀,没想到艾将军也有这种嗜好?”

艾辉想说鬼才会有这种嗜好不过是杀个人而已,但话没出口,忽的背后一寒,只听“叮叮”两声,身后的侍卫已经和两个黑衣人交上了手。

“什么人擅闯大牢?”艾辉又惊又怒,门口可是还有狱卒和他的亲卫的,怎么可能一点儿动静都没有,何况这里是牢房的最里面,要进来就必须经过前面的牢房,这么多囚犯居然也一个出声的都没有?

不管是求救、惊呼、询问,总不至于默默看着吧!

当然,他不知道的是,最开始的时候外面的犯人确实骚乱过,但狱卒进来找不到什么也就只当是他们故意捣乱草草了事,而现在么…都看了一个月了,还能不习惯吗?

“暗卫。”黑鹰从阴影处走出来,冷冰冰地吐出两个字。

艾辉倒抽了一口凉气,就算来的是杀手他都不会那么震惊,暗卫…那是皇族子弟才会有的,没想到摄政王妃居然给秦枫配了暗卫!

“公子,一切顺利。”黑鹰没理他,走到了铁栏前,恭谨地说道。

“去找秦枫。”唐少陵道。

“…”黑鹰又被噎住了。能不能好好聊天?

“都这样了他要是还搞不定,本公子就…写信回去告状!”唐少陵不耐烦道,“都滚!头疼。”

“公子,您好歹去刺史府休息。”黑鹰一脸黑线。

“等我睡够了再说。”唐少陵挥挥手又躺了下去,声音中充满了杀气,“再啰嗦一句,宰了你!”

黑鹰无语,不过唐少陵虽然不能宰了他,公报私仇揍他一顿是肯定没问题的。

“老大啊,这两个可不像是普通的护卫吧?”交手中的暗卫喊道。

黑影一转身,眉头微皱,随即冷笑道:“艾将军,勾结摘星楼的杀手可不是小事,在下可得禀报摄政王殿下呢。”

艾辉心知今晚之事已经没有侥幸,直接拔刀就往外冲,一边喝道:“我们走!”

两个扮作侍卫的杀手闻言,迫退暗卫,以两道剑伤为代价跟了出去。

“追!”黑鹰微一犹豫,带人追了上去。

横竖唐少陵的安全不用他担心,至于他想坐牢的问题,交给秦枫去烦恼就好。

牢里又安静下来,唐少陵揉了揉太阳穴,懒得动弹,还真就继续睡了。

原本以为秦枫就是让他来收拾几个刺客,虽然意外遇见应永毅,但也不过是稍微多费点手脚罢了,可他没想到的是,秦枫请他帮忙,竟然是布置刺史府的迷阵——要知道逍遥王府那个是他花了好几天功夫在图纸上计算过很多遍才画出来的阵图,临时让他布置一个,当他是阮飞星么?

当然,唐公子肯定不会说自己做不到的,于是后果就是头疼。

就表面意思的头疼。

没办法,就算内功盖世,体力充沛,可布置奇门遁甲耗的是精神,用脑过度,就算功力再深厚也不管用,心力交瘁,可不就是头疼症么。

所以,唐公子现在的心情很差,非常差。

当秦枫带着霍家兄弟和嘉宁城里有头有脸的人物一起走进大牢的时候,被惊醒的唐少陵已经忍不住要乱飚杀气,连空远大师的佛珠都压不住了。

“秦将军,愣着干什么,还不请王爷出来。”秦枫板着脸道。

整个宿州当然不是只有宿州军,被点名的这位是嘉宁的城防营统领秦嘉,或许是因为同姓的关系,让秦枫记住了。

“王、王爷?”秦嘉脸色惨白,摇摇欲坠。

比起嘉宁大牢居然私自囚禁了一位王爷,杀几个百姓灭口这种事真的不算什么了!艾辉真是要害死整个嘉宁的官员了!

