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寒,你的话让我很难过。你那样揣度沈家,我不怪你。你与沈王两家相识不久,阿宣家还好,你所见到的沈家的那些事,你若是还能对他们有好印象才是怪事。我说你过份,不是因为你把他们想的很坏,而是因为,你说话的时候,根本没有想到我。”

水幽寒更委屈,她当时明明是站在两个人的立场上说的,怎么欧阳还说她忽略了他。

“小寒,你自己想想。

你虽然是站在我们两人的立场上说话,可是你说话时给我的感觉.

你给自己的定位还是一个人,没有依靠,势单力薄。你认为你自己是没人保护的。你忘了还有我和你站在一起。我不是麒儿、奶娘或者小红,需要你的保护。我是可以保护你的人。”

欧阳叹了口气,继续说道:“而且你也把王家和沈家的势力夸大了,把我看的太弱小了些。也许,不只小刀要找个好先生,我也该重新找个先生,把四书五经再好好拣起来。”

“大哥想要做什么?难道还要去参加科举?”

“有何不可那?明年秋便有会试。我上次中举之后.因为连续丧亲,我自己也没有做官的心思,就把举业放下了。如今再去考,只要补个帖子,直接参加会试就可以。”

“大哥不是不愿意做官吗?”

“我只是更喜欢行医。可是,若是我现在的身份,不能让你有安全感,那就去做官也无妨。”

“大哥,你千万别因为这个,就去做本来不喜欢做的事。大哥你知道,上次毒燕窝的事,我是被吓怕了,才总是多心,一有风吹草动,就忍不住炸刺儿。”水幽寒这么说着,心里却是高兴的。王宣卖后,欧阳就一直心事重重的样子,水幽寒还以为是因为燕姨娘,正想着要如何劝解,现在才知道欧阳的心事完全是因为她,跟燕姨娘没有关系。

欧阳却被水幽寒的话逗笑了,“炸刺,你以为你是刺猬吗?”说着上下打量水幽寒,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笑的更欢了。

“大哥,那我今天是不是得罪了阿宣?”

“不会。我看阿宣是这几天事杂,乱了心神。若是平日,他早就该先把话说开,让你安心。当然,乱了心神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他应该是把你当作…,咳,应该是习惯把咱们当作一家的。他和我自然就没那么多顾忌,没想到小寒可分的清楚。”

这些话欧阳是笑着说的,可水幽寒还是敏感地觉察到欧阳语气里的一丝酸意。水幽寒低下头,她有些不好意思了。回头想想,王宣对她的态度,可不是把她当作了欧阳家的人了吗。

“大哥,其实我很生气。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沈家的人犯了事,交给衙门审理就完了可偏要弄这么些花样,让大家帮他们兜着脸。他们怕丢脸,怎么平时不好好管束?还有,我一想到有人为了杀两个人灭口,就让周围成百上千的百姓陪葬,我真是害怕。”

“这也是我肯去做见证的原因。燕姨娘也好,沈二也好,只要证据确凿,那就要依法处置。沈夫人如何我不清楚,不过郡守夫人一直有些书生意气,他是不会徇私的。阿宣他要的也是保留沈家的颜面,只要不公审就好。估衣巷百姓受的罪,我都看在眼里。既然有这个机会,咱们也能为这些人出份力。”

接下来两天,水幽寒接到消息。沈家的人已经到了济水城,而且还没进城就有兵丁迎接,直接送到寿园。寿园外更有兵丁把守,不得出入。冬月十三这天,郡守派人送了帖子过来,估衣巷纵火一案于十四日开审,请欧阳和水幽寒准时到场。

第一百二十四章 人证

审案这一天,水幽寒早早地起来吃了早饭,就和欧阳一起坐车往守衙门去了。案子虽然不是公开审理,可王郡守还是坚持要在府衙办案。等水幽寒到了衙门,见府衙前已经停了好几辆马车,府衙四周都有兵丁守卫。把守的兵丁看了欧阳手里郡守的帖子,便将两人带到后面一个小议事厅。

水幽寒进了议事厅,就见厅力主位上摆了一张条案,后面一把太师椅。条案下首两侧各摆了两张椅子,还有矮几。议事厅右面一角还有一桌一椅,桌上笔墨纸砚齐备,水幽寒便猜那是记录证词的师爷的位子。

王宣和主持大师已经在座,双方相互见礼,寒暄了几句,王郡守便带着一个师爷打扮的男子进了议事厅。水幽寒和王郡守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因此对这位郡守大人的印象比较模糊。王郡守对水幽寒、欧阳和主持大师相互以平辈见礼。

“三位是上方亲口指定,虽说仅为见证,不过若觉得王某审案有失于公道之处,还请不吝赐教。”王郡守的话说的更加客气。

水幽寒这才有机会仔细打量王郡守,原来王宣和王嫣然两兄妹的长相竟是遗传自父亲。这位王大人,人到中年,然而保养得宜,看上去不过三十出头,是个留着长胡须的中年儒雅男子。以前水幽寒一直认为古代美髯公,不过是以讹传讹,留胡子的男人怎么可能好看?不过今天见了王郡守,水幽寒不得不承认,美男就是美男,留个胡子也不能减损其风韵。就像现代留长头发的男人,有的就可以给形象加分,有的就把自己弄的不伦不类的。

