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袁思淡淡地问她。

“没错,这次是我对不起你。”徐咏晴说,“我鬼迷了心窍,你也根本没有防范过我。”

袁思心里只想要个明白:“为什么恨我?”

“没什么,只是…你幸运得让我嫉妒。”徐咏晴说,“你含着金汤匙出生,你漂亮,聪明,那么多人都喜欢你…你…你…”她说得激动,被啤酒的气泡呛了喉咙,一阵剧烈的咳嗽,眼角泛了红。

袁思道:“就是因为这个?”

“你还忘掉了伽和。”

徐咏晴忽然提到这个名字,袁思一愣。

她对小时候的记忆已经有很多不再清晰,但是重提这个名字,她又有了一些印象。

“他为你做了很多很多事,你都无动于衷,最后他转到寄宿学校读书。”

“我知道。”袁思觉得不可理喻,“这是我的错吗?我只是不喜欢他而已。”

徐咏晴的声音近乎哽咽:“他在转学后不到半年就死了,去学校的路上撞了卡车,半截身子当场没了,袁思,如果不是你,他不会转学,他的死都是因为你。”

她的悲戚令人动容。

袁思也有了些惊慌失措:“没有人告诉我这件事。”

徐咏晴苦笑:“因为没有人知道这件事,他没有朋友,但是只有我知道他很善良,只有我知道他有多好,也只有我在关心他…”

“你喜欢他。”袁思说。

“小孩子能知道什么叫喜欢,我只知道,如果他对我有像对你的十分之一的关心,我都会很满足。袁思,你就这么忘了他,开始了新的生活,那他呢?”

袁思闭上了眼睛:“对不起,这不是我的错。”

她们的争吵已经足够引起楼下的注意,袁思觉得是时候离开,起身站立:“对于伽和的事我很遗憾,我没有忘掉过他,而且,我从来都没有过主动伤害你的念头。”

最后她粲然一笑:

“咏晴,祝你专辑大卖。”

第34章

徐咏晴的唱片势头很猛, 当周就上了销量榜。

袁思去了趟负责批量刻录唱片的工作室,坐下喝了会儿茶,陈言安也在盯着工作人员刻录,每一个环节都不能出岔子。他朝袁思点点头:“放心,我一直在看着。”

他又说:“你那个小姐妹今天发唱片, 好像还不错。”

袁思淡淡道:“我在替她担心。”

“嗯?”

“她在走捷径,那只是一种小聪明。”

“你是指什么?”陈言安不解, “潜规则?”

袁思摇摇头。

陈言安抽出了一张印刷好的唱片塑料壳给她看:“这照片拍得很好。”

封面是她的正脸特写,她有一张经得起镜头考验的脸, 一颦一笑毋需精心掌控, 随意笑笑都是风情。造型师给她喷绘了一头白发, 就是这样的发型她也能驾驭得住,微微抬起下巴, 睥睨着镜头。封面上写着两个大字:溺爱。

“这名字也起的很好。”陈言安指着它, “一语双关,过分宠爱, 沉溺于爱。”

如果他知道袁思的两次溺水经历,可能还会有更深入的理解。

徐咏晴的春风得意只持续了短短一周。

一周后, 几个娱乐八卦节目纷纷报道了她这辈子唯一的头条。

“徐咏晴新专辑《Yuki》所有曲目涉嫌抄袭。”

然后就是每首歌曲与被抄袭歌曲的片段对比, 撞车惨烈, 几乎是照搬全抄。

袁思靠在沙发上关了电视, 眯起眼睛养了养神。

这段时间她一直没怎么合眼。

她确实从来都不想主动伤害徐咏晴。

她们曾经是亲密无间的朋友。

因此徐咏晴急急找到她以后,原本一腔怒火,面对她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对不起哦, 咏晴,”袁思先无辜地道了歉,“一开始我只是开玩笑,弹了首Lady Bird的老歌给你听,没想到你没听过,真的相信那是我自己写的。”

Lady Bird是个冰岛乐队,在国内十分小众,袁思直接把他们的一整张专辑弹给了徐咏晴,她却毫无察觉。

袁思转而笑了起来:“真是没默契,我挺喜欢他们的歌呢,你居然不认识。”

徐咏晴说:“你从一开始就防着我。”

恶人反过来告状。

“我把刀架在你脖子上让你抄了吗?”袁思笑眯眯地问。

徐咏晴彻底被激怒,右手一扫桌台,玻璃杯打碎一地。

易哲便立刻从一旁出现,把袁思护在身后。

徐咏晴电话约她出去的时候,是他先接的电话,感觉到了异常,不放心地坚持要跟过来。

“我们走吧。”袁思扳过他肩头,不愿意多说,只想尽快离开。

她丢下一句话:“好自为之。”

出了门,却瞬间瘫倒在易哲的怀里。

“我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她说,无助的沮丧感四面八方朝她涌过来。

易哲扶着她,带她上车:“回去好好睡一觉就好。”

“可能我还是会睡不着。”袁思问,“易哲,你会觉得我可怕吗?会不会觉得我跟你认识的那个人不太一样?”

