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放心。”副将拱了拱手,信心满满。

同一个亏怎么也不能吃第二次,何况现在东华营中不是三千人,而是五万,怎么可能再让他们在眼皮子地下做小动作?

“别大意了,秦绾很狡诈。”夏泽天道。

“是。”副将脸色一正,暗自打算着是不是再派一队斥候出去。

夏泽天沉默着望向桌上摊开的遇龙岭一带地形图。

不知道为什么,自从夏泽苍进去柳轻风墓后,他总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虽然毫无由来,但征战多年,这样的直觉曾经多次在关键时刻救他性命。然而,到底是哪里不对呢?

若说秦绾要将皇兄引入陵墓——可引入陵墓之后又如何呢?杀了吗?别说杀不杀得了,就算杀得了,可秦绾想要诱杀皇兄明明有更方便的方法的。何况,光明正大地对盟国太子下杀手,这种事一旦传出去,东华就再无信义可言了。当初派人行刺秦绾还不是要打着南楚的幌子?

苏青崖在王帐中呆了一日夜,李暄真有伤得这般严重?或者说,并非受伤严重,而是依旧神志不清?也是,当年赤焰血魔也离开了柳轻风墓,可却依旧嗜血杀戮不绝,显然藏宝室的东西一旦中招,并不是退出就能恢复原状的。

“世子在担心什么?”任南生问道。

“任先生相信秦绾说的话?”夏泽天反问道。

“为何不信?”任南生镇定道。

“墨临渊也不是神仙,赤焰血魔神志不清,又是在那般混乱的大战中,岂会随意诉说少年旧事?那秦绾究竟是从哪里知道这件事的。”夏泽苍问道。

“呵呵。”任南生一声轻笑。“因为秦绾的话里有一个驳论。”藏宝室内杀得你死我活,外面,两方人却泾渭分明地等待,夏泽苍顺便对手下解释了一句。

“驳论?”唐诗眨了眨眼睛。

“秦绾说,赤焰血魔当年也是在藏宝室中中了招才迷了心智大开杀戒。”夏泽苍道。

唐诗点头,一片茫然。

“之前孤便觉得奇怪,隐隐感觉到了什么,然而,刚才秦绾说,赤焰血魔也是用这种方法才逃出生天——”夏泽苍意味深长道。

“啊!”唐诗一声低呼,急促地道,“赤焰血魔一个人就算在藏宝室里发狂,可要怎样才能把自己弄成失血过多?明明中招的人都是疯狂杀人而不是自残。”

“所以,当年进入藏宝室的除了赤焰血魔,还有一人。”唐雨接道。

“虽然不知道那人究竟是谁,但极有可能,便是此人落在了无名阁。”夏泽苍道。

“因此殿下判断秦绾的话可信。”唐诗道。

“若是假的,这谎言编得也未免太过天衣无缝了。”夏泽苍哂笑。

唐诗下意识地点点头,又去看不远处正靠着墙闭目养神的秦绾。

她的身边,喻明秋有意无意地站在最适合防守的位置上,墓道狭窄,西秦这边无论是谁想要攻击秦绾都不可能从他身边绕过去。

两人似乎也在说着什么,虽然听不见声音,但看他们的脸色,明显是谈笑甚欢,很是放松。

唐诗不禁恨得牙痒痒,忍不住讥讽道:“堂堂青城观掌教的高徒,就算继承青城观都够资格,你倒好,做一个女人的侍卫还上瘾了不成?”

