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悬在心头的事能解决,二爷的心情大好,当下握着小妻子的嫩手捏了一把,“我这不是在好好说话么?对了,大宝呢?睡了?这小子难得有这么乖的时候啊。”

“大宝还在娘那呢。”老太太在钦州也呆了一年了,童蕴然已经写信催了好几次,再呆下去就说不过去了。今年无论如何她都得回去过年的,要不然风言风语能把童蕴然给淹没。

老太太心里知道,这一走,也不知道还有没有再见的机会,所以她现在抓紧时间跟小孙孙相处。

对此,杨宜夫妇也无可奈何,如今也只能多抽些时间陪陪老太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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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知杨宜这两天就安排人挖那三亩地的木薯,二爷看兵营里没什么事,也不去上工了,就跑到地里看着。

见了东家,那些佃农奴隶干活更卖力了些。二爷看着挖出来的木薯,拿到手里掂了掂,看着这一片地,估摸着能有多少斤。

吃午饭的时候,二爷晓得这些人辛苦,让人炖了一大锅五花肉搬来。那些汉子们都道东家好,知道心疼他们,个个吃得心满意足,下午干活更是卖力。本来预计四天能挖完的活,三天就干完了。而且那些木薯梗也被那些妇女收拾好了,这些都是来年的种,二爷极重视的。见收拾好了,就准备晚点安排人将他们挑下山放到他们新建的庄子里去。

待全部的木薯挖出来的时候,可让人惊讶了,他们没想到三亩地挖出这么多的木薯来,晒场堆了高高的一块地。一称,竟然有两千斤呢。于是,这事惊动了周遭的民众,连林大人都带人也来了。

其实周围的人都知道童家种了好些稀罕的东西,都好奇着呢,这会都跑来围观了。

要知道,他们钦州最好的地粮食亩产量也只是四百斤左右。要是这木薯真能吃,那得解决多大的粮食问题啊。而且还是头一回种在荒地上的,产量都那么高了,若是种在熟地上,产量还能更多一点的。

不过在杨宜看来,这产量还算正常。前世她听说过,有些人种木薯种得好的,一亩就能产两千斤呢。但对钦州这边的人来说,是多么惊耸。

“大兄弟,这东西真能吃?”有人好奇地问。

“当然能吃,昨儿咱们还吃来着。”童家村的人大声回答。

“青总管,给两根回去让咱们尝尝鲜呗。”

青叔笑而不语,这时,他让人抬了一口大锅上来,锅上正冒着香气,打开一看,正是那木薯。

青叔笑着道,“这些木薯都是经过处理的,今儿就让大家尝个鲜。”

可惜没人动,童家村的人不屑地看了那些怕死的人一眼,真是,又馋又怕死!然后自发地拿了碗,舀了满满一碗,吃了起来。

见童家村的人都吃了,其他人也忍不住了,纷纷拿了碗自发地吃了起来。可惜还没吃过瘾,就没了。那些人意犹未尽地抹了抹嘴,见锅里空了,眼中不无遗憾。

其实,也不见得是那木薯多好吃。不过是免费的东西,吃着总是比较香罢了。

“青总管,还有么?”有人不好意思地问。

“晒场上那么多,再拿些去弄一锅来呗,童家总不会那么小气吧?”一个泼皮嚷嚷开了。

“你想死就去吃新鲜的吧!”童家村的一个汉子冷冷地道,没见过吃白食吃得那么理所当然的。

“听说这东西生的时候是不能吃的,有毒呢。”

“看他们这反应,多半是真的。”外人窃窃私语。

“不会是童家怕有人去偷木薯放出的谣言吧?”有人不信。

“陈二,你不信,可以去试试啊。”众人嘲笑。

陈二眼珠子一转,“你们想让老子以身试毒,老子才不上当呢。”

童家的小庄子上,二爷正陪着林大人。

“这木薯真不错——”林大人赞道。

童二爷点头,“确实,若将来咱们钦州有一半的地里都种上这个,那么来年我们就不用为粮食发愁了。不过种是一个问题,这三亩地出的木薯块茎全部种下,也只能种个二三十亩。想多种些,只好再过一两年了。”

林大人也明白,这不能急于一时。明年若是种好了,出了成果,上报朝廷,解决了部分地区的粮食问题,也算是大功一件。可惜了,这东西只能在靠南的地方种。

“你们童家能拿出多少木薯梗出来做种子?”