“不是你的错。”易哲回头看看他们出来的方向,他想起了之前的事来,“在日本的时候就觉得你们之间有点奇怪,后来回北京你们又好了起来,我还没放在心上。”他恍然明白,“你早该告诉我的…我可以和你一起来解决这件事情。”

而她已经与徐咏晴彻彻底底做了了结。

却总是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最绝望不是得不到。

而是让她得到,然后失去。

徐咏晴刚出道就身陷抄袭门,再想走这条路,举步维艰。

她这边倒下去,那边袁思起了来,《溺爱》在几天后发布,做足了宣传。

世纪末最后一张专辑。

那是20世纪的最后一天。

记者发布会来了很多人。

陈言安为这一次准备充分,发言改了一遍又一遍。

“非常感谢大家来参加袁思小姐的新专辑《溺爱》记者发布会,众所周知袁思小姐是位演技精湛的天才演员,但我们一直在秘密筹备另一件事——那就是,袁思同时还是一名创作型的歌手,她具有才气,富于情怀,远从出道之前就在坚持自己的音乐梦想。对我们所有为之努力的工作人员来说,准备这张专辑,仅仅是短短的几个月的事,而对于袁思小姐,远远不止那么多,这是她这些年来的心血沉淀。再次祝贺袁思新专辑《溺爱》顺利发售!”

一阵又一阵的掌声交叠,陈言安降低了话筒高度,好让袁思接着用。

“下面开始问答环节,我们一共有半个小时的自由时间,为了节省时间,让大家最大效率地了解这张新专辑,请仅仅围绕专辑提问。”

记者们推推搡搡,一个抢着一个举手。

“据说这次专辑作曲作词都是由您一手包办对吗?”

“作曲全部由我完成,部分填词依照公司要求,有黄梦老师的合作,另外,特别感谢于辉阳老师的帮助,一首歌的编曲同样重要。”

“对于最近出道的创作型歌手徐咏晴抄袭门事件怎样看待?”

“自己的歌曲是每个音乐人最珍爱的孩子,被人偷走是件很难过的事,我的态度是抵制抄袭。”

“预计一下自己的销量可以吗?”

“这次只有一万张发售,能卖完我就很开心。”

记者会后就是跑见面会,之前的电影《无事生非》她积累了一部分影迷,为了支持她到场了不少,连带着还有不少礼物,很多都是一些娃娃布偶,还有个别影迷从老家带来了特产。

她礼物收到手软,让助理全部都塞到车里去,自己的车塞不下就往陈言安车里塞。

“我来帮你处理掉,要是送的礼物全都留下,那当明星都该愁死了。”

“不行,这是我第一次收到这么多礼物,一个不丢,您得帮我运回家,我腾一间屋子放就好。”

陈言安拿她没办法,开车跟着她,帮她把东西都拿回去。

“还不知道情况怎么样呢,看明天的。”陈言安放完东西要走,“今天好好休息,新年快乐。”

陈言安走后,袁思当然不会立刻就休息,这天她早与易哲约好,要一起跨年。

她在屋子里收拾了一会儿影迷们送的礼物,归归类放好,算算时间易哲也该来接她,这时电话响了起来。

“袁思,袁思!卖完啦!一万张!”陈言安在电话里激动地说。

“噢噢,好好好。”袁思有点反应不过来,傻笑着把电话挂上了。

第35章

她给易哲开门的时候, 易哲见到她的脸,一怔:“这么开心。”然后张开双手。

袁思跳进他的怀抱里,被他抱着转了好几圈。

“没想到我能顺利把唱片发出去。”

“这有什么难的,以后发他十个八个都不是问题。”易哲从来没有见过她笑成这样,连带着自己也是满脸笑容。

“走吧, 去你家。”袁思终于从他身上下来,脚沾到地板。

“不用了。”

“不跟孩子们跨年了吗?”

“我让他们早点睡觉, ”易哲冲她扬了扬手里拎着的红酒,“这种时候应该要有二人世界才对。”

袁思便欢欢喜喜地进了厨房, 拿出两只高脚杯子出来, 看着易哲熟练地开了瓶塞, 红酒倒入杯子里。

“只是小酌,开心就好。”他没倒多少, 递给袁思一杯, 轻轻与她一碰。

袁思学着他把杯子晃了又晃,喝了一口, 脸蛋红扑扑的,娇俏又动人。

易哲忍不住摸摸她的脸颊。

也许是太过高兴, 她今天晚上特别有说话的欲、望。

“易哲, 你相信命运吗?”

