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脸色很不好,想着柳姨娘是儿子的妾室,而媳妇儿也不介意自己便不好说什么。如果不是今天这一出,自己还不知道侯府的一个妾室这么嚣张,比小户人家的正妻还来得娇贵。

“知道我找你们过来什么事吗?”老夫人阴沉着脸,望着底下一干柳园的下人。一干下人自然低垂着头不敢吱声,大部分是因为不知道,一小撮是不敢,言多必失。

慕婉玉看了看老夫人,又看了看柳姨娘:“祖母,是不是姐姐惹您不开心了?那您叫玉儿过来陪您解闷就是了,何必把下人都找过来。”

“你闭嘴,没人问你。”慕婉筠此时没耐心跟慕婉玉磨嘴皮子,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是柳园出了岔子,这慕婉玉却硬把过错往自己身上引。

“祖母…”慕婉玉被慕婉筠一吼,便要向老夫人告状,却发现老夫人罕见没有看向自己。

慕婉筠冷眼看向柳姨娘身侧的绿意:“绿意,你老实交代你的丝帕为什么会在青黛手里?”

绿意被慕婉筠的眼神一吓,有些磕巴道:“奴婢…奴婢刚刚已经说过了…是青黛向奴婢讨要的,奴婢想着是大小姐您的丫头,若是不给总归是不好的,所有就…奴婢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想不开要寻短见。”

“大胆绿意,害人性命还敢狡辩,来人,拖出去仗毙。”慕婉筠也只是存了杀鸡儆猴的心思,若是不下狠手,这些与柳姨娘为伍的刁奴大约不会害怕。

“大小姐,您不能不讲道理啊,没有证据怎么能把奴婢仗毙。”

“哦?讲道理?绿意你是不是跟柳姨娘时间太长,以至于分不清楚尊卑贵贱了?本小姐是这个家里的嫡长女,是主子,想处置一个贱婢还得讲道理吗?”

老夫人看着慕婉筠突然而来的气势,满意的点了点头。她一直觉得慕婉筠太过软弱善良,没有身为大家嫡女的风范,日后若是嫁为人妇只怕不能扬威,只有被小妾欺辱的份,那样可真是给忠勇侯府丢份。如今慕婉筠突然就开窍了,日后也能稳坐正妻之位。

“大小姐,求求您饶了奴婢这一遭吧,奴婢真的没有害青黛。”绿意眼珠一转便跪在地上一个劲磕头,之前趾高气昂的模样没了,一瞬变得奴颜媚骨。

“还在等什么?还不把绿意拉出去,难道你们没听懂我说的话吗?”慕婉筠丝毫不为所动,冷眼看着地上磕头的绿意,真是什么主子养什么狗。

几个家丁走上前,把趴在地上的绿意拖了起来,绿意见一向笑嫣嫣的大小姐是动真格的,心中这才害怕起来。转而对着柳姨娘大喊:“姨娘!姨娘您快救救奴婢,奴婢这都是为了您啊,您不能不顾奴婢死活,姨娘!”

“什么叫做为了我?绿意你别瞎说。”柳姨娘赶紧给绿意使眼色,绿意却已经被吓破胆了,满心都是被打死的恐惧,哪还看得见柳姨娘的眼色。

听闻柳姨娘要摘个干净的话语,明显是不管她的死活,绿意愣了愣,随即撕心裂肺:“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柳紫烟你个毒妇,为了地位权利连自己的孩子都下得去手。”绿意复又对着那群柳园的下人道:“你们看到了吗,我的下场就是你们以后的结局,哈哈哈哈。”

柳姨娘气急败坏:“还不把这个疯子拉下去,放她在这里疯言疯语!”

“等等,绿意你好好说说你知道的一切,若是让我开心我就饶你一命。”慕婉筠却在这时制止了把绿意往外拖的家丁。

“荺儿,这绿意已经疯了,一些疯言疯语有什么好听的,若是她发疯伤到人可如何是好?您说对吧老夫人?”说完不待老夫人回话,柳姨娘便对着两个家丁道:“还不快拉下去,伤了几位小姐你们担待得起吗?”