王郡守在主位上就座,主持大师在左手的椅子上坐下,水幽寒便和欧阳在右边椅子上做了。议事厅内除了她们四个,就只有王宣和刚才随郡守来的师爷,一个小厮和杂役都没有。

“主持大师、欧阳贤侄,水奶奶,今日要审的是估衣巷的纵火案。

因为案里涉及蓬莱沈家,怀疑是有人在其中栽赃嫁祸。沈家也是百年大户,若是因为小人陷害而平白污了令名,实在可惜。因此上方法外容情,可不在公堂审理此案。又为让原告苦主放心,因此请了三位来此见证。”王郡守先是开宗明义,然后才对王宣说道:“现在就叫原告和被告进来吧。”

王宣闻言便到议事厅门口,和守在那里的兵丁吩咐了一声,兵丁分东西两路而去,少顷,各自带了人回来,依旧守在门口,并不进来,只有王宣带着三个人走了进来。当先一个正是张三,落后两步的则是一男一女两个人。那男子一身淡蓝色衣袍,面色阴沉,正是沈二公子。那女子则是穿了一身素色的衣裙,全身上下无半点点缀,头上也只是一个简单发髻,只拿一根银簪子挽着,不是燕姨娘还是哪个。

水幽寒记得上次见燕姨娘还是初秋十分,燕姨娘本就是个瘦美人,总有几分弱不禁风的美态。如今不过数月工夫,虽然穿着过冬的厚衣裳,还是明显地瘦了一圈。水幽寒心里砸舌,天气越来越冷,她的胃口也跟着越来越好。这才不过几天,就偷偷地肥了一圈。再看看人家燕姨娘,也不知是什么体质,不仅一点膘都没添,穿着过冬的衣服,还显得比夏天时更瘦了。

等三人都走到议事厅中间,向王郡守下拜时,水幽寒才注意到燕姨娘虽然脸色憔悴,衣着朴素,可依旧气定神闲,没有丝毫的慌乱不安。

水幽寒又不仅佩服起这个女人来。

王郡守问案,先是张三开口,状告沈二指使他人火烧估衣巷,害的他老母惨死。沈二矢口否认。

“子玉虽然不才,可也从未做过伤天害理的事情。请郡守大人明鉴。”

王郡守也没说什么,接着就传证人。听见外面有铁链拖地的声音,屋里的人都向外看去。两个兵丁押着一个身穿囚衣,手铐脚镣加身的男子进了议事厅。那男子头发乱糟糟地披着,满脸的胡茬,人更是瘦的脱了像。水幽寒看了半天,才认出这人就是彭秀才。彭秀才到了厅上,便跪伏在地,停了王郡守的问话,又把有人如何给他钱让他放火的事说了一遍。

“郡守大人,此人所说,又和我有什么关系?”彭秀才说完,沈二就问。

“你不要急,还有另外的人证。”郡守对王宣使了个眼色。王宣就对门外喊了一声:“把人证带上来。”

话音落地,议事厅的门被打开,一个女子从外面缓缓走了进来。水幽寒看那女人梳着妇人的发髻,一身衣服俗艳不堪。而且走起路来十分吃力,竟然是个瘸子。等那女子走近,水幽寒才看清,这女子竟然很有几分姿色。瓜子脸,吊梢眼,水幽寒觉得这张脸似曾相识,只是一时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沈二和燕姨娘见了这个证人,脸上都变了颜色,尤其是燕姨娘,可以说是面如死灰。水幽寒暗自想,这应该就是王宣说的那个沈家的下人。那么沈二和燕姨娘是应该认得她的,看他们的表情,也确实如此。可两人脸上惊讶的表情,也不像是假装的,看来他们事先也不知道证人是谁。水幽寒暗暗点头,王郡守不愧有清官之名。沈家一到济水,便被他派人看管起来。就是怕有人事先露了口风,妨碍了审案吧。

那证人进了议事厅,先是一眼看见了沈二,兀自停了脚步。王宣在一边催促,她才回过神来,正要向上给王郡守见礼,忽然瞥见沈二身后站着的人,就像看见杀父仇人一般,拖着一条瘸腿,便像那人扑了过去。

“毒蛇,你这毒蛇。你以为我死了是不是?你利用完了我,就要把我害死。哈哈哈,老天有眼,让我活下来了。今天是你的死期到了。”证人一条瘸腿,本来走路就困难,再加上情绪激动,没扑倒沈二身后那人,她自己反先摔在地上,哭骂起来。水幽寒听着她语气里的怨毒,不禁打了个冷颤,旁边一只温暖的大手伸过来,握住她的手。

沈二看着哭倒在身前的女子,脱口道:“仙儿?你是仙儿?”

第一百二十五章 姨娘梦

听了沈二喊那女子叫仙儿,水幽寒蓦地想起,这个仙儿她确实是见过的,就是上次在寿园听戏的时候,那个在燕姨娘身边伺候,帮着燕姨娘演戏的大丫头。只是她是如何离了沈家,又怎么会是这个打扮,还瘸了一条腿,而且还成为张三的证人,首告沈二和燕姨娘那?

