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确无此事。我和那杂货铺的老板素不相识,也没有恩怨,聚宝盆之说更是子虚乌有。这估衣巷我连去都未曾去过,哪有什么因为要那块地盘而纵火杀人的事?况且大人您也清楚,这大火前后,我们沈家都从来没有过要那块地的意图。这事不是仙儿说谎,就是燕姨娘弄鬼。我正带了燕姨娘在这里,请大人尽管查问清楚。”

“你推的倒干净。不是你指使,就凭她一个小小的姨娘,哪里有这样大的胆子。况且一个深宅妇人,难不成还和人有什么私怨,非要放火杀人?沈二少爷,你还是个男人吗?自己做的事都推到女人身上?

让一个女人为你顶缸?这就是你们沈家的风俗?”张三在一边冷笑着说道。

沈二被张三说的哑口无言,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你这个贱人,我收了你进门,连你老娘和弟弟妹妹都金山银山地供着。我哪里对不起你,你要这样害我?”恼羞成怒的沈二,一脚将依偎在他身边的燕姨娘踹倒,怒问道。

第一百二十八章 东珠的破绽

王郡守在座上问道:“燕姨娘,方才证人所说可是实情?可是你指使她去放火杀害估衣巷杂货铺的掌柜?”

“回大人的话,仙儿说的都是一派胡言。首先我就根本不认识什么估衣巷杂货铺的掌拒,我没有理由要害他们。大人,这个仙儿本就不是个安份的。她在我身边伺候的时候,又懒又滑头,我常常指使不动她。可一有爷们主子到了跟前,她就马上勤快起来,还总摆出妖妖袅袅的姿态来。我怕她生事,处处防备。

她这是勾引不到我们爷,才起了龌龊的心思。大人,刚才她自己供述的明白。她心里惦记上我家二爷,先是嫉妒怀玉姨娘刚进门就得宠,就做了布娃娃,用针扎娃娃的肚子,咒的怀玉姨娘小产。然后还因为思春,偷了我的布匹彩线,缝制男人衣衫。还有那东珠坠子,本是二爷拿给我压惊的,没想到也被她偷了去。多亏袭香和怀玉两位姨娘发现她不对劲,搜出证物来,她才不至于再害人。可惜两位姨娘心软,没有当场打死她,只把她关了起来。她害怕被我们审问出实情,因此又害了给她送饭的丫头。如今她私逃在外,落在青楼谋生,更是对沈府怀恨在心,因而编造了这番言语。她这是在诬陷沈家,诬陷奴家。 ”

“你说谎!是你告诉我说二爷想要那块地,让我去放火烧那个杂货铺的人。东珠坠子也是你交给我,说是二爷给的信物。还有那个什么娃娃,我根本就没见过。送饭的小芳,更是你害死的。因为你要灭了我们的口。大人,求您明鉴,抓了这个毒妇治罪。”

“大人,仙儿所说,不过是她的一面之词。请问大人,仙儿可能拿的出什么证据来,证明她说的话都是真的?”

“你,你好毒的心思,好狠的算计。你利用我杀人,是不是一开始就打算好了要我的命?若不是你拿当姨娘做钓饵,我和估衣巷那些人往日无窥,近日无仇,我为什么要去害他们?那个东珠坠子.是二爷的东西。我又到不了二爷身边,若不是你给我的,我哪能弄得到手?”

王郡守让仙儿和燕姨娘再人闭嘴,问沈二道:“那个东珠坠子是怎么回事?”

“回大人,那东珠坠子是我小时候一位长辈送的。用的东珠虽然都个头不大,但却十分珍贵。每一颗都是粉红色,最能辟邪安心神。

这个坠子我时时带在身上。今年秋天来济水时,燕姨娘的妹妹…嗯,出了事,燕姨娘说她夜夜都睡不安稳,总做噩梦。因而从我手里要了这个坠子,说要戴几天。我见她可怜,便把坠子给了她。后来回到蓬莱,有一天我和娘子出门回来,就听说有人偷了那个坠子,不过当时就搜出来了。而那偷坠子的人,杀了送饭的丫头,逃走了。从那以后,这坠子我便又收了回来,现正带在身上。”

“燕姨娘你又是如何遗失这坠子的?”