“七成,我们童家留下三成。”这个数也是他昨晚与妻子商量好的,留一半太遭人眼,整个钦州分到的木薯梗不多,他们童家若占了一半,就太惹眼了。虽然这东西是他们童家拿出来的,但人的心思就是那么怪。既然决定拿出来了,就大方一点,别让童家做了事,却得不到应有的感激与功劳。

林大人满意地点了点头,“放心吧,你们童家对钦州的功劳,我记着呢。”对于童家的识趣,林大人一向都是满意的,心里决定,到时上报朝廷时一定要为童二请个大功。

他盘算着,分到的木薯醒,一半种在兵营里的囤田上,一半分给几个大家。下一年,再发派到整个钦州。

第六十七章...

元和二十一年冬,经过两三年的发展,如今钦州约有人口六十万,约开垦出四十万亩地。其中约有二十二万是旱地和坡地,这些旱地和坡地适合种植木薯,每年可产木薯约两万万斤,并且有往上增长的趋势。

这两三年,钦州的发展可是有目共睹的。它早已不是当初那落魄的小城,如今呈现出蓬勃的生命力。尤其是它的两个支柱特产——木薯及各色的香料。

这里的木薯粉成色佳,不比面粉差,而且价钱还比面粉便宜。不少各地的商人都纷涌而来,还有一点就是,因为钦州驻扎了军队,他们已经将钦州城周边的土匪都清洗了一两遍,因为在这里做买卖有了保障,所以说钦州可以说是商人们极喜爱来交易的一个地方了。

而且,钦州还是一个包容性很强的城市。它并不像别的城市一样排斥乞丐及流浪汉。在这里,只要你愿意付出劳动,那么就有粮食吃有地方住。

这也是林大人领着一群手下一起想出来的法子,毕竟随着钦州的发展,前往这里的流浪汉及乞丐会越来越多,全部都赶出去也不是个事。

兵营里的囤田那么大,总是需要人来干活的,光指着那些士兵是不行的,兵营会定期定时地安排一些士兵下地劳动,可却不是种地的主力啊。他们将这些流浪汉及乞丐集中起来,给他们饭吃,给他们衣穿,给他们安排地方住。但是,他们得到囤田里干活!当然,不会让他们一天干到晚,没个休息的时候。会分配好任务,完成了,就可以休息了。如此一来,不仅解决了流浪汉及乞丐的问题,也解决了囤田的部分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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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在木薯铺开种植的第二年,林焕之切实感受到了木薯的高产及种植的容易。

当年收了木薯后,他便拟了一道折子回京阐明了他们钦州木薯的种植情况。在折子后,他说明,今年,钦州的粮食已经实现了自给自足,甚至还能往外出售一部分木薯制品。消息传开时,举国哗然。除了江南一带的鱼米之乡,还真没哪个省哪个大城敢说自己实现了自给自足的?更别说钦州还是一个重新建立的城市了。

当今接到他的折子后不久,便把他召回京了。临走前,他还带走了几十斤鲜木薯,及各种处理过的木薯制品。

一个月后,圣旨传来,盖因童豁然对钦州有功,于社稷百姓有功,官升一级,特封为正四品的都司。而钦州城内的大小官员各有封赏!其中封赏最重的便是林焕之、裴敬、童豁然三人了。

林焕之也是官升一级,由从四品的宣抚使升为从三品的指挥同知,而裴敬则升为福建省守巡道员。

紧接着,朝廷又派了一位指挥使到钦州。

林焕之的一道折子,让朝中那些大臣们意识到了钦州的重要性。相比之前的可有可无,他们自然希望将这个粮食兼兵部重城掌控在自己手里了。

上头的人,见他们把钦州经营得如此好,便想派人过来摘桃子,他们算盘是打得好,可林系一派又哪里是好相与的?钦州从无到有,他们从中付出了不少,那些陌生的势力,别想掺合进来。他们在此扎根了几年,不是那些新来的官员可比的,官位再高又如何?要架空他也就是一句话的事情。