“让她回来,说清楚。”老夫人却不回答柳姨娘的话,而是赞同慕婉筠的话,这般模样明显是柳姨娘急着杀人灭|口,而且绿意那句“连自己的孩子都下得去手”让老夫人很在意。上次柳姨娘滑胎明明是春红动的手脚,为什么就变成了柳姨娘自己下的手。

第 41 章

两个家丁把绿意给拖了进来跪在地上,便退到一旁。

慕婉筠与老夫人看着绿意,等待绿意叙述柳姨娘的种种恶行。就在这时慕婉玉却身子一歪,歪倒在了绿意跟前,柳姨娘与元宝上前手忙脚乱的搀扶慕婉玉,却是半晌扶不起来。

折腾片刻慕婉玉倒是被扶了起来,而跪在地上的绿意却突然身子僵直,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地面,过了片刻起身往一旁冲了过去,眼看就要撞上一旁的柱子。

“快拦下她!”慕婉筠气急败坏的怒吼,看来柳姨娘手里抓着绿意的把柄,大约趁着刚刚那一会儿,便以此威胁绿意。这绿意好不容易要出来指证柳姨娘,绝不能让她就这么去了,得发挥作用才行。

听闻这话两个家丁立刻上前,只是快要来不及抓住绿意了。说时迟那时快,慕婉筠一个纵身上前抓着绿意的手臂,她也顾不得什么礼仪不礼仪,就算让柳姨娘知道她会些功夫也无妨,反正过了今天世上就没有柳姨娘此人了。

虽然慕婉筠千钧一发抓住了绿意,但是因着惯性,绿意的头还是磕上了柱子。绿意一阵晕眩便倒在了地上,慕婉筠上前摸了摸绿意的手腕,得知绿意只是晕了过去,顿时松了一大口气。

而其余众人惊奇的看着慕婉筠,大约是没想到慕婉筠身手如此敏捷,离着这么远都能一下抓住了绿意。

慕婉筠看向身后两个家丁:“你两,好好看着绿意,不一会儿便会醒过来,若是连一个弱女子都看不好,你们也就不用在侯府待了。”

两人连连应是,这忠勇侯府的待遇可不是随处能有的,被主子赶出去的奴才大约是没有什么好下场的。

这时柳姨娘却要上前,走到绿意身前被慕婉筠拦了下来:“怎么?姨娘想杀人灭口?这一次不成难不成还能给你二次机会?”

“荺儿你这是什么话?姨娘在你眼里就是那么冷血无情之人吗?大家都看着呢,这绿意是自己撞上去的,可不关姨娘什么事,大约是毒害夫人害死青黛良心不安,绿意好歹伺候了我那么久,总该看看她的。”

慕婉筠贴近柳姨娘耳侧:“那姨娘会不会良心不安?我娘,慕斯荣,你肚里的孩儿,春红,绿意,还有我,都是一条条鲜活的人命,姨娘手上沾了这么多鲜血,会不会良心不安?会不会担心这些冤魂前来索命?”

慕婉筠前世得知真相后就想问问柳姨娘,她的心怎么可以这么狠毒,这么毒?哪怕是一瞬间,那铁石心肠都不曾有过一丝不忍吗?

听到慕婉筠这样说,柳姨娘讪讪干笑道:“荺儿你在说什么?姨娘怎么听不懂呢?”柳姨娘奇怪,除了春红和自己未出世的孩儿,其余慕婉筠列举的人好像都活得好好的,好得不能再好,怎么就成了冤魂?柳姨娘却不知道,若是慕婉筠没有重生,这些人尽数都会死在她的手上,无一幸免。

慕婉筠退回一些,看着柳姨娘眼角淡淡的皱纹:“没什么,绿意没什么大碍,姨娘不用担心,不一会儿便会醒过来,也用不着姨娘纡尊降贵去查看一个贱婢。”果然是死性不改,慕婉筠心中自嘲,她怎么会奢望柳姨娘良心发现。

慕婉筠拦住柳姨娘,柳姨娘却硬是往前挤:“姨娘还是担心,就让姨娘过去看一眼也好安心。”

慕婉筠不动如山,她这几年的武可不是白练的。

耽搁了这么会儿功夫,地上躺着的绿意悠悠转醒,睁开眼迷茫看了看四周,还在寿春院前厅,她这是还没死呢。

周围几个家丁死死的看着绿意,如果是想再次寻死是不太可能了。随即绿意看向柳姨娘,浑身颤抖:“姨娘,求求您姨娘,不是绿意不想死啊,求求您,求求您。”绿意一个劲儿朝着柳姨娘磕头,嘴里一个劲儿告饶。

