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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这年下,谁不是过得紧巴巴的。你也甭急,明儿我再去走几家,定能再借到两百文钱的。”

屋外的话一字一句传进杨宜的耳朵,这世道就是这么现实,锦上添花的多,雪中送碳的少。她知道爹这两天都在为银钱的事忙碌着。她也在思忖着将来的路该怎么走。

她不想走回老路,并不是觉得做姨娘做通房之类的有什么不好。人们,多半是笑贫不笑娼。她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为了生存下去,更好地生存下去而已。

不过正因为是走了一遭,如今她是想明白了,姨娘通房这条路不适合她,虽然吃穿不愁,但太累,时刻都得提防着他人。而且以她的条件,顶了天,做到的不过是姨娘的位子。但却让她的孩子永远地矮人一头,而且时刻陷入危险之中,那些出身大家的正室不是好相与的,有些手段,他们这些平头百姓根本闻所未闻。

她没有强大的娘家做后台,即便那些正室年老色衰又如何?那些男人也不敢轻易休掉她们的,可笑她以前看不清楚,以为可以凭借着男人的宠爱坐上正室的位子。男人,多半是利益为先的。女人?感情?不过是他们无聊时的调剂品罢了。亏她还奢望他会为了自己如何如何,现在想来,真真可笑。

想起她死前被诬陷的事,诸多可疑的线索都指向了童文栋当时的宠妾宁氏,童文栋当时匆匆看了所谓的证据,便下令杖刑。杨宜冷笑,他是怕自己的心头肉因她而受到牵连么?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这话于宁氏来说最恰当不过了。如果她的死,不是宁氏动的手,那么必然就是童文栋的妻妾想借此事来陷害宁氏,好一个一石二鸟之计。可惜,她们低估了宁氏在童文栋心中的地位,想不到他只是匆匆看了一眼便定了案。至此可见男人这薄情,她也因此而死了心。

不过如今重新审视自己的前生,她才发现,自己是如此的可笑可悲,竟然为了一个不爱自己的男人甘心命丧黄泉。

重活一世,她可是很惜命的,而且她也不想往那条老路上走了。她想嫁为人妻,想有自己的孩子,想————她有太多的想法了,但一切所依赖的根本便是先让这个家撑过这个难关。

目前最紧要的是解决家里的债务,欠的银钱不多,就七八两多银子而已,这些银子都是这些年欠下来的。

他们家孩子多,加上她爹只会种地,没什么其他的手艺,地里的收成又少,一年到头能填饱肚子就算不错了,哪里有什么剩下的?前几个月,杨宜的奶奶去世了,葬礼前前后后花了近十五两左右,平摊到杨大勇三兄弟头上,每家得拿出五两银子。杨大勇将亲戚朋友都借遍了,才凑足了五两银子,其中有二两还是和林氏的娘家借的。

这此债还没还清,小四就出生了,小四出生后林氏的身体一直不好,小四也是弱弱的,他一直都是费着银钱来养的。而她前几日病了,家里更是雪上加霜,能借的亲戚朋友都借了,也才够给她请大夫。

如今他们家总共欠了七两银子左右,其实她大伯娘的八百文钱不算多,但紧要的是后面的债主。她知道那些债主都在等着呢,若他们将大伯娘的钱还了,他们必然会上门来讨债的。

七八两银子并不算多,要是放在她还在童家那会,她定是不看在眼里的。但此刻,一文钱逼死一条好汉,原本她是真不打算走以前的老路了,但见到自家的爹娘就差被人指着鼻子大骂了,她又如何能忍心?

