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走水了

隔了一日,就有沈家派人给欧阳送了份礼。说是送礼,其实也就是诊金。不过因为欧阳与沈家沈二、沈九都有些交情,又与王宣交好,这诊金必是不收的。沈家因此换了个名目送上门来,欧阳也只得先收了,另预备回礼。据那来送礼的管事说,沈家老太太去西山寺礼佛,明天沈家众人就要回蓬莱了。

自那天从寿园回来,欧阳和水幽寒那番谈话过后,欧阳到水幽寒这院子里来的更是勤了。水幽寒更是几乎每餐,都会准备欧阳的份。水幽寒现在的田产只有一座葡萄园,并无其它的庄田。欧阳就让他庄上每天送的新鲜果蔬,就都挑最好的给水幽寒这边送来。水幽寒不肯白收这些东西,欧阳就说本就没多少东西,而且他又常过来吃饭,如果水幽寒再和他客气,他就不好再来了。水幽寒想想,也就应了。只是心下打算,要和桐婶商量,背后贴补些钱给庄子上才是长久之法。

沈家回蓬莱,自然有一番排场。因为是一早就动身,欧阳自然备了表礼,早早地去送。结果这一出去,竟是整整一天都没回来。水幽寒想着也许是去出诊,或是顺便到庄子上去了,也就没在意。到了傍晚,水幽寒预备了晚饭,想等着欧阳回来一起吃,结果直等到掌灯时分,才见欧阳回来。

水幽寒看欧阳风尘仆仆,一脸的疲惫,衣服大襟上沾了好几块污迹,衣袖上还有破洞,看样子似乎是烧的。水幽寒忙倒了杯茶给欧阳,并问:“大哥,你这是怎么了?可是出了什么事?”

茶水不凉不热,欧阳接过去,一饮而尽,然后才说:“今天一早到城外送走了沈家的人,回来时就打算先去济生堂看看。没想到,济生堂附近估衣巷昨晚竟然走了水。我到那边的时候,火还没完全扑灭。

我就叫了伏计们一起去帮忙。可怜那条巷子里,大多都是木屋,再加上昨晚风又大,一条巷子几乎都烧尽了。”

水幽寒听了,急忙问:“可伤了人?”

欧租点点头:“很多人都受伤了,就是因为这个,我才回来的晚了。因为忙乱,也忘了给家里报信。到了家门口才想起来,怕你担心,就先过来和你说一声。”

“大哥,这好生生的怎么就走了水?”

欧阳沉吟了一下,“这还不清楚,不过起火源头那家已经找到了。

他们一家就兄弟二人,开个小杂货铺。两人也都受了伤。”

“那他们也太不小心了,那么多房子,那么多人,这可怎么算?”

欧阳向屋外看了一眼,看没人在附近,才低声对水幽寒说:“不是那两兄弟的事。你可记得张三?”

“是向彭家讨债,要带走秀娥姐的那个打手?”

“对,就是他。他家就住在这两兄弟隔壁。张三在外面吃了酒,凌晨才回来。那个时候,大家都睡的正香。也多亏了他,见到房子着火,喊叫起来,这才不至于死伤太多。也是这张三机警,抓住了一个可疑的人。说是大火中,这人正慌慌张张地从那兄弟俩的房后逃走。

你猜猜这人是谁?”

“难道是咱们认识的人?”

“嗯,就是彭多德彭秀才。张三是认得他的,他本不是估衣巷的住户,那里也没有他的熟人。无故去那里做什么,还那么巧就出现在走水的房子边上,自然是最为可疑。大家问那兄弟俩认不认识彭秀才,这兄弟俩都说不认识,而且睡前已经把所有的烛火都灭了。张三说那火大的邪乎,衙门的人也发现兄弟俩的住处,应该被人倒了菜油。

现在那兄弟俩都在我的铺子里。彭秀才被带到衙门里去了。”

“啊?这个彭秀才,真想不出他为什么这么做,难道和那两兄弟有仇?或是要报复张三?”水幽寒在一边乱猜。

“都说不通。等养衙门审讯的结果吧。”

