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

“与婆婆说我身子不适。”夏挽秋话一出口,就连青皮都愣了一下。

“夫人本也不想让她打扰少奶奶的。”张婆子解释道,“只是她说……”

席母会说什么,不用张婆子学,夏挽秋就知道,当初自己可被她压得死死的,“做儿女晚辈的是不应该违背父母,家里长辈以及先人的意思。”不用张婆子说,夏挽秋就先说了,“只是我父母健在,公公婆婆健在,丈夫健在。”言下之意,那席母就算是长辈,也是排在后面的。

“劳张妈跑这一趟,你这就把我的话直接与舅母说了。”夏挽秋重新闭上了眼睛,“等安忻好些了,我再亲自去与婆婆说。”

“是。”张婆子哪里还有不明白的,福了福身就退下去了,回到秦母那悄声把夏挽秋的话学了一遍,秦母笑着眯起了眼睛,若不是看在夏挽秋这个儿媳的面子上,秦母哪里会对这样的人客气,直接家里的管事就给打发了。

谁曾想这个席夫人是个拎不清的,说是夏挽秋的长辈也是秦烨的长辈,他们这样是不孝顺长辈,秦母这才亲自见了。

她本就心情不好,毕竟安忻宝宝刚病好,如今见席母胡搅蛮缠,还真是……不过她也不得不承认,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这句话。

“席夫人,平悦如今身子正不适,已经派人去请大夫了。”秦母柔声说道,“怕是真的见不了了,等改日平悦与安忻身子都好了,我让平悦登门道歉,你看可好?”

席母开口道,“平悦病了,我这个做舅母的也不好当做不知道。”

秦母眼睛眯了一下,并没有打断她的话。

“我去看看平悦。”

秦母笑道,“知道席夫人最是关心小辈,只是平悦刚刚歇下,为了安忻的事情,平悦已经两日没有好好休息了。”

席母捏着帕子的手一紧,“那不知能否请当初平悦生产时候的大夫一用?”

秦母面楼关心,“可是席夫人身子不适?”

“不是。”席母开口道。

“那是席少爷?”

“也不是。”席母说道。

秦母皱眉看了下席母,“那是是你?”

“也不是。”

秦母开口道,“那是怎么了?”

“是……”

没等席母说完,秦母就开口道,“当初也是我家是厚着脸去求了圣上,才使得宫中太医留在府中。”

言下之意,没点身份的还是不要开口自取其辱的好。

席母也不是真的不通世事,“那当初的产婆?”

“哦,正是那杨婆子,都城也是有名的。”秦母笑道,“是出门稍稍打听下就知道了。”

席母其实会来这么一趟,实在是张媛媛身子不好,谁也没有想到席世珽会为了那么一个女人大吵大闹,当着他们的面,还与儿媳动了手,而张媛媛大着肚子一不小心就被推到了。

此时席母有怨上了方兰,都说了让张媛媛多休息,没事还让人立规矩,这下好了……连着请了几个大夫,都说危险,也不敢医治。

席家在都城两眼摸黑,根本不认识人,还是出门采买的下人提了句,当初秦府少奶奶生产才是危险,硬生生让府里的大夫给母子救了回来。

席母为了这个孙子,才硬着头皮上了秦家,想着见了夏挽秋,多说些好话,把大夫借来。

还有那些药材,有些不是有银子就能买到的,再说席家现在还真没多少银子。

当初把夏府得罪了,席母也不敢去夏府,会来秦府第一是大夫,第二想着夏挽秋一个姑娘家,也不好意思说出当初那些事情,而夏府为了女儿的声誉,也会把事情瞒得死死的。

而夏挽秋,席母也是知道的,说好听点是听说懂事,难听点就是个没主见没见识死脑筋的,要不当初也不会听家里人话嫁给那个毁容的瘸子,自己的儿子哪里比不上了。

想来用长辈的身份,就能压住夏挽秋,可是如今,连面都见不到,一时又觉得夏挽秋和她儿子病的真不是时候。

此时席母也不知道怎么接话好了。

“上茶。”秦母吩咐道,自己端着茶并没有喝。

其实席母刚来的时候,秦母就已经让人上茶了,只是这时候再上,就有端茶送客的意思在里面了。

席母当初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怎么会不明白,脸色一变,站起身勉强笑道,“那我先告辞了。”

“送客。”秦母笑着说道。

银翘快步赶了过来,正好在门口看到要走的席母,福了福身说道,“给席夫人问好了,我家少奶奶身子不适,不能来送席夫人,心中愧疚,特让奴婢备了厚礼。”

