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老夫人原以只是二房不想让方知新嫁进去而使的小手段,却不料此事连沈夫人、三夫人、沈芳霞也牵扯了进去,不由得大惊,“这么大的事,也不来与我说说,原来在她们的眼里,早已没有我了!”沈老夫人对沈府的管制欲十分强烈,沈夫人嫁进来战战兢兢的伺候了她许多年,她才肯将手里的权限放给沈夫人,沈夫人本就是大家出身,对管理家务自有她的一套,沈老夫人虽然说放了权,但是心还是在沈府身上的,什么事都爱插一脚,给沈夫人添了不少的麻烦。

方知新跪在老夫人的膝头,听到此话,眼泪又稀稀落落的掉下来,“请老夫人为我做主。”

老夫人坐在软椅上,方知新微微将脸放在老夫人膝头,哭得双眼发肿,让老夫人有些心疼,但是她想来想去,还是觉得老大家的做的决定毫无指摘,不牺牲远房孤女难道牺牲自己的嫡亲侄女?沈芳霞是三房的嫡女,三房虽然不怎么样,但是沈芳霞在沈夫人的安排下,沈芳霞未必不能嫁一个好人家,人嫁好了,对沈府的助力也就大了。相反,方知新呢,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女,在自己的安排下嫁给二房的庶子,不过得的是沈家的庇护而已。这时候如果不把方知新推出来,任那书生大闹,败坏了沈家小姐与沈府的名声,这才是老大家的责任,如果她站在老大家的位置上,也会这么做。

沈老夫人身边的心腹嚒嚒见方知新楚楚可怜,一副受了委屈的模样,不由得叹了一口气,这位平时看起来冰雪聪明,可是在关键时刻怎么就不明白呢,沈老夫人再怎么疼她,但是沈芳霞才是她血脉相承的那一位,平时老夫人可以对她偏爱,但是等真正出事了,老夫人偏帮的一定是沈芳霞。

心腹嚒嚒一边想着一边对外面的小丫头使了一个眼色,方知新一个孤女,她还是得罪得起的,但是沈夫人的面子,却不能不给。

解决了沈芳霞的事,三夫人内心对沈夫人服得很,两外化解了一场大危机,松了一口气,此事来的又急又凶,两位还没来得及思考来龙去脉,只想着将此事化解了便好,这下闲了,细细想来,其中微妙之处多得很。为什么那梅秀才一口咬定与自己私私相授的是沈芳霞,为什么帕子会换成了方知新的?为什么方知新以前的小厮老往梅秀才院子里跑?

“母亲,一定是方知新那个贱人害我。”沈芳霞显得有些愤愤不平,害了她还能够安然无恙的出嫁,可真够好运的。

三夫人虽然是个小家子气的,但是不是个傻的,如果女儿被这件事毁了名声,那只有死路一条了,可是方知新真的有这么狠心?这么老谋深算的去害自己的女儿?她们小女儿之间能有什么仇怨?沈夫人也如是想,她对方知新了解得并不深,之前听说方知新窥探自己的儿子,她出手了一次,可是在平时,方知新还是一个知礼的孩子的。

“平时我们在一起,三姐姐总是提醒着表妹不要想着得不到的东西,好好的过日子呢。”在一旁旁听保持沉默的沈芳菲突然说道。

呵,原来是为了沈于锋,方知新一直想要嫁给沈于锋,却被沈芳霞屡次打击,方知新怀恨在心而已,沈夫人听了面色凝重,自己的小女儿可是将方知新直接扔进湖里的,如果还留她在府里,谁知道她会对自己的小女儿做出什么?

可是那帕子为什么成了方知新的而不是沈芳霞的?两位夫人想破了头都想不出为什么,只能归结为恶人自有恶报,或者说有贵人相助了。

“三弟妹,有一句话我不知道当说不当说。”三夫人一向对沈夫人厌烦得很,所以沈夫人说此话时有些犹豫。

“大嫂请尽管说。”沈夫人将此事料理得漂漂亮亮,她对沈夫人第一次有了敬服之感。

“你们三房的人该清清了,不然霞儿的手帕是从哪儿传出去的?”