沈二一喊仙儿的名字,仙儿便停了哭骂,抬起头,望着沈二问道:“二爷,您还记得我,您还记得我是不是?”

沈二几不见地皱了皱眉,“你刚进来时只觉得你眼熟,听了你的声音,才想起来,你不是燕姨娘那伺候茶水的吗?怎么到这来了?”

“呵呵呵,二爷,您原来根本不记得我了。好…也好。”仙儿说着,就抹了脸上的泪水,拖着瘸腿站起身来,向王郡守下拜。

“仙儿,我问你,是不是你给了彭多德银子,指使他到估衣巷纵火杀人。”

“是的,大人,正是民女。不过民女这么做,也是受人要挟,迫不得已,清大人为民女做主。”

“你说是什么人要挟你?”

仙儿看着沈二和燕姨娘,将手一指:“大人,就是她,就是她指使我的。”

众人顺着仙儿的手指一看,也看不清她指的到底是哪个。王郡守又问:“指使你的到底是谁,你说清楚。”

“回禀大人,指使我的是沈二…的姨娘,就是燕姨娘。”

“大人,民妇冤枉啊。仙儿这丫头,本来是伺候我的。她历来不安分,我一直容忍。前些日子,她触犯了家规,我一气之下罚了她。

没想到她竟然逃了出去。大人,仙儿恨我,她这是要报复我,也是报复沈家。仙儿背主私逃已是不该,现在更忘恩负义,要诬陷主家。大人,仙儿是逃奴,她的话怎么作准。请大人把仙儿交给沈家,由沈家自己管教。”

“住口!谁问你话了.你就在那里说个不停。还一口一个沈家,你是沈家什么人,就能代表沈家说话了。子玉,你平时是怎么管教自己的女人的?”王郡守怒道。

“姑丈教训的是。”沈二恭谨地听了王郡守的训斥,转身阴沉地看了燕姨娘一眼。燕姨娘两眼含泪道:“爷,我也是心急,见不得人说沈家…”

“你还不住口?”沈二低喝。燕姨娘身体抖了一抖,往后退了一步,低了头不再言语。

“仙儿,你便把燕姨娘如何指使你纵火杀人一事,细细地说来。 ”

仙儿应了一声是,缓缓地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出来。

“大人,小女子自幼便被卖进沈家,原来的家乡父母早就不记得了,只把沈家当成了自己的家。小女子原先是在针线房伺候,后来被派到二爷的院子里,在燕姨娘的屋里伺候茶水。有人见了进了燕姨娘的房,就告诫我,燕姨娘最甜心毒,让我要十分小心。可怜我自认为聪明,不信那人说的话,结果就真的着了燕姨娘的道。”

“说正题。”王郡守不耐道。

“是,大人。燕姨娘看我有几分姿色,对我一直防备,从不让我近身伺候。后来燕姨娘因为她妹妹的事,惹怒了老太太,身边的人也都受了责罚,打的打,撵的撵,燕姨娘才叫了我到身边伺候。燕姨娘言语伶俐,又肯使钱,还拿好处吊着我。我便信了她的话,事事听她调遣。”

“姑太太寿辰,老太太带了大家来寿园。那天五奶奶突然抓了燕姨娘的妹妹来,揭穿她找人假扮道士蒙骗三太太的事,燕姨娘眼看着她妹妹性命不保,便找了机会和我说,要我配合她,她装晕倒,让我说出欧阳大夫就在楼下,要欧阳上来救命的话。燕姨娘说,如果我做的好,她,她便让二爷将我收房。”说到最后一句,仙儿的语气中带了羞意。

“胡说八道,你这不知羞耻的贱人。勾引二爷不成,就反来诬告。”燕姨娘满面怒容,呵斥仙儿。

“是不是胡说八道,你比谁都清楚。说到贱人,有你们莺莺燕燕两姐妹,天下人还有谁比你们更贱。羞耻,你可知道我现在是什么身份,窑姐还谈什么羞耻不羞耻。你是知道羞耻的,拿我就把你做事都说出来给大家听听,让大家也知道知道你是怎样一个知道羞耻的人。”

仙儿一点都不示弱。燕姨娘被噎的直眨眼,又见沈二再瞪她,她又是着急,又不敢说话。

“你也不用急,有你说话的时候。”王郡守对着沈二和燕姨娘的方向说道,又对仙儿说:“那天叫你做供,你可没这么多说的。

牵扯别的事情毫无意义,你直接说正题。”

“大人,这事就和正题关系重大,我不得不说。”

王郡守哼了一声,也不再拦。仙儿就继续说了下去。

“我信以为真,就帮她作假,没想到天算不如人算,欧阳大夫是请来了,可他却说燕姨娘没有大碍,反而是老太太有些不好。大家自然是先顾着老太太,就另给燕姨娘请了大夫。燕姨娘看计划落空,还不死心,对着那新请来的大夫明示暗示,说她是怀了身孕。也不知那大夫是不明白,还是不愿意,不仅不帮燕姨娘说假话,还说出燕姨娘骨头上有伤。哈哈,一个闺门妇人,竟然不知怎地闹的胳膊和腿上都是伤痕,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去做了贼那。也不知那天园子离吵吵嚷嚷要拿的是不是她。”