下面有活跃的人赶紧想办法要开锁,却到处没找到钥匙。

“这这,下官立刻找锁匠来。”嘉宁郡丞连滚带爬地往外跑。

“吵死了!”唐少陵扶着一抽一抽的太阳穴,右手一挥,鱼肠剑直接甩了出去。

“啪!”带锁的链子断成两截掉在地上,而虽然不带什么内力,可鱼肠剑本身的锋利还是让短剑直接嵌进了一根碗口粗的铁栏。

“呯!”要去找锁匠的郡丞吓得自己左脚拌着右脚,五体投地趴在地上。

“我知道你头疼,去刺史府好好歇歇。”秦枫也有些歉疚。他只知道唐少陵精通奇门遁甲,可真不知道一夜布置一座阵图这么费力,而关键是…这人明知费力,居然也做了?

所以说,这是自找的吧?

“本公子现在不想看见你,滚。”唐少陵不动弹。

“你要怎么办?”秦枫好脾气地问道。

“宿州军请本公子来的,就叫宿州军统领来,找个刺史来顶杠么?”唐少陵嗤笑道。

“说起来,艾辉大逆不道,宿州军正统领上官仪何在?”秦枫转头问道。

“这个…”几个嘉宁的官员互相看看,最后还是秦嘉站出来说道,“上官统领告病已久,约莫有大半年没见着人了,只有看见大夫日日出入上官府。”

“既然如此,本官就先去拜会一下上官统领吧。”秦枫道。

“那…”秦嘉看看牢房,一脸为难。

刺史不管,难不成让一位王爷继续住在大牢里?

“搬点火盆来,好生伺候着吧。”秦枫想了想道。

“啊?”众人面面相觑不已。

“宿州军的锅,咱们犯不着抢着背不是。”秦枫一声轻笑,负着手直接往外走了。

“这…行吗?”郡丞小声问道。

“不知者不罪啊。”长史嘀咕。

“没听见刺史大人的吩咐?赶紧去搬火盆,牢里太阴冷了!还有被褥,再准备酒菜。”秦嘉催促道。

众人互相看看,赶紧跑出去办事。

能在宿州活到现在的除了和艾辉同流合污的,都是聪明人,谁看不出来刺史大人才到嘉宁不过两天,哪来这么大的能量连猎场都查到了,分明里头那位王爷才是主事,听着就对了么。

光棍节快乐啊,大家今天剁手没,哈哈

☆、第十章 圣女

慕容流雪走到酒楼门口的时候,只听头顶上一声惨叫,一个人在半空中张牙舞爪着,眼看就要摔在地上。

“救命啊~”空中飞人凄厉地大喊。

慕容流雪沉默了一下,往边上走了两步。

“啪叽~”一个人形物呈大字型面朝下趴在了大门口。

“你特么见死不救啊?”地上的人蠕动了一下,抬起一张满是鼻血的脸破口大骂。

“这不是活得好好的么。”慕容流雪耸了耸肩。

这倒霉的娃一看就是被喻明秋扔下来的,身上带着青城观特有的内劲,肯定摔不死人,也不会断手断脚,但也肯定很疼就是了,他吃饱了撑着才会想去接。

至于这么懒的喻明秋为什么会在酒楼里打架这个问题,连想都不用想。

慢吞吞地走上二楼,沿途和两个连滚带爬的小厮擦肩而过,然后收货了一地的眼珠子。

“来啦?这里坐。”秦绾笑眯眯地招手。

慕容流雪顿了顿,很自然地走过去坐了。

菜已经上了大半,人到齐,赶紧抓紧时间吃饭,要不然一会儿楼下的纨绔再带来官差什么的,说不定还没时间吃饭呢。

“下午去看宅子,若是满意,马上就可以过户。”慕容流雪道。

她不缺钱,既然要在宁州待一阵子,还有正事要办,那买个私人的宅子自然更方便。哪怕以后真的不需要了,摄政王妃住过的宅子,涨个两三倍的价也有人趋之若鹜,反正是不会吃亏的。