三夫人听完沈夫人的话,沉着脸说:“多谢大嫂提醒,我三房是不容背主的东西的。”

三夫人回去清查,发现虽然没查出偷自己女儿帕子的人,但是三房下面的奴仆们背着主子做的坏事,还真不少!三夫人倒吸了一口凉气,将三房大清洗了一遍。这倒是后话了。

几人正说着,听见小丫鬟走进来在沈夫人身边悄悄的说了几句,沈夫人点点头,叫身边的丫鬟给了小丫鬟几个银锭子,她站起来,对三夫人说:“看来这事还没完,咱家的表小姐还有后招呢。”

第67章 后招2

三夫人皱着眉心想这表小姐是傻了?自己没有去找他算账,她倒是在沈老夫人面前哭起来了。

沈芳霞听到这多小白花儿又在沈老夫人面前惺惺作态,不由得嗤的一声,就她会哭?我也会,沈芳菲在旁边见沈芳霞一副战斗力爆表的样子,不由得笑了笑,她吩咐身边的荷欢拿了一个沾了生姜水的帕子偷偷递给了沈芳霞,沈芳霞看了看帕子并没有接,而是捂着脸去了沈老夫人那儿。

今个儿够她哭的了,曾经以为的翩翩公子居然是个攀附富贵狼心狗肺的家伙,如果她不听沈芳菲的劝,执意与他交往,那会将是什么下场?不管那个帕子是不是真是方知新的,她都逃过一劫。

沈芳霞掩着脸到了沈老夫人大堂门口,沈芳霞为人爽利也爱和老夫人跟前的丫鬟们开开玩笑,可是今日丫鬟们还没来得及打招呼,沈芳霞就闯去了大堂内,跑向了沈老夫人。

沈老夫人正在纠结着如何安慰方知新,却见自己的亲孙女也跑了过来,“你这是怎么了?”

沈老夫人见沈芳霞一脸的晦涩,不由得推开了方知新,方知新没反应过来,踉跄了一下。

“祖母,祖母,孙女儿差点被那匪人坏了名节。”沈芳霞跪到沈老夫人面前,“求祖母给我做主。”

还没等沈老夫人说什么,沈芳霞也开始哭了,沈芳霞为人坚强,倒不像方知新能说哭就哭,她的眼泪一滴一滴地留在脸颊下,倔强的双眼里充满了委屈,有的人,天天哭,旁人看久了,也习以为常了;但是有的人,不经常哭,一哭便让人慌了神。沈芳霞便是后者。

沈老夫人听沈芳霞一说,便知是何事,她一手拉着一个女孩儿,心中沉重如千斤顶,缓缓的,老夫人才开口说道:“是你表妹与那梅秀才心心相惜,梅秀才错认你为她而已,他长得一表人才,腹中又有学识,与你表妹是天生的一对。”

“什么?”方知新听了此话,差点儿再次晕倒,连老夫人都不帮她了?

沈芳霞听到此话,正想辩驳,但是她见老夫人一脸疲态,将话硬生生的忍了下来,她对方知新没有一丝好感,但是老夫人对方知新还是有一两分烟火情的,她一脸委屈的说:“那希望表妹与梅秀才和和美美,才能抵消此次我受的无妄之灾了。”

老夫人拍了拍脸色苍白摇摇欲坠的方知新的手,沉声说:“新儿与梅秀才如此相配,一定会和和美美的。”

方知新张了张嘴,但是她了解沈老夫人甚深,沈老夫人决定的事,没有人能更改。

几人正说着,沈夫人来了,她不动声色的打量了方知新一番,恭敬地对老夫人说:“儿媳今日有事与母亲禀告。”

老夫人被方知新一事弄得有些头疼,见老大家媳妇来了,便知这个儿媳妇要来干什么,“我知你们俩儿今日都受了委屈,让冯嚒嚒带你们去我私房里找一些东西补足一下吧。”沈老夫人无力的摆摆手道。

沈芳霞与方知新一前一后的向库房走去,两人都显得有些心思莫测。

沈芳霞恨恨地瞪了方知新一眼,方知新却毫不惧怕的脱下小白兔的伪装,恨恨地瞪了回去。

沈芳霞看着方知新一副柔弱的模样,挑眉嘲讽的笑了一笑:“恭喜表妹与梅秀才有情人终成眷属。”

方知新反讽说:“也祝愿表姐能找到如意郎君。”

两位都是小姐,有天大的间隙也不会大打出手,但是等以后,只能走着瞧了。

沈夫人待两个小的走远了,才笑着对老夫人说:“今儿让母亲受累了。”