喻明秋回过头来,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

下回见到南宫廉和陈五打个招呼,明年重排高手榜的时候把他和唐诗换个位置行不行?他是真的不在乎是第四还是第五的,被唐诗压在下面又不会掉块肉,若是能少了这个麻烦,就算再掉几名也行啊。

“怎么不说话?该不会…真如传言中所说,你喜欢秦绾?”唐诗一挑眉。

“不如唐姑娘。”喻明秋翻了个白眼。

要是唐诗只是讽刺自己,其实他根本懒得搭理,不过既然涉及到了秦绾,那就不能当做没听见了。

唐诗楞了一下,没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舍妹可无福给摄政王殿下做侧妃。”喻明秋轻飘飘地道。

唐诗脸色铁青,这是明晃晃讽刺唐门用裙带关系攀龙附凤了。

“别拿夕影的名节开玩笑。”秦绾屈起两根手指,“啪”的一下弹在喻明秋脑门上。

“我不是五岁了。”喻明秋瞪她。

“本妃以为你连五岁都不到了。”秦绾凉凉地扫了他一眼,从宁州之后,这家伙都闹多久别扭了?

“喻明秋,你过来!”唐诗咬牙切齿。

“干嘛。”喻明秋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

“唐诗。”夏泽苍微微皱了皱眉。

唐诗咬紧一口银牙,半晌才一声冷哼,扭过头去,不再挑衅。

“真听话。”喻明秋感叹。

秦绾斜睨了他一眼,无奈地摇摇头。

不能怪唐诗总喜欢找喻明秋麻烦,明明高手榜上排名在前的又不止喻明秋一人,可谁也不像是这个人一般,又懒又没干劲,好像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这让在后面拼命努力追赶的人情何以堪?我一生所求,君弃如敝履——尤其唐诗那样好强的性子,不气得牙痒痒的才怪。

慢慢地,藏宝室中的喊杀声弱了下来。

秦绾继续往后退了几步,用实际行动表明她不会负责。

夏泽苍咬了咬牙,回头道:“一会儿进去的时候千万小心,速度要快,宁愿多搬几次。”

“属下明白。”墨枭点头。

毕竟唐诗和唐雨是女子,多有不便,不过里面的人既然不会反抗,就算那两个普通士兵进去也是一样的。

终于,藏宝室里再不闻一丝声息。

“友情提醒,进去后不要触碰任何东西。”秦绾说了一句。

“有劳王妃提醒。”墨枭沉稳地一抱拳,带着两个士兵迅速扑进藏宝室,看也不看倒在地上的人,双手一左一右随手抓起两个就狂奔出来。

那两个士卒虽然没他这么快的速度,但也训练有素,各自架起一人就跑了回来。

“还活着。”唐雨蹲下身探了探鼻息,松了口气,不敢怠慢,赶紧给人包扎伤口,连唐诗也来帮忙。毕竟这种流血法要是救治得晚一些,可能就直接失血过多而死了。

“没事吗?”夏泽苍紧张地问道。

“属下并未感到不妥。”墨枭运功感受了一下才道,“看起来里面的东西至少也需要一些时间才能对人造成影响。”

夏泽苍点了点头,微微放心。

花了一盏茶工夫,终于将里面倒下的高手都带出来妥善安置,但看到秦绾和喻明秋在一边谈笑自如事不关己的轻松模样,夏泽苍就觉得牙根痒痒的。

站在藏宝室门口往里看,只见一堆堆的金银珠宝几乎耀花了人的眼。

夏泽苍并非没见过好东西,但就算国库,金银也是码放得整整齐齐锁在箱子里的,哪有这般全堆在地上,视觉效果就不是那一堆的箱子可比的。

尤其经过一场大乱斗后,不少金银被踢飞,铺了一地,更加光芒璀璨。

“殿下小心。”唐诗拉了拉他。

夏泽苍霍然一省,赶紧往后退了两步,额头冒出几颗细密的冷汗。

刚才自己在想什么?竟然…想走过去?

夏泽苍并不觉得自己的定力差到这个地步,果然,这藏宝室里有古怪!

“殿下现在算是眼见为实了吧?却不知可有应对之法。”秦绾这才走过来。

夏泽苍沉下了脸色,也觉得棘手。

诚然,进入藏宝室并非会立刻发疯,但这个时限也未免太短了,总不能让人冲进去,捧一把金银冲出来,周而复始。不仅可笑,何况那得搬到何年何月去?