席母面色好了些,“嗯。”

夏挽秋吩咐银翘备了不少东西,都是一些吃的,大部分是庄子上送来的,甚至还有鹿腿,整整辆大车。

整体来说就是面子上过得去,东西都是占地的不说,还是庄子上出的。

作者有话要说:抱歉了,今天更新的少,吃了感冒药一直没精神,鼻子还不透气,嗓子难受咳嗽起来跟死了一次似的。

等我好了一定补回来~鞠躬。

第一百一十章

张媛媛满脸冷汗地躺在床上,她已经看不清眼前的人了。

席母回来的时候,就见到在外面等待许久的席世珽与方兰,“怎么样?”毕竟是第一个孩子,席世珽的声音里也有着着急。

“是宫中太医。”张媛媛那种身份,就算秦家愿意去请,太医也是不会来的,“大夫,没别的办法了吗?”

“老夫无能。”老大夫摸了下胡子,“还是快做决定吧。”

方兰直接开口道,“要孩子。”

席母并没有反对,席世珽顿了下也没有吭声,那老大夫看了这几个人一眼,还是劝了一句,“要知道那孩子没足月儿出来,身子可能不好。”

“要孩子。”席母这次开口道,只是可能不好,又不是一定不好。

“那老夫开方子了。”老大夫说道,“若是家里有人参,给她喝点,母子均安的可能性也是有的。”

“我们这种人家哪里有那贵重的东西。”方兰接话道,其实她嫁妆里是有人参的,只是她本就盼着张媛媛死,此时怎么会拿出来。

老大夫不再说话,开了方子后递了过去,“剩下的老夫也无能为力了,派个人与我去抓药。”

其实老大夫也是暗示付了银子,他们就两不相干了。

席家虽然有些落魄,但是还没有到拿不出一点银子的地步,方兰开口道,“苑雨,去抓药。”

“是。”苑雨出了院门,就掏出十两银子放在老大夫手上,“少奶奶说劳大夫跑这一趟了。”

十两银子不多却也不少,再说这个老大夫并不出名。

把银子放到老大夫手上,苑雨柔声说道,“小少爷不会有事吧?”

“不会不会。”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老大夫哪里有不明白的,这不仅是让自己不要出去乱说,还要那个姨娘没命。

只是这些都是人家家里的事情,老大夫不愿惹麻烦上身,“我一会就让人把药送来。”

“嗯。”

张媛媛都绝望了,玲儿一边给张媛媛擦汗,一边劝道,“主子,再坚持一下,夫人已经去秦家请大夫了……”

只是根本没有请到这样的话,玲儿说不出来,那少奶奶什么心思,她这个做丫环的都能看出来,偏偏那几个能帮主子做主的看不出来,若是早点让大夫开药喝了,主子也不会走到这一步。

去秦家请大夫,让主子忍着,这不是浪费时间吗?

也不知道夫人怎么会同意,那少奶奶明明就是恨不得主子立马死掉的。

请来的产婆也是明白情况的,什么也没有说,毕竟她们是少奶奶请来的,一个姨娘生死这样的事情,她们是见多了,从屋子里的东西可以看出,这个姨娘也是得宠的,不过不得宠也不会遭这罪,她们只觉得那少爷也是个糊涂的。

苑雨端药进来的时候,玲儿挡在了她面前,有些戒备地看着那药。

苑雨也没生气,反而柔声安慰道,“少奶奶备重金请的老大夫,这是开的药,对姨娘和孩子有好处的。”

玲儿有些犹豫地看向床上,苑雨对着两个产婆使了眼色,那两个产婆心中叹息,跟着劝道,“玲儿姑娘,你家主子耽误不起了。”说着,有意无意地挡在她面前,苑雨端着药绕过玲儿到了床边。

“张姨娘,张姨娘……”苑雨轻声喊道,“喝药了。”

张媛媛睁大眼睛看着苑雨,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使劲推了她一下,差点把药弄洒。

苑雨柔声劝道,“张姨娘,这药很贵的。”她没有必要与一个必死的人计较,玲儿这时候也反应过来了,想要上前,却被人死死拦着,另一个产婆过来,扶起了张媛媛。

“放开我……放开我……”张媛媛的声音嘶哑,她早就没了力气,肚子的抽痛更让她身子发虚满头是汗,“崇之……救我……”

“是少爷说的,要保孩子。”苑雨轻声说道,“张姨娘,快把药喝了吧,凉了就不好了。”声音虽然轻柔,可是拿药的手上力道却不小,她伸手捏着张媛媛的下巴,药一滴不剩地灌进她的口中。

