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坚严肃地问:“小妹,你肯定这么多年一直在筹划,那我们现在要做什么?”

沈汶低声说:“事情太多了,你们能信我真是太好了!首先,二哥,你很快就会成婚……”

沈卓一捅沈坚:“恭喜二哥了!”

沈坚有些别扭地说:“还未行纳征……”纳征,就是订婚,在这之后,婚事才算彻底敲定。

沈汶说:“我梦里,年底就该行了纳征之礼,接着,很快就定下了成亲的日子,应该在半年内!”

沈坚还有些不确定:“那是你梦中,现在……”

沈卓一碰他肩膀:“别假装不着急。我跟你说,妹妹,你不明白他,他这意思,是想让你告诉他为何会很快。”

沈汶捂嘴一笑,压低声音说:“我梦里是因为父亲想让你赶快离开京城去边关,现在嘛,应该不等父亲催,就会很快。因为马上会有消息出来,说那个破相的四公主看上了平远侯的张大公子……”

“啊?!”两个人同时惊呼,又忙掩了口。沈卓摇头,沈坚叹气:“可怜的张大公子!”

沈汶说:“你想想,你和他年纪相仿,母亲一听了,肯定害怕,赶快给你办了事儿,也免得夜长梦多,万一四公主和张大公子的亲事不成,随便来了拉郎配……”

沈坚连连点头,沈卓显出忧虑的神色:“我也要定亲!可是……”

沈汶挥手:“你别急,张家姐姐还有三年才及笄呢!”

沈卓一愣,“你怎么知道?”

沈汶翻白眼:“我当然知道!花会时,你才是个十一岁的小屁孩时,我就看出来了!”

沈卓发愁:“万一,那四公主看上了我可怎么办?”

沈汶摇头:“别担心!我们是镇北侯府,日后他们想斩尽杀绝的,太子绝对不会把自己的妹妹嫁过来,要么驸马活命,要么留了血脉,就是把驸马和孩子都杀了,公主的一辈子也毁了。母亲是不明白他们,才会瞎着急。”

沈卓松了口气之余,又咬牙道:“他们怎么如此之狠?!我们家一直忠心耿耿,为了朝廷和百姓守着边防……”

沈汶打断道:“那是为了朝廷和百姓,不是为了太子!你现在该开始明白他的思维方式……”

沈坚接着说:“就是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沈汶点头赞同说:“对,是‘我’,只顾一己之私的‘我’,不是百姓,不是朝廷。为了这个‘我’,什么不可以牺牲?半壁江山都可以不要了,沈家军、百姓、援军……都死了又算什么?”

其实这种借外族之力登位的事,历史上有很多。就是到了帝制的末年,为了能重登帝位,最后一个满清废帝溥仪,竟然投靠了日本人,当了日本人的傀儡。他所谓的复国,就是要借日本人的力量去恢复满清。他去拜见日本天皇,扶了天皇一把,还恬不知耻说:“我觉得就像扶了我的父亲一样。”其实,他连他真正的父亲都从来没有扶过,算是实实在在的“认贼作父”!一个皇帝尚且如此,一个朝代的奴性可见一斑。

沈坚平复了半晌,才问道:“我很快成婚,然后呢?”

沈汶悄声说:“然后半年内,你就会被父亲招去边关了。到时候,二哥,可别太难过呀。”

沈坚还不知道自己会娶谁,这时没感到难过,问道:“你想让我干什么?”

沈汶低声道:“二哥身边的王志,若是与夏紫亲近,日后会捅你一刀。”

沈卓拍了下沈坚道:“看看,我就说吧,大哥指的是你身边的人!”

沈坚不可置信地喃喃道:“爹救了他!爹救了他!”

沈卓哼哼道:“不然怎么有忘恩负义这个词!妹妹,我身边有没有人?”

沈汶摇头说:“我不知道,除了我院子里的夏紫,母亲身边的