话说回来,他们也没搞清楚到底是什么引起了进去的人迷失心智杀人,万一那些宝贝上有毒,拿出来岂不是害人不浅。

“殿下,这个。”墨枭手一翻,露出两个金锭,“是不是拿出去看看有没有毒?”

“做的不错。”夏泽苍眼睛一亮,赞许地点点头。

“那便交给本妃吧。”秦绾笑道。

夏泽苍只是稍一迟疑便点头示意墨枭把金锭分了一个给秦绾。

虽然唐门也擅长用毒,但苏青崖显然更胜一筹,而最重要的是,东华有个蛊师。比起毒,其实夏泽苍也更倾向于南疆蛊术。宫中秘藏的史书上也有记载,前朝末代国师柳轻风和当年的南疆公主交情匪浅,若说宝藏的机关里融合了蛊术,那再正常不过了。

秦绾随手接了,揣在自己怀里,轻描淡写道:“那么,先出去?”

夏泽苍无奈,郁闷地表示同意,然而,这躺了一地的高手仅凭他们几个根本搬不走,只能让人背上伤势最重的几个,能拖一拖的暂且留下,等他出去后再派人进来救援。横竖这墓中没有敌人,昏迷的人不会走错路不会触发机关,反而是最安全的。

当然,出来之后,不管哪个大夫都是验不出金锭上有一丝一毫毒素的,而这一折腾,又过去两天。

夏泽苍越来越暴躁,如今这宝藏简直形同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可真要说不要了,都送给了秦绾,又是不甘心。

何况,按照计划,他本该已经返京应对北燕的入侵,却因为近在咫尺的宝藏留了下来,若是现在再走,岂不是白耽搁几日功夫?可若是不走,又不知还需耽搁几日。

夏泽苍性格沉稳,确实少了几分杀伐果断的胆魄,这一犹豫,又是三天过去。

苏青崖否决了毒,孟寒检查过童颜等人后也表示,没有中蛊的迹象,那么剩下能考虑的就只有阵势了。然而,圣山遁宗无人在场,夏泽苍倒是隐约知道唐少陵学过奇门遁甲,可也不觉得他能精通到这个地步。

“太子殿下放心,本妃已经飞鸽传书回京城,请遁宗宗主阮婆婆来一趟了。”秦绾笑眯眯地说道,仿佛一点儿也不着急。

夏泽苍气结。

东华京城距离遇龙岭路途遥远,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人家十天半个月能走到这里就算是快的了!

“不然殿下有什么好办法吗?”秦绾一摊手。

“那便如王妃所言。”夏泽苍一挥袖,转身回营,这一刻也终于下了决心:立刻返回京城!

秦绾望着他的背影眯了眯眼。

“这回是真的留不住了。”喻明秋感慨道。

“无妨,也够久的了。”秦绾“噗哧”一笑,“走吧,累了这么多那天,在墓道里弄得一身泥的,回去洗洗好好休息,准备收网了。”

顿时,碧玉谷口,两方人各自向着相反的方向离开,渐行渐远。

而与此同时,顺宁郡前,第一声战鼓声点燃了八百里烽烟连城。李暄和冷卓然并马站在中军最前面,看着顺宁郡墙头的厮杀。

三年多过去,楚地北境除了多出那一条造型奇特、绵延数百里的城墙之外,基本已经恢复了从前的平静,而顺宁城原本是用来抵抗北燕的,北城墙高大坚固,而背靠南楚腹地的南城墙就不够看了,这三年顺宁守将几乎将整个南城墙拆了重建,可惜不像是东华筑城那般就地取材,即便耗费三年,也才完工十之八九。

偏偏,冷卓然就是盯着那尚有欠缺的十之一二打。

“强攻伤亡会很大。”李暄道。

“试探练兵罢了。”冷卓然一声哂笑,摩挲着掌中粗粝的马缰,“算算时间,白鼎也快到了,到时候前后夹攻便是——没想到我冷卓然居然还有和白鼎合作的一天。”