易哲想了想, 点点头。

“我也相信, 但是…我真的弄不懂了,”袁思神情恍惚,“我发现, 有些事情可以改变,可以扭转,但有些事情,早已冥冥中注定好,无论我怎么让它偏离,都还是回到原点。”

“你是指什么?”

“比如说,我和你在一起。”她正微醺,倚在易哲肩头辗转,“我原以为,我们是不会在一起的。”

易哲心里一动,搂住她:“为什么?”

袁思却不往下说了,说起其他的事来:“你知不知道,我这辈子会淹死两次?”

易哲觉得她可能是在说醉话,拿过她的杯子:“怎么会淹死,你不还是好好的,我们以后再也不去水边。”

“好的,好的…”袁思笑,“我要看看,这次我还能怎么死…”她纵声笑,东倒西歪地扑进易哲的怀里。

“不能喝啦。”易哲温柔地安抚她,把她抱起来,走进卧室。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全世界都已经步入了新的世纪,这是崭新的一天。

关于袁思的话题热度却一直在持续,《溺爱》被抢购一空,歌迷对加刻翘首以盼。

这一天,国际品牌Origin首发了与袁思合作的新广告片。她在广告中的造型以一头笔直的棕色长发带动了潮流,彼时,大街小巷都流行起了飘逸的直发。

她现身在歌迷会时,感觉到了人气的可怕之处,还没说话,尖叫声已让她震耳欲聋。这让她有些害羞:“大家好,吃过饭了吗?”

“吃过了!”歌迷们在台下兴奋地齐声回答。

袁思想来想去不知道继续说点什么,于是问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你们是自愿来的吗?”

歌迷们愣了愣,现场安静一秒,随即是此起彼伏的“是——”

然后是哄堂大笑。

袁思又继续走了几个场子,场场都是人气火爆。她终于确认,自己的专辑的确是成功了。

到处都在播放她的歌。

去日本拍摄幸田先生的电影,也提上了行程。

她在家里收拾着东西,易哲也在一旁看着,给她的箱子里塞了不少东西,都是一些零零碎碎的,药品、零食、手套,用不上还占地方,袁思不怎么领情,一一拿出来:“易哲,这些东西那边都能买得到,我又不是去沙漠。”

易哲道:“能回来过年吗?”

“不知道,今年你就陪你妈妈过吧。”袁思漫不经心地继续收拾。

“那到时候我过去找你。”易哲表示了决心。

“不用,不用,多不好,你又不管孩子啦?”

她现在受关注程度远比之前电影拿奖时高得多,去机场也不敢让易哲送,临下楼坐车之前,两个人在门口缠绵亲热了好久,才依依不舍地放手。

“在哪边过就看情况吧,”易哲道,“落地以后打个电话报平安。”

“知道了,妈。”袁思冲他摆摆手,“走了。”

这次电影的名字叫做《白色年华》。

拍摄地点在冲绳,袁思在那里见到了与自己搭戏的小男主角,跟易铭差不多年纪,才十二岁。

正值寒冬,日本人从小就培养耐寒的习惯,这小男孩也如此,头戴帽子,穿着单衣短裤,白色的冬袜拉到小腿,皮鞋刷得一丝不苟。

“初次见面,我叫栗原彻,多多指教。”

“栗原君。”袁思蹲下身,握住他的手,“我是袁思,多多指教。”

真正拍摄起来时她倒觉得很新奇,栗原明明是个素人小孩,但却有敏感的镜头感,表情到位,拍摄非常顺利,NG的次数很少。看到回放时,镜头里的他,眼睛里有很多内容。

“栗原君,你真的是第一次拍电影吗?”拍摄间隙她问。

栗原点点头:“是不是我表现得不太好?”

“不不不,是太好了,超出了我的想象。”袁思疑惑地看着他的脸,他拍戏的时候,和休息的时候,简直判若两人。

栗原笑起来,他有两颗参差不齐的虎牙:“谢谢。”

有这孩子的配合,再加上幸田导演是为她量身定做了这个角色,她演起来就更加得心应手,痛快地飙起了日语北京话上海话,简直切换自如。

“我在这里挺好的…水土不服?完全不会啦,易哲,你是不是以为我第一次来?”

第一天拍摄完毕她就被易哲拖着强行煲了几个小时的电话粥。

“吃得还好吗?”

“就那样吧。不过,我让助理买了很多苹果,很甜,”袁思嘿嘿笑,“以前留学的时候都不舍得吃,这边水果太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