隔了一会儿,酒楼上的骚动才渐渐平息下来,不过还有不少人在窃窃私语。

最后两个菜是掌柜亲自送上来的,一脸的为难之色,欲言又止。

“可是给掌柜惹麻烦了?我们吃了饭就走。”秦绾笑道。

掌柜显然也是习惯了酒楼里来来往往的江湖中人,并不意外他们一行人竟然是秦绾这个女子做主,左右看看,还是小声道:“哎,那位王公子只是脾气着急了些,倒不是真的什么坏人。”

“啊?”既然互相看看都傻眼了。

当街强抢民女还不算坏人?连酒楼掌柜都给他说好话?难不成那位王公子的来头很大,百姓都不敢说实话?

“不不,夫人您误会了。”掌柜看出了他们的意思,连连摇头,擦了把汗,赔笑道,“事情是这样的,圣火教的圣女前些日子去世了,这不大家都着急着呢。不过王公子也实在鲁莽,就算这位小姐合适,也不能这样硬来啊。”

“圣火教?”慕容流雪一脸好奇道,“这名字我们也听说过,只是没想到这么盛行,宁州都信这个吗?”

“是挺普及的。”掌柜答道,“听说,圣女大人是能和教中供奉的火神沟通的,是神选之人!所以…王公子的父亲是教中护法,难免心急些。”

“和神沟通?你见过?”顾星霜惊奇道。

“那是!”掌柜一挺胸,自豪道,“三年多前,咱们宁州还饱受洞仙湖水寇骚扰之苦,百姓求告无门,当时圣女预言,神会感化匪寇,这可不,不出三天,洞仙湖水寇就向朝廷递交了那个降书了!肯定是火神大人显灵了么。”

“这…难道不是朝廷恩威浩荡,水寇自知无法抗衡,所以接受招安以求加官进爵吗?”喻明秋弱弱地接了一句。

“可是,朝廷并没有对洞仙湖用兵的意图,连招安都没有,若不是火神显灵,那些穷凶极恶的匪徒哪会主动投降呢,是吧?”掌柜理所当然道。

“…”秦绾哑口无言。

当年不对洞仙湖用兵,自然是因为言凤卿本来就是李暄派去的人,不需要浪费资源,毕竟就算是做个样子,兵马一动也是需要粮草的。可这种事却不能拿到明面上来说,否则当年受过水匪之害的百姓难免要不分青红皂白地把自己的愤怒发泄到李暄身上。可却没料到,这居然会成为圣火教发展迅速的星星之火。

不过,对于圣火教那个所谓圣女,秦绾还真有了几分兴趣。

能猜到洞仙湖水匪最终会投降朝廷的人不少,毕竟如今世道还算国泰民安,区区水匪也就是朝廷暂时腾不出事来收拾,蹦跶不了多久的。可是,在没有任何征兆、连朝廷一封招安文书都没有的情况下,仅仅提前了三天预测到言凤卿的举动——如果不是圣火教在言凤卿的心腹中安插了人手,就很有意思了。

怪不得宁州百姓将这圣女奉为神明。

“本姑娘难道很像那个圣女吗?把那位王公子激动成那副模样。”顾星霜指着自己,一脸天真地问道。

“是啊。”掌柜点点头,又压低了声音道,“小人倒是有幸远远见过圣女殿下一面,和姑娘确实…十分神似。”

“多谢掌柜,我们会考虑的。”秦绾笑着点头,又塞了一块银子过去。

“好咧。”掌柜松了口气,这才拿着托盘下楼去了。

“霜儿,你爹…没有私生女吧?”秦绾咬着筷子,好半天才道。

“肯定不能有啊!我娘能让他跪搓衣板跪到老死。”顾星霜睁大了眼睛道。

“…”秦绾擦汗。想不到书香世家出身的顾夫人如此…嗯,如此彪悍!怪不得教得出顾星霜那样的女儿。

“如果是巧合也罢了,毕竟人有相似,可若不是…”慕容流雪沉声道。

“一会儿再说。”秦绾会意。

四人很有默契地不再闲谈,迅速解决了午餐,慕容流雪下楼喊上了中人,去了说好的宅院。

慕容流雪风度翩翩,出手大方,中人看人无数,自然知道这不是差钱的主儿,介绍的宅子也是极好的,位处城中,距离刺史府不足一箭之地,听说是一位告老还乡的大官的旧宅,只是那大官去后,偏生没留下个子嗣,老妻睹物伤情,带着几个仆从回乡下老家去了,把宅院都委托给了中人变卖。