水幽寒看欧阳一身的疲惫,心想依欧阳的脾气,有那么多的伤员,他既然都忘了给家里捎个信,当然更不会记得吃饭。若是要留欧阳在这里吃饭,欧阳必然要先回去洗澡换衣服才肯来吃。他本来就够累的,何苦还来回折腾。就说:“大哥,你还是快回去洗个澡,换身衣服,然后早点歇息比较好。”

欧阳一走,水幽寒就叫小红和冬儿两个,将准备好的晚饭装了一份在食盒里,给欧阳送了过去。

等水幽寒这边也吃过了饭,小红才回来。“姑娘,饭送了过去,欧阳大夫澡都没洗,就先吃了。看来是饿坏了。欧阳大夫还说,他吃完再洗澡。”

水幽寒暗笑,又问,“你去了这么久,让你打听的事都打听到了吧?”

小红点点头,凑近水幽寒,压低声音说道:“史管事得了姑娘的嘱咐,这些天特意结交沈家那些下人。姑娘让他留心的事,他都打听到了。说是听戏那天之后,燕姨娘就被拘管起来了。可沈家老太太从西山寺回来之后,就让人放了她。据说燕姨娘还曾以身体不好,怕耽误大家行程为由,想晚走两天,但是没有如愿。沈家的人今天一早就都回蓬莱了,就是姜莺儿,听说还起不了床,不过也让人抬着,随五奶奶的车一起走的。”

“还有那天晚上给那天晚上骗欧阳大夫的那个丫头,是叫冬青吧。

她可没等到第二天去认人,当天晚上就跳井死了。史管事说没那么简单,冬青是被关在柴房的,那井可是在院子里的。若是那丫头能从柴房里逃出来,何必还去寻死。另外,那个给欧阳大夫倒酒,故意弄脏欧阳大夫衣服的小丫头,说是平时手脚就不干净,也是第二天就被卖掉了。”

“史管事还说,这两天沈家发卖了好些个丫鬟和婆子,有些还是主子们房子有些头脸的。现在沈家的仆人都战战兢兢的。”

“连贴身伺候的都卖?她们不怕这些人出去说什么?”水幽寒惊“姑娘,我也是这么问的。结果史管事告诉我,这些人说是发卖,可不是任意把她们卖给别人家。而是,而是卖去煤窑或是边境那边,去做苦役的。这些人,根本没有再见天日的机会,更别说去散布主子的坏话了。”

主仆俩说完,都叹了口气。

“姑娘,史管事说,说他最喜欢吃咱们家的生煎包子。姑娘您看”他给咱们帮了不少忙,是不是…”

水幽寒在小红脸上扫了一眼,意有所指,“你平时替我当的家还少了?怎么偏这个还特意来问我?东西都放在那,你自己又不是不会做。”

“我,我还不是为了姑娘的事吗。”小红红着一张脸,一转身挑帘子出去了。

看着小红的背影,水幽寒忍不住笑出了声。

第八十五章 过桥米线

因为估衣巷的一场大火,欧阳一连几天,都是早出晚归,在外面忙碌。当然这些都是他自动自发的,一边救治伤患,一边也帮忙安置那些无处投奔的居民。看着欧阳每天这样劳累,水幽寒难免有些心疼。

可是知道欧阳的性子,也就不去劝他。只是嘱咐跟在欧阳身边的黄民和史管事,让他们劝欧阳多歇一歇,还要监督欧阳按时吃饭。

那场大火总算因为发现的及时,并没有太大的伤亡。这天,欧阳早上出门,中午就回来了。跟欧阳一起来的还有宣公子。毕竟城中发生这么大的事,王郡守不能视而不见。宣公子就领了王郡守的命令,全权处理估衣巷的走水案件。