“绿意,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我自会护着你家人,我倒要看看,谁吃了雄心豹子胆,敢在众人眼皮子底下公然行凶。”慕婉筠说着看向一旁的柳姨娘。这绿意是家生子,若是硬要说她有什么弱点,必然是她的小情郎与一双父母。

绿意听闻这话便转向慕婉筠,对着慕婉筠把头磕得砰砰直响:“谢谢大小姐,谢谢大小姐。”头上都渗出了一丝丝血红。

“好了,别磕了,起来好好说话。”老夫人一直看着,时间一久心力交瘁,有些不耐烦的出声。

“是。”绿意便挪到屋子中央,对着老夫人与慕婉筠诉说她所知道的一切,包括之前收买产婆让姜氏殒命,把慕婉筠推进水里,害死肚中孩儿嫁祸于春红与姜氏,以及此次逼迫青黛送加了毒|药的粥给姜氏,事后还让她把青黛推入水中杀人灭口。

绿意刚说了一点,柳姨娘便怒吼:“绿意你闭嘴,我待你不薄,你为何污蔑于我!”柳姨娘声音都变了,听着绿意把之前的事情都抖落出来,光是一件就足以让她死无葬身之地,她怎么可以让绿意继续说下去。

“柳紫烟你给我闭嘴!来人让这个毒妇闭嘴。”老夫人气得浑身发抖,她没想到在自己眼皮底下居然有人公然行凶。柳紫烟吃侯府的用侯府的,享受着正妻才有的待遇,居然要毒害正妻,毒害侯府子嗣。

家丁听闻把柳姨娘押着跪在绿意身侧,老夫人身后的李嬷嬷便上前,把抹桌子的抹布塞进柳姨娘嘴里。

柳姨娘这么多年养尊处优,哪里受过这般罪,被抹布上的臭油味儿一熏,顿时一阵恶心。嘴被堵着无法吐出,折腾得眼泪直流。

慕婉玉见此上前扑倒在老夫人脚边:“祖母,祖母求求您,您要相信玉儿,娘不会是这样恶毒的人,这么多年您不也看在眼里的吗?一定是绿意那个贱婢,为了保命血口喷人。”

老夫人却不为所动:“别哭了,吵得我心烦。”慕婉玉被一吼果然止住了哭声。见慕婉玉不吵,老夫人看向绿意:“你接着说。”

绿意刚要开口,慕状元却到了门外:“娘?这是怎么了?什么事用得着如此大动干戈,气坏了身子可怎么办?”这么大动静下人不可能不知道,于是慕状元下朝回家,刚进门就听下人议论柳园出事了,便急急忙忙赶了过来。

“紫烟?”老夫人还未回话,慕状元便看到了跪在那里泪水涟涟的柳姨娘。

慕状元快步上前,把柳姨娘嘴里的抹布扯了出来。柳姨娘为了不在慕状元跟前失仪,硬生生把口中秽物咽了回去,才抬起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看向慕状元哽咽道:“侯爷…”

欲语还休好不招人疼爱,慕状元果然看向老夫人:“娘,这是怎么了?紫烟犯了什么错?娘何必这般折腾紫烟?”

老夫人气得脸色铁青,还未开口一旁的慕婉玉却扑到慕状元身前:“爹爹,你快劝劝祖母,祖母要杀了娘,以后玉儿就没有娘了。”

“慕婉玉!休要胡说!分明是柳紫烟做了当诛的事情!”老夫人胸口剧烈起伏,这娘俩是一个德行,心思恶毒还扭曲是非。

慕婉玉立刻诚惶诚恐:“是玉儿太过慌乱,以至于口不择言冒犯了祖母,但是娘真的没有做那些事情,是绿意那个贱婢陷害我娘,爹爹你让人快把绿意这个贱婢拖出去打死。”后一句却是对着慕状元说的。

慕状元一头雾水,这闹了半天自己还是不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便出口询问:“谁能与我仔细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这时一旁一直沉默的慕婉筠上前:“还请爹爹稍坐,让绿意把话说完,这话里真假到时候再来辨别不迟。”

慕状元听闻觉得有道理,便点了点头,扶着柳姨娘往一侧走去。坐定之后慕状元低声安慰,慕婉筠听了个大概,莫不是查个水落石出,还柳姨娘一个清白云云。慕婉筠心中冷笑,柳姨娘能有什么清白可言?