沈老夫人也曾是将门之女,最烦与人打机锋,她淡淡的对沈夫人说:“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与我说一次。”

沈夫人恭敬的将事情说了一遍,最末,她看了看老夫人的脸色,淡淡的说:“也不知道怎么着,明明是新儿面前的小厮去跑的梅秀才那儿,梅秀才却愣是之前说与他有私情的是霞儿。”

沈老夫人听到此话,脸色苍白,沈夫人见沈老夫人此等模样,心想这个婆婆一辈子跋扈惯了,到了晚年居然对一个小姑娘走了眼,将她当成除了孙女之外的心尖尖疼着,如今被刺透了真相,估计心里伤心得很呢。她欲给沈老夫人留些面子,此事不会再查下去,但是方知新如此为人,还想靠着沈府这颗大树是不可能了。

沈老夫人也是当过家的,她曾经将沈府收拾得如铁筒一般,自然知道其中不妥的关节,但是她见沈夫人只当此事是个误会,并没有查下去的意思,不由得松了一口气说:“新儿父母去得早,少了教养,谁知道她与同乡的梅秀才早已有了情愫呢?不过他们倒是相配的。我就全了这个情面,让他们在一起吧。”

沈夫人含笑点点头说:“表侄女儿的嫁妆我一定准备得好好的,让她风光大嫁。”

“不用了。”老夫人淡淡的说,“她祖母也给她留下了不少东西,这些东西,足够了。”她对方知新好,也疼方知新,但是并不代表方知新能与她的亲生孙女争锋夺醋了,关于沈于锋的事,她不是不知,只是机会已经给她过一次了,如果她在拎不清,老夫人也没有办法了,不探求这件事的真像,让方知新在沈家出嫁,已经成全了方知新祖母与老夫人之间的情谊了。

“新儿要出嫁,便让她在屋子里绣嫁妆吧,免得绣品太难看,夫家看不起她。”老夫人想了一会儿,对沈夫人说,“也不用上我这儿请安了,毕竟是我庶妹的血脉,老像丫鬟一般的伺候我有啥意思?”

沈夫人听到此,知道老夫人心中有了论断,也在最后放了方知新一马,如果她继续查下去,谋害姐妹的大帽子扣下来,她还有得好?只不过在这后院里,有得是法子让人面甜心苦,敢威胁到她女儿儿子的人,她绝对不会给她好果子吃。

梅家求娶心切,三个月内,便将方知新娶了过去,京城寸土寸金,梅家自然不会在梅秀才没有考上功名之前便买小院子,于是方知新与梅秀才仍住在那小院子里,沈府并没有为方知新大办,连方知新出门子都是开的侧门,添礼也没有,一副冷漠的样子让梅秀才后悔不已,觉得自己压错了宝,对方知新自然没有好脸色。而方知新却心比天高,一向看不起这个锦绣其外的草包梅秀才,一分钱压箱钱也不拿出来,让两人可谓相敬如冰。

方知新与梅秀才如此,乐坏了同时被沈家计划抬进门的豆腐西施,方知新没有得到沈家的压箱,豆腐西施居然得到了,她是市井出生,嫁给秀才已是高攀,她不是笨人,沈家抬举自己的目的不就是让自己与方知新打擂台戏?看来方知新当时是真的想嫁祸于沈芳霞,一介孤女,寄住在他人家,还这么害人家亲生女,真不是个东西。

豆腐西施小意奉承着梅秀才,时常与梅秀才一起将方知新气了个倒卯,方知新的贴身嚒嚒经常含着泪说:“小姐,你是所嫁非人。”方知新笑笑不出声,心中却暗暗想着,舍得一身剐,让沈芳霞和她一样,所嫁非人。梅秀才蠢,他姐姐也蠢,若是利用好了,沈芳霞心高气傲,她丈夫是废物?那么做做废物的妾呢?

梅秀才在京城青楼里市场一掷千金,花光了自己的钱,科考的日子居然还没有到来,便将主意打到了方知新身上,谁都知道方知新可是他家乡大户的女儿,可是方知新手头紧得很,不愿意出一个子儿给他挥霍,他几次索要不成,干脆黑了脸,给方知新一个耳光怒道:“你不要敬酒不喝喝罚酒。”

梅秀才虽然文弱,但是好歹是个男人,方知新一身白衣,被扇倒在床上,苍白的脸上出现惊人的巴掌印,她一双眼睛散着疯狂的幽光,“夫君,你是不是想娶沈家的小姐,我帮你。”

“沈家的小姐?”梅秀才一双眼睛狐疑的看着方知新。

梅秀才贪财好色,又极度蠢笨,方知新看他稍缓的脸色就知道这厮已经动了心,便又加了一把柴火,“夫君有了沈家小姐做陪,难道还怕不能高升?”