她如今只恨自己的本事不够,她上辈子学的最多的就是察言观色,以及如何讨人欢心。杨宜头一次恨自己,上辈子怎么没学些傍身的本事呢,刺绣,她的手艺只是一般,唯一拿得出手的,便是做点心了。嗯,为了讨童文栋的欢心,后来还认了点字,后来他的心不在她身上了,为了能挽回他,她还在这方面下了苦功,她本就是个通透之人,花了两三年时间,尽管做出的诗不像样,但却是会认字了。

王婆子一来,杨宜就知道,她进童家的日子近了。

近日她也是寻思了良久,想着凭自己脑袋里的东西能不能改善一下家境,倒还真给她想出了个法子来,不过那个法子是能来钱,却是极费时的,她家是等不及了。只能指望日后了,她想着叹了口气。

又想了半宿,她仍旧没想出个好办法来。只有她进了童家,他们家的境况才会好起来。她觉得,似乎有只无形的手,推着她往既定的路上走。突然,她眼前一亮,猛地从炕上坐了起来。她真是糊涂了,进童家,不代表她一定会走老路啊。

想不走老路,避开童家,自然是最好的,但退一步想,进了童家,她也未必会走老路。她的姿色纵然可以,但童家的妙龄丫环不少,出挑的也不少,只要她不像上辈子一样上赶着使计谋爬上童家老爷少爷的床,应该没人会注意到她。

而且她进童家,也有不少优势,至少各房各院主子丫环的脾气,她不说都摸得通透,但少说也能晓得个五六分。再者,童家的月例极高,一等丫环是三两银子,二等二两,便是洒扫做粗活的也有一两银子。这份月例,放眼整个通洲也是有数的。她进去后,家境应该能改善不少。

再者,她手上会的一些东西,像她家这般穷苦的家庭根本就不可能学会的。拿认字这点来说吧,他们庄里就只有两家的孩子有能力去私塾,一个是里正家,一个是村子东边的富户陈家。她没进过私塾,家里也没请过先生来教过,事有反常即为妖,若哪天她不小心露出了马脚,那后果可不是她能承受的。这两日她闲着无事做了些针线,针脚比以往齐整密集,都引得林氏纳闷了许久呢。

若是去了童家,那么一切就迎刃而解了。分析了利弊后,尽管她心里对童家仍有抵触,却已下了决断。

如今只能走一步算一步,其他的一切,只能徐徐图之了。

第四章...

“大勇媳妇,不是我说你,若是你早点儿想明白这事,大妞到了我那,我还能私下多教她几天规矩,教她能更得那些夫人的喜爱。如今怕是没时间了,待她签了契约,后天就得进府了。”王婆子责备的声音中透着一丝得意,折腾了那么久,他们还不是逃不出她的手掌心?

杨大勇眼神一黯,坐在那不坑声。这几天债主如同闻到血的水蛭,轮番上门。林氏娘家听闻,晓得他们的难处,也送来二两银子,如此还欠着四两,却是怎么也凑不够。却在他们夫妇愁眉不展时,大妞站出来说想进童家。王婆子来家里的事,他们都以为孩子不懂,说话时也没避着孩子。看到小大人似的女儿,杨大勇眼睛一阵酸涩,都是他这当爹的没用。

“婶子,就不能过了年再走?”林氏一脸不舍。

王婆子冷哼,“大勇媳妇,你就知足吧,能进童家,哪个不是削尖了脑袋的?按理说,这两天就应该停止收人的,要不是看在我的面子上,就算你们去了,冯家大姐也是不收的。”

林氏被训得一脸嗫嚅。

“哪,在这按个手印,这十六两银子就归你们了。”王婆子从怀中掏出早已准备好的死契。

林氏哪里见过这么大宗的银子,她不知所措地看着杨大勇。

“等一下,这是活契?”杨大勇站起来问,他虽然不识字,但这两天他也打听了丫鬟卖身的价格。活契能有十两纹银已经是极高的价钱,但他可不信王婆子会给出十六两的高价,这价钱极有可能是死契的。

“大侄子,你说笑呢。”王婆子一惊,庄子里的人没啥见识,她原本打算不声不响地将事办妥的,按了手印,到时他们怎么闹她都不怕,但此刻——于是,她不耐烦地催促,“你们到底签不签,不签我可就走了,王家娘子还等着老婆子哪。”

“我问你这是不是死契?!”杨大勇低呵。

王婆子被吓了一跳,看着额头青筋若隐若现的杨大勇,心里有点发毛,接着略带点结巴道,“这,这自然是死契了,活契只,只值七八两银子。”