那些药有的流了出来,有的被张媛媛咽了下去,她不想咽的……耳边传来玲儿那嘶声竭力的叫声。

傻瓜,自己从没有真心对待过她,却不想自己死了,唯一为自己伤心的就这么一个小丫环。

苑雨松开手,有些厌恶地拿帕子擦了擦手,站起身,整理了下衣裙,“全仗两位婶子了,一定要保我们小少爷平安。”

张媛媛脸上忽然露出笑容,席家……方兰……你们以为自己能猖狂多久,我等着你们……等着……

张媛媛死了,与刚出世就没了气息的孩子一起,那一碗药不仅是催产药,更是断了张媛媛生机的毒药。

怕是张媛媛算计了千种可能,给自己留了后路,也没有算到,她竟然算是死在席世珽手里,若不是那场争吵,若是她没有被推到,若不是平日里席世珽……方兰何至于知她于死地。

玲儿哭的嘶声裂肺,磕破了头求着席世珽为张媛媛做主,可是没有用,席世珽虽然伤心,毕竟他是真的喜欢过张媛媛的,只是人毕竟已经死了,孩子最后也没保住,席世珽流了几滴泪,写了首诗祭奠张媛媛后,又出门了,毕竟他全部的心思都在倚翠楼和赌场。

当夏挽秋知道这件事的时候,正在与安忻宝宝玩,安忻宝宝已经会坐起来了,夏挽秋用手托着他的后背,软绵绵的,都摸不到骨肉,手里轻摇着拨浪鼓,就是不让安忻宝宝抓到。

“死了?”夏挽秋无意识地重复了一遍。

“是的。”青皮开口说道。

夏挽秋松了手,见安忻宝宝自己坐了一会,扑哧一下就倒下了,下面垫的软乎乎的并没有摔住他,安忻反而拿着拨浪鼓开始啃。

夏挽秋抢过拨浪鼓,放到一边,拿帕子给他擦了擦口说,教训道,“脏,不许咬。”

安忻宝宝像是听懂了一样,睁着黑溜溜的眼睛看着夏挽秋,安忻病刚好,身子还很虚,咿呀咿呀叫了几声后,就换了个姿势,准备睡觉了。

夏挽秋拿了小被帮他盖上,“那孩子呢?”

“也没了。”青皮自然知道夏挽秋问的是谁。

“嗯。”夏挽秋抿了下唇,没再说话,也没再问关于席家的事情。

秦烨回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夏挽秋正在喂安忻宝宝吃米糊,小孩子饿得快,“回来了。”

“嗯。”秦烨脱了外衣,换了常服出来的时候,就看到安忻的米糊吃完了,夏挽秋正帮着他擦嘴。

安忻宝宝见了秦烨,咿呀咿呀了两句,像是在打招呼一样。

秦烨伸手把孩子抱起来,拍了拍肉呼呼的小屁股。

“饭菜已经备好了。”夏挽秋站起身,整理了下衣服,“现在用还是晚些?”

“现在吧,我一会还要出去。”秦烨开口道。

夏挽秋点了点头,吩咐青黛上菜,山楂接过安忻,带到一边玩了。

“今晚不用等我了。”秦烨坐在椅子上,温言道,“回来了我直接去书房休息。”

“嗯。”夏挽秋应了下来,知道这是因为秦烨回来得晚,怕打扰自己休息。

夏挽秋并没有问秦烨去哪里,也没有问他去做什么,她虽在后院,却也感觉到了外面情势的紧张。

敏帝身子越发不好,而太子与几个皇子动作也大了不少,偶尔夏挽秋会想起那个六皇子,也不知他到底会怎么样,上辈子,她就没有听说过这个人。

这辈子难道最后登上皇位的还是五皇子吗?

夏挽秋不知道,只是夏家既然与秦家连在了一起,要想向上辈子那样,毁了夏家 ,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而且,五皇子这次想登基,怕是没有那么容易了,毕竟秦夏两家之间的情况不一样了,夏父是文臣,而秦父是武将……

与夏父交好的人,可不在少数,而秦家的影响力也是不低的。

其实秦烨今晚去见的不是别人,正是敏帝,同在的还有秦烨的父亲,敏帝却是老了不少,时不时的咳嗽两声。

“春迟啊。”敏帝喝了口茶水后才开口道,“我老了。”

敏帝用的是我字,而不是朕这个字。

秦岳眼睛红了一下,倒是没有说那些虚的,“我们都老了。”