“又来打扰水奶奶了。我见欧阳这些天吃的那酸浆米线极好。今天特意上门,求水奶奶也赏我一碗尝尝。”宣公子坐下,还没说几句话,就笑着向水幽寒点菜。

水幽寒听王宣这样说,也笑起来。以前这位宣公子对她,那是十分客气加疏离。水幽寒甚至私下怀疑,王宣对他还有一些戒备。

后来因为欧阳还有王嫣然的关系,两人接触多起来,这渐渐地熟络了,王宣再见水幽寒,就少了些疏离客套,多了份随意。

“宣公子想吃那米线,怎么不早说。那米线虽然不是什么稀罕物,可准备起来却麻烦,起码要提前几天预备才行。宣公子现在说,可真让人为难。”水幽寒觉得王宣以前有点拽,就故意说道。

“阿宣不过随便说说,若是没有,随便叫厨房做点其它的来吃就好。”欧阳倒是信以为真了。

王宣看看欧阳,又瞧瞧水幽寒,摇头道:“欧阳,这可不是你的待客之道啊。”

“我并没有当你是客人。难道宣公子到这来要摆客人的架子不成?”欧阳并不买账。王宣很无奈。

水幽寒看这两人的模样,就笑着说,“刚才不过是开个玩笑。难得宣公子点名要吃这个,怎么会没有?即使没有,我想什么办法,也得让宣公子吃上。不过这酸浆米线,确实需要几天功夫才能做得,这可是真话。宣公子来的巧,前两天做的还有。稍等等就送上来。”水幽寒说着,就吩咐小红去厨房准备。

说起这个过桥酸浆米线,水幽寒前世是比较爱吃的。这些天因为欧阳整日在外面忙碌,为了让欧阳按时吃饭,水幽寒就想着在家里做好了食盒给他送过去。这时,就想起关于过桥米线的那个故事。左右闲来无事,正好试着手工制作酸浆米线。酸浆米线,自然是云南的最为出名。据说只有用云南本地产的大米做出来的酸浆米线,才是上品。不过,这个年代,还不知道云南那个地方是不是在大周版图之内,只好选上等的独米磨浆,然后发酵。之后最后用竹漏挤成米线。

汤则是用整鸡公火腿、大骨、海米等熬成的浓汤。另外再备上切的薄如纸片的肉片公鱼片、当季的时鲜蔬菜做为配菜。米线在浓汤中煮熟,配菜另外装盘,吃的时候放到浓汤里一烫既熟。

那边准备过桥酸浆米线,这边水幽寒就向王宣询问,估衣巷的走水事件处理的怎么样了。

“都安排好了。这些受了灾的百姓,有亲友的就先去投靠亲友。

没有地方投靠的,就暂时在巷子里空地上,搭了木板屋暂时住着。当时火烧的非常快,离的远些的还好,这源头周围几乎人家,都是人逃出来了,但是家当大都没了。郡里打算出些钱,再有各商号、富户捐了些,其它的各家各户再出些,赶在入冬前,把房子盖起来吧。”

水幽寒听子默默点头”看来王郡守确实称得上是个好官,灾后救援工作做的不错。听说他时平时的官声就很好,看来确实是心怀百姓***干实事的好官。只看王宣和王嫣然两个,虽然

女的派头,但是都通情达理,没有一般太子党的跋扈。若非如此,欧阳也不可能和他们有如此密切的往来。

“那走水的原再也查清了吧?”水幽寒又问。

“嗯,基本上算是查清了。”

“哦?那是怎么回事?”水幽寒奇怪。这查清了就说查清,没查清就说没查清,怎么还“基本”,还“算是”。

“当场抓住的彭多德,已经招供了。火是他放的,不过他是受人指使,可又说不清指使他的人是谁。”

“他一个秀才跑去纵火?”这堕落的也太快了,虽然他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

“彭多德做不成秀才,家里边没有生活来源。他又是娇养惯了的,做不了粗活。想坐馆或是卖字,人家又嫌他名声不好,不肯请他。最后就只好到百花巷去做帮闲,赚上那么几个钱。”

水幽寒想这百花巷,听起来似乎很那个那个。欧阳似乎猜到她在想什么,说道:“那个地方藏污纳垢,守法的百姓是不会去的。倒是经常聚集些没事做的闲汉,帮人跑腿传话。有一些人,只要有钱,是什么事都肯做的。”