“可是上次已经。”梅秀才的脸有些迟疑。

“有我呢。”方知新一张漂亮秀气的脸变得扭曲起来,“身为沈家小姐的表妹,我难道不能见见她么?”

“见她有什么用?”梅秀才想起沈芳霞那张艳丽的脸,心中痒痒的。

“如果夫君能破了她的名节,她只能跟着夫君了,而且夫君一向对女子有魅力,不怕她死心塌地!”

梅秀才想了一会儿,想到了沈家小姐委身于自己以后的大富大贵,嘿嘿的笑说:“还是娘子为我着想。”

第68章 后招3

隔了许多天,沈芳怡隐隐听说了梅秀才的事,朝暮之对沈府内院的事不太清楚,只是依稀记得有这么一桩事儿让沈府的人不开心了许久,他便让沈芳怡回家看看。

沈芳怡虽然在外面是一副世子夫人的尊贵模样,但是到了沈夫人面前,还是小女儿一般的对沈夫人撒娇说:“母亲对我见外了,这等事都不让我知道。”

沈夫人见自己的大女儿面色红润,在内丈夫宠爱,婆婆倚重,在外即将是诰命,身份不凡也立得起来,不由得欣慰的拍拍大女儿的手说:“你现在为北定王府开枝散叶是头等大事,这等小事何必让你分心呢?”

沈芳怡早就听沈母身边的小丫鬟说明了来龙去脉,她挥挥手说:“这方知新真是恶有恶报,可是是谁换了霞儿与方知新的帕子?”

沈夫人听于此,摆着团扇的手顿了一会儿,缓缓说:“我倒是越来越看不清菲儿了。”言下之意,便是她已经查到是沈芳菲所为了,她年纪小小,在花团锦簇的环境长大,怎么会有这么老练的手段?

沈芳怡听到此,知道母亲心忧妹妹太早熟,不由得宽慰道:“这女儿嫁了呀,在后宅里面对的困难将有许多,妹妹如此,没有什么不好。”

沈夫人有些忧虑的说:“我知道这个,但是慧极必伤,我怕菲儿心中的事太多。”

“她哪儿有那么聪明?不过是仗着后院的人都是母亲的才能如此顺畅行事。”沈芳怡笑道,“只有我北定世子妃的位置在,弟弟有出息,母亲在后院挺着,妹妹自然行事毫无顾忌了,再说了,这方新知实在是太可恶了,妹妹整治她,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沈夫人听沈芳怡这么说了,一口气,才从心中缓缓的舒下来,笑着说:“我统共就你们四个孩子,一定要相互守望相助才行。”

沈芳怡斜着头说:“那是自然。”

沈芳菲下完闺秀课的学,就听说沈芳怡来了,她急急的走进沈夫人的大堂,声音娇气的说:“姐姐。”

沈芳怡日子过得舒心,容光焕发,见妹妹日渐长成了一个美丽的少女,不由得突然想起自己也曾有过在闺中快活的日子,不由得对妹妹更加娇惯,想要她更加自在一些,却不知道沈芳菲的芯子里,早就变成了一个过了两世的苍凉灵魂。

王侑最近烦恼,十分烦,科考的日子不久了,自他在沈府指证了梅秀才不是与沈芳霞有私情以来,便与梅秀才的交情日益渐坏,梅秀才每次见了他,总是一副你坏了我前程的模样,再加上梅秀才又迎了两位佳人进门,这鸡飞狗跳的,让王侑总是心烦意乱,但是科举的日子快来了,也租不到新院子,他只好忍着。

王侑的师傅是不出世的大儒,王侑与他在山中修行很久,他指着王侑说:“你学问已经学得很好,但是对于世情,还是太愣了点。”

