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家先是做了个巫蛊娃娃偷放在仙儿床下,然后趁着二爷和二奶奶出门,老太太身体不舒服,奴家故意向袭香和怀玉两个姨娘放出风去,又跟仙儿报喜说二爷回来就要抬她做姨娘,然后奴家就躲到老太太那边。”

“袭香和怀玉果真去找了仙儿,还搜出了仙儿正做的男人衣物,巫蛊娃娃和东珠坠子。依奴家的算计,那巫盅娃娃身上写着怀玉的生辰八字,肚子上插满了针。怀玉早些时候小产,就有些疑心,见了巫蛊娃娃必然认定是仙儿因嫉妒害她。而那东珠坠子,则是袭香姨娘向二爷要过,却没到手的,如今见仙儿拿着,必然嫉妒。仙儿的性子,应该会说出二爷要抬她做姨娘的话,这两位姨娘必定不会让她活着。这样既灭了仙儿的口,也得回了东珠坠子。事后奴家只需说那坠子是仙儿偷去的,反正是死无对证。这个计策有几分险,可是仙儿已经千方百计地找机会要和二爷独处,奴家怕她一时情急,说漏了嘴,因此只能如此。”

“结果如奴家所料,袭香要当场打杀了仙儿,只是竟被怀玉给拦下了”说要等二爷二奶奶审过后再处置。怀玉心思缜密,如此做,奴家也料到几分。奴家只好一不做二不休再下杀手。奴家找了一个厨房粗使的丫头。那丫头老实、话少,平时不受待见。奴家给了***让她给仙儿送饭。那饭菜都是各院的主子们才能***菜,奴家准备了足够两人吃的,在里面下了药。奴家嘱咐那丫头,不可偷吃,但是仙儿剩下的饭菜都归她。”

“没想到仙儿竟然没吃那饭菜,只毒死了那丫头,她却跑了。护院发现丫头死了,仙儿逃了,奴家就说必是仙儿害怕处罚,因此害了送饭的丫头逃走了。护院去追,仙儿失足落下山崖,尸骨无存。奴家本以为这事人不知鬼不觉,没想到仙儿这贱人命硬,竟然这样都活了下来。”

姜老娘在旁愣愣地听完燕姨娘的供述,才明白过来,不由嚎啕起来。

“娘,我当初千叮咛万嘱咐,让你千万不能用老法子,你为什么不听我的劝告。如今,你要谁为你养老送终。

燕姨娘也跟着哭了几声,便止住了眼泪。

旁边的师爷已经记录了燕姨娘的供述,依旧拿上来先给王郡守、欧阳和水幽寒看过,才交给燕姨娘。燕姨娘这次倒是顺从地在上面按下了手印。

“将犯妇押入死牢,秋后问斩。”姜郡守判道。

外面进来兵丁,给燕姨娘戴上枷锁,拖了燕姨娘往外走,燕姨娘扑在沈二脚下,磕头不断。

“二爷,奴家对二爷痴心一片,一夜夫妻百日恩,奴家请二爷看在过去的情份上,照顾奴家的老娘和弟弟妹妹。奴家不求别的,只求二爷容留他们,给他们一碗饭吃。”

姜老娘已经哭死过一次,如今醒过来也抱住沈二的大腿。

姑爷,您救救燕儿。燕儿对您可是实心实意。当年她本可以嫁给欧阳振衣做嫡妻,可她宁愿给您做妾。这些年你们夫妻恩爱,巧姐儿才四岁,不能没了娘啊。”