“白帅那边并马不多,只能做扰敌之用。”李暄道。

“无妨。”冷卓然顿了顿,刚想再说什么,就见一个传令兵飞奔过来,大声道,“启禀王爷、元帅,苍茫关有信使到。”

“苍茫关?”李暄惊讶地一挑眉。

“这边本帅压阵即可。”冷卓然点点头。

“辛苦冷帅。”李暄一拱手,带着莫问和几个亲卫拨转马头,返回大营。

让亲卫守在王帐门口,他只带了莫问匆匆走进,就见等候在内的一对年轻男女居然还是熟人。

“见过王爷。”秦姝笑眯眯地道。

“参见摄政王。”卫瑾笑得有些腼腆。

“你们俩个新婚燕尔的,怎么跑到战场上来了?”李暄楞了一下,失笑道。

“给王爷送礼呀。”秦姝歪了歪脑袋。

“全查完了?”李暄道。

秦姝一声干咳,拉了拉卫瑾的衣袖,示意他开口。

“王爷,孙偏将满门都已经被暂时控制,是被蒙蔽还是同谋容后再审,那文公子果然如王爷所料,是西秦温家的人。”卫瑾道。

“西秦么。”李暄点了点头,没有太意外。

江浙说这个人是温家的,可既然唐少陵觉得眼熟,那西秦温家的可能性比北燕温家大多了。潜伏苍茫关应该是一枚长线棋子,若非北燕一日破大峪关,北线危机,本不应该这么早动用的。

“王爷,能这么快查清楚,是因为夏泽苍派人送了一封信,暗令其打开苍茫关,放北燕入关,以解大峪关之困。”卫瑾接道。

“祸水东引。”李暄了然。

不过,卫亦杨一代名将,镇守苍茫关多年,积威深重,哪是随便谁都能打开城门的?就算是卫家长子都不行,女婿就更不行了,何况卫亦杨甚至都没承认过这个便宜女婿。

“按照王爷的吩咐,暗卫按兵不动,直到摸清了西秦在苍茫关内的所有暗桩,这才以雷霆之势,一网成擒。”秦姝得意地笑。

“辛苦你们了。”李暄欣慰道。

“对了,有个人帮了挺大的忙。”秦姝像是响起了什么,赶紧道。

“谁?”李暄奇道。

“风衍烈。”秦姝说起来,依旧是一脸的不可思议,“当时那姓温的挟持了母亲和卫小姐,是风衍烈出手救的人,不然父帅那边就头疼了。”

李暄了然,卫亦杨就算能放弃那个与人私奔被骗差点儿酿成大祸的女儿卫涵,但肯定不能不顾着卫夫人。不过,风衍烈这个人倒是有趣。

“风公子说,将来有空来东华,让公子请他喝酒。”秦姝笑道。

李暄点点头。江湖人,江湖事,自有秦绾和唐少陵去处置。

在看看眼前这双璧人,秦姝明显比跟在秦绾身边时成长了许多,于公,苍茫关内患已除,于私,秦姝和卫瑾这对小夫妻看起来柔情蜜意的,很是幸福,想必秦绾也会很高兴的。遇龙岭。

夏泽苍从来没有对秦绾放心过,尤其在这档口,秦绾的邀约更是充满了不确定性。

“皇兄,真的不能再拖了。”夏泽天劝道。

夏泽苍沉思许久才开口:“孤要见见秦绾,你带领一支轻骑,先行赶回西秦布防。”