“回大人的话,我因为睡不安稳,就要了二爷的坠子戴几天,也是时刻都不离身的。那天二爷和二奶奶出门,我听说老太太有些不舒服,就想过去看看。凑巧仙儿这丫头来和我歪缠,我心里有事,就匆忙打发了她,赶到老太太那边去了。等我为老太太抄经时才发现坠子不见了。当时我吓坏了,这可是二爷宝贝的东西,若是丢了可不得了。可又不能耽误给老太太抄经,我只好先隐忍着。等我抄完了经,正要去找这坠子,袭香姨娘便来找我。她告诉我说是仙儿害怀玉小产,还从她那搜出了东珠坠子,问我知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这才明白过来,是仙儿趁我急着出门,偷了那坠子的。”

燕姨娘说到这,又故意拿手帕拭了拭眼角。“大人,这都是我的不是。仙儿年纪渐大,本该早就婚嫁了。我却忘了把她打发出去配人,耽误了她的青春,她因而恨我。又因为心里总想着攀上我们二爷,二爷却不待见她,她才疯癫起来。若非如此,她怎么会平白说二爷要抬她做姨娘,又跑去放火烧别人的房子,还害得怀玉姨娘小产,又杀了小丫头逃命,现在还跑到济水来告状,编排说我指使她。大人,您想想,正常的丫头,谁会做这样的事?大人请您明查,莫要背这疯妇骗了。还有,仙儿她毕竟伺候了我一场,请大人念在她魔怔了,对她能从轻处置。”

“你才是疯子,你才魔怔了!”仙儿哪里是燕姨娘对手,被气的浑身发抖。

水幽寒心里暗暗赞叹,燕姨娘看来是早就做好了打算。先是利用仙儿杀岳敏兄弟灭口。然后又放出消息,让袭香和怀玉去搜查仙儿的住处,借袭香的手,夺回坠子。至于那个肚子上扎满针的娃娃,水幽寒可不相信这样的东西会真的害人小产。那么最可能是燕姨娘放在那里嫁祸仙儿的。可以想象,一个刚失去了孩子的女人,发现是有人害她才失去了那孩子,那心中的恨意可想而知。而仙儿在刚得了燕姨娘的承诺,知道马上就要做姨娘了,自然不会让人平白的欺负,还夺走那坠子。依仙儿的性子,必******做姨娘的话。仙儿是个颇有姿色的丫头,袭香姨娘*****二要过那东珠坠子,而被回绝。这么多因素加起来,仙儿被当场被杖毙也就顺理成章了。

然而袭香要杖毙仙儿,不知道为什么怀玉却拦住了她,要等沈二和沈二奶奶回来审了后再做定夺。这一定是燕姨娘没想到的吧,也或许她早就想到了。若是前者,那么她的应变之快让人叹服。若是后者.

只能说燕姨娘是算无遗策。总之她立刻找了个小丫头,弄了两人份的上好饭菜,当然里面加了料。还是一石二鸟之计,利用小丫头送有毒的饭菜给仙儿,杀仙儿灭口。然后剩下的饭菜,那小丫头必然会吃.

这样小丫头也难逃一死。又是干干净净,就是有人对燕姨娘起疑,也是死无对证。

水幽寒暗自鼓掌,好一招借刀杀人的连环计。将每个人的心理揣摩的如此透彻,又能挑选最适当的时机。水幽寒想到岳敏说那姜郎中评价姜燕儿,若是个男子,必能成就一番事业。难道燕姨娘当时小小的年纪,就已经展露出其非凡的智慧?那可真是可怕。水幽寒偷眼打量欧阳,不禁为他庆幸。欧阳家历代行医,按照古时候的说法那是祖上有德,总算保佑他们家这一代的这颗独苗苗,没有落到燕姨娘这颗毒草的手里。幸甚,幸甚啊。

这么想着,水幽寒就不免有些同情沈二。不过转念又一想,沈二也是咎由自取。谁让他花心,谁让他好色,一个两个的娶进门。这样的女人一对一都未必能看得住,他一个人那么多女人,让这样的女人钻了空子,也怨不了谁。

“你是说那坠子从遗失到被搜检出来,不过半天工夫是吧?”王郡守问燕姨娘。

燕姨娘似乎不明白王郡守为什么这样问起,不过还是答道:“是的大人,那坠子是重要的物件,奴家记得清清楚楚。仙儿到我屋里找我之前,我还摸过那坠子,后来去了老太太那.发现坠子不见了,这前后绝不超过一个时辰。”

“你记得倒是清楚。 ”

“不瞒大人说,是我们爷的东西,我怎会不经心。当时还想,若是真的丢了,可没脸见我家爷,好在找回来了。”

“沈子玉你说那东珠是粉红色,天下少有是不是?”