“宋家老夫人可好好地在福州,这是哪来的野婆子,也敢管咱们二爷叫姑爷。”袭香姨娘在旁边嗤笑。沈二奶奶脸上也甚是不好看。

沈二摆脱了姜家母女,去和沈老太太说话。兵丁拖了燕姨娘和姜老娘下去,燕姨娘一步一回头,水幽寒看她的眼神,总疑心她在看欧阳。

案子审理明白,燕姨娘和彭多德都是押到死牢等候处斩。因张三当时谈好的条件,所有证人免罪,岳敏和马辛两个也得了益,被放还归家。

沈老太太这时从绣墩上颤巍巍地起了身走的张三面前。

“张义士,这事虽然是那贱妇所做,我沈家也有管教不严之责。

张义士和估衣巷众百姓在火中的损失,我沈家愿意加倍补偿。张义士是孝子,因为张老夫人因火灾而亡,因此抛却性命,卧雪拦轿告状,老身佩服之致。金钱可以补偿,可人命老身却无能为力。都是老身我平时疏忽,老身给张义士赔罪。若张义士不肯原谅沈家,老身愿一命偿一命,请张义士打死老身,为张老夫人报仇。”

沈老太太不顾身边人的阻拦竟跪在张三面前,把手里的拐技也交给张三,让张三打死她为他娘报仇。沈二也在沈老太太旁边跪下。

“祖母,都是孙子的不是,不知道那贱人是这样的蛇蝎心肠胆大妄为。张三兄若要责怪,尽管责怪我。如果要出气,也拿我出气。”

这两人一跪下,沈家的几个媳妇也跟着呼啦啦跪了一片。只有沈夫人、王嫣然还有五奶奶没有跪下。

水幽寒心里赞叹,沈老太太真是高人。估衣巷大火一案已经审明都是燕姨娘在作祟,燕姨娘已经伏法,要说这张三的杀母之仇已经报了。沈老太太这一招,似乎是把责任揽上身,实际上是为了洗白沈家的名誉。她是要堵住张三的口,让他以后不去说沈家的是非。而且以后即便外人知道了真相,谁家没有一两个不肖子弟那?况且这犯了错的还只是个姨娘。有她沈老太太还有沈二这一跪,说不得还会有人赞她治家有方,勇于承担责任,高风亮节之类的。要说这一招,还就得是沈老太太使,若是沈二使出来,也没这么大效果。张三是孝子,沈老太太一副老态龙钟的样子,自然更能激起他的同情心。对着这样一个老人,这不字更难说出口。

事情也确实如此,张三见沈家人跪了一地,果真就说不出什么来。

王宣见了这样,就赶上去劝解,说定了沈家如何加倍赔偿,张三也答应不计较沈家的过失。如此沈老太太才从地上起来,沈家人和张三也从议事厅上退了出去。

议事厅中只剩下王郡守、王宣、水幽寒、欧阳和智明和尚。几份证词摆在案上,欧阳先签了名字,智明和尚代替住持大师也画了花押,然后就是水幽寒拿出柴老爷赠的那枚印章出来,王郡守亲自捧了印泥,由水幽寒在每张证词上都盖了印章。

智明和尚是遵从住持大师的吩咐,要见这边的事情了了,才去办他的后事。智明和尚见这边的事情完毕,就向郡守告辞,要送住持大师的尸体回山。

“本官实在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住持大师怎地突然圆寂?”

“家师有宿疾,早就知道时日不多,没想到在审案途中就发作了。

因不愿耽误审案,才不和大人说起,只*****僧等安排后事。”

“住持大师确实是急病身亡。”欧阳在旁说道。

王郡守想要去看看住持大师的尸身,也被智明和尚婉拖了。

“郡守大人事务繁忙,这估衣巷安抚之事,还需大人费心。千万不要因为家师的事耽误了百姓的事。”

“如此,本官派车马送住持大师回山,这两天本官上报了此案,便来拜祭。”

“家师吩咐,后事从简。拜祭之事能免则免。”

王郡守不免又赞叹一番,“住持大师果然是得道高僧。”

水幽寒和欧阳从议事厅出来,欧阳便说先送水幽寒回家,他再来帮智明大师料理住持的后事。水幽寒摇了摇头。让欧阳尽管先去帮忙,她一个人回家就好。欧阳想想马车就在外面等候,也不会出什么事情,也就同意了。

要出郡守府衙,必经过门房。水幽寒刖走到门房边上,便被一个婆子人拦住了去路。

“水奶奶,五奶奶请您进去喝杯茶再走。”

水幽寒正要拒绝,就见那门房的门帘挑开,五奶奶站在门边向她笑道:“怎么水奶奶不给我这个面子?”