王侑来到京城,见了不少花花场面,就连极品….也见了很多。

梅秀才院子里的豆腐西施总是自认为自己是世上最美的女子,每次王侑走出院子,她总露出一副你不要爱上我的风情模样,让王侑心慌慌;那正房夫人方知新嘛,一副病歪歪的模样,双眼里的阴郁,让王侑觉得胆颤心惊,这样目含怨气的妇人,梅秀才也敢迎进来,真是为了富贵,舍得一身剐。

关于要娶什么样的女子,王侑之前倒没有具体的印象,只觉得娶妻娶贤,不必相爱,只要妻子能帮他料理好后院即可,但是他见了沈府三房的小姐以后,心开始慢慢的动摇,从理性的角度来说,这三房的小姐虽然貌美,但是性子烈,以后必是眼睛里入不了沙子的女人,做她的丈夫,要不被她火热的性子烧得不进后院,要不就是被她拿捏在手心里挼搓,但是王侑悲哀的发现,他居然愿意做三房小姐手中的小泥人,莫非他也与世人男子一样贪色?王侑在床上翻来覆去,左思右想之后,自嘲的笑笑,自己是什么身份?怎么能妄想沈府嫡亲的女儿?做梦吧。

沈芳霞虽然表面犀利得很,但是不算是心地太坏的人,偷偷去使了小丫鬟去探方知新的日子,知方知新过得十分不好,一介官宦后代居然沦落到与市井豆腐西施争宠的境地,梅秀才还十分不欣赏她这款,经常被豆腐西施唆使得对方知新横眉冷对,甚至还对方知新动过手,她不由得感叹方知新罪有应得之余,又对这个相处了几年的拌嘴姐妹唏嘘起来。虽然唏嘘,沈芳霞并没有傻到去帮方知新,只是将这感叹藏在心底,过自己的日子,她年龄快到了,母亲在与她相看呢。

出了梅秀才的事之后,三夫人本来不急着将自己女儿嫁出去的心突然变得急迫起来,不管如何,先将男方定了再说,她上蹿下跳,天天伺候在老夫人身边,老夫人自然知道这个一向连奉承都磕磕巴巴的三媳妇所求的是什么,皱了皱眉头,列了一个单子给三夫人说:“这是我帮霞儿相看的人,你可以从中选选。”

三夫人接过单子,一脸的欣喜,可是看着看着,笑容从脸上消失了,她有些勉强的笑道:“母亲,这些人的家世,实在是配不上咱家啊。”

沈老夫人看着三夫人一幅心比天高的模样就来气,若不是沈老太爷当年外放的时候欠了这林氏家一个人情,她怎么至于让自己的小儿子娶这样一个拎不清的媳妇,“你自己看看你与老三,有什么可值得说的。”老夫人冷笑的说。

三夫人听老夫人这么一说,愣了,沈三老爷现在还挂着闲置,基本上只领俸禄不干活,至于她,之前三房刚刚大清洗过,问题打着,虽然他们是沈府的人,可是万一分家了,他们可真没啥值得说出口的,“可是父亲、大哥还在。”三夫人喃喃的说。

“你这么不满意我为你挑选的,那你就自己相看。”沈老夫人本来就年纪大,方知新的事还是伤了她的心,对啥都厌厌,好不容易打起精神张罗沈芳霞的事,却被三夫人质疑,心情十分不好,拂了拂袖子送客。

三夫人知道惹了老夫人不开心,战战兢兢的从老夫人那儿出来,对女儿爱的天性让她有了反抗老夫人权威的勇气,她自己托人相看了几家,犹豫了一会儿,起身去找了沈夫人,自从锦帕事件过后,三夫人不再孤傲自大,莫名对沈夫人仿佛有了崇拜感,有什么事都愿意与沈夫人商量一二。

沈夫人也在慢慢为沈芳菲相看夫婿,对此等事十分上心,听三夫人坐着说了相看的事,十分感兴趣的说:“你将老夫人相看的与你相看的拿来看看。”

三夫人在下首笑着将名单递给了沈夫人,沈夫人拿着名单细细的打量一番,以她对老夫人与三夫人的了解,那家世不好也不差,但是子弟勤奋的名单一定是老夫人选的,家世好的,但是子弟私下有很多毛病的一定是三夫人选的。三夫人倒不一定知道这些家世好的子弟私下有毛病,毕竟她的圈子与沈夫人不一样,听到的只有夸赞这些子弟的,可是私下的东西,谁回拿出来说嘴呢。