杨大勇的声音将杨宜的心神拉了回来,她忙上前拉住他的衣角,如今不是逞凶的时候,得罪了王婆子,指不定她会给自己小鞋穿,且忍忍吧。

尽管极讨厌王婆子这副嘴脸,杨宜却不得不按奈住情绪和她打交道,毕竟“卖身”了,总得卖个好价钱。

“王奶奶,我爹的意思是想让我签活契,以后等家里有钱了,再将我赎出来。王奶奶,签活契能得多少银子啊?”杨宜眨巴着杏眼,一脸乖巧地问道。

见杨大勇被拉住,王婆子挪开几步的距离,才挤出笑容道,“活契五年的是七两纹银,十年的,是十四两纹银。不过大侄子,你听我一句话,签活契的丫鬟得不到重用的,干的都是粗活。我一看大妞就是个灵俐的,凭着这机灵的劲儿,进了内宅,升做大丫头那是迟早的事。若能入了老夫人或夫人的眼里,抬举成姨娘,于她来说,却是天大的造化。”

林氏听得心动,杨大勇却丝毫不为所动,他打断王婆子的话,“你别说了,我们签活契,签五年。”那死契虽好,但此后,大妞买卖却归主人所有,生死病死也半点由不得家里。卖大妞是被逼无奈,但他不管如何,也得给她留条活路。

王婆子劝了一阵,奈何杨大勇主意已定,就是不受她盅惑。无奈之下,她只得拿出另一张契氏,杨大勇不放心,叫她在家里等一阵,然后拿着契纸去找村子里算命的,算命的认识字,确认了这张的确是活契后,杨大勇才按下手印。

看着这一切,杨宜只觉得鼻子很酸,泪意直往上涌。上辈子她不懂事,直以为自已爹爹目光短浅,碍了自己的前程,离开杨家后,在王婆子的盅惑下,偷偷和王婆子签了死契,就为了王婆子口中的重用,她把自己卖了。

后来她爹知道后,生生气病了,在床上躺了两天才好。

此刻她才明白,这世上,最不会害自己的便是自己的爹娘了。

签好了契约,王婆领了人便想走。

“婶子,能不能让大妞在家再呆一晚,明儿一早,我把人给你领过去。”林氏请求。

王婆子正记恨刚才的事呢,哪会应允,“不行啊,一会我就得把人领到冯大姐那,半刻都耽误不得。”

无奈之下,林氏只得拿出给杨宜准备的包袱,里着装着她的衣物及一些别的物件。

杨宜整个气氛很低迷压抑,知道杨宜要被人领走,杨威和杨榆的眼睛都是红红的,杨榆更是抱着她的大腿,不肯放开。

林氏亦是拉着她一阵叮嘱,无外乎出门在外要好好照顾自己之类的。

看着门外不远处的王婆子,杨宜叹了口气,说了最后一句话,“爹娘,你们在家也得保重。大哥,二妞,在家要听爹娘的话,好好照顾小四,知道吗?”

杨威和杨榆一边掉眼睛一边用力点头。

杨宜有点吃力地拎着包袱,往王婆一步步走去。

“妹妹,你等着,以后等我赚了大钱,一定会去把你赎出来的。”杨威朝杨宜的背影吼道,一双微红的眼里满是倔强。

杨宜回过头,微笑,点头,“嗯,我等着哥哥来接我。”

王婆子不以为然地看着眼前的情景,撇嘴道,“走吧。”

与前世没什么两样,王婆子领着她来到西街的人牙行,她一进门叫来小丫头领杨宜去了内屋。然后自己就找冯玉珍寒暄了。

杨宜不去管她,低眉顺目地跟着小丫头去了内屋。

杨宜一进来,众人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她身上。发现杨宜瘦瘦弱弱的,咋一看,不过是中上之姿。年纪略大的几个便移开了眼,招呼着其他小丫头去了。

屋内有十几个丫头了,最小的八岁,最大的不超过十二岁。杨宜扫了众人一眼,默默数着,王梅,凌小翠,石英等人都在,一切都没有变化。

王梅一见杨宜,脸上一喜,忙跑过来套近乎,“杨姐姐,你也来了?”