“北燕的先锋军已过桐梧,以南也只有冀州治所缙云能重新拉开防线,将北燕军挡在缙云以北,只要撑过数月,天气转入冬季,北燕粮草不济,必退。”夏泽天道。

“不,孤会另外派遣将领援兵去缙云防守。”夏泽苍却摇了摇头。

“那皇兄让臣弟回去哪里?镇压京城吗?”夏泽天奇道。

“你去…顺宁。”夏泽苍顿了顿才道。

“皇兄是觉得,东华…”夏泽天脸色一变。

“虞清秋既然是秦绾的人,他挑动北燕大军入侵西秦,让北燕和西秦同时消耗兵力,两败俱伤,一方面又能独占前朝宝藏,不过,也要防着东华心太大。”夏泽苍低声道,“希望是孤多虑了。”

“皇兄放心。”夏泽天点了点头,算是应下了。

“一切小心。”夏泽苍叮嘱。

“皇兄才是,秦绾那女人阴险狡诈,你跟她见面,一定要带足了高手。”夏泽天道。

“知道了。”夏泽苍笑笑。

把夏泽天先打发回去是他深思熟虑之后的结果,遇龙岭的交锋并不差一个战神,需要的反而是童颜、唐诗那样的高手,夏泽天还是尽快回到战场上去更好。

然而,这一次从京城来的奏报似乎已经晚了两日了。

第二天天不亮,夏泽天就带着自己的三千亲兵离开大营。

隐宗的探子虽然及时上报,但秦绾也并未理会。

无论夏泽天去哪里,如今的局已成,并不在乎多一个夏泽天和三千兵马。

秦绾和夏泽苍约的地点依旧是碧玉谷内,然而,让夏泽苍意外的是,谷中除了秦绾,竟然没看见一个东华的人,反而衬得兴师动众而来的夏泽苍有些可笑了。

童颜、唐家姐妹、数位高手,加上五十亲卫甲兵,另外还有一个柳轻风。

“童前辈的伤看起来无碍了?可惜又老了几岁。”秦绾笑吟吟地靠在山壁上。

童颜一声冷哼,不作答。

夏泽苍在秦绾面前十步远就停下了脚步,戒备之意溢于言表。

“太子殿下,谷中确实只有本妃一人而已。”秦绾莞尔。

“那孤就更应该避男女之嫌了,不是吗?”夏泽苍挑眉。

“好吧。”秦绾耸耸肩,表示赞同。

“不知王妃相邀有何要事?莫不是破解出了藏宝室之谜?”夏泽苍道。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有个好消息,相告诉太子殿下,同乐一下。”秦绾道。

“好消息?”夏泽苍一脸的怀疑。

秦绾的好消息,对他来说可未必是好消息啊。

“宇文孝大概是没空打西秦了。”秦绾道。

“什么?”夏泽苍一愣。上一次收到的战报还是北燕军在智宗的引导下势如破竹,怎么突然就会没空打?

“因为宇文仁造反了。”秦绾摊手,一脸无奈。

“…”夏泽苍张了张嘴,居然不知道该怎么说。

这时候北燕后院起火,对于西秦来说肯定是大大的好事,可秦绾会是好心地来通知他这个消息,然后大家一起幸灾乐祸一番的无聊之人吗?

“圣山隐宗的消息之快,天下无双,殿下不必怀疑。就算本妃不说,这么大的事,顶多半日之后,殿下也会知道的。”秦绾笑道。

“如此,孤就安心了。”夏泽苍想了想道。

秦绾依旧微笑,一派闲适。

“王妃…还有事吗?”夏泽苍忍了忍,又问道。

眼前的女子让他有一种很不好的感觉,但又不知道阴谋在哪里,着实难受。

碧玉谷进出一条路,两方共同派高手看守,谷中一望无遗,无处藏身,秦绾武功虽高,却没高到唐少陵那样碾压的级别,真要打起来,她一个人反而吃亏。

“太子殿下真不愿意再多留数日吗?”秦绾认真地问道。

“国事繁忙,无暇多留,宝藏之事,恐怕要劳烦王妃了。”夏泽苍道。

横竖宝藏一时确实是取不出来,若能稳定北方战况,也许尚有转机也未可知。

“可惜。”秦绾一脸的遗憾。

“殿下小心。”童颜沉声道。

要打,他们是不怕的。唐少陵武功再高,也不能万军之中来去自如,杀也要杀得累死,何况如今西秦军营中高手众多,以多敌少,未必就落下风。

秦绾抬头看了看天色,悠然道:“其实,这里的风水阵势不错,葬身此地,千年之后,龙脉复苏,或许又是另一个天地。”