“是的。”

“那好,你把坠子呈上来,阿宣你叫黄掌经进来。”王郡守吩咐道。

沈二呈上坠子,王宣也从外面带进一个人来。那人水幽寒认得,正是济生堂旁边那首饰楼的黄掌柜,看来是早就等在外边了。

“黄掌柜,你好好验看验看,这坠子上的珠子,可都是东海粉红珍珠?”

黄掌柜将坠子用帕子托在手中,又叫点了盏灯,一颗珠子一颗珠子的细看。半晌,黄掌柜指着其中一颗稍小些的珠子说道:“回大人,其余的都是东海粉红珍珠,唯有这一颗,却是普通的珠子,这粉红色是染上去的。”

“你可看仔细了?”

“小的看的很仔细,大人您看,我拿这小剪刀,轻轻一刮,这粉红皮就掉了,里面是白珠。真的粉红珠子,从里到外都是粉红色。”

“那好,你再看看这颗珠子,是什么珠子?”王郡守让王宣从旁边拿过另一个托盘,上面孤零零放着一颗粉红色的珠子。黄掌拒还是按刚才的样子,细细地查看了,回道:“大人,这颗是东海粉红珍珠。

依小的看,这珠子上所打的孔,和那坠子上的粉红珍珠一致,应该是同一批珠子。”

“嗯,很好。那依你看,这要从这坠子上取平一颗珠子,换上另一颗珠子要用几个时辰?”

“回大人,若是这么着,那就要拆了整个坠子才行。这样再重新串起来,串成这个形状,就是熟练的匠人,也要串上两三个时辰。我看这珠子串的手艺,虽不算最上等,可也难得了,至少要两个半时辰才能串成这样。”

“好了,你下去吧。”王郡守挥挥手,王宣送了黄掌柜出去。

王郡守看着燕姨娘,说道:“刚才的话你都听清楚了?你说这坠子从未离过你身上,丢失也绝不超过一个时辰。那么仙儿又是怎么在这一个时辰其,换了坠子上的一颗珠子那?”

燕姨娘愣住。

仙儿却笑了。“你没想到吧,自打你给了我这坠子,我宝贝似地带在身上,可又觉得不稳妥。我知道这坠子是二爷喜欢的,说是能辟邪安神。我怕二爷什么时候又要回去。我就偷偷地拿一颗普通的珠子,拿指甲花染了颜色,换了上面一颗珠子,然后又按原样串回去,我可是整整熬了一个晚上才弄好。那换下来的珠子,我一直贴身藏着,就是落到山崖下,又被水冲了那么远都没丢失。我原来不过是想留个二爷常用的东西在身边做个念想。没想到,今天派上了用场,你现在还有什么可辩解的?”

第一百二十九章 登场

仙儿这番话出口,众人的目光都落在燕姨娘身上。水幽寒心想,百密还有一疏,就是燕姨娘也不会想到仙儿竟会有这样的心思,竟然换了坠子上的珠子。想来那坠子被袭香姨娘搜到以后.就再也没落到她手里过,因此留下这个破绽。而燕姨娘刚才为了表示她对沈二的上心,把话说死了,现在再想翻盘,根本不可能。

燕姨娘强作镇定,但是从水幽寒坐的地方,仍可看到燕姨娘说话时的嘴唇颤抖。

“我,我,是我记错了。那坠子其实是那天之前就丢了,我怕二爷责怪,因此不敢声张。后来见坠子找回来了,我就想这坠子丢失的时间也不是大事。刚才我那样说,也是怕二爷怪我.东西丢了,为什么不早点说明。”

燕姨娘强自辩解,只可惜她的话根本没有说服力。

“好一个悍妇,证据确凿,还要按辩。当本郡守是三岁小儿,任你说东指西。你这是藐视王法,罪加一等。今天本来要给沈家几分颜面,不想动刑。没想到沈家竟有你这样的奸猾之辈,不动刑罚,便当这里是你家的内院,什么都由的你胡搅蛮缠吗?来人,准备大刑伺候。”