杨宜嗯了一声,在右手边的角落找了张椅子坐了下去。

王梅见她这么冷淡,小脸一扭,回到原处,与之前交好的姐姐说话去了。

王梅比杨宜还小两个月,杨宜看着与她同高的王梅,暗自摇了摇头,为了那不定数的荣华富贵,这王婆子也真是舍得,唯一的孙女都给送来了。

她知道自己刚才的反应过于冷淡,给人一种拒人千里之外的高傲感。她也知道,在内宅内生存,特别是像她们这种从外买进去的,没有后台的丫鬟,耳明目聪是多么的重要。以后保不准一个消息,就能让自己死里逃生。

而此时,正是结交的好时机。但,她真的不想和王梅有什么牵扯。如今回想起上辈子和她交好后她所受到的惩罚,多多少少都和她扯上一些关系。如果不是她有意陷害,便是她与自己命格相克,自己遇上她,总是多灾多难,那这辈子,她还是和她离开点距离吧,小命要紧啊。

这十几个人中,倒是有几个是可交的。慢慢来吧,不必急于一时。

杨宜抱紧包袱,有意无意地扫了众人一眼。这一眼,杨宜吃惊地发现,这十几个小姑娘似乎分成了两三群,各自玩着,并不搭理其他小圈子的人。她只扫了一眼,却抑不住心中的讶异,这些小团体,进了童家后也是各自为政的。她不禁叹了口气,这人哪...

鉴于刚才王梅的举动,其他人并不搭理杨宜。

蓦然间,杨宜迎上一双含笑的双眸,朝自己微微颔首。

凌小翠?杨宜亦笑着微微点头。不愧是将来老太太屋里的大丫头,如今这份气度就展现出来了。其实她挺佩服凌小翠的,她比自己看得清楚。她是老太太屋里数一数二的大丫鬟,姿色也不错,想做哪个老爷少爷的屋里人,轻而易举的事。可她最后偏偏选了童管事,一个年近三十、死过一任妻子的老男人。

当时跌破所有人的下巴,杨宜还曾在心里笑她不识抬举,整一个奴才秧子的命。哪知后来童管事这么本事,不过是凌小翠嫁过去的第二年,童管事使一家子都脱了奴籍,全都捞了出去。后来他们一家子的消息陆续传来,童管事自己开了两个铺子,生意都极火红,凌小翠也从一个丫鬟成了正头娘子,日子过得极红火。

现在想来,自己是多么的愚蠢无知以及自以为是啊,杨宜自嘲。

第五章...

两三辆普通的马车停了下来,车上的人陆续下了车。待十几人下得马车,都被童家宅邸的富丽堂皇给镇住了。

映入眼帘的是绵延不绝的院墙,青砖红瓦,高墙内楼阁若隐若现,大宅内有声音隐隐传出,更添了几分热闹和喜庆。

杨宜神色复杂地看着童家的大门,她在心里叹了口气,她最终还是回到了这里,希望她的谋划一切顺利吧。

“哇,童家好大。”

“是啊,连县老爷家的宅子都比不上童家吧。”

冯婆子含笑道,“那是自然,童家乃咱们通州有名的百年世家,,能进里面当差,是你们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听到这话,不少人眼露欣喜,毕竟这是他们将来当差的地方,童家越有势力及财富,那么他们的日子也会更好过,但也有人担心童家规矩大,一不小心就——

福气?杨宜在心里冷笑,这样的福气她宁愿不要。

“小六哥,劳烦你去给童管通禀一声,就说老婆子遵照他的吩咐,带了十来个丫头给他过目。”说话间,冯婆子递了一张帖子过去。

那名叫小六的小哥拿着帖子仔细看了,又看了众人一眼,说了句,“等着。”便往里面飞快跑去。

“好了,都别说话了。”冯婆子打断交头接耳的众人。

没一会,小六回来了,给他们放了行。冯婆子他们跟在小六后头,从一侧的角门进入。众人都明白,以他们这种身份,是没资格从大门进去的。

童管事名叫童奕德,身高七尺五寸,时年二十一,是童府采买上的一个小管事。如此年纪就爬到这个位子上,可见其本事。加上他为人严肃,实乃奴才们非常惧怕的一个人。通常奴才们远远见着,也是躲着他走。