仙儿说着,意味深长地瞥了燕姨娘一眼。王郡守见她说了半天,还是没说到正题,皱紧了眉头又要发作。仙儿乖觉,马上把话转入正题。

“燕姨娘的妹妹被五爷打落的胎儿,燕姨娘又受了老太太训斥,行动更加不自由。我问她什么时候让二爷收我,她就说我并没办成事情,她那话也不作数。我和她理论,她也不恼,反笑着说,“好妹子,我看你对二爷是真心的,不像那些狐媚子,只想爬上二爷的床,吃香的喝辣的。那姐姐我也和你说句真话,二爷他女人多的是,可从不轻易抬姨娘的。

*****这话,还以为是二爷有意要抬我做姨娘,那可比******头强上百倍。燕姨娘见我上了套,就又对我说,二爷早就对我有意,只是不知道我的真心。她还说,二奶奶不必说,是两家联姻。袭香姨娘家里是官,怀玉姨娘家里是富商,都是二爷的贤内助。就是她自己,则是和二爷的八字最相配.最旺夫的。二爷想要我做姨娘,可也要我能帮上二爷的忙才行。”

仙儿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水幽寒偷眼去瞧沈二,就见沈二脸色铁青地盯着燕姨娘。

“我当时就说,二爷有什么忙是我能帮上的。燕姨娘就把我夸奖了一通,说我聪明能干,当然能帮上忙。她说有些事,二爷不好自己出面,要手下人去做才行。燕姨娘就说,二爷正好有一件事要我去处理,如果处理的好,二爷回蓬莱就会抬我做姨娘。燕姨娘在二爷跟前非常得宠,就是二奶奶有时都要让着她。老太太更是对燕姨娘生的女儿另眼相看。我就相信了燕姨娘的话。我跟燕姨娘说,为了二爷,什么事我都能做。”

“燕姨娘一听就笑了,她说二爷果真没有看错我。还说,这件事务必要做的机密,任何人都不能让知道,就是以后到了二爷跟前,也不能提,免得二爷以为我是邀功请赏。等我发了誓绝不会说出去之后,燕姨娘才跟我说了要我去做什么事。”

议事厅内众人知道,这是到了关键处,不由得都支起耳朵。

“燕姨娘说估衣巷有家杂货铺,有风水师和二爷说过,那杂货铺的地点,是个财穴,说是相当于聚宝盆,不过只有贵人才能有福气享用。

因此别人占了那个地方,也是白白浪费了,若是二爷得了那个地方,就能财源滚滚,让沈家成为天下首富。二爷一直想买下那块地杂货铺,可杂货铺的掌柜是个无赖,不仅不答应卖地,还当众辱骂二爷。二爷碍于身份,不好和他计较,可是心里一直不舒服。燕姨娘说,如果我能帮二爷得到那块地,那我就是当之无愧的仙儿姨娘。”

“我被燕姨娘说的昏了头,就问燕姨娘怎么才能帮二爷拿到这块地。燕姨娘就说让我自己想办法,我哪里想的出来,只好向她求教。我求了半晌,燕姨娘才答应帮我想想。她最好的办法,就是杂货铺的掌柜突然死了,那样二爷就能顺利地买下那块地。我当时就傻傻地问,要怎样那人才会突然死了那。燕姨娘就说我笨,我这才明白她是让我去杀人。我说那掌柜的一定是个男人吧,我一个女子,哪有那个力气。燕姨娘见我不开窍,就说,“你就趁他睡着了放一把火,保准人烧死了,还一点痕迹都留不下来。”

“我这时听明白了,燕姨娘是让我去放火杀人。我害怕了,不敢答应。可我还想做姨娘,就和燕姨娘说,这话若是二爷亲自来和我说,我就相信,让我做什么我都去。燕姨娘又笑了,她说这事怎么能让爷们自己说。不过二爷对我有心,早准备了信物给我。她说着,就拿出件东西给我看,问,你看到了这个,还不相信我的话吗?”

“我一看,那是数十枚大大小小的东珠串成的坠子,平时常见二爷带在身上。听说那东珠都是贡品,非常少见的,还是二爷小时候一位长辈送的。二爷对这坠子十分爱惜,袭香姨娘向二爷要过一次,都被二爷拒绝了。燕姨娘见我看着坠子发呆,就把坠子交到我手里,说是二爷给我的表记。

我,我就这样信了她的话。她又给了一点银子,说要在房子上浇上油,火才放的大,而且就是房里的人醒了,也跑不出来。她让我第二天晚上动手,还嘱咐我这事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东珠坠子也要藏好,若是让别的姨娘或者丫头知道了,她们嫉妒起来,给我使坏,我就当不上姨娘了。我见她说的有道理,就都答应了下来。”