王宣向外面拍了拍手,果真的有人应声提了刑具进来。燕姨娘见王郡守动了真格的,沈二更是冷冷地看着她,似乎在看一个陌生人。燕姨娘腿一软,就跪在地下。

“大人饶命。奴家承认那坠子是奴家给了仙儿的。奴家也有不得已的苦衷。今年七月奴家跟着老太太和二爷来给姑母拜寿,奴家受了妹妹牵连,触怒了亲长,将奴家身边伺候的人打的打,撵的撵。这后院女子生活的艰辛,不是爷们能知道的。奴大欺主,那些个下人们见奴家失宠,不说欺上门来.这日常用度也是不是缺了这,就是短了那。

奴家有事,若是拿不出赏钱,根本支使不动她们。”

“可是奴家还有老娘、兄弟和妹妹要照应,又想着能多见巧姐儿几面,这些都得用人。奴家见仙儿还算机灵,也有几分颜色,而且还妄想着二爷,奴家就动了收服她的心思。奴家想着从中做个人情,让二爷收了她,她也能帮奴家办差事。只是,这个仙儿实在刁滑,一定要奴家手里二爷的坠子,才肯帮忙。奴家无奈,只好把坠子给她。不过奴家也说了,坠子是奴家从二爷手里要来戴几天,要还给二爷的。哪里想到,仙儿这丫头胆子那么大,竟然把坠子上的珠子给换了。这是奴家的过失,奴家该死,不该瞒着二爷。可是,大人,奴家这最多也就是打几板子的罪过。那仙儿自家要去杀人放火,可和奴家没有一丝一毫的干系啊。”

“怎么和你没有干系。若不是你指使我”我又不认得那杂货铺的老板是谁”我为什么要去害他?”

“你不认识,难道我就认识了?你为什么要去害人,只有你自己清楚。尖人,仙儿这丫头胆大妄为,请大人用刑,让她招认为何要去放火杀人。”

“该用刑的是你这贱人才对。”

仙儿和燕姨娘两个像斗急眼的公鸡一般,都嚷着要把刑具用在对方身上。主持大师手捻佛珠低声念佛,沈二脸上阴晴不定,王宣以手抚额。王郡守刚要发话,就听外面一阵喧哗。王郡守皱了皱眉头,示意王宣出去看看出了什么事。

王宣出去片刻转了回来,低声在王郡守耳边说了什么。王郡守拍案而起,议事厅的大门从外面被推开,沈家老太太由沈夫人和王嫣然搀扶着走了进来,后面还呼啦啦地跟进来几个女人。门边看守的兵丁,这时都被推在一旁。也不知是没拦住,还是不敢拦这几位。

“老身给郡守大人见礼,请看在老身年纪老大.生育了一大群儿女的份上,先宽恕老身擅闯之罪。郡守大人问的案子关系沈家内宅的人,老身是内宅之首,不敢推卸责任。为了方便大人审案,也为了还我沈家的清白,老身带了这些h来,这里是我几个孙媳妇,外面还有她们的丫头、婆子,大人想问哪个就传哪个,也免得大人一趟趟的传召。

有老身在,大人问她们什么,她们都不敢不说,也不敢说谎。就是我老太婆,若是大人有话要问,也绝无隐瞒。”沈老夫人上前向王郡守拜了两拜。

主持大师已经从椅子上站起,向沈老太太打了个问询。水幽寒和欧阳对视一眼,也都站起身来。王郡守站在那里,嘴角抽搐,拿眼去看沈夫人,沈夫人低下了头。

“爹爹,外婆也是一片好心******子和沈宅内院的人有关系,少不得需要我这些嫂子******证。因此外婆才带了她们来,外婆是不想让爹爹为难。外婆身体不好,我担心外婆,也觉得外婆这样更方便爹爹审案,才叫上娘亲和外婆一起来了。”

“郡守大人,这厅上的人,主持大师是有道高僧,和咱们家并不生疏。欧阳和水奶奶两位,更是阿宣和嫣然的好友,我老太婆早把他们当作自家的子侄。虽说家丑不可外扬,在这几位面前,却不用担心这个。郡守大人尽管放心审案。苦主方面,我老太婆也能代表沈家说一句,我们来绝不是要郡守大人徇私。如果沈家有人做出杀人放火这样的事,我老太婆第一个不会放过他。该砍就砍,该杀就杀。我老太婆还第一个给你赔礼。”