“我们走。”夏泽苍立刻道。

“走不了的。”秦绾微微一笑。

夏泽苍一张口,猛然间,脚下一软,随着闷雷似的响声,地面都微微震动起来,就在一行人被震得东倒西歪的时候,地面突然出现大量塌陷,不少人直接掉了下去。

“这里也是陵墓的一部分,下去之后,小心机关。”秦绾挥了挥手。

夏泽苍一直提防着刺客,却没想到碧玉谷的地面被做过手脚他居然一无所知——猛地,脑中灵光一闪,大声道:“是你!这里从头到尾都是一个陷阱!”

“陷阱没错,可惜不是本妃布置的,不过是利用了千年前柳轻风的残局罢了。”秦绾平淡地道。

塌陷的地面范围太广,足足裂到她脚下不足半尺的地方,毫无借力之下,就算那些高手也跳不出来,只能眼睁睁地往下掉,无非是挣扎的时间长短罢了。

秦绾一早就算到了,此时此刻,夏泽苍绝不敢距离她太近,所以,只要她站在这里,夏泽苍就会自动走到陷阱的中间去。

几乎与此同时,谷外响起了震耳欲聋的喊杀声。

夏泽苍离营之前虽然已经吩咐了随时准备东华军偷袭,可却没想到他自己回不去,西秦虽有五万大军在此,却是群龙无首,加上凌从威早就准备好的以“夏泽苍已死、北燕军攻破京城、镇南王世子临阵脱逃”之类的口号,进一步瓦解了西秦的军心。

秦绾走上前,看了看地面塌陷下去的那一块。

碎石之间,隐约能看见一些被掩埋的衣甲——下面是墓道,以童颜这些高手的轻功,就算无法逃出生天,至少在落下去的同时能不被活埋,可那些普通的军士就不行了。

当然,如今的柳轻风墓,所有的出口都已经被堵死,就算夏泽苍等人一时不死,要面对的也是墓道里险恶的机关,已经无粮无水的窘境。

欧阳慧的死,有夏泽苍一份,所有的仇人中,这就是最后一个了。

秦绾微微叹了口气,有一种完成一个艰巨任务后的释然,却看不出几分开心。

用这种手段对付夏泽苍是不够光明正大,可谁叫她只是小女子呢。

光明磊落的大丈夫行事,就让李暄在顺宁战场上打回来好了。

“我说,你的计划能不能别每次都这么弄险?哪天真被你吓出毛病来。”沈醉疏从谷口走过来。

“有七成把握的事怎么能叫弄险?”秦绾不以为然,“总不能所有的事都等有了十成把握才去做,那要错过多少机会。”

“怕你了。”沈醉疏摇摇头,跳下那个半丈多深的巨坑,飞快地踩了一遍,嘴里啧啧有声,“工部的那些家伙大概要哭了,这么多年提炼出来的黑火药估计一次就被用光。”

“好钢用在刀刃上嘛。”秦绾笑。

“那也…咦?”沈醉疏说着,脚步一顿,弯下腰,拨开一块石头,抓着腰带提起一个人来,略微一检查,回头道,“这儿还有个没死的!”

“谁啊。”秦绾好奇。

没掉进墓道,也没辈砸死或是活埋,这运气也是前世修来的吧!

“柳轻风。”沈醉疏擦了擦那张因为磕破了脑袋满是血污的脸才道。

“…”秦绾翻了个白眼,“算了,带回去吧,说不定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