“你不用挤眉弄眼的,不过是让水奶奶喝杯茶,歇歇再走,我还能吃了水奶奶。”这后面一句却是向送水幽寒出来的侍剑说的。

五奶奶话说到这,水幽寒也不好再拒绝,只好任五奶奶拉了她的手,进了屋里,留侍剑在外面等着。

五奶奶拉着水幽寒在椅子上坐下,才放开水幽寒的手。水幽寒忍住想槎手的欲望,她何时跟五奶奶如此亲近了。

“五奶奶怎么在这里?沈老夫人可是回府了?”

“这不是西山寺的住持大师圆寂了吗,我们家老太太非要去看看。

我不耐烦和这些僧啊道的打交道,就偷了个空,借了这屋子,在这喝杯茶。乌鸦,还不给水奶奶倒茶。”五奶奶吩咐旁边一个丫头。

那丫头听了五奶奶的吩咐,小心翼翼地端了茶送上来。水幽寒一见那丫头忍不住吃了一惊,这个丫头竟然是姜莺儿。别怪水幽寒一进门没看到她,实在是姜莺儿穿的衣服太…水幽寒一时找不出合适的词来形容,只能说她穿的太具有隐蔽性了,竟然穿了一身灰黑色的衣裙,全身上下不是灰就是黑。站在那里,不注意的还以为是个黑影。

五奶奶见水幽寒有些发愣,就笑道:“水奶奶还认得这丫头吧。

她如今可是我们五爷屋里的人了,连名字都改了,叫乌鸦。弄时候我也叫她小乌,小鸦。

这名字怪好听的吧。这可不是我给她取的名字,是我们五爷赏给她的。她原来的名字和我的小名重了。我虽然疼爱她,可这规矩也不能不顾。不过她是五爷心爱的人,我也不好随便给她改名字,我就去问五爷。我不通文墨,五爷可是读了不少书,定能取个好名字。结果你猜我们五爷看了她,说了什么?咯咯咯,我们五爷说说莺歌燕舞、黄莺婉转,都是形容美人的,她啊也就和乌鸦两字最合适。咯咯咯。”

五奶奶咯咯咯一阵娇笑。水幽寒暗地里打量姜莺儿,见她脸色蜡黄,伸出的两只手也和鸡爪子似地干瘦。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像个木头人一样,五奶奶让她做什么她就做什么,对五奶奶的讥讽之语也毫无反应,哪里还有一丝一毫以前的嚣张或者俏丽。

水幽寒心想这五奶奶哪里是叫她来吃茶,明明是要让她看姜莺儿。

可这又有什么意义,显摆她的手段?更进一步地踩低姜莺儿?

不管五奶奶是怎么个心理,水幽寒都无意琢磨,也不想参与。即使不喜欢姜莺儿,可她也没有看人被虐的嗜好。水幽寒端起茶杯,拿袖子遮着,假装喝了一口,就放下茶杯。推说家里有事告辞出来,五奶奶也没怎么阻拦。

侍剑见水幽寒这么快出来,松了口气。

“水奶奶,您进去那么一会,小的可提心吊胆。您若是在这出点事,回头我家少爷还不得扒了我的皮。”

“我能出什么事啊。”

“水奶奶,您还不知道啊?这五奶奶可是出名的脸酸手狠。别人家的姑娘奶奶们若是发起急来,不过是哭骂几句,这位可是刀子鞭子都敢招呼的。如今在沈家没一个人敢招惹她,都说她上一刻还笑呵呵地,下一刻就能跟你动刀子。五爷怎么倒等娶了这么个煞星进门。”

“你背后这么嚼咕,也不怕你们夫人、少爷听见了?”