“第二天一整天,我越想越怕,怕到时候自己下不了手。碰巧在园子里听到两个杂役说话,说是济水城一条花柳街上的窑姐最便宜,还说那里什么人都有,只要有钱,让他们干什么都行。其中一个杂役还对另一个杂役说,不要他贪便宜去那种地方,说是那里的人杀人放火都不带眨眼的,让他小心被人黑吃黑了去。”

“我听了这话,却灵机一动。就想到要去那条街上,出钱雇个人替我去干这件事。我就回房间把我攒的银子都找了出来,银子不够,我就去找燕姨娘。我也不和她说是要雇人用的,免得她以后分我的功劳,我只说我要提前打些首饰,需要银子。燕姨娘正是要拉拢我的时候,也没多问,就把银子给了我。那天吃过晚饭,有燕姨娘打掩护,我就从寿园溜了出去。我假扮做男人的模样,找到那条花柳街。那街上很多凶神恶煞似的人物,我不敢找他们,怕被黑吃黑。正好瞧见一个有点瘦弱的男子,似乎急等着钱用。我就跟着那男子从那条街上出来,拦住他,让他替我去放火杀人,我给他钱。”

接下来,就是仙儿和彭秀才两人一问一答,将当晚两人的谈话又重复了一遍。水幽寒看后面记录的师爷笔下飞快,记录的正欢。再看沈二和燕姨娘两个,一个面塞黑锅底,另外一个低着头,弄不清脸上的两人对质完,仙儿又接着说道:“我当晚办成了这事,就偷着回到了寿园。本来想第二天清早再去给那人送剩下的银子,没想到老太太临时改变主意,要把人都带回蓬莱。我也只好跟着回去了。我心里还着急”不知道我雇的那人到底把事情办成了没有。后来回到蓬莱,果真就听见消息说是济水城估衣巷大火,烧了整整一夜,听说死了很多人。

我就想,这事是办成了,我能当上姨娘了。没想到,姨娘没做成,我还差点被燕姨娘这贱人害死。”

第一百二十六章 梦碎

仙儿说到这里,又将怨毒的目光投向沈二身旁站着的燕姨娘,忍不住又哭了起来。水幽寒在心里叹气,当初她就觉得仙儿的样子不是个本份的,今天看来果然不错。大宅门里的丫头,有几分姿色,就想爬上主人的床,从此攀上高枝,过上高人一等的生活,在这个年代真的是很平常的事。对此穿越以前的水幽寒是无论如何都理解不了的。不过在这里过了一段日子,她也能明白这些人的心理。

这个年代贫富差距巨大,也不是所有人都有平等的受教育的权利。

富贵人家的丫头,过的日子虽然比不上主子,但也都是不愁温饱。那些有头脸的大丫头,更是过的跟副小姐似地,穿金戴银,十指不沾阳春水,比普通人家的女孩过的还富足。试想跟着主子们吃穿惯了,又见过了世面的她们,怎么会看得上外面成天下田干活,一个月洗不上两次澡,满身泥土汗臭的大老粗那?

这些丫头们生活在大宅子里,平时接触的男人除了主子,就是小厮杂役。就是不谈物质上的东西,一个情窦初开的女孩子,是喜欢上风度翩翩的主子的机会大,还是喜欢上要卑躬屈膝的下人的机会大?而且这个年代,男人三妻四妾是常态。做妾做通房,并不违背时下的道德标准。因而在大丫头这个阶层中,做通房、做姨娘那才是金灿灿的前程。

不过理解归理解,水幽寒还是不会认同这些丫头们的选择。在男人这个问题上,女人有几个是不嫉妒的。就是有三从四德这个道德准绳在那约束着,大面上要过的去,那四下里的小动作也少不了。女人争夺男人的战争,本来就是残酷的。而且这个年代,男人同时还代表着生存资料。生存、欲望、爱情都集中在一个男人身上,这个争夺的残酷性更是加倍了。这就是女白领的职场争斗,女人之间争夺配偶的较力,还有得加上小三大混战,这斗争的激烈和密集程度可想而知。

这些东西,水幽寒光是想想,就觉得无法忍受,不觉捏紧了拳头。

水幽寒觉得手感不对,这才发现,欧阳一直握着她的手,她这一捏,捏的正是欧阳的手。水幽寒转头看欧阳,欧阳对她安抚地笑了笑,任她捏着自己的手,眉头都不皱一下。好在两人是挨着坐,而且都袖子宽大,不细看,也看不出两人牵着手。水幽寒四下看看,主持大师一直正襟危坐,手里捻着佛珠。王郡守面容端肃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王宣和沈二则都是面无表情。彭多德还是跪伏在地上,听得入了神。

张三狠狠地盯着沈二和燕姨娘.燕姨娘则是趁人不注意,眼睛溜来溜去的。

水幽寒有几分明白为什么沈夫人豁出去,也要把事情压下来,想来是猜到什么了吧。如果这个案子拿到公堂上审理,只凭仙儿刚才这番讲述,这沈家少说在十年内都得是渤海郡的笑柄。这时仙儿止住了哭声,又继续说了下去。