沈老太太一番话掷地有声,最后一句更是对张三说的。

“外婆说的也有道理。表哥是男人,内宅的事情他好些也不知道。不如外婆在旁边候着,若是有人说谎也能瓣的出,若是需要她们出来做供,也方便了许多。”王宣在一边说道。

“大人放心,老身虽是妇道人家,可也知道规矩。

我们就站在这一边听审就是,大人不问话,我们就不出声,绝不会搅扰大人办案。”沈老太太一口一个大人,话说的毕恭毕敬,而且言语大气。虽然不可否认,她是仗着与郡守的关系才会闯上堂来,可厅上众人这时也不好说什么。

“你们这么做不和规矩,早知如此我也多请几个估衣巷的兄弟们来了。不过我这铁证如山,也不怕你们耍花样。”张三在一边冷笑。

王郡守略一思索,也就点头。

“沈老夫人年纪大了,站在那里有些不妥。敬老尊贤是我朝风俗,张施主自己便是孝子,想来也不会说什么。请大人恩赐老夫人一座,也不为过。”主持大师双手合十向王郡守说道。

王郡守自然应允。王宣拿了个绣墩,搬到一旁请沈老太太坐了,其余沈夫人等人,都站在一旁。

水幽寒这才有时间打量沈老夫人身后那些人。竟然全都是认识的,沈二奶奶,袭香、怀玉两位姨娘。还有穿着一身劲装的沈五奶奶。水幽寒想到她和欧阳来时,那外边可是有兵丁把守,看过帖子方才放行的。水幽寒心想难不成这些人竟然是闯进来的?

王郡守又在桌后坐下,主持大师也落了座,欧阳和水幽寒也跟着坐下,王郡守继续问案。

“燕姨娘,你说你不认识估衣巷杂货铺的掌拒,因而没有理由要害她们的性命,是不是?”

“回大人,奴家一直住在蓬莱,虽来过济水,不过身边都有丫头婆子们陪着,奴家从未去过估衣巷,根本不知道那里有什么杂货铺,更不知杂货铺的掌柜是谁,因而哪里有缘故去害他们?”

“仙儿,你怎么说?”

“回大人,燕姨娘指使我去放火杀人时,只说那杂货铺掌柜不肯卖地给二爷,只有杀了他们,二爷就能得到那块地。燕姨娘并没有告诉我那杂货铺掌柜姓什么,叫什么,民女也不认识他们。”

“如此,若是那掌柜在火中丧生,这可就成了悬案了。”

“大人英明,仙儿就是认准了死无对证,才敢如此诬告沈家。”

听了仙儿和燕姨娘的话,沈家众人有气的、有恨的,也有要出来说话却被沈老太太拦住的。水幽寒心想,这个燕姨娘可真不是省油的灯,处处说仙儿诬告沈家,她却不说仙儿告的是她。这里面的小算盘,明眼人一看便知,不知沈家众人会怎么想。

“那杂货铺的掌柜被烧死了,燕姨娘你是怎么知道的?”

“这个,大家不都知道吗?我是听别人说的,那场大火烧死了那各多人,火是从杂货铺烧起来的,我想那杂货铺的人当然活不成了。”

“传杂货铺掌柜岳敏、马辛。”王郡守对王宣吩咐道。

水幽寒眼瞅着燕姨娘全身一震。水幽寒便猜到,这燕姨娘还不知道那火其实没烧死什么人,岳敏和马辛更是都活着。就不知道,一会见了那兄弟两人,这燕姨娘还会说些什么,那位沈府的老太太又会作何感想。正想着,王宣已经带了岳敏和马辛走了进来,燕姨娘脸上顿时一片死灰。

第一百三十章 铁嘴钢牙

水幽寒本来就对岳敏的说辞信了几分,现在瞧着燕姨娘的脸色,看来更不能有假。水幽寒记得最早那所谓老神仙指点贵人之说,还是从沈夫人一个陪房嘴里听说的。当时她就怀疑了,后来姜莺儿的事被揭穿,水幽寒就猜以姜莺儿和姜家老娘两个人,应该是想不出这样的法子来的,果真是抄袭了燕姨娘的创意。也怪不得她们娘三个一起在西山寺商量的时候,姜老娘提到要用燕姨娘那个法子,燕姨娘坚决不同意。