王宣喝了口茶,继续将彭多德纵火的经过说了出来。

据彭多德自己招认,那天他一整天都没赚到钱,就想着回家。没想到刚出了巷子口,就碰上一个人。那人从头到脚,都裹的严严实实的,只露出双眼睛来。那人叫住他,问他想不想发财。他当然说想。

那人就告诉他,替他去除掉一个人,就给他一百两银子。

彭秀才本来不敢,可是赚不到钱,回去父母唠叨,老婆凶悍。又想答应,又怕凭自己的小身板,只怕干不掉别人,反而被别人干掉。

那人就先给了他五十两银子,又给了他一桶油。说趁夜深人静,放火就行。他这才答应了。那人就告诉他,要除掉的人是估衣巷杂货铺的老板。事成之后,让他第二天早上再回到巷口,给他剩余的那五十两银子。

彭多德拿了五十两银子和油桶,趁着天黑就去了估衣巷,看到那杂货铺是兄弟俩开的,就候着那两兄弟睡下,他才开始放火。结果,他毕竟不是干体力活的,也是第一次做这样的事情,放了火后,又累又怕,瘫在地上半天,才想起来逃跑。也是冤家路窄,就被张三给抓住了。

“宣公子可信他说的?”

“衙门里用了刑,几次他都是这个说辞,再也说不出别的来。我是信他,他和那兄弟两人素不相识,也没有仇怨。不是有人指使,就说不通。可是那两兄弟,也说并无仇人。现在,只好先把彭秀才押在牢里。”

水幽寒眼珠转了转,“那个指使的人,也真奇怪。为什么会挑中彭秀才,彭秀才虽然坏,可也不像能干的了杀人放火这种力气活的人。”

王宣一笑,“也许那人就是看中了他这一点。听那彭多德描述,我猜那个人,只怕是个女子,而且也不是做惯这种事的。挑中彭多德,是因为怕那些五大三粗的壮汉黑吃黑。而且只是放把火,并不需要多少力气。”

中午王宣就留在水幽寒处用饭,吃的自然是过桥米线。“宣公子多吃些,济水城的百姓可等着您这位青天大老爷,智破奇案,抓获真凶。“

王宣苦笑。

第八十六章 异姓兄弟

八月桂花飘香,葡萄园的葡萄大片大片的成熟。水幽寒和老胡商量,按照建成的酒窖的规模,还有晾晒葡萄干房的大小,今年的葡萄根本用不完。所以这最先成熟的葡萄,还是要卖掉一批,这样也可以先赚到一笔钱。

红酒手工皂的销量很好,但是因为原料碱比较难买,而且整个制作工艺都是纯手工操作,皂化时册也比较长等缘故,产量不是很高。这样无疑限制了销量,不过水幽寒觉得还好,免得树大招风。况且即使产量有限,但因为定价颇高,每月的收入还是非常可观。水幽寒打算把这些钱存起来,慢慢的置办田产、房产,足可以保碑她们一家子的小康生活。

只有红酒皂,未免太单一了些。水幽寒想起前世爱用的另外两种香皂。一种是檀香皂,记的小时候,她妈妈最喜欢用檀香皂。不只用来洗脸洗澡,还会放一块在大衣柜里。这样衣服上就会有淡淡的檀香,比起其它小伙伴一身的卫生球味道,水幽寒可爱死那淡淡的馨弄了。

还有一种就是药皂,那种红红的采用酚制作的药皂。那是化学产品,水幽寒想来想去,也想不出制作方法。不过还有硫磺皂,水幽寒想,这还是可以试一试的。而且还可以加入一些杀灭皮肤细菌,有健肤作用的中草药,这样可以增加硫磺皂的药性。