“这都是人尽皆知的事,还怕人说?况且水奶奶也不是外人,我也就跟您说说,嘿嘿,也到不了趾人耳朵里。”

“就你鬼精灵。”水幽寒笑,自打雁山那一趟,侍剑和她就成了熟人了。水幽寒出了府衙,欧阳的马车早就等在那里。水幽寒上了马车回府,侍剑才回去找王宣复命。

第一百三十五章 早春

早春三月,阳光明媚,空气中却还有几份寒意,葡萄园*****朝天。为了在秋天提前吃到葡萄,老胡在向阳的地方选了上好的葡萄树,过冬的时候就搭了保暖的棚子。如今春天到了,这些棚子有些地方就要拆掉,好让葡萄树更好地接受阳光照射。另外,今年的哈密瓜也要扩大种植面积,一来为了自家吃,二来哈密瓜还是个新鲜物,去年在沈夫人的寿宴上出尽了风头,眼看着身价上涨,多种一些出来,绝对能卖得上好价钱。

葡萄园不远处还有一块地上,也有一群人在忙活,领头的人正是奚刀。这块地本来是块荒地,冬天的时候被水幽寒买了下来。从互市上买回来的鹌鹑,养几只在城里的宅子里还可以,多了就有些不方便。

水幽寒可是打算要大量的养殖鹌鹑,以后卖鹌鹑、鹌鹑蛋,都是可以赚钱的。所以水幽寒便选了葡萄园附近,下风向的这么一块地,准备做鹌鹑养殖场。这样的天气里正合适建围栏,建禽舍,还要建几间住人的房舍。连着好些天,水幽寒都是一大早就带了小红和奚刀过来,水幽寒照看葡萄园这边,奚刀则在养殖场那边看着。

爱吃也有爱吃的好处啊,水幽寒在心里感叹。比如她,这些葡萄、哈密瓜还有鹌鹑蛋,都是她爱吃的。如果不是她爱吃这些东西,还真就想不到要拿这些东西来赚钱。

“水奶奶,来这应征的有十几户人家。我和表哥看了,觉得东村的二牛家,还有下井村的孙宝家不错。能干活的人多,而且这两家人也都老实厚道。水奶奶,最后雇谁还得您来定。”

“只要人老实勤快就行,既然你们哥俩看好了,我就不用再看了。

以后他们就归你管,你看着办吧。”水幽寒跟岳敏吩咐道。

岳敏答应了一声,就退了出去。

“奶奶,您说他们兄弟两个好好的杂货铺掌拒不做,怎么偏要到这乡下地方来帮着您养鹌鹑?”小红给水幽寒续了一杯茶.不解地问道。

水幽寒放下手中的账本,笑道:“养鹌鹑有什么不好。这个乡下地方,空气好,风景好,什么都不缺,乡亲们还纯朴,比他们做杂货铺可省心不少。”

“沈家赔了那么多钱,他们就是喜欢乡下,不做杂货铺,买些地做个地主也够用了。”

“这你就不懂了。沈家栽这么大的跟头,和他们俩也有关系。

虽然说他们是受雇于人,罪魁祸首也已经死了。可难保沈家不会迁怒他们,以后和他们找小帐儿。他们那点钱够做什么的,连平安都怕买不到。他们这是看我跟沈家王家都有些交情,能护的了他们,他们给我干活,图的是过些清闲日子罢了。”

“说起来,这两人也都是有情有义的。我听史管事说,估衣巷家家户户都拿了沈家赔的银钱,阔了起来,连媒婆都跟着忙。也有给这哥俩说亲的,那个马辛就说他在火中受伤,身子骨不好,不想连累别人家好好的姑娘。这岳敏更说,马辛是为救他才伤到的,他也不娶亲,这辈子就照顾马辛,哥两个相依为命就行了。人家都赞这两人手足情深。

还真有好些姑娘愿意嫁给他们。”