“我听了这个消息,以为马上就要做姨娘了,就去找燕姨娘。燕姨娘推脱说二爷还要去确认消息,要等那块地到手,这事才算成。

到那时候再抬我做姨娘,就是双喜临门。我信以为真,就耐心等着。我也曾想私下找二爷说说话,可是二爷回蓬莱后,不大来燕姨娘的院子。就是来了,燕姨娘守的紧,根本不让我挨边。燕姨娘又安排很多针线给我做,都是二爷的衣服鞋帽,让我离不了院子。也有两次碰到二爷,我故意找机会搭话,二爷对我也是不冷不热的。我想要把话说的通透些,又怕二爷身边的人起疑心,从而怀了事。眼看着一天天过去,我见一点动静都没有,我心里着急,又不敢直接找二爷,只好催燕姨娘。燕姨娘那天心情似乎特别好,她说事情已经安排好了,一两天内就能办成,让我再耐心等等。”

“我满心高兴,就回屋继续做针线。到了中午,我正睡午觉,袭香姨娘和怀玉姨娘就带着一群丫头婆子就闯了进来,从我床底下搜出一个布娃娃。那个布娃娃的肚子上插满了针。一个婆子就说是我用邪术害的怀玉姨娘小产。那些婆子还在屋子里一阵乱翻,就翻出来我做的那些衣服鞋帽,还把我贴身藏着的东珠坠子抢了去。”

“那个娃娃我从来都没见过,那些衣服鞋袜也是燕姨娘叫我做的,坠子更是二爷赏给我的。我和她们辩解,让她们找燕姨娘和二爷来,一问就明白了。袭香姨娘就说我撒谎,明知道二爷和二奶奶出门去了,晚上才能回来,而燕姨娘中午就到老太太那边去了,要给老太太抄经祈福,谁都不能去打扰。”

“袭香姨娘拿了那坠子,趾高气扬的,一口咬定是我偷了坠子。

我气不过,就说那坠子是二爷给我的,是二爷要娶我做姨娘的凭证。

袭香姨娘将信*****凭我拿娃娃咒的怀玉姨娘小产,又偷了坠子,当*****拉出去杖毙。我那时真害怕,后悔口快说出做姨娘的话。我还想燕姨娘果真没说错,一知道我要做姨娘,袭香姨娘就先要我的命。二爷、二奶奶和燕姨娘都不在,我以为我必死无疑。没想到怀玉姨娘开口说,还是等到二爷和燕姨娘都回来了,仔细问过再做决定。袭香姨娘见她这样说,只好同意,当下就把我关到了柴房里。”

“我在柴房里又是害怕又是高兴。怕的是袭香姨娘因为妒忌要害我,高兴的是只要等到燕姨娘回来,或是二爷回来,就能救我出去。

而且做姨娘的事也闹开了,这下我不用等了。到了傍晚,就有个小丫头给我送饭。我看饭菜十分精制,比我平时吃的都好。 我就奇怪,一问,那小丫头就说,是燕姨娘给了她钱让她送饭菜给我。燕姨娘还让她捎话给我,说我不该胡乱说话,得罪了人,她想救我也救不了。让我再等一等,二爷回来,我就能出去了。”

“我一听就忘了刚才的害怕,只剩下高兴。我看饭菜份量多的两个人都吃不完,我一时好心,就让那小丫头也一起吃。那小丫头开始还不敢,说燕姨娘嘱咐,这饭菜是给我送的,让她不能偷吃。我必然吃不了,剩下的她才能吃。我就说你不用怕,就骗她说我吃过了你才吃的就好。”

“那小丫头似乎从没吃过这么好的饭菜,吃起来就狼吞虎咽的。我一看,就没了胃口。我想我一个马上做姨娘的人,以后吃的比这还好,何必非在这柴房里吃这一餐饭。只要忍一忍,明天我就是人上人了。我因此没吃那饭菜,都让给小丫头吃了。她也真能吃,几盘饭菜都被她吃的干干净净。我看她老实,就问她叫什么名字,说等我出去了,就调她来伺候我,天天让她吃好吃的。她说她叫小芳。”

“小芳收拾了碗筷要走,还没出门,就摔倒了。我还笑她是吃撑着了,过去一看,就见她干张着嘴,只有出气没有进气,眼睛、鼻子、耳朵、嘴里都往外冒血。我吓坏了,就要喊人,可转念一想,小芳是吃了我的饭菜才死的。我前后这么一想,终于想明白了,是燕姨娘要害死我。她借了小芳的手,故意送了多一倍的饭菜来,应该是算好子药量。我若是先吃完,一定不会当即就死。那小芳就会吃掉剩下的,这样我们两个人就都死了。死无对证,谁也不能拿她怎么样。她,她这是要杀我灭口。”

“我这才想到,沈家利用我去放火杀人,等我办完了事,他们根本就不会留我的性命,更不会抬我做姨娘,再留在沈家我的命就没了。

好在那时候天已经黑了,柴房的院子也偏僻。我就把小芳的尸体拖到柴房里,和她换了衣服,然后趁着天黑从后院的小门溜了出去。我不知道该到哪去,只有拼命往前走。没想到我没走出多远,府里就派人出来追我。我听到后面那些人喊,说是我杀了小芳。我更加害怕,只顾没头没脑地往前走,结果一失脚就摔了下去。最后我只听到后面的人喊,说人掉到山崖下面去了,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堂上一时静寂无声,只有仙儿的嘤嘤哭泣。水幽寒不知别人听了仙儿的遭遇是什么感受,她是觉得只有抓紧了握住自己的那只大手,才觉得好受些。

“这是怎么回事?你跟我说的那个用巫术咒的怀玉小产的丫头就是仙儿?我何时要收仙儿做姨娘了?又何时让你叫仙儿是杀人放火?那坠子你不是说是她从你那偷去的吗?还有,她不是因为害怕家法,杀了看守的丫头逃走,又落入山涧摔死了吗?怎么会又出现在这?你,你到底跟我说了多少谎话,到底还有多少事瞒着我?”