这自然要找欧阳帮忙,等水幽寒把这说法和欧阳一说,欧阳也觉得可以一试。两人就采购了原料,在家里做起了试验。因为怕碱伤了水幽寒的手,大部分需要动手的部分就由欧阳包了下来。至于药皂中要添加那些中药,又该添加多少,则是欧阳全部负责。为了这,欧阳还请教了城里多个老中医,经过反复的试验后,才最重确定了配方。

对此,水幽寒是非常感慨的。不能小瞧了古代劳动人民的智慧啊。

做为穿越人,水幽寒懂得手工皂的基本原理,她自己前世也曾买了皂基等原料,自己亲手做过手工皂,这也是她敢投钱进去做手工皂的原因。可是说到改良配方,甚是真正动手确定新的配方,水幽寒有这个自知之明,没有欧阳的丰富的本土知识,以及举一反三的能力,她是不可能成功的。

最后的配方,为了增加檀香皂的润肤功效,水幽寒还在里面添加了蜂蜜成份。之后,蜂蜜檀香皂,还有硫磺药皂,还是按照红酒皂的套路。先制作小样,随着济生堂的药品,还有红酒手工皂销售,进行赠送,让大家免费试用。

水幽寒还专门对站柜台的小伙计,进行了岗前培训,也就是让小伙计记清楚这两种手工皂的功效。檀香皂主要作用是润肤,另外一个特点就是气味淡雅,留香持久。硫磺药皂的功效,则主要是杀菌消炎。

当然水幽寒不会这样和小伙计说,毕竟这个时代是中医的天下,没有细菌和炎症的概念。因此,水幽寒就告诉小伙计,这硫磺药皂的功效是治疗和预防皮肤疾患,有杀毒的功效。

另一方面,这两种香皂一做好,水幽寒就第一个用上了。把檀香皂代替香包,放在自家的衣柜里,这下把薰香都给省了。水幽寒也没忘了王嫣然那边,自然是早早地送了新货过去。王家这一家几口的品牌名人效应,可是不容忽略的。

估衣巷的纵火案到目前为止,还是没有进展。欧阳对此摇头叹气,说这恐怕会是一桩悬案。因为自打王郡守上任一来,济水城里治安良好,即使有案件发生,也多是些小偷小摸,像这样影响极坏的大案,很是不多见。因此衙门对案件非常重视,也因为那彭多德现在暂时押在死牢里,没有最后定罪。据王宣说,不管最后找没找到那个指使的人,彭多德也是死罪,最轻也是一辈子充军发配。关于这件事,最后还是传到郑氏的耳朵里。

奶娘说,郑氏知道这件事的那晚,搂着俩孩子坐了半夜。不过第二天,水幽寒注意观察了一下,发现郑氏并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还是该干什么就干什么。水幽寒这才放了心。

这天水幽寒又去济生堂,查看手工皂的销售情况,又让小红和账房核对账目。水幽寒发现那个在后院打扫的伙计,整个头都拿布包着,看着有些面生。水幽寒就叫过掌柜来问:“冯掌柜,那是店里请的新伙计吗?”

冯掌柜见水幽寒这样问,看了那伙计一眼,“回水奶奶的话,他不是店里的伙计。这人叫岳敏,他还有个表哥叫马***人本来在估衣巷开个杂货铺,这次走水,他们家就*****他们兄弟两个都受了伤,家当也都烧的丝毫不剩,也没有亲戚朋友可以投奔。少爷看着他们怪可怜的,就把店后头一间屋里腾出来,给他们养伤。马辛伤的比较重,这个岳敏比起来就好很多。他也是个实在人,不肯白吃店里的,总是抢着做活计。”

冯掌柜说完,就叫过岳敏来给水幽寒见礼。水幽寒这才看清他的脸,心道似乎在哪里见过。

“岳敏给奶奶请安。 ”

水幽寒被他嘶哑的说话声音惊的一跳,冯掌柜赶忙解释:“水奶奶,他的嗓子是在火里被烟给呛坏了。现在少爷正给他医治,也不知能不能治的好。说起来怪可惜的,估衣巷的邻居们都说这岳敏以前可是副好嗓子。”