敏帝并没有生气,反而笑了几声,才叹了口气说道,“是啊,都老了。”看了眼站在一旁的秦烨,“你有个好儿子。”

秦岳笑笑没有吭声。

“子儒是吗?”敏帝也不在意,看向秦烨说道。

秦烨上前行礼,“是。”叫他的字,是表示亲切,只是秦烨不会恃宠而骄。

“你做得很好。”敏帝说道,“以后继续努力。”

“是。”

敏帝的话就有意思了,做得很好,什么做的好,是全然不参与做的好,还是一心为民做得好,以后继续努力,往哪里努力?这都是值得思索的。

只是这时候容不得秦烨多想。

敏帝应了一声,“小六倒是提到过你。”犹豫了一下说道,“你去陪小六说说话吧。”

“是。”秦烨知道这是敏帝有话与父亲说,行礼后就退下了。

等秦烨离开,敏帝才说道,“孩子都大了。”

“是啊。”秦父笑道,“都能独当一面了。”

敏帝像是想到了什么面色一沉,“春迟,我倒是有几件事要交给你做。”

“是。”秦父收了笑容,一脸严肃,已经恢复了为人臣子该有的表情。

第一百一十一章

夏挽秋最近几乎足不出户,就连那些夫人邀请的赏花品茶一类的,都只去了两家相熟的。

只是架不住席家的事情有人故意闹大,特别是那些别有用心的,消息自然而然传到了夏挽秋耳朵里。

也不是什么大事,可真说起来,席家也没脸面留在都城了。

席世珽为了一个青楼女子与人家争锋吃醋,把一个商人家的二儿子不小心推下楼摔死了。

开始席世珽是惶恐了下,毕竟那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名,可是朋友都告诉他没事,小意思,一个低贱的商人之子,算得了什么,再加上他跟着朋友出去几次,弄出比这事情大的,都被解决了,所以渐渐地,席世珽还真没当一回事,就回府睡觉了,连吭一声都没有。

可是没有想到,那家人竟告官了,所以当官差上门抓席世珽的时候,整个席家都懵了。

那人家虽然是经商的,可是在都城经营了许多年,哪里是才来的席家能比的上的,而且席世珽也没个功名。

而且时逢连夜雨,不仅当初与席世珽称兄道弟的那几个人,一瞬间都没了人影,连那家经常去的赌场老板也带着席世珽签下的借据找到了席家,让席家还银子。

银子不是个小数,足足五千两,每张借据上还都有席世珽的签名,席父一口气没上来差点晕过去。

席母更是没了平日的端庄,“这是假的吧,不可能的……”

方兰身子晃了晃,丈夫刚刚被带走,她给父亲求助的信还没送出去,就出了这事情,就算再傻,她也看出,这是专门有人设了套让席世珽往里面跳。

可是席家有什么值得人算计的?除了……那门亲戚,这下方兰想到太子暧昧不明的态度了。

“这位老板,您看五千两谁家也不会放这么多现银,不如过几日,我们亲自送去?”方兰强打着精神说道,“你看如何?”

赌场老板想到后面人的吩咐,也笑道,“自然好,席家可是书香世家,怎么也不会欠我这么个赌场银子的,那我就静等席老爷,席夫人和少奶奶了。”

“苑雨送客人。”

“是。”

客人,他们席家竟然落到把一个赌场老板当客人的地步,甚至还要劳烦少奶奶的贴身丫环去送,一时间,席父心中满是心酸。

而且席父已经平静了下来,想通了里面的那些事情,看了一眼失态的席母,叹了口气,“你先不用给亲家写信了。”

“是。”方兰低着头,看不清到底什么表情。

席父席母下午就去了夏府,席世珽第二日就被放了出来,第三日,御史上朝参了夏父以权谋私,要求重审席世珽杀人一案。

并且对夏父进行处罚,御史的证据很简单,那席家是夏父夫人的娘家亲大哥,席世珽杀人本都被关押了,谁知道席家的人去了夏府一趟,第二天席世珽就被平安无事的放了出来,而状告席世珽的那一家却获罪了。

不是你夏大学士出面了,还能是谁?那席家可没这么大的本事。

因为牵连到夏父,敏帝直接命刑部尚书、大理寺卿并着御史中丞会审,若夏父真的参与其中一律重办。

倒也给夏父留了几分面子,只是下令,此案查清楚前,夏父不得踏出夏府半步,除了文案人员,也不允许任何人去探望。

秦父为了避嫌,自请禁闭家中,连同儿子秦烨,在此案查清前,不踏出府门半步,秦府也闭门概不待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