一共五进的院子,前后各带一个花园,还有一栋独立的给未出阁小姐居住的绣楼,不算很大,但房舍很新,家具都是上好的梨花木可以一并留下,搬进来只需要置办被褥帐幔之类。秦绾看了一遍后很满意,直接就拿银票付清了款项,又让慕容流雪跟着跑了一趟衙门过户——别看慕容流雪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毕竟是管理过整个飞花谷的人,论起俗物,不得不说喻明秋才是不食人间烟火的那个——这可是下山后连把剑都买不起的修仙之人!

过完户,慕容流雪本着一事不烦二主原则,又让那中人介绍了几个做饭和干粗活的仆妇,都签了死契,这才算安顿下来。至于伺候的人,秦绾表示不需要,她并非不能自理,贴身之人太容易泄露机密,不要也罢。

“所以,秦姐姐,让我去吧!”顾星霜直接拉着秦绾的手撒娇。

“别闹,这事太危险。”秦绾严厉地瞪着她。

“可我也不是什么弱女子啊。”顾星霜委屈道,“我哥哥名列高手榜十三,我虽然差点,但在江湖上也算得上高手的!”

这话倒是不错,顾月白对儿女一向一视同仁,顾星霜十三四岁就敢自个儿在江湖上闯荡,武功确实不错。而且同胞兄妹,她和顾宁的资质也差别不大,差距不过是在年纪和阅历,以及顾家的流水诀更适合男子修炼罢了。可单独把顾星霜摆出来,只论武功,至少比秦姝强。

“我去选圣女,圣火教又不能杀了我,若是用什么毒药控制,不是有苏神医的药吗?”顾星霜又道。

“其实可以啊。”喻明秋淡淡地道,“这也是最快能打入圣火教内部的办法了。”

“可星霜神似前圣女之事,让我很不安。”秦绾沉声道。

“可圣火教总不能几年前就算准了顾小姐会来宁州。”喻明秋道。

“对啊,而且正因为如此,不查清楚我肯定不会心安的!”顾星霜连连点头。

秦绾怔了怔,又凝视了她半晌,终于缓缓地点了点头。

昨天发烧了,贴在评论里的假条不知道大家看到没,今天还是不舒服,码一章继续去睡觉…

☆、第十一章 探病

宿州军统领上官仪,曾经出身南线大营,只是因为不会做人,被同僚排挤,这才被调到了宿州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一呆就是二十年,当年还算是壮年的将军壮志未酬,如今已垂垂老矣。

秦枫来宿州之前做过功课,不过能了解的也就是这些纸面上的东西。既然是去探病的,他还是备了几色礼物,带了霍平霍安兄弟,让秦嘉引荐,拜访了上官府。

接待秦枫的是上官仪的长子上官远,三十上下,三缕长须,一派儒士风范,看不出来是个武将之家,只是一身白衣素服,明显是戴孝的模样。

“这是?”秦枫惊讶道。

“家母于三月前去世了。”上官远黯然道。

“节哀。”秦枫楞了一下才道,心里也埋怨秦嘉居然连这个都没提,幸好原本是来探病的,霍家兄弟也没穿鲜艳颜色的衣服,至于他自己——官服是红色的可没办法。

“刺史大人里面请。”上官远在前面带路,一边歉然道,“家父久病在床,不能起身迎接,只能劳烦秦大人到内室一叙。”

“不妨事,身体要紧。”秦枫道。

上官家的宅子看起来不错,只是墙角已经染了苔痕,花园的草木也有些杂乱,显然是有不少时日无人打理了。

注意到他他的目光,上官远解释道:“自从家母去后,家父就病得更重了,府中无人打理,倒是让大人见笑了。”

“怎么,大公子尚未成亲吗?”秦枫好奇道。

“拙荆福薄,三年前因难产去世了,府中虽有几房妾室,却不能打理中馈。”上官远无奈道。

秦枫有点不知道说什么好,上官家…这是连年走霉运吗?