“既然伤还没好,这店里并不缺你一人做活,你还是先养好伤要紧。

岳敏抓着扫帚,似乎怕被人抢走一般,“奶奶,小的伤的不重。

承欧阳大夫的大恩,救治我和表哥,一文钱都不收,还供我们吃住。我闲着也是闲着,能帮着做点事情也安心些。”

水幽寒听他这样说,也不好再劝。施恩不望报是种很好的品德,可也不能不顾忌被施恩者的心情。有的人,良心极好,自尊心也强,别人对他的好,他总想给予相应的回报,这样才能保持心理平衡。对于这样的人,只一味给予,反而会让他心理负担加重。

看着岳敏拿着扫帚又去打扫别处,冯掌柜感慨道:“水奶奶,这对异姓兄弟,可是比亲手足的感情还好。那个马辛之所以伤的那样重,是他在往外逃的时候,只顾着护着他这表弟。结果岳敏除了因为大声喊叫,让被热气浓烟伤了喉咙,其它都是轻伤,可马辛自己身上烧伤无数,还被落下的房木砸伤了。只怕治好了,以后也是半个残废,不能再做活了。哎,听估衣巷里人家说,这两兄弟自打两年前搬来,就一直相依为命。他们平时不太与人交往,但是待人和气。”

“不是发现的还算及时吗?这,大家伙的伤都不重吧?”

冯掌柜叹气,“水奶奶,您不懂。这烧伤最难治不说,这伤者所受的苦,是常人难以想象的。还有好多人和岳敏一样,都是喉咙受伤,有的只怕伤到了肺腑。那放火的人,可真是太缺德了,这无怨无仇的,哎,真是,莫不是地府里那个魔王降世不成。”

水幽寒哦了一声,看来欧阳是怕吓到她,所以跟她说时把灾情淡化了。

出了济生堂,水幽寒特意叫马车绕到估衣巷那边去看了一下。这才发现,真正的现场情形,与听别人的语言描述,对人感官的冲击,那是无法相比的。这放火的人实在是,太不把人命当回事。这估衣巷本就是济水城比较穷苦的人们聚居之地,房屋多为土坯或木板至诚,而且人口密度非常大。夜深人静,这一把火烧起来,若非被发现的及时,那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水火无情,虽然过了这么些日子,估衣巷里已经收拾了大半,但是断壁残垣,被烧的焦黑的土地和土墙,还有街上百姓,有的只能用土布搭起临时的帐篷居住。水幽寒心里叹息,还好现在天气暖和,若是冬天,这此人的日子更加难过。

说是官府会出钱,城中富户也捐了钱,然而估衣巷的重建只能一步步的来。水幽寒心下打算,要尽她一点微薄的力量,督促王宣。还有就是要和小红商量一下,虽然前些日子已经出了份子,现在也要从帐上再抽出些钱来,为这些人尽份心意。

看了估衣巷的景象,水幽寒也再没有别的兴致,就坐了马车直接回家。水幽寒住的院子门开在一条窄巷内,这马车刚拐进巷口,就听见前面传来吵吵嚷嚷的声音。

“郑氏,你大不孝啊。我们是谁,我们是你的公公婆婆。你的闺女,那可是我们彭家嫡亲的孙女。你现在攀上了高枝,吃香的喝辣的,你就忍心看着我们两个老人,没吃没喝,饿死在街上。你还有没有良心啊。街坊们啊,你们要给我们两个孤老做主啊,儿媳妇不养活我们”这可让我们怎么活啊。”

水幽寒在车里,想着刚才看到的惨景,正心情沉重,听了这话,所有悲伤顿时转化成怒火。

第八十七章 一波未平

马车走到门口停下,小红扶水幽寒走下车来。水幽寒抬眼一看,果然是彭老娘一边扯着郑氏的衣角不放,一边在地上撒泼。彭老爹则背着双手,故作斯文地对围观的过路人说:“家门不幸,儿媳妇不孝,让众位笑话了。”