水幽寒笑笑,岳敏和马辛两个到乡下来.有背靠大树的好乘凉的想法。另一方面也有要躲个清净的原因在吧。

估衣巷的案子,牵扯出岳敏早年受雇蒙骗沈家老太太的事。还是水幽寒为他们俩说了话,他们才能免于被处罚。这也是借了张三的光。张三同意私下审理案件,前提条件就是不追究证人的罪过,那证人指的是仙儿。仙儿虽然不是亲自动手的人,也不是背后指使的人,但案子经过她手才得以实施是不争的事实。仙儿出面作证的条件之一,就是不能处罚她。私下审理纵火案,一方面是沈王两家权势使然,不过张三也有不得不妥协的原因,他也算是受益人之一。水幽寒也是后来才知道,为什么张三那么不要命的告状,却同意私下审理。如果不开脱仙儿的罪责,仙儿是并不愿出面作证的。

估衣巷一案,各方面都有妥协,最后结果更是兼顾了各方面的利益。彭多德处斩,燕姨娘在牢中自尽。案件最后公布的结论是沈家一个有疯病的姨娘,从沈家跑出去,疯疯癫癫地要放火。偏她身上有钱,偏彭多德这个有点二的就信了她,因此才造成估衣巷大火。这发疯的人要做什么事,谁能管的了。沈家最多是个看管不严的罪过。这个罪过还是因为沈家历来仁厚,对于一个发疯的女人,也还好吃好穿地养着,因为下人一时疏忽,才让她跑出去闯了祸。不过沈家因此非常自责,沈家二少爷亲自出面给估衣巷的百姓道歉,还拿出***银子来重新给大家修缮房屋,医药费全包,每家还********两,足够他们买田置地,或是做个小买卖的。这些老百姓都是有日子要过的人,如今放火的人被法办,他们又得到了超出预想的补偿,也就不再深究沈家的过失。毕竟一个妾在大家眼里,根本算不上正经的沈家人。

沈家更是给张三送了大宅子,还送了田地。张三则是拿沈家给的银子替仙儿赎身,还娶了仙儿做娘子。水幽寒后来才知道,这也是仙儿肯出来作证的一个条件。张三如今已经不再做红袖招的打手,舒舒服服地做起了富家翁。

对此结果,水幽寒也说不出什么来。沈家大面上是把面子给圆了,不了解内情的还有赞他们家大义的。大家族,可不就是这么回事,不管里子是什么样,这个面子可是豁出性命都要维护住的。

岳敏马辛两个知道是水幽寒替他们说了话,他们才能从官司里脱身,就来谢水幽寒。正巧听说水幽寒在乡下买了块地,要雇人养鹌鹑。两个人就毛遂自荐。两人也说了他们的苦衷,虽然真相被掩盖,他们还是怕有风声漏出去,也怕沈家以后秋后算账,要找个托庇。

水幽寒觉得两人这份情意难得,私下里有些同情。而且岳敏聪明机变,马辛踏实肯干,都是难得的帮手。因此就跟他们签了契约,给这两个人一个安身之处。

葡萄园和养殖场的事情都处理好了,水幽寒就带着小红和奚刀回了济水城。

还没进屋子,就听见麒儿咯咯地笑个不停。这间正屋在去年冬就做了些改建,地下挖了地龙。现在虽然天气暖和了,为了照顾麒儿,屋里每天也要烧上一会。青砖的地面,如今都铺上了厚厚的毯子,所有的桌椅、炉子都撤掉了,为的就是方便麒儿来回行走、玩耍。

麒儿走路还不稳,可他偏不喜欢让人扶着。豹子最通人性,麒儿走到那里,它就跟到哪里。有时候麒儿就靠在豹子身上走路,麒儿走不稳了,豹子就贴上去。就是麒儿摔了,也是摔在豹子软软的肚皮上。