此次采买丫环经手的人就是他,他从远处不紧不慢地走过来。

“哇啊,这男人好酷好高啊!”一声低呼在杨宜身边响。

似乎察觉到自己的失态,胡杏忙掩住嘴,对众人不好意思地眨了眨眼,一双明媚的双眼骨碌碌地转着,平增不少调皮可爱。

杨宜讶异地微微转头看了一眼站在她旁边的胡杏。秀气的眉微微一皱,胡杏以前不是这个样子的,她是个沉默寡言的人,如今她,怎么会这般毛躁?而且她说的什么酷的,她听不懂。

此时他逐一审视着他们,在他锐利的目光及威压下,杨宜纵使重生一回,也小心地收敛着自己的呼吸,其他人就更不用说了,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童奕德逐一看了众人一眼,基本满意。也是,冯婆子为了讨好童家,歪瓜劣枣都被她挑了出来,出现在此的自然都是好的。

“冯大娘,这些人我全都要了,一会你跟我去账房做下交割吧。”

冯婆子笑着恭维道,“童管事的眼光真好,这回采买的十二个丫环,个个都是极出色的,略加调/教,便能办差了。”

童奕德如今身为一个不上不下的管事,最是忙碌,可没那么多闲功夫听别人拍马屁,仅嗯了一声,随后便将他们交给一个管事婆子,自己便与冯婆子一道去了账房办理交割之事。

他们在水池边一处宽敞之地停了下来,此时,一位衣着华贵的少年带着两个侍从从大门远远走来。

“快看,那个人好俊。”

童家三少?杨宜凝目。

童家三少——童文彬,说实话,杨宜对他的了解不多。上辈子她全副的心神都花在了童家二少童文栋及他的妻妾身上,对童家其他老爷少爷的了解并不多,只有个大概的印象以及对他们的脾气有个大略的了解。只知道他时年十七,是个不折不扣的风流少年,府里娇妻美妾通房极多,他所住的院子一向极热闹,而府外的红颜知已更是数都数不过来。

由远而近,那一抹俊逸隽永的风姿顿时让她们中有些情窦初开的少女们失了心神。意外的,童文彬在他们面前站定了,笑了。

童文彬本来就长得极好,近看就更俊美了,他这一笑,桃花眼一勾,让不少人目露痴迷。

连一向定力极好的陈妈妈都闪了神。

“陈妈妈,回神啦。”童文彬在陈妈妈面前前站定,嘴角擒着一抹淡笑,伸出手调皮在她面前晃了晃。

“你这孩子,真是——”陈妈妈拍开他的手,笑啐了他一句,一副拿他没办法的样子。陈妈妈是太太身边得力的老人了,自小就是看着他们三兄弟长大的,感情自然不一般。

“陈妈妈从小看着我长大的,现在看着我还会失神啊。”童文彬说话的时候,一双桃花眼却不经意地往人群瞟两眼,不时抛上几个媚眼,若得几个年纪大点的丫头,一个个娇羞地低下头。

“少爷,柳姨娘——”一旁的侍从提醒道,声音中带了点焦急。

陈妈妈会意,这孩子这个时辰回府,多半是当某人的救兵,这回也不会例外。唉,这孩子啥都好,就是太风流了点。

童文彬仍旧是那副慢不经心不急不躁的样子,“陈妈妈,这是调/教新丫头呢?”