“谁是你们儿媳妇。你们,你们,我早就不是你们家的人,难道你们忘了,你们可是卖了我抵债的?”郑氏气的满脸通红。

“哎呦呦,大家给评个理啊。你既然嫁入彭家,那一辈子生是彭家人”死是彭家鬼。

我那两个孙女可还在你那里,那可是我们彭家的骨血,打断骨头还连着筋那。媳妇,过去就算我们有什么不对,你也不能这么狠心,看着我们两个老人饿死啊。我们可是小婉和二妮儿的亲爷爷、亲奶奶啊!”彭老娘哭诉。

“现在来说亲爷爷、亲奶奶了。当初是谁要卖掉小婉,还想扔了二妮儿的。我,我给你们做牛做马这么多年,你们不说我好就罢了。

现在既然把我们卖了,就放过我们母女吧。”郑氏也被气哭了。

“你这个狠心没人伦的女人啊。谁不知你如今在别人家作坊里,银子大把大把的赚。我们好歹都是你的长辈,你相公,我那苦命的儿子,如今被人陷害进了大牢。那姓孙的贱人就翻脸不认人,把我们赶了出来。秀娥啊,你可不能不话我们啊。过去都是孙氏那个贱人调唆的,你才是我们的儿媳妇。现在,我做主,你还是我儿子的正妻。”

彭老爹看老妻说出这番话来,可郑氏还是不为所动,小眼睛一瞪,说道:“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你不肯回家来,我们也不勉强你。但是,二妮和小婉是我彭家的骨肉。我儿子如今在牢里,这能不能活着出来都不知道。不能让我彭家就此断了根,你把我两个孙女还来。我们彭家的后代,不能被你这个蛇蝎妇人养得坏了心肠。”

“你们别想,我两个女儿可是你们卖掉了。你们现在要回去,是没安好心。”两个孩子是郑氏的死穴,听彭老爹如此说,郑氏也发起火来。

水幽寒听这两个人颠倒黑白,郑氏又急又气,而且也不是擅和人争执的性子,那些围观的人,有不知道事情来龙去脉的,就偏向了彭家那边,说老人家可怜云云。

水幽寒和小红耳语几句,小红就先进了门里。水幽寒则走到人群里,郑氏看到水幽寒,一脸愧色:“奶奶,都是我不好,又给您添麻烦了。”

水幽寒就问:“这两个人是怎么找上门来的?”

“奶奶,这个,我刚从作坊那边回来,还没到家门口,就被他们给拦住了。”

彭老娘见了水幽寒,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谄笑着给水幽寒行礼。

“水奶奶,谁不知道您开了个作坊,日进斗金的。我这儿媳妇托了您的福,在您那作坊里帮忙。您瞧,她离开我们才多少天,就养的皮光柔滑,和大家的少奶奶似的了。水奶奶,您是个慈善人。这个俗话说,宁拆一座庙,不破一门亲。以前我们都被孙氏那贱人骗了,才让我们的媳妇受了委屈。现在,我们知道错了,两个孩子跟着个下堂妇算什么事?我们做主认回我这媳妇,求奶奶您就让我们一家五口团聚吧。”

水幽寒差点没气笑了。说什么一家五口团聚,这两个老的是打算吃定郑氏,再把两个孩子当储备粮吧。当然,他们也不太可能直接吃掉小婉和二妮儿,可手里没钱花的时候,只怕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就能把俩孩子卖了换钱。

水幽寒这边脸上带了笑,问:“两位打算怎么个团聚法?”

彭老爹、彭老娘没想到事情这么好办。两个人对视一眼,心下都想着这个女人好糊弄,大手大脚的。当初买了郑氏,还有两个只能吃,不能做活的孩子,大把的金珠,首饰拿出来,一点不心疼,定然是个糊涂来 今天被他们一番哭诉打动,心软也好,为了博了好名声也好,自然就把郑氏和两个孩子还给他们了。