有道是天理循环报应不爽,姜莺儿的事可以说是整件事的导火索。

因为姜莺儿的事情败露,燕姨娘怕人想到她的日事上去,才想起要杀人灭口。也是姜莺儿事情败露,连累燕姨娘失宠,耳目爪牙都被砍掉了。所以只能凭外面街头巷尾的传言来断定岳敏兄弟已死。水幽寒打量着跪在地上的燕姨娘,若是没有姜莺儿的事,燕姨娘还得宠,那么能供她驱使的人更多,她也有更大的活动空间,这杀人灭口的事,做起来必定更干净利落,不会像现在这样,留下一大堆首尾。

只是这世界上是没有那么多若是和如果的事的。

“燕姨娘,你可认识这两个人?”王郡守指着岳敏和马辛问燕姨娘。

“回大人,奴家不认得他们。”

“岳敏、马辛,你们可认得她?”王郡守指着燕姨娘问岳敏和马辛。

“回大人,小人认得她。”岳敏答道。

“仔细说说你是如何认得她的。”

“这位娘子是清河镇姜郎中的女儿,名唤姜燕儿。小人十年前在清河镇唱戏,认得她们父女。姜郎中常带她来听戏,还经常到后台与我们攀谈,十分熟识。

“那你后来可曾见过她。”

“回大人,见过的。几年前小人随戏班子来济水城唱戏,见过这位娘子和她母亲,那时姜郎中已经亡故。还有今年七月份时,小人曾在济生堂旁边的首饰楼门口,见过这位娘子一面。”

“燕姨娘,这两人便是杂货铺的掌柜。他们认得你,还说和你熟识,你有何话讲?”

“回大人的话,奴家确实不认得她们。十年前奴家是住在清河镇,可那时奴家还小,也许是奴家父亲带奴家听戏时,见过他们。不过奴家早都不记得了,以后更没有再见过面。”

“真是冥顽不灵!岳敏,你把如何与燕姨娘相识,后来她又教你做了什么事情,一一讲来。”

岳敏应了一声是,就将那天和水幽寒讲的事,又从头说了一遍,只是这次讲的更加详细,将他去见沈老太太时如何装扮,又与沈老太太如何对答都一一复述出来。听到岳敏说到燕姨娘是贵人,可以解沈家的紫薇星之噩时,王郡守冷哼了一声。那边沈老太太也有了动静。

“老太太,别生气,气大伤身,快吃了这药丸。”

原来沈二奶奶见沈老太太有些不好,从怀里掏出药瓶,倒了几颗药丸给沈老太太吃。一时沈二奶奶捧药,王嫣然奉茶,沈夫人更是为沈老太太抚背沈府其他几个女眷也围着沈老太太忙个不停。

这边岳敏已经把事情经过讲述完毕。

“燕姨娘,小的当初答应你对这件事守口如瓶。这些年我也未曾对人透露过一星半点。大家相安无事不好吗?你实在不该要杀我们兄弟灭口。你心狠手辣,先不遵守约定,就别怪我把事情都说了出来。

我们可是好不容易才从火里逃出了性命,我表哥马辛还因此落下病根,这辈子都好不利落的。我不能什么都不说,等著你再来害我们。”

“沈老太太,岳敏所讲,扮作道士,假称仙人,蒙骗您的话可有虚假?”王郡守不问燕姨娘,直接问沈老太太。

厅上众人一时都屏住呼吸,要听沈老太太到底如何回答。

“回大人的话,老身,老身,”沈老太太从绣墩上颤巍巍站起来回话,说了一半鼻有些气短。沈夫人含着眼泪,忙扶着沈老太太又坐回到绣墩上。王嫣然也说:“外婆,您别急,慢慢说。”

“沈老太太年事已高,可不用站起回话。”王郡守咳嗽了一声说道。

“谢大人的恩典。刚才此人所描述的衣着打扮,还有与老身的对答都丝毫不差。老身确实遇到过这么一位老神仙,跟老身说了那么一番话。”沈老太太将老神仙三个字一字一顿地说出来,眼睛却盯在燕姨娘身上。

“燕姨娘,你可还有话说?”