柳姨娘则弱柳扶风的依偎在慕状元身侧,只要侯爷相信自己,护着自己,其余的人就算知道又如何,能奈她何?还不是照样得乖乖听话,慕状元就是柳姨娘最大的王牌。

慕婉筠望着慕状元一脸疼爱的看着柳紫烟,心中说不出来的失望,男人果然都是一个德行,看到看到弱势的一方,那保护欲便爆棚了。父亲这么多年不曾看破柳姨娘的伪装,柳姨娘与慕婉玉深谙此道,母亲与自己在这方面都吃了大亏。

就如同人们看到一头雄壮的狮子与一头受伤的羊,潜意识便直接认为是狮子伤害了羊,却不知道狮子其实是无辜的。同理,若是慕婉玉跟她在一起,她毫无异状,而慕婉玉在哭的话,别人都会认为粗壮的她欺负了如白花般柔软的慕婉玉。

第 42 章

得到许可的绿意磕磕巴巴的叙述,越听在场一干人脸色越难看,俱程青黑之色,其中老夫人尤为严重。

老夫人与慕婉筠是被气的,而慕状元是因为自认为的柳姨娘与绿意说的相差太多,颠覆得太彻底不太容易接受。自己印象中温婉善良的妾室是如此的恶毒,难道这么多年自己身侧躺着一条毒蛇,这也太可怕了。

慕婉玉柳姨娘是因为自己的恶行被披露,想要把绿意撕碎却不能动手,忍得太过辛苦而变色。

待绿意说完众人一阵沉默,慕状元看向身侧的柳姨娘,还是记忆里的面容,柳叶眉弯弯,一张巴掌大的脸上嵌着水汪汪的大眼睛,一如既往的惹人怜爱,一如既往的柔弱美丽。除了眼角淡淡的皱纹,几乎没有什么变化,无法想象这柔美的表皮下有一颗狠毒的心。

柳姨娘见慕状元看向自己,那眼里带上了审视的意味,立刻又柔弱了三分:“侯爷…您是站在烟儿这边的对么?不会眼睁睁看着烟儿被人冤枉,被人安上莫须有的罪名的对么?若是侯爷都不信烟儿,那烟儿只有以死明志了!”说着抽抽噎噎哭了起来。

慕婉玉也扑了过去抱着柳姨娘:“娘,别说傻话,爹爹一定会还娘一个清白的,不会让那些奸人陷害娘的,爹爹你说对么?”慕婉玉同样睁着一双湿漉漉的眼睛看向慕状元。

看着柳姨娘与慕婉玉自导自演,慕婉筠心内嗤笑,谁是奸人她们心里最清楚,怎么有脸大言不惭的说出这番话!柳姨娘会舍得以死明志?说出来别说她不信,就算柳姨娘自己都怕不信。

看着眼前母女情深的柳姨娘与慕婉玉,慕状元的眼神变得坚定起来。他选择相信柳姨娘母女的话,而不是相信绿意那个丫头,他无法想象柳姨娘会做出这些事情,这定是绿意为了活命而胡编乱造。

慕状元的眼神变化自然没逃过慕婉筠的眼睛,这明显的苦情戏自家父亲都已经看不出来了吗?父亲果然是老了吗,或者是柳姨娘演技太过精湛,让人无法看破。

“绿意,你说这些话有何证据?若是拿不出证据就是造谣生事,不要怪本侯治罪于你!”慕状元厉声对着绿意道。

“奴婢没有,奴婢说的都是实话,没有半句虚言啊侯爷。”绿意被吓得瑟瑟发抖,之前慕婉筠承诺护着她的话,在慕状元这个一家之主面前形同虚设,若是慕状元起心治罪,只怕她只有死路一条了。

“那证据何在?”慕状元看着一直磕头的绿意,企图看出一些心虚的表现,只可惜不曾如愿。

“那些证据都被柳姨娘毁灭了,奴婢不曾留下,但是奴婢真的没有骗人。”

就在这时从旁边插出一道略显沙哑的声音:“若是要证据,奴婢这里有。”

从门外进来一个身着破烂衣衫的女子,面上带着青色纱巾,让人看不清楚面容。那人进门之后对着慕状元跪拜:“奴婢小青见过侯爷。”

“小青?你又是何人?你有什么证据?”慕状元拧着眉头。小青身上的衣衫虽然洗得发白,而且破破烂烂摞满补丁,但是仔细分辨还是能看出,这是侯府最下等婢女所穿的衣服。这一个倒夜香干杂活的婢女,怎么也出来掺和!