三夫人期待的看着沈夫人,希望这位见多识广的大嫂对她的名单称赞一番,然后她再假装谦虚的显摆一下自己的人脉有多么的好。却见沈夫人喝了一口茶,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大嫂,有什么话,你尽管说,我们是什么关系呀。”她连忙殷勤的说。

“我瞧着,还是老夫人想看的名单靠谱一点。”沈夫人暗自叹了一口气,人说娶妻娶贤,真没错,三老爷是个混的,三夫人也是糊涂蛋,怎么立得起来,看来自己作为长嫂的,要多废点心了。

“为什么?”三夫人震惊的张大了眼,“我选的,可都是好的。”

“弟妹,你可还记得大学士之子?”沈夫人缓缓的说道。

“当然记得。”那场案子,可是在京城内传了好一阵子。

“有的婚事,不能只看表面,只要小子上进,夫妻间和美,比什么都重要。三丫头性格争强好胜,家世高了,反而不易拿捏,选个家世一般的,看在沈府的面子上,那小子也不敢对三丫头不好。”沈夫人觉得自己这话真得罪人,不过三夫人既然都问了,她便狠狠心,将自己想的直说了。

三夫人没有急着反驳沈夫人,而是想了一会儿,笑着对沈夫人说:“大嫂说得对,有的事,不能只看表面的。”三夫人有一点好,她认可的人,做什么都是对的。她现在对沈夫人推崇得很,自然觉得沈夫人说得有理。她站了起来,收起案子上的两卷纸,说:“我再回去看看,这女儿啊,得嫁好了,我身上掉下的肉啊,生怕她不好。”

“就是这样。”沈夫人心有戚戚的点了点头,想起了那个横行直撞的小女儿,头疼得很。

第二日,三夫人恭恭敬敬的将自己看上的小子递给了沈老夫人。

沈老夫人接了案子,哼了一声说:“你可是想通了?”

“母亲选的,定然是好的。”三夫人笑着说。

三夫人出了自己的院子进了沈夫人的院子,沈老夫人不是不知道,老大媳妇是个聪明的,教三夫人如何选女婿,还是绰绰有余的,这家和才能万事兴嘛。

第69章 后招4

方知新是一个有毅力的人,从上世她一步一步筹谋沈于泽就可看出。今世尽管她嫁给了梅秀才,但是还能笑着站在沈府的侧门门口,说拜见祖母,这心性可见一般。这次方知新再次回归沈家显得低调了很多,她在沈家做表小姐的时候,沈家不曾短了她的吃穿,她的待遇与其他小姐是一般的,丝绸绫罗,方知新应有尽有,无论什么时候,她都像一个大家小姐一般,赏心悦目。如今她穿着一般人家的棉布衣裳,色彩暗淡得很,带着的钗子也不是什么好玉,让众人觉得,这表小姐,齐齐整整的一个姑娘,可真是嫁砸了,不过也不能怪谁,谁叫她就是贪图那梅秀才的美色呢?

守门的婆子看见方知新,面色很纠结,这表小姐是侧门从沈府嫁出去的,可见她出嫁的时候不太受主人们的待见,如今她站在自己面前,好声好气的请自己通融一下,让她见见沈老太太,婆子一脸为难的说:“表小姐,这不是我能决定的。”

方知新一脸自信,仿佛知道沈老夫人一定会见她,她一改平日里的出尘气质,对守门的婆子说:“还麻烦您通报一下。”说罢,还将手上的小银锭子悄悄抵到了婆子手上,守门的婆子用手捏了捏这小银锭子,摇了摇牙说:“那小的就帮您跑一趟。”

沈老夫人听见婆子说方知新居然来沈府拜见自己,一时之间面色有些莫测,“真是个能屈能伸的。”沈老夫人对身边的嚒嚒说。

“见不见由您呢。”沈老夫人的心腹嚒嚒知道,沈老夫人年纪大了,本来就很喜欢旁边的爱笑爱俏的姑娘,方知新对老夫人体贴入微,照顾得比其他亲生孙女还细致,沈老夫人对她,还是很有几分烟火情的。

“那就见见吧。”沈老夫人定了定身子。

方知新走进沈老夫人大堂闻到沈老夫人厢房里的安神香,一时之间有些恍惚,她还以为自己是那个倍受老夫人宠爱的谁都会三分颜面的表小姐,而不是一个穷秀才的正房娘子。

“回来了?抬起来给我看看。”沈老夫人坐在上首淡淡的说。

方知新抬起了小小的脸,她的美以前是皎洁清新的,而她出嫁后,不过几个月,居然多了一丝妇人的憔悴,要知道,当时沈芳怡出嫁后回来,可是朝暮之鞍前马后,容光焕发的。

“老夫人好。”方知新面上踌躇了一会儿,倒不知道如何自称自己了,是侄孙女儿?是梅家娘子?还是旁的?