结果这成了麒儿最爱玩的游戏,走几步,就扑到豹子身上。麒儿乐此不疲,豹子则全然是纵容。水幽寒一进门,看到的就是麒儿和豹子在玩耍。奶娘在炕上做针线。麒儿见水幽寒进来,张着小手就扑过来,“娘亲,娘亲,抱抱。”

水幽寒赶紧蹲下身子,把麒儿接住抱在怀里。“娘的麒宝贝有没有想娘亲啊。”

“想,麒儿想娘亲。”

“这里,这里。”麒儿抬起小手,拍了拍自己的小胸脯,逗得大家都笑起来。豹子见了水幽寒,也跟上来蹭了蹭,然后就跑去奚刀身边。奚刀带了豹子出去,奶娘担心水幽寒饿了,就要去厨房做东西给她吃。

“奶娘,我挖了些荠菜回来,咱们晚上包荠菜馅饺子吃。”

“好,晚饭还早着那,我先到厨房给你弄点吃的垫垫。”

“嗯,奶娘,还有酸浆米线吧,给我和小红一人一碗,还有小刀,中午在葡萄园吃了点,现在还真饿了。”

“知道了。”奶娘答应着就去了厨房。

水幽寒抱着麒儿坐到炕上,问麒儿这一天都做了什么。小红在旁边放子个小桌子,开始核对账目。

水幽寒炕还没坐热乎,欧阳就过来了。

“小寒今天比每天都回来的早,可是那边事情忙完了。”

“葡萄园那边都好了,鹌鹑场那边该建的也都建了,如今人手也雇了,以后的事我都交给岳敏兄弟两个了。还得多谢大哥把史管事借给我,这里里外外多亏了他操持。”

“那就好,我这边有事走不开,不然就该我去帮你照看着。”

去年冬天水幽寒这边房子改挖了地龙,欧阳那边也跟着做个改建。而且今春开始,欧阳那边府里似乎总有人忙着修这个弄那个,一直没停,欧阳还常常过来问水幽寒的意见。比如说荷花池是不是该挖的大一点,屋子里是只铺青石地,还是该加上一层木板等等等等。

“姑娘,您看这一项,是不是算错了。”小红发现帐中有问题,请水幽寒过去看。水幽寒便把麒儿放到炕上”过去和小红一起看账本。

“阿…爹。”

软软诺诺的童音响起,水幽寒心想,她这是幻听了。

第一百三十六章 春暖

“阿爹。”

麒儿又叫了一声,这次叫的更加字正腔圆。水幽寒再也不能骗自己说这是幻听,偷着向麒儿那边瞄了一眼,就看见麒儿正窝在欧阳怀里,两只小胳膊还抱着欧阳的脖子。欧阳则是笑眯眯地瞧着麒儿,这下可把水幽寒给囧住了。麒儿这两声声音不小,小红自然也听到了,屋里一下子安静的落根针的声响都能听的清清楚楚。

水幽寒这边窘迫,麒儿哪里懂得,依旧在欧阳怀里,抓着欧阳的玉佩玩耍。水幽寒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只好装没听见,眼睛看着账本,其实什么都没看进去。好在欧阳只是稍坐了一会,就说那边有事他得回去了。水幽寒也没起身,只拿着账本遮了脸,说了声慢走,生怕麒儿再叫阿爹。

等欧阳出了门,水幽寒瞧瞧一边有些发傻的小红,不禁恼道:“小红,麒儿怎么会叫…咳咳,是不是你教的…”

小红忙摆手,“不是,不是,我哪知道,这些天我都陪在姑娘身边的。”小红着急撇清,脸都红了起来。

水幽寒低头想想,她这是因为羞窘,才迁怒小红。小红这些天一直在她跟前,而且小红还是个没成亲的姑娘,应该不会做这样的事。

可麒儿也不会平白无故就会叫阿爹了啊,而且已经叫的这么清楚了。

跟别的小孩子学的?不可能,院子里只有郑氏的两个女儿,也是没爹的孩子。那就是有人教的了,可谁会教他这个,而且还偏偏对着欧阳叫出来?水幽寒把经常接触麒儿的几个人筛了一遍。