“侯爷,这只是妾身院里干杂活的小丫头,上次她偷拿了妾身的金钗,被妾身打了一耳光,也许因此对妾身怀恨在心,此时来落井下石罢了,让人赶了出去便是。”

柳姨娘都快忘记有这么个婢女了,努力回忆才想起来,小青就是那个气质酷似自己的婢女。虽然不知道小青有什么证据,但是柳姨娘觉得先把她赶出去为好。

“柳姨娘,你是心虚吗?侯爷,还请您听小青一言,到时候再来处罚小青不迟。”小青跪于地上,态度恭敬却不卑不亢

“好,你自说来,若是造谣后果你知道。”慕状元沉吟半晌,最终吐出这么一句。他说不清楚心中是何感觉,总觉得也许一直以来是自己错了,想着慕状元又斜了一眼身侧的柳姨娘。

柳姨娘不依娇嗔:“侯爷…您怎么任由这低贱的婢子胡乱污蔑妾身。”

“身正不怕影子斜,若是姨娘没有做过,何须担忧别人污蔑,你说对吧姨娘。”慕婉筠一脸笑容的看着柳姨娘,不枉自己老早施为,如今看看柳姨娘还如何狡辩。

柳姨娘看着慕婉筠明媚的笑脸,恨恨的低下头去不再说话。

“进来吧。”小青见无人有异议,便对着门外招呼了一声。

众人将目光移向门外,只见门外进来一个五十来岁的妇人,觉得眼熟的同时一时又想不起来是谁,只有柳姨娘在见到妇人片刻后脸色大变。

看着柳姨娘变得青黑的面皮,慕婉筠不自觉勾起了唇角:“小青,这是何人?”

小青抬眼看了看慕婉筠,面纱下的红唇轻扬:“回大小姐,这是四年前侯爷请进来给夫人接生的稳婆,绿意并没有说谎,柳姨娘确实收买了这个稳婆。”说着转向稳婆道:“你把当时的情况细细道来。”

稳婆张了张口,还未说话。一旁的柳姨娘却嘤咛一声晕了过去,慕婉玉慕状元慌忙伸手去扶。

慕婉筠走过来看着柳姨娘扑闪的睫毛:“爹爹,姨娘没什么大碍,筠儿有办法让姨娘毫发无损的醒过来。”说着对一旁的山羊胡大夫眨了眨眼睛。

一旁想上前的山羊胡大夫止住了脚步,转而对着慕状元点了点头。

慕婉筠招呼一旁柳姨娘的婢女秋菊,把柳姨娘的鞋子脱了下来,饱满粉红的指甲便掐上了柳姨娘的脚心。修得整齐的指甲暗暗使劲儿,慕婉筠恨不得使上全身力气,她可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她就不信柳姨娘这么多年养尊处优,能忍受得住这个疼痛。

果然柳姨娘忍了一会儿,最终忍不住抖了一下,缓缓睁开了眼睛:“侯爷,妾身这是怎么了。”

“哦,姨娘就是哭的太多了,索性筠儿会两手,把姨娘救醒了,姨娘不用谢筠儿,这是筠儿该做的。”慕婉筠一边擦手一边笑得灿烂。

“既然无事便让稳婆接着说吧。”老夫人揉了揉眉心,她只想赶紧完事回去歇着。

稳婆作完证,又进来了王记药房的伙计,细细诉说了绿意去抓了麝香。随后小青从怀里掏出一张烧掉边角的纸:“这是奴婢从厨房的炉灶里捡出来的,亲眼看着绿意交给王厨子。”

人群里扑通跪倒一个胖子:“求侯爷开恩,小的只是奉命行事,并不知道那是什么啊!”

见大势已去,有人承头一干知情人都跪倒在地,向慕状元求情。

慕状元脸色复杂的看向柳姨娘,如果之前绿意一个人作证,慕状元还可以说服自己相信柳姨娘,是因为绿意想把罪名嫁祸给柳姨娘。可是如今这么多人,慕状元实在无法不相信,这个柔柔弱弱的女子一直以来都包藏祸心,想毒死自己的爱妻,自己的子嗣好自己上位。

而柳姨娘还想垂死挣扎:“侯爷,一定是有人买通他们来陷害妾身,烟儿是什么人侯爷最清楚不是吗!”