“是啊。”陈妈妈点头。

“调/教好了别忘了给我两个啊。”

“我的好少爷,这些丫头还没调/教好呢,你就惦记上了,仔细我告诉老太太去。”陈妈妈打趣。

“告诉了也不怕。”童文彬一副光棍的样子。

“行了行了,老婆子知道了,到时我禀告三少奶奶,叫她来挑两个。”陈妈妈见他的小厮一脸焦急的样子,忙应了下来。

童文彬挑眉,让她来挑?只会净挑一些不好的给他,“不用她来挑了,陈妈妈你直接挑两个送到梧桐院就行了。”

见陈妈应了,他才满意地走了。

他们所站的地方不远,而童文彬和陈婆子的对话也一一入了他们的耳。几个大的,都暗自欣喜,见识了童三少的俊秀,她们都希望自己能拔得头筹,进梧桐院侍候三少爷。

青杏看着某些面露春色的丫头,冷笑,且让她们做几日美梦——

杨宜看着前后这些暗自害羞的姑娘,心中也暗自叹息,这童家三少的魅力真大,若不是她活了两辈子,恐怕现在也如她们一般,为他的皮相所迷吧。

接下来的几天,便是由大夫人的得力丫环青杏教导她们规矩,其实说是规矩,无非就是一些见人行礼的跪拜以及告知一些忌讳事宜。至于其他的,待他们分配了主子,自会分配到一些老人身边学习,或者分配到一些不需什么技巧眼色的活计。

这一切都和上辈子没什么两样,只不过有一个人,却让杨宜很迷惑。她不明白一个人的性子怎么会有如此大的变化,由沉默寡言到开朗活泼,完全不似一个人。杨宜自己经历了重生这等离奇的事,有理由怀疑眼前的胡杏已经不是原来的胡杏了。不过经过她几天的细致观察,发现她除了性子移了以及偶尔会冒出一些她们听不懂的词之外,并无其他怪异之处。在阳光底下,她还是有影子的。这让杨宜松了口气,是人就好,就怕是那啥的脏东西。杨宜只当她是被孤魂那啥给占了身子。又发现她没什么危险性,只是提醒自己别和她走得太近,便没在理会胡杏的事。

且说进府第一日,众女被童三少撩拨得春心暗动,都盼着自己能被安排到梧桐院听差。次日,她们学规矩完毕,就见两个粗壮的婆子半拖半拽着一具“尸体”经过,嘴上还骂骂咧咧的。

众人闻声,好奇地看过去。

只见那“尸体”毫无反应,也不知道如今还有没有气,而下半/身的裙子都被血给染红了,显然是刚被毒打了一顿。

这些半大的孩子哪里见过这种场面,顿时吓得眼都瞪圆了,胆子小的,更是眼眶都红了。

“贱婢,你也有今天?!叫你攀高枝,叫你平日仗着三少爷的宠爱目中无人!”

“妹子,这种背着主子爬床的贱人,有这种报应也是活该,不值得可怜。若不是咱们三少奶奶心善留她一命,便是被打死了也怨不得别人。”

“可不是,这贱婢还以为咱们三少爷会帮她说话呢,哪知咱们爷可是从头到尾都没瞧她一眼。”

另一个婆子不屑地道,“这样的贱人咱们处理得还少吗?以为少爷宠几天就不知天高地厚了,这些个人不过都是少爷的宠物罢了,新鲜劲一过,还不是任由咱们三少奶奶拿捏?”

这些话一字不落地进入众人的耳朵里。杨宜看到这场景的第一反应便是杀鸡警猴,昨天她们才见了三少爷,今天三少奶奶就闹这么一出,不是警告她们是什么?不得不说,今天这番敲打是极有用的,活生生的例子呢。相信过了今天,不少人会熄了飞上枝头的心思,至少熄了飞上枝头的心思。

“你们怎么能这么残忍,这是一条人命啊。”

一道义愤填膺的声音打断了杨宜的沉思,杨宜抬眼,只见胡杏指着两个婆子,小胸脯气得一上一下的。

其中一个婆子看了过来,怪声怪气叫了一声后才道,“小丫头片子,说话得小心哪,仔细祸从口出。”

“你们这是草菅人命,你们眼里还有没有王法?”胡杏气坏了。

“这丫头脑子有病吧?”另一个婆子嗤笑一声,然后招呼她妹子,“甭理她,咱们赶紧把柳姨娘扔出去给她家人,也好赶紧回去交差啊。这种人,迟早落到咱们手里,到时有她好受的。”