在钦州城大小官员受赏后不久,斐敬就走了,在捞了一个福建省守巡道员后,就爽快地撤出了钦州,走马上任去了。他也知道,如今林派这边势如中天,已经控制了整个钦州,他再呆下去,也没意思。况且他能捞到这个福建省守巡道员的肥缺,其中不乏上头看中了他这些年在钦州的作为。毕竟现在的钦州如何,大家是看得见的。

可他心虚呀,这钦州的建设,大半是林派一系人干的,他顶多就是不拖后腿而已。特别是林焕之手下的童二,练兵有一手,那木薯也是出自他的手笔,真乃一员福将啊,他怎么就没给遇上这样的人才呢。嗯,好像香料也是他们家先种的?果然是福将啊。

不过有一点很幸运的就是,他是钦州的知府,钦州的政绩也落了一部分到他头上。占了人家便宜,他也不好意思继续在钦州呆下去了倒是真的。要是他继续打着不干活光捞政绩摘着别人的桃子一路升官的想法,总有一天,林系那派的人一个忍不下去,冲动地来找他拼命,他哭都没地方去。要知道,那群兵痞子可不是可以讲道理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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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年,童家独一无二的香料,给他们整个家族带来了巨大的利润。

第一年的香料,在童家的几个酒楼里试用了。生意好得不得了,掌柜的数钱数到手抽筋。想想,一样的价钱,美味的菜肴自然是更受人欢迎了。

如今童家的酒楼,不光是在通州有两三家,在京城也开了一家。京城那家是童家本家各房合钱开的,本想让童二爷拿大头的,不过被他推了。于是各家按出钱多少便占多少份额,在本家里挑了几个机灵能干的去京城在酒楼里做事。

童家的几家酒楼实现了共享,有些招牌菜一样,有一些则不一样,看各地的特色吧。

在童家的几间酒楼狠赚了一笔,又相继推出几款招牌菜稳定了地位后,便将他们配置的几种食物香料推出了。很快的,人们就接受了这新鲜玩意,烧菜炖肉熬汤的时候,放上一点,别提多香了。最重要的是这香料还不贵,两文钱就能配上一小包,放进汤锅里,喷香。所以童家的香料买卖也极顺利。每年各家都拿到不少的红利银子。

付出有收获,而且回报还那么丰厚,别提本家的人有多高兴了。几个本家的老人都说童二有眼光,而且还是个仁厚的,有路子还不忘拉拔本家一把。

本家的人大多都是良善之人,当然,也有几个眼热童二占了大头的,说了几句风凉话,却被家中的长辈骂了回去。

因为按之前童二爷和本家打的约定,不管他们一起合力开出多少地,他童二得占三成,当然,这三成地不会全都挑水田,水田和山地坡地等各占一半。

当时考虑到童二出的力,几个本家的老人就答应了。现在看来,确实是一笔划算的买卖。虽然童二赚得多,毕竟许多事都是他在做,可他们自己赚得也不少了,他们基本就像甩手掌柜一样不用出什么力,每年还能拿那么多分红,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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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宝已经两岁多了,过了在地上装鸭子的年龄,路已经走得很稳当了,而且能说一些简单的词句。

小家伙在他爹的教育下,站有站相,坐有坐相。他极喜欢盘着腿,挺直了小背脊,极有威仪地坐在椅子上。

不过杨宜每看一回,都会发笑,你说这小不点的,学人板着张脸,像什么事啊。每回她一笑,小家伙总会不高兴地撅着嘴。

这日,二爷的一位部下从南方回来,送了他们一篮子新鲜的水果。说是一篮子,里面不过也只有五六只橙子而已。

冬天水果金贵,能分到五六只,杨宜已经很满足了。记下了是哪家的礼,决定晚上和二爷说一声。能在这时候送些水果过来,也算是个机灵的,枕头风她吹了,二爷用不用就是他的考量了。

小心地剥开一只,叫人把大宝抱过来,杨宜掰开一瓣塞到大宝嘴里,大宝满足地眯起了眼。吃完后,小家伙把手搭在杨宜的大手上,指着那几只橙子道,“娘吃,果果,好吃!”说完,还用力地点头小脑袋,示意他没说假话。

“当然好吃了,因为冬天没有果果啊。”杨宜点了点他的鼻子,笑道。

小家伙皱皱小鼻子,歪着脑袋,疑惑地问,“为什么没有?”