“秦大人,这边请。”上官远推开了房门,轻声道,“父亲,秦刺史到了。”

“快请。”屋内传来一个中气不足的声音。

“老将军躺着就好,不必多礼了。”秦枫赶紧加快了脚步走进去。

论理,宿州刺史和宿州军统领是平级,但东华一贯的规矩是以文统武的,不过上官仪无论年纪还是资历都远胜于他,又是个病人,肯定没有让他起来迎来的道理。

“父亲。”上官远来到床边,把人扶起来,背后塞了两个靠枕,又去开了半边窗子透气。

秦枫坐下来,细细打量了一番。

只见上官仪一头白发,老态龙钟,脸颊消瘦、眼眶深陷,就算他这个医术的门外汉也看得出来,这是真病了很久了。

“年前,老朽已经上书告老还乡,秦大人可是带来了旨意?”上官仪问道。

秦枫一愣,下意识地道:“本官并未听说过这件事。”

若是宿州军统领告老还乡,他来宿州之前,秦绾肯定得告诉他这个消息,然而没有——只能说明,这封折子根本没有递到御前。

上官仪虽然病重,但人老成精,看他的脸色,略一思忖,就明白过来,脸色微微一变,许久才叹了口气道:“秦大人今天来,是不是艾副统领出了什么事?”

秦枫还未回答,就见后堂走出来一个小厮,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药,便把话先咽了回去。

“父亲,喝药。”上官远上前接过药碗,把小厮打发了出去,坐到床沿。

“秦大人有话直说,不必顾忌。”上官仪说着,就着儿子的手慢慢喝着药。

秦枫犹豫了一下,也没提宿州军假扮马匪这种还没证据的事,只简略地道:“艾辉私自囚禁了游历到宿州的逍遥郡王,栽赃王爷是马匪,还想杀人灭口,被嘉宁上下官员士绅抓了个正着。”

“噗——咳咳咳…”上官仪一口药喷了出来,随即一阵猛咳。

“…”秦枫无奈,所以说,他本来是想等老将军喝完药再说的么。

“这、这简直…咳咳咳…”上官仪一边咳,一手捂着胸口,上气不接下气。

“父亲!父亲您先别说话了,让儿子来吧。”上官远抚着他的背急道。

“是啊,老将军,别激动,养病要紧。”秦枫也安慰道。

折腾了好一阵子,上官仪才算是平静下来,又喝了一盏茶,勉强顺了气,急急忙忙地道:“艾副统领怎么如此糊涂啊!”

只是糊涂?连秦嘉都有些不以为然。不过看上官仪这副随时要断气的模样,又不像是知道艾辉的所作所为。

“现在的问题是,艾辉在逃,尚未归案,而郡王…还在嘉宁大牢里。”秦枫道。

“什么?”上官仪惊怒道,“怎么能让王爷还呆在大牢里?”

“老将军,王爷不愿意出来呀,刺史大人都吃了闭门羹。”秦嘉苦着脸,一股脑儿把这一日的惊惧委屈都倒了出来,“王爷说,既然是宿州军把他请来的,那就让宿州军给个说法,可艾副统领还不知所踪…”

“…”上官仪也被噎了一下。

平心而论,这事确实该宿州军给说法,可直接呆在牢里不走了,这个、这个倒像是胁迫了?

“秦大人,我听说,逍遥郡王也是摄政王妃的兄长?”上官远忽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