那婆子最后看了胡杏一眼,皮笑肉不笑地扯了下嘴角。然后不再理会他们,两人合力拖着那柳姨娘越走越远。

鉴于胡杏刚才的见义勇为,众人不动声色地站得离她远远的,生怕被她连累了。

胡杳也察觉了,她气红了脸,“你们——”

杨宜怔怔出神,柳姨娘的样子让她想起了从前。世间许多女子走上这一步,一开始无非就是想日子好过点。后来在男人的宠爱下,想要的越来越多。

这个时代,女子总是比男子要艰难得多,杨宜暗自叹了口气。女人想过上好日子,法子无非三个。一个是投个好胎,投身到富贵人家,有个好的开始,那今后的一生,料想也不会差。二个是嫁个好男人,前面苦点没事,至少后半辈子有保障了。当前两者都没有的时候,就只能指望儿子了,儿子出息了,晚年也能享点清福。

女人不像男人,男人如果发现妻子妾氏不好,可以换,但女人却不行。大多数女子一辈子就一个男人,这个男人一旦要了她,就决定着她以后的日子好过与否。男人回头叫浪子回头金不换,女人呢,错了便是错了,没有回头路可走,一如她。越想,杨宜越觉得这世道不公平。

她深吸了口气,努力平复胸中愤懑。这世道就是如此,尽管她不满,她亦无法挣脱这规则,只能约束自己,尽自己的努力,尽量在这规则之中生存下去罢了。

幸亏她有了一世的经验,多思多想,能少走些弯路。

第六章...

“明儿咱们就要被分派到各院去了,也不知道咱们分到的主子性子好不好?”胡杏的语气里忐忑中带了丝让人难以察觉的兴奋。

杨宜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她想她多半是被分派到内院做些粗活,或者洒扫或者倒夜香什么的,决不可能派到外宅的。外宅都是童家主子及来客,一得防着她们冲撞了主子贵客,二是防着她们中有些心大的乘机勾引主子。像她这种活契的粗使丫头,每月的月钱不过是四百钱罢了,还得防着上头管事妈妈的克扣。不过她转念一想,虽然月钱少了点,总比其他那些小命都由不得自己做主的人要好,至少这日子好歹有个盼头。

而像她这样的赎身银子是二十两,攒个四五年,料想也差不离了。况且出门前她爹说了,那十六两银子除了用来还掉那些债外,非不得已,一钱银子都不会动用的,就存着替她赎身了。

胡杏挨近了杨宜,两眼左右扫了一眼,然后压低声音道,“听说我屋里的王珍托了关系,花了不少银子打点,就盼着能进老太太或二少爷的院子呢。”她语气中透着一点儿羡慕及不屑。

也是,他们这些做人家下人的,月例算什么,打赏才是收入的大头。这些天她们都听说了,老太太为人最是和善不过,进去当差的丫环婆子吃穿不仅是府里最好的,还能常常得到打赏。

不少人削尖了脑袋想往里头钻呢。不过,她使的这些银子怕不过是打了水漂吧?老太太那里哪是那么容易进去的?再说老太太用得惯的都是家生子,她们这些从外面采买回来的野路子哪里有这个福份?有也是极少数的了。

见杨宜仍旧木木,不知道应自己一声,胡杏也不在意。几天来,她晓得杨宜虽然木枘得紧,但嘴巴最是严实,和她说什么,她虽然没搭理,却也没有到处嚼舌根。

自从第一天胡杏见义勇为,耍了一把威风后,众人就有意无意地与她拉开了距离。只杨宜一视同仁,不管对谁都是淡淡的,不亲近也不得罪人。

杨宜也闹不明白是咋回事,突然间,胡杏自己就贴上来了,亲亲热热地叫着自己妹妹.杨宜对她没有恶言相向,却也不见亲热,连搭理都少。但胡杏却是认准了杨宜似的,得了空老爱来找杨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