“因为冬天冷啊,大宝你看,咱们不是冷得都躲在自己家里了么?那些果果也怕冷,都躲起来了呢。”杨宜又喂了他一口,随意地解释着。

“派人去抓!”大宝大手一挥,极有气势地道。在他看来,这一点问题都没有,不就是躲在家里么?把它们从家里抓回来就是了。

上回他看到别人有一只白兔,他想要,人家不给。娘也说了,现在大白兔捉不到了,爹不是也派人去抓来给他了么?

“行,咱们就派人去抓。不过果果躲得比兔兔深呢。要花很多时间才能找到。”杨宜也煞有介事地点头。

花很多时间?小家伙不满地皱眉,“让爹爹多派人!”

小家伙想了想,不放心地叮咛,“找到果果的家后,派人守住啊,有别的果果来窜门的,也一起抓住!”

身后的春雪听了,喷笑。

他那么认真地交待,却有人发笑,他不高兴了。他气鼓鼓地瞪了春雪一眼,嘟着嘴,“春雪,你笑什么?”

杨宜立即给他顺毛,“好好,咱们多派人,把所有的果果都抓起来。”

小家伙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就着他娘的手吃了一瓣橙。

晚点的时候,二爷回来了。家中的丫环仆人动作比刚才更轻了些,他们每回见了自家老爷,就不由自主地敬畏着。

二爷久居上位,威仪的气势少有人能扛得住。

杨宜忙上前给他去了蓑衣,“今年的雪真大——”瑞雪兆丰年,明年收成应该会不错吧?可她担心的是别一件事,元和二十二年眼看着就要到了,云州那边不知道——

身后的丫环递来热的帕子,二爷接过,擦了把脸,“可不是?这么大的雪,我一个大男人都差点扛不住,你没事也别出门了,冻坏了可不好。”二爷擦了手后,便拉着杨宜进了内室。

内室里,大宝正一个人玩儿,见着了他爹,忙扔下玩具,迈着小短腿冲了过去,一把抱住二爷的大腿撒娇,“爹,你怎么才回来啊?大宝都等你好久了。”

一家子一起吃饭,已经是定例了,除非过了吃饭时间一个时辰二爷都不回来,那他们娘俩才会自个儿先吃。

二爷一把将儿子抱了起来,笑道,“都是爹不好,叫咱们大宝饿肚子了,大宝别怪爹好不好?”

大宝歪着头,“娘说爹为了让大宝有饭饭吃,很辛苦,大宝就不怪爹了。”

外面那么冷,他和娘和果果都能躲在自己家里,就爹一个人天天都要出去,真的很辛苦的。他大人有大量,就原谅爹吧。

二爷闷笑,原来大宝一不小心就自己把心里话嘀咕出来了。

他忍不住用厚实的大掌摸摸儿子的脑袋,“大宝真乖,真是爹的好儿子——”

“嗯嗯,大宝很乖——”小家伙点头附和。

小家伙可爱的样子让他爹娘都笑出了声。

二爷看着一旁含笑的妻子,忍不住上前牵了她的手,“我们先去吃饭吧。”

杨宜的手保养得不错,又软又滑,二爷忍不住捏了几下,惹来妻子询问的眼神。他笑笑,“没事——”不过他在心里盘算开了,大宝快三岁了,改天去问问苏大夫,是不是该给他添个妹妹了?

第六十八章...

鹅毛般的大雪铺天盖地洒着,天地间一片苍茫。

钦州城内,铺子都是半掩着门,路上的行人基本都是匆匆而过。

人们大多都是窝在屋里烤火——

“这天冷啊。”

“今年雪下得那么大,怕是又要冻死不少人吧?”

“天要如此,那也是没办法的事。”

“你就知足吧,咱钦州城内还定时有粥可发,有屋可住,别的地方,每天就分得一碗稀粥,碳那是一点也没有的,这样子的,不饿死也得冻死。”

*********

“展家来信了?”杨宜端着一盘点心进屋,就见他拿着一封信在摩挲。这些年,二爷与云州那边仍保持着联系,每年少少的都有十封左右的信件。

一开始,是展家帮童家掠阵,想动童二的人?掂量一下他身后的展家再说。

不过童二爷经过几年的发展,手上的亲兵已达四万,而且个个训练有素,是兵营里第二大团体,比第一大团少了两三万人。可就是这区区的四万兵,便是兵营里第一大团的,都轻易不敢招惹。