郑氏?不可能。她没有那么多工夫和麒儿亲近,而且也不会做这样的事?小刀?更不可能。那就只剩下奶娘。

“姑娘,我把米线给你端来了。”

水幽寒正想到这,奶娘端着托盘进来。

“那,姑娘,我也有些饿了,我先去厨房吃点东西去。”小红趁着这个空,急匆匆从屋里出去了,生怕水幽寒再迁怒她。

“姑娘,你想什么那,快点过来吃米线吧。”奶娘催促。

“奶娘,你是不是…?”

“是什么啊?”奶娘不解。

“哎呀,奶娘。”水幽寒看屋里屋外也没别人,就问道,“奶娘,你刚才没在屋里。麒儿他,他会喊阿爹了。”

“啊?”奶娘似乎也是一惊。

“而且,麒儿是抱着欧阳的脖子喊的阿爹,还连喊了两声。”水幽寒把刚才尴尬的场面和奶娘说了一遍。也就是奶娘,换另一个人她也说不出口。

“奶娘,麒儿怎么会叫阿爹的。奶娘你告诉我,是不是你教他的?”

“啊?姑娘,你没吼孩子吧。”奶娘不回答水幽寒的话,反而担心水幽寒吼了麒儿。

“没有,我怎么会吼麒儿。”

奶娘听了水幽寒的回答,又见麒儿在炕上抓着绣球玩的正开心,才放下心来。

“那就好。”

“奶娘,我问你话,你还没答我。”水幽寒心想,奶娘什么时候也学会转移话题了。

“哦,姑娘你快先把米线吃了吧。”

奶娘一边催水幽寒吃米线,一边上了炕,抱了麒儿在怀里。

水幽寒看了看放在桌子上的米线,这次用的是素汤底,用的是好几种山菌、笋子和豆腐小火熬出来的汤。汤色洁白,远远地就能闻到山菌的香气。除了一大碗米线,还有三个盘子,分别是摘洗干净的小菠菜、豆腐,还有切的薄薄的鲜鱼片和里脊片。另外还有一碟榨菜丝和和一碟油炸花生米。水幽寒忙碌了一天,确实有些饿了,只好先坐下来吃米线。

麒儿闻到香味,也凑了过来。水幽寒先烫好了鱼片,又把鱼刺都挑干净了,喂麒儿吃。奶娘也跟着过来,另拿了个小碗从水幽寒的碗里盛出一半碗汤来,放在旁边凉着。又让水幽寒只管自己吃,她来给麒儿挑鱼刺。

“奶娘?”水幽寒又问。

“不是我,我可没教他。”奶娘答道。

水幽寒有些不信,可奶娘的语气也由不得她不信。奶娘没有理由和她说谎,若真是奶娘教的,奶娘也没有必要瞒着她。娘两个有什么话,是不需要藏着掖着的。可是不是奶娘,还会是谁?麒儿没那个语言环境,不可能会教阿爹的。水幽寒教他叫小刀舅舅,可是教了好些天,他才会叫的。那么是谁教他叫阿爹,而且还是冲欧阳叫。

水幽寒把肉和菜都放到汤里烫着,又先吃了几口米线。才拿勺子舀了汤尝了尝,温度刚好,“奶娘,汤能喝了。”说着还夹了两片里脊和一些菠菜过去。奶娘便拿了勺子喂麒儿喝汤。

“姑娘,麒儿渐*****天比一天聪明。

我看着欧阳大夫是个好人,对你好,对麒儿也好,麒儿也喜欢他。

你去雁山那些天,欧阳大夫早晚都要到咱们这院来。哄着麒儿玩,里里外外的事情也都照顾的妥妥贴贴的,凡事都想在我头里了,我一点都没操心。姑娘,这样的好人,可是打着灯笼都找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