老夫人一拍桌子:“够了!柳紫烟你太让我失望了!梓馨可曾亏待于你!你的下人比梓馨还多,所有的一切都是梓馨给你的!你怎么就这么恶毒?居然次次想置梓馨与我的孙儿于死地,连自己肚里的亲生骨肉都能下手!柳紫烟你还是不是人!”老夫人说完气得浑身颤抖。

慕状元有些灰败的起身:“娘,接下来就劳烦娘处理一下,我先回去了。”说着慕状元就要转身离开,他从平民一步步走到今天,却连身边的人都看不清,差点害得爱妻爱子命丧黄泉,何等失败。

柳姨娘却伸手紧紧拉住了慕状元的袖摆:“侯爷您别走,您怎么舍得烟儿!”

慕状元深深的看了柳姨娘一眼,把柳姨娘抓住袖摆的手指一根根掰开:“紫烟,自己做了孽,就做好偿还的准备,从今往后你不再是我的妾室。”

“来人,把这个贱婢拉下去乱棍打死,尸首丢去乱葬岗喂狗。”老夫人怒不可言,柳姨娘做的桩桩件件,每件都足以让她死无葬身之地。

两个家丁上前架住柳姨娘,柳姨娘哭天抢地,一直对着刚跨出门外的慕状元哭嚎。

慕婉玉扑到门前,抱住慕状元的脚:“爹爹,您就饶了娘这一遭吧,您怎么忍心看玉儿没了娘!”

慕状元听着身后那个多年软语细声的女子,此时撕心裂肺的哭喊,看了看腿上挂着的慕婉玉,慕状元闭上了眼睛。

第 43 章

看着柳姨娘被拖下去,慕婉筠心情前所未有的好,果然应该早些出手。想着以后都看不到柳姨娘扭曲的脸,慕婉筠又觉得有些可惜,之前全赖柳姨娘自作孽,她的日子才不会那么无聊。

上一辈子把自己与母亲害得凄惨无比的仇人,就这样就要命丧黄泉了啊!不过罪魁祸首虽然没了,但是以后可以折腾慕婉玉,看慕婉玉那张脸精彩纷呈,想来也是相当想着以后舒爽。

“祖母,这绿意筠儿承诺过保她不死,乱棍打出去吧,小青对筠儿与娘来说算是恩人,就让她跟着筠儿身边做个二等丫头,其他柳姨娘的下人就劳烦祖母处置了。”虽然绿意之前为虎作伥,也让人很讨厌,但是慕婉筠觉得自己应该言而有信。

老夫人点了点头,慕婉筠得到许可便道:“那筠儿先回去了,小青,我们走吧。”说着起身离开,她要去好好看看柳姨娘的死相,是不是也跟自己前世一个模样,或者比自己还惨。而小青则静静的跟在慕婉筠身后。

老夫人见慕婉筠离开,转而对下面下达命令,她要把那些毒虫通通丢出去。

慕婉筠出去之后打听了一下才得知,柳姨娘被拖到西侧那个荒废的院子里行刑,以免柳姨娘濒死的叫声吓到侯府一干人。

于是慕婉筠领着三个婢女往西侧走去,说起来西侧那个院子之前许给春红了,可惜春红无福消受,住了几个月就死了。春红死了之后那院子便又荒废了下来,只是院门口还挂着“含春院”的字样。

走近含春院,便听闻立面传来柳姨娘的撕心裂肺的喊叫,慕婉筠加快了脚步走进去。

柳姨娘被两个家丁压在那里,棍子一下一下实实在在的打在柳姨娘身上,发出闷沉的声响。

见慕婉筠过来,柳姨娘赤红着双目:“慕婉筠,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一棍落下,柳姨娘又是一阵惨叫。

“姨娘你可真爱说笑,你活着荺儿都不怕,活着都不能把荺儿怎么样,这死了…能奈我何?”慕婉筠一点也不怕柳姨娘的威胁,死了还能怎么样?若是死了真的有魂魄,那就好好看着自己引以为傲的女儿,会过得如何凄惨吧。