沈二一把特燕姨娘抓到跟前,揪着燕姨娘的脖子叱问。燕姨娘身材比沈二矮了不少,被沈二提着,几乎两脚都离了地。

“爷,奴家何时骗过你。你竟然听一个逃奴的话,就对奴家起疑心。奴家对爷可是一片真心,奴家从未做过对不起爷的事情。”燕姨娘哽咽着辩解。

“二表哥,你要教干姨娘不在这一时。这虽不是公堂,可也不是沈宅后院。我们还是听证人把话说完。”王宣淡淡地对沈二说道。

沈二是一时怒火攻心,听了王宣的话,也发觉自己失态。他也是久经历练的人,只一转眼便冷静下来,放开燕姨娘,向座中的几人拱手施礼,“子玉失态了。”

“你们都以为我死了是不是,我也以为我必死无疑。可是老天有眼,又让我活了过来。你们想不想知道,我是怎么活下来的?”

第一百二十七章 谁的错

仙儿说到活下来三个字时咬异切齿,丝毫没有绝处逢生的喜悦,反而透出森森的冷意。水幽寒直觉那绝不是什么美好的经历。仙儿接下来的话,也证明确实如此。

“我落下山崖的时候,以为自己这下子可完了。没想到,我再次醒过来时,竟然还是手脚齐全的。原来是一户农家救了我。那户人家只有母子两人,是那儿子出外打柴,在河边拣到的我。我一打行,那里叫靠山村,已经出了蓬莱的地界。那条河的上游就在蓬莱。我就猜到我是从山上摔下来,落到河里,被水冲到下游,又冲到岸上。”

“那两母子看我不是他们当地的人,就问我叫什么名字,住在哪里,为什么要寻死。我当然不敢说是沈家的丫头,就胡乱编了个身世,那两母子看来是没见过世面的,轻易就相信了我。

我的一只腿摔断了,全身上下好多的伤,只有脸是好的,只能在他们家养伤。”

“谁成想,那户人家,母子两人只有两间茅草屋,就靠那儿子种两亩山地,再打些柴草为生。我断了腿,他们只找了个野郎中给我接了骨,这样还用掉了他们家所有的积蓄。那郎中说我要吃些好的,多喝骨头汤,才能养好。这母子两个,就餐餐只给我窝头吃,那骨头汤更是一点肉的没有。他们两个还把熬得都没了油的骨头,再去熬他们的野菜粥。我吃不惯他们家的饭食,可也没办法,我逃出来时身上一文钱都没有,只能慢慢在那熬着,只等伤好了再想办法。”

“这样的苦日子过了一个月,我的腿好的差不多,也能下床走上几步了。那两母子俩欢天喜地,我听那女人的话音,是想让我伤好了,留在他们家给她做儿媳妇。我那时还要靠着他们养活,也不好说什么。渐渐地,我就和村上的人有了来往。那天,村上有一个在城里做工的婆娘回村子探亲。我看她穿戴打扮和说话都是城里人的习气,我们两人很说的来。大家都管那婆娘叫马姐,马姐夸奖我长的漂亮,是个有福的人。还问我是不是打算留在村里做媳妇。她见我有些不愿意,就说她在城里大户人家做工,那户人家富的流油,对下人也好,正好缺个大丫头,她问我愿不愿意去试试。我也着实受不了乡下的苦日子,就答应了。我怕那母子不肯放我走,趁着那农夫去砍柴,我和马姐两个两个把老妇人弄晕,然后偷偷地走了。我当时想着,等我以后有钱了,就送一大笔钱给这两个人,报答他们。”

“我还以为跟着马姐,有好日子过了。没想到一到城里,她就变了脸”把我卖到了窑子里。我这才知道自己遇到拐子了。我恨,说书不总是讲落难就能遇到贵人搭救吗?为什么我遇到的不是穷鬼,就是骗子,呜呜呜。”

仙儿说着又哭了几声,才继续说下去。

“我想如果真的接客,我这辈子就完了。我就假装答应,然后趁空逃了出来。结果还没出妓院的大门,便被抓住了。老鸨子把我毒打了一顿,我被打怕了,发誓不敢再跑,他们才停了手。那老鸨子还要指望我赚钱,就又找郎中来给我看伤。郎中却说我的腿断过一次,这下还没长好就又被打断。就是再接上骨,治好了,腿也还是瘸的。老鸨子一听就没了好脸色,一个瘸腿的妓女,哪里还能赚到钱。她打发了郎中,也不给我好好医治,只等着我表皮上的伤好了,她,她竟叫我瘫在床上,就开始接客。接的还是那些有特殊嗜好的客人。”