彭老爹自诩风雅,也给水幽寒鞠了一躬。“水奶奶,虽然媳妇又归了彭家。不过水奶奶照顾她的恩情可不能不报答。我看还是让媳妇在水奶奶的作坊做活。两个孩子只怕也在奶奶家住习惯了,怎么好因为我们,就搬到不熟悉的地方去。索性我们两个老的委屈些,也搬来和孩子们同住。我们彭家,从不肯占别人的便宜。不瞒水奶奶说,我也能写会算的,就让我做个账房、管事,帮着水奶奶管管账目和银钱往来,都是使得的。”

水幽寒眨眨眼,脸上笑容又多了几分。彭老爹、彭老娘见此情形,以为得计,都有些喜不自禁。想着因祸得福,以后有好日子过了。彭老爹忍不住槎着手,似乎马上手里就能抓到大把的银钱了似的。

彭娘子不知水幽寒心里如何想,看水幽寒对彭家两口态度****水幽寒会答允了他们的要求。“奶奶,您别听

语。我们娘三个已经卖给了奶奶,和他们没有什么相干了。况且在卖我之前,我已经被他们休出家门。水奶奶,他们是想喝干我的血,还想要到奶奶这里来白吃白喝。水奶奶,您别上他们的当,这两人好吃懒做,招惹上他们,会倒大霉的。”

水幽寒看彭娘子急得有些语无伦次,就问:“秀娥姐,你看这两人该如何处置的好?”

“奶奶,我一个女人,还有两个孩子要养。这两个人,我以前那样尽心伺候他们,他们还是狠心卖了我。还有我两个女儿,他们根本就没把我们娘三个当自家人看待。他们只当我们是摇钱树啊,奶奶,咱们不能引狼入室。”

水幽寒看郑氏说出这样的话来,心里很是满意。又见小红从门里走出来”身后跟着史管事和几个小厮,人人手里都拿着棍棒。彭老爹和彭老娘自然也看到了,又是害怕,可又不想舍了就要到嘴的肥肉。彭老娘就拉长了调子,哭喊起来:“你为富不仁啊,你为富不仁,要拆散我们骨肉…”,彭老爹也叫起来:“仗势欺人啊…”

史管事怎么会容他们胡闹下去,一眨眼就领着人将彭家两个按在地下。水幽寒看周围有些人还未散去,就大声说道:“诸位乡邻,大家不要听信这两个拐子颠倒黑白。这姓彭的一家子,都是靠吃媳妇的嫁妆过活。先吃光了儿子结发妻子的嫁妆,然后又休了她,娶了另一个进来。还贪心不足,要把儿媳妇和两个孙女卖到那见不得人的地方去,为的是多赚几个钱。我因看着这娘儿三个可怜,这彭家见我心善,讹诈了我一大笔钱,方把这娘三个卖断给我。如今是他们儿子犯了事”这两华游手好闲惯了,才又到这里想拐了我这下人,打算转卖了换钱使。大家只怕还不认得这两人是谁。不过那估衣巷走水的事,大家都该知道。这两人所说的儿子,就是那个放火的恶徒。大家莫要被他们装可怜骗了。”

一提到估衣巷的大火,谁还顾得其它的事情。围观的就有骂彭家缺德的,也有的就向彭老爹、彭老娘身上吐吐沫,还有扔拿了烂菜叶子往两人身上扔。彭家两人本来还不服气,见水幽寒说出他们的来历来,众人又如此气愤,都缩起了脖子。

史管事在一边向水幽寒请示:“奶奶,这两个人如何处置?”

看着被按在地上的这两人,水幽寒心想如此无赖的人品,和他们讲道理那是行不通的。如果不狠狠的教壬,只怕以后还会不断的来纠缠,那才叫人心烦。

“这样的拐子,一定要好好教训,免得以后再生事。去把郑氏母女三人的卖身契拿上,把他们两个送到衙门去。不知道这拐骗别人的家奴,该判什么刑罚?”

史管事答:“回奶奶的话。若是惯犯,是要充军发配的。若是初犯,而拐骗没有成功,则最少要挨三十板子。”

水幽寒点点头:“罚的倒不重。只是刚才他两个说无处可去,就要饿死了,可惜衙门里不把他们收监,可让这两个人去哪里吃哪里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