燕姨娘跪在地上,目光从沈二、沈老太太、沈夫人、沈二奶奶等人脸上一一扫过。

“回大人,老太太的话自然不会假。奴家也不明白,这下贱的戏子为什么要哄骗老太太,而且还编排说*****的。只是犬人,这事奴家丝毫不知情。大人,*****,那时候奴家和母亲还有弟弟妹妹都借住在欧阳府上。奴家身无分文,一草一纸都是欧阳家供给。奴家哪里有能力一下子拿出几百两银子?

请大人明查,或是这戏子说谎,或是另有别人买通他去做这样的事情。奴家对此是一无所知。大人可以问问欧阳大夫,奴家是否从他那里拿过那么大一笔银子?若没有这银子,奴家又如何吴通这戏子做戏?”

“你这么说,是有别人买通岳敏,去沈老太太面前说你是贵命,有利沈家,从而让你进了沈家?那这人是谁,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岳敏又为什么说是你买通他?”

“大人,奴家一个小女子,哪里知道这些。”

“真真是铁齿钢牙,本官也见过不少悍匪恶霸,可也没有谁像你这样,事实俱在,竟然还在图赖狡辩。”

“回大人,不是奴家要狡辩。请大人想想,这戏子的证词确实有不合理之处。奴家那时候寄住在别人家里,那五百两银子可不是小数目,不是大富之家,谁能拿的出来。请大人问问欧阳大夫,奴家可曾从他那里用过这么大一笔钱?”

“欧阳贤侄,燕姨娘说的可是真的?她那时是否从你这取过五百两银子?”

水幽寒和欧阳对视一眼,两人此时心里都大致能猜得出,燕姨娘那几百两银子是从哪里来的。水幽寒可以看到欧阳一只手紧紧握住外衫下的玉佩。

“回大人,燕姨娘她确实不曾向我要过那么大一笔钱。”

“大人,您听到了吗,谁不知道欧阳大夫的人品。他既然这么说,那就绝不会有假。是这戏子在骗人,请大人严刑拷打,让他招认是谁指使他这样诬陷奴家。”燕姨娘这下像抓住了救命的稻草,又活了过来,而且还得理不饶人,那义正词严的模样,真像是被人陷害了。

“燕姨娘虽然没有从我这直接要银子,可也不代表她就不能弄到那些银子。”欧阳不紧不慢地追加了一句。

“振衣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奴家一个弱女子,不靠振衣哥,还能从别处弄钱不成?”燕姨娘一愣,随即眼泪汪汪地向欧阳问道。

“姜姑娘和姜老娘当时穿的一身光鲜,脸色红润,一看就是日子过的舒坦,手里有钱的。哪里像是寄住在别人家里的?姜姑娘你当时不还和小的说,是姜郎中留了一大笔钱给你们母女,你们才搬到济水城来住的吗?我要那五百两银子,姜老娘还有些肉疼。可姜姑娘你却是一点都不在乎的答应下来。难道那不是你们自己的钱?”岳敏在一边问道。

也不知是谁嗤笑了一声,燕姨娘本来苍白的脸,突地红了起来。

“你这下贱的戏子,是谁给你好处让你如此陷害我。大人,戏子无义,您千万别听信他们胡说八道。

欧阳大夫已经说了,奴家并未向他要过那么多钱。分明是这戏子在胡乱编造,请大人明查,还奴家一个清白。不然,奴家以后可没脸贱人了,呜呜呜。”

“欧阳确实说你不曾向她要过那么大一笔钱,可就像欧阳所说,你未必没有别的法子可以弄到那一笔钱。”王宣冷冷地说道。

燕姨娘睁大一双泪眼,“王…宣公子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不是比谁都清楚我话里的意思吗?”

听着王宣话音里的笃定,水幽寒心下猜测,王宣这是知道了燕姨娘的什么秘密?水幽寒想起方才侍剑曾经进来,悄悄地和王宣说了什么。

也是在刚才,王宣还拉了欧阳去耳语了几句。水幽寒看看神色自若坐在她身旁的欧阳,忍不住低声问:“大哥,出了什么事吗?”

欧阳摇摇头,示意水幽寒不要说话:“你一会就明白了。”

水幽寒只好哦了一声,不再多问。

燕姨娘一直注意王宣,似乎想从王宣脸上猜出他到底是不是知道了什么。不巧也把欧阳和水幽寒的举动都看在眼里,燕姨娘更加不安起来。

“宣公子,你为什么一定要把事情都推到奴家一个弱女子身上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