听着仙儿的哭诉,水幽寒有些不知该做如何想法。仙儿今天的遭遇,虽然也是因为有恩人作祟的缘故,可是她自己也要承担上一部分的责任。如果当初她不是意图攀上高枝,又怎么会咬了燕姨娘抛出的饵,着了燕姨娘的道。而从沈府中逃出来,如果她不是嫌那母子家里贫困,如果她不是好逸恶劳,如果她肯好好地留在那过日子。这辈子未尝不能顺顺当当地过下去,夫妻相伴,子孙绕怀。虽然日子过的辛苦些,可总比落到青楼要强上百倍啊。现在的仙儿只知道恨怨她没遇到好人,却对她自己的缺点毫无自知之明,更是对那母子没有一点的悔愧,真是可叹。

“老鸨子看我能赚钱,又有了好脸色,也肯给我吃,给我穿了,只是还是不肯好好治我的腿,说是有客人就喜欢这口。我以为我要在那个小镇上这么做到老,做到死。没想到老鸨子欠了钱,又把我转卖到济水城的红袖招,这才让我有机会能诉诉我的冤情。”

“我在红袖招挂牌,还是接待那些有特别爱好的客人,慢慢的竟然有了瘸西施的名号。我爱上了喝酒。喝醉了和谁上床都没区别,客人怎么折腾我,我也不觉得那么疼了。我在红袖招,还听到人说起估衣巷的大火,这就勾起了我的心事。我才知道,原来那场火里并没有死什么人,那个放******住了,还招认出有背后指使的人。”

“我心想,我如今落到这个境地,都是沈家害的我。他们借我的剑杀人,我有心去衙门首告,可又害怕沈家势力大,没有告倒他们,反而把我自己搭在里面。可是不去告他们,我又不甘心,害人的是他们,凭什么他们没事人似地,我就要过那肮脏的日子。我就这么成天煎熬,喝酒接客,妓院里的人也叫我瘸腿西施,高兴的时候,我就不理会,不高兴,我就闹一场。这样我就认识了红袖招的打手张三。”

“张三哥的老娘在大火里受了伤,没治好就死了。张三哥成天嚷着要给他老娘报仇。我想把事情跟他说,又怕他把我也当了仇人。我心里有事,有一次喝醉了.就说走了嘴,被张三哥听到了。他把我弄醒,我见瞒不过,就把事情和他都说了。我跟他说我也是被迫的,冤有头,债有主,沈家才是他的仇人。张三哥就说要去衙门告状,让我做证人。我不敢,劝他好好想想,沈家不是我们能告倒的。张三哥不信这个邪,说为人子女,父母之仇不共戴天,他就是豁出性命,也要为母亲报仇。”

“隔墙有耳,张三哥这番话,让一个客人听到了。那客人称赞张三哥是大孝子,有气节。他给我们出主意,说是这事也不是告不下来。渤海郡的王郡守虽然是沈家的姑爷,但是为官清正,只要状告的好,他必然能为我们伸冤。张三哥就向那人请教.那人说办法也简单”就是告状的声势造的大些,人尽皆知,那时候郡守大人就是为了脸面也得接了这案子。公堂审案,还有估衣巷那么多苦主在,沈家就是想耍手段,也耍不了了。”

“张三哥听那客人说有道理,就打算找他说的办,可想到告状要有状纸,又发了愁。估衣巷的人都是贫苦人,能识字就不错了,没人会写状纸。找别人又怕事先露了风声,又怕没人敢写。那位客人十分讲义气”找人帮着我们写了状纸。他叮嘱我们,要告状,就要告的彻底,弄的动静越大,张三哥才更有机会报仇。”

“张三哥得了状纸,就问怎么才能把动静弄大。那客人就说要候着郡守大人外出时,在人最多的地方拦轿告状,当众说出状告沈家放火杀人,这样就能全城皆知。这样,张三哥就让手下几个兄弟天天在外打听消息,找机会拦轿告状。也是机缘凑巧,妓院里一个姐妹的老相好就在郡守府里当差,那天这人来了红袖招。张三哥知道了消息,就让那个姐妹打听打听郡守大人的消息。结果就知道了郡守府里来了大人物,郡守大人对那大人物十分恭敬。还说第二天要去西山寺礼佛。

张三哥得了这个消息,喜出望外,说是那人一定是郡守大人的上峰,甚至是钦差。有这个人在,这状一告一个准。因此张三哥就在第二天,候在从西山寺回城到郡守府必经的那条大道上,果真就把状告下仙儿表现欲极强,不等王郡守如何盘问,就把告状的前因后果都讲了个明明白白。这原告和证人都说完了,王郡守就向沈二问道:“沈子玉,你有何话说。”

“启禀大人,仙儿所说这些事,我全不知情。仙儿也说,与我并没有过什么言语。一切都是她和燕姨娘两人做成的。家里出了这样的事,我却一无所知,是我的过失。请大人责罚。”

“你是不承认这放火杀人是你指使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