柳姨娘一道恶毒咒骂一道发出惨叫,慕婉筠被吵得有些心烦,便道:“把姨娘的嘴给我堵上,这叫声也太烦人了,若是传出去惊了我娘肚子里的小少爷,只怕你们担待不起。”

果然柳姨娘听闻这话更是挣扎,一双大眼里的恨意犹如实质,只是嘴被家丁堵上了,只能发出呜呜呜的叫声。

“住手!都给我住手!”姜氏气喘吁吁的赶到含春院,还在门外就大声呼喊。吓了慕婉筠一大跳,也让一干家丁愣在当场。

姜氏六个月的身孕已经显怀,元芷扶着她走进了含春院,身后跟着一脸泪痕的慕婉玉。慕婉筠一脸不解,这母亲火急火燎的赶来,就是为了来救想毒害她的恶毒女人?

姜氏看着柳姨娘的模样,立刻道:“快把紫烟放下来!”

几个家丁为难道:“可是夫人,这是老夫人亲自下的命令,您这不是让小的难做吗?”

“老夫人那边我自会前去解释,不会让你们难做的。”见无人动作,姜氏上前把柳姨娘嘴里的抹布扯了出来。

“紫烟,你这又是何苦?能给你的都给你了,你何必还要加害于我?”姜氏心里很难受,自己对柳姨娘推心置腹,换来的却是柳姨娘次次的加害。

柳姨娘却面容扭曲:“姜梓馨,不要再装好人了,我一直伺候你,以你为尊你很得意吧?如今我落得这个下场,你心里一定开心的不得了吧?我落得这步田地,全赖你养出来的好女儿,姜梓馨,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的哈哈哈!”

姜氏面色复杂,看着柳姨娘扭曲的面容,她想着自己是不是做错了。到底为什么才能让柳姨娘对她误会到这种程度,她只是按自己的方式对柳姨娘好而已,到了柳姨娘那里却变成了伪善,装好人,恨不得除之而后快。

慕婉筠在一旁听得一头雾水,到底这柳姨娘跟自家母亲有何渊源?从前她就觉得姜氏对柳姨娘太过好了一些,如今都知道了柳姨娘的祸心,为何还要火急火燎前来救柳姨娘?

“紫烟,不管你是如何看我的,我只能说我问心无愧,今日我保你一命,日后两清。把柳氏放在含春院养伤,终身不得踏出半步,老夫人那边我会去说,你们不用担心。”姜氏有些颓废,她能做的只是这样而已了。柳姨娘几次三番想害死她与慕斯荣,这是不争的事实,她无法原谅柳姨娘,却不能就看着柳姨娘被打死。

听闻姜氏做此决定,慕婉筠不依道:“娘!柳姨娘她想害死你跟弟弟,怎么能把继续她放在侯府!若是日后她还想害你怎么办?”

“荺儿,娘这么做是有苦衷的,所谓善恶终有报,得饶人处且饶人,娘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可是娘…”慕婉筠还没说完姜氏就打断道:“好了荺儿,娘自有分寸,我们回去吧。”说着转身离开。

慕婉筠见姜氏罕见的强硬,也只能日后徐徐图之了。说什么善恶终有报,简直睁着眼睛说瞎话,上一世柳姨娘怎么不得报应?她娘到现在还好好的可不是什么善报,而是她时时盯着柳姨娘,才没有让柳姨娘得逞。

慕婉筠跟在姜氏身后走着,突然前面的姜氏道:“荺儿,你一定奇怪娘为什么对柳姨娘那么好吧?”

慕婉筠点点头:“确实,荺儿从很久之前就察觉到了,娘你对柳姨娘完全不是正妻对小妾的态度,也太过纵容了一些。”

姜氏抬头看了看天,缓缓说起柳姨娘的事情。

原来不是因为柳姨娘,而是因为柳姨娘的母亲张嬷嬷。张嬷嬷是姜氏娘家丞相府的佣人,那时候姜氏的父亲还是姜丞相。

柳姨娘的父亲早死,只剩下张嬷嬷带着柳姨娘。姜氏比柳姨娘大上了三岁,因为是家生子,便把柳姨娘拨给姜氏做丫鬟。虽然一个是丞相府的嫡出大小姐,一个是下人的女儿,但是年岁相差不大也算是玩在一块儿。

张嬷嬷跟柳姨娘可不一样,张嬷嬷正儿八经的老好人,对丞相府绝对忠心,事事都为丞相府一众考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