现在二爷在钦州兵营里,也是说一不二的人物。如今展童两家如今是互为助力。

“是啊。”二爷显然在思考问题,回答里带了一丝漫不经心。

“瞧你一脸凝重的,信上说什么了?”杨宜笑问。

二爷随手把信给了她,“你看吧。”

信是二爷他二舅写的,其中还写了一些他的担忧及心底隐隐的不安,所以才有了这封信。他还告诉童二,本来他大哥,也就是童二爷他大舅根本就不想他写这封信的。

信并不长,杨宜没一会便看完了。北边的那些蛮子果然动了,她暗忖,大宝他二舅公不愧是沙场老将,直觉挺准的。

她不知道上一辈子他二舅有没有与人说过他心底的不安。不过她想,应该没有吧?上一世,二爷一直都是一个人,不像这辈子有了妻子儿女,想为他们谋划,所以他一直都是呆在云州的。就算上一世他二舅有什么预感,也无人可说。所以,展家才会被那些突厥人一锅端了,没有一个支援。人家都等着他们展家倒了,然后瓜分他们空出的权力地盘呢。

“看来云州那边有一场硬仗要打啊。”二爷感叹,今年这场雪,关外的马羊必会被冻死不少。第二年春天,关外那些游牧民族必会集结南下,战争一触即发啊。如今关外休生养息了几年,一场硬仗,在所难免。

“你怎么想?”杨宜也挑了个位置坐了下来。她一直知道自己男人想立功的心思,如今有好机会,他是不会放过的。

这些年到钦州,不知道怎的,当时嚣张得不得了的南匪除了刚开始的那一年出来蹦跶外,这几年都是小打小闹的。她都怀疑,是不是第一年的时候被二爷他们领着的新兵蛋子打怕了。

嗯,好像次年打了场大的,虽然兵营里也损失了不少兵,可还是赢了。之后那些匪兵就像被打怕了似的,不敢冒头了。害得二爷他们闲得发慌了,就把钦州城方圆百里的土匪拿来磨练新兵了。害得不少小型土匪窝的老大叫苦连天,连连迁寨子。直至牵到了觉得安全的地方才战战兢兢地安顿下来。本来钦州城附近的土匪窝挺多的,在一年里,都销声匿迹了。

得知这一消息,百姓们都拍手称快。可是,这却苦了二爷他们这些带兵的头头了。你说,连土匪都没了,他们拿什么来给那些新兵蛋子练手?没有见过血的兵,哪是兵啊。

当附近没了土匪的时候,,他们只好向四周扩散找点子。各自所在的团体常常为了一个土匪寨子大打出手,先打一场,谁赢土匪窝就归谁。

杨宜第一回听的时候,直笑得不行,她还真没听过兵营里会有人为了一个土匪寨子大打出手的。一般来说,不是大伙都躲懒的么?

杨宜不知道,并不是所有的将领都有二爷的眼光的,有些人就是得过且过,认为那些苦差事轮不到他们最好。哪会明白二爷这么做的目的呢?每三个月,二爷至少会让士兵们轮流出战一回,以此来保持他们的血性。这样,才能让那些兵在战场上,打败敌人的同时保住自己的命。

“能怎么想?只能暗中做好出兵的准备了。”毕竟圣旨未下,他若明目张胆的准备,上头一个谋反的罪名下来,他们童家就完了。先做好准备,若云州真有个不好,圣上也不会放任云州沦陷的。介时,往另外两个兵营借兵,是必定的事。到时,他也能迅速地出兵。再说了,‘兵马未动粮草先行’乃兵家至理。这些年,他们家也藏了不少粮,如今到了这个关键的时候了,是该拿出一部分来了。

云州那边粮草告急,也不知道朝廷支援云州的粮草到哪了?