沈老夫人看见方知新这幅小心翼翼的模样,心中一酸,早知现在何必当初,她嫡亲孙女是她能谋害的?尽管老夫人对方知新还有几分怜悯,但是再也回不到当时对她疼宠的日子了,她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象征性的说了几句出嫁要从夫,早日生个儿子开枝散叶之类的话,末了,沈老夫人看了看方知新头上那根劣质的玉钗,叫小丫鬟从库房里再拿了一根赏给她,小丫鬟拿出来的玉钗不是顶好的,但是比方知新头上的那根,要好得多了。

方知新一脸诚惶诚恐的说:“谢谢老夫人赏赐。”她并没有久留,与老夫人请了安就退下了,仿佛她只是惦记着老夫人于是腆着脸来见一见而已,让老夫人身边的人觉得这表小姐,尽管低嫁了,但是对老夫人的情,是真真的。

说实在的,若不是为了拉沈芳霞一起下地狱,方知新才不会再进这沈府,老太太是待她亲厚,可是在她为难的最后关头,老太太也并没有为她说一句话,而是和沈夫人一起,将她草草的嫁了出去,此刻的她,心中并无感恩,有的只是仇恨。她刻意站在沈芳霞向老太太请安必走的路上,撞上了沈芳霞。

“你?”沈芳霞觉得自己仿佛是看错了人,方知新最自负的就是自己的清灵与一尘不染的气质,而今日,她做的是妇人打扮,衣料在沈芳霞眼里算是粗制的棉布,更不要提她头上那个钗子,连沈府的丫鬟都未必看得上。

“表妹。”方知新撞上沈芳霞并没有仇恨之色,而是微笑的打了招呼。

沈芳霞见自己一直讨厌的人落难至此,却没了嘲笑折辱对方的心思,毕竟她也叫过方知新一声表姐。“瞧你这样子,出嫁了的妇人难道就不打扮了?”沈芳霞尽管心中没有折辱对方的心思,但是还是少不了牙尖嘴利说教方知新一番。

若是往常,方知新一定会装作一副被沈芳霞欺负了的柔弱模样,摇摇欲坠;或者用隐形的话回击过去,而现在,方知新只是笑了笑说:“妹妹说得对,我也想日日对镜打扮一番,但是相公因为苦读诗书,暂时没有生计来源,这日子,自然有些拮据。”

沈芳霞见方知新坦然的将自己窘境说出来时,心中更有些唏嘘,她本就只是嘴硬心软,一时之间反而真的不知道说什么好。

“三小姐,您是好心人,救救我们小姐吧。”此时,方知新身后的小欣打破了两人的沉默,“那梅秀才不是好东西,日日筹谋着我们小姐的嫁妆,还为了豆腐西施那腌臜货打我们小姐。”

“咦?”沈芳霞惊呼出声,她细细地再打量了方知新一番,方知新脸上的粉有些浓,显然是遮了脸上的巴掌印过来的,只是她在沈府中不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表小姐,无人关注她的异色罢了。

“那厮居然打你?”沈芳霞气得咬紧了牙齿,打狗也要看主人,打从沈府出去的女子不就是打沈府的脸。

“表妹不必生气,一切都是我罪有应得。”方知新用帕子擦了擦眼,“表妹,还能见到你真好,我只想对你解释一句,当时真不是我害你的,我也不知道怎么就出了小前这样一个劣仆,听说是梅秀才收买了他,才…”

沈芳霞听方知新说道梅秀才一事,黑了脸说 :“那事姐姐不用再提了,就算要害,小前那个忘恩负义的,害得也是你而已。”

“小前没偷到你的帕子,反而拿了我的帕子充数,我这心中,还是舒了一口气的,妹妹金枝玉叶,值得更好的人,而我这飘零之女,嫁个秀才也没什么。”方知新一脸萧瑟,说道此话时还笑了笑,看的沈芳霞反而心中有些酸涩起来。