“最近我得运走部分粮食。”二爷道,“多做些准备吧,能不用到咱是最好的。”

杨宜默默点头。这些年,他们家经营所得的粮食基本都没卖过,非但不卖,还会在秋收粮食便宜的时候适当地进一些来囤积。除了他们现在住的这所宅子外,他们还偷偷买了两个中等大小的宅子来囤放粮食,明面上放一些,更多的是放在底下偷偷挖的地窑里。

所以,这些年,他们手上的银钱增长的还真不多,全都变成粮食了。他们储存的粮食,每年一有新的,都会把旧的拿出来卖掉,再添新的进去放妥当。他们家有粮铺,掩饰好了,谁也察觉不了。那些粮食,就是他们再活十辈子,也用不完。

说实话,他们家和展家参军的多,有时候粮草就是救命的关键,可比那些金银财宝的有用多了。

说心里话,杨宜其实是不想二爷前去云州的,在她看来,战场上刀剑无眼,意外太多,就算二爷一身本事,也会有受伤的可能。说她目光短浅也好,胆子小也罢,如今有了大宝,她就只想二爷守着他们母子好好过活。如今二爷也是正四品的了,只要他不犯什么谋反的大罪,凭他在这里经营的几年,再仔细一些,足够了。不必再拿着性命去拼前程。

她如今只能暗自祈祷,云州的战事不像上一世那样,展家全部陷入重围。若真到了那种时候,她家二爷必定不会置身事外的。

可惜,历史不是那么容易改变的。

突厥与北方的几个势力集结而下,来势汹汹,云州自然是整合兵力,顽强抵抗。不久,战争陷入僵持状态,渐渐的,信件都传不出去了。

突厥那边,目标是南下抢夺粮草,他们自己手上的粮草不多,自然是打算速战速决的。加上他们强悍的体魄及战斗力,虽号称二十万兵力,可也不容人小觑。

陷入僵持战,拼的当然就是粮草了。对于运往云州的粮草,朝廷的动作不慢,但绝对称不上快。等筹备妥当,已经是半个月后的事了。不过幸好,粮草总算开始运往云州了,只要云州那边再坚持半个月,粮草就能到了。

可令人无奈的是,在这个节骨眼上,粮草半路被劫了。

当二爷接到探子的回报,便知道云州展家危已。于是,他暗自加快了出兵的准备,只待圣旨一下,便化整为零,以最快的速度到达云州。

粮草被谁劫的,是否有人从中作梗,一切皆待云州转危为安之时再清算了。

圣上接到运往云州的粮草被劫的时候,大为恼火,虽然为了平衡,他平时对底下那些人的小动作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他是决不允许云州沦陷的。若云州被突厥攻下,那么就相当于打开了一个口子,那么他就是安和国的罪人,整个安和国都没有安宁日子过了。于是,他连下了三道圣旨,叫那些人重新筹备粮草;另外两个兵营都去了一道圣旨,叫他们立刻出兵支援云州。

所以,二爷没有等太久,便等到了出兵的圣旨。

这种时候,杨宜尽管之前不愿,此时也不会说什么,只是积极地给他准备,止血快的金疮药,解毒的清心丸等等,都给他打包带上。

杨宜的不正常,二爷都看在眼里,眼见着她收拾得差不多了,他便走过去,拉住她的手,“别忙了,剩下的让丫环们收拾就是了,咱俩说说话。”

二爷拉着她进了内室,大宝正趴在床上呼呼大睡,杨宜把他伸出外面的脚丫子放回被子里后,夫妻俩人才坐下来说话。

爱怜地摸摸她小巧的下巴,二爷问,“你在害怕?”

杨宜抱紧他的腰身,将头埋进他怀里,算是默认了。上一辈子,关于二爷在那场战事后如何,她无论如何也没想起来。主要是那时她已经失宠了,能知道的本来就少,她怎么会去关注一个与她无关的人呢?所以,她也不知道这回二爷前去云州支援,会是个什么结局。

二爷在心里叹了口气,抱紧了她,其实,能过安稳的生活,谁又愿意刀里来火里去呢?他还想看着儿子长大娶妻,与她一起慢慢变老,最好,再生个像她一般可爱又漂亮的女儿。可是,这回真的不能啊,舅舅一家对他有恩,还是他的亲人,他不能任他们置于危险而不顾。

“娘子,你放心吧。我的武艺在整个兵营里是数一数二的,虽然没有以一敌百那么夸张,但在战场上也少有敌手,自保是完全没问题的。所以这回我一定会没事的,你就安心等我回来罢。”

像哄孩子似的,二爷一遍遍说着自己会的本事,以及他一些对敌的经验,就希望能减轻妻子心中的担忧。

难得有如此静谧的时候,杨宜静静地听着。可是说着说着,两人不知怎的就说到榻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