“我们好歹也姐妹一场,你有什么大事,便来找我吧。”沈芳霞叹了一口气。

“那怎能劳烦妹妹?”方知新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只要妹妹不对我心怀不喜就好了。”

沈芳霞见方知新的模样,不由得摇摇头,真不知道她是自作自受还是也是受害人了,不过她母亲也要为她开始选夫婿了,她们以后见面的日子,会越来越少了,毕竟沈府嫡亲小姐的夫家与穷秀才还是有天壤之别的。

方知新靠着回沈府走动获得了梅秀才的关爱,她毕竟是沈府的表小姐,多走动走动,弄不好沈府的大人们,一开心便给他一个官做做了。相比那只会撒娇固宠的豆腐西施,这方知新还是有用得很。

几日后,沈芳霞与三夫人去寺庙里还了愿,三夫人因为有急事要走,便另外坐了一辆马车走了,沈芳霞因为要说人家,被家人管得很死,她心中不爽快便要车夫往集市里走走,马夫走到一半,沈芳霞身边的丫鬟对沈芳霞说:“小姐,再往前面走一点点就是表小姐住的地方了呢。”

方知新住这等地方?沈芳霞皱了皱眉,这可都是小户人家,房子一层挨着一层,连一个大一点的后院都没有,方知新在沈家享受了那么好的待遇,这一下还真算掉到泥间了。

沈府的马车一般都有一个特别的标志,从沈府出来的人都能轻而易举的辨认出来,马夫正驾着马在集市间慢慢的走,突然有一个丫鬟闯了过来,拦住了马车。

“你这是找死么?”马夫吓得拉紧了缰绳,大声骂道。

沈芳霞在马车内跟着马车的狠狠得撞到了旁边的榻上,幸好榻上有软绵绵的枕头挡着,不然她可就伤着呢。“怎么回事?”沈芳霞身边的小丫鬟呵斥道。

“三小姐请救救我们的表小姐啊。”一个灰头土脸的丫鬟跑向了马车,一脸的泪痕。

这不是方知新身边的小丫鬟么?沈芳霞眼尖,看到了哭泣中的小丫鬟的脸。

“怎么了?”沈芳霞抬高声音问道。

“小姐,咱赶紧回吧。夫人还在等着咱呢。”沈芳霞身边的小丫鬟倒是不太想管闲事,在她的眼里,这表小姐心思多得很,万一出了什么事,她与这跟来的家丁都不好交代。

“三小姐,你救救我们小姐吧。”小欣一脸的灰尘,跪在地上连连磕头。

若是在方知新出嫁之后,沈芳霞与她没有见过一面,对她的印象也就慢慢的淡了。但是方知新走了几次沈府,都是一副过得很拮据的模样,让沈芳霞不知道气往哪一处来,你与我斗的时候不是很厉害么?怎么嫁了个废物,自己也变成废物了?

“将马车停过去,我到要看看,那梅秀才是怎么对待从我们沈家出门的表小姐的。”沈芳霞恨恨的说。

第70章 后招5

沈芳霞身的家丁年轻力壮,听说表小姐的夫君只是个秀才,便对他失了几分防心,自古以来,秀才多文弱,他能欺负到表小姐头上来,不过是因为表小姐只是一个女子而已。

小欣在前头急急忙忙的指路,沈芳霞带着几人走进了那三进三出小院,却不料进了院子一阵异香袭来,沈芳霞等人皆觉得头脑发晕,手脚发软。

“糟了,有迷香!”家丁欲抓住在前面跑的小丫鬟,却因为头晕脚软跪了下来。

沈芳霞虽然手脚麻木,但是意识还是很清楚,方知新居然恨她到如此地步,宁愿做小伏低也要将她引诱到这个小院子里来,接下来她要做什么呢?一想到此,沈芳霞的一颗心砰砰砰的跳起来,她用牙齿碰了碰舌尖,就算死,她也要保住自己的名节。

正当几人意识不清的时候,从屋内走出一人,正是方知新,她用面纱遮着脸,双目透露出疯狂的神色,呵,沈家害她至此,那么她也要沈家看看,那千娇万宠的女儿给一个啥都没有的书生做妾是什么滋味,说起来,沈芳霞还得给自己这个大房倒一杯茶呢。

“快去将她扶入房间,相公在等着呢。”方知新站在沈芳霞面前,居高临下的打量了她一番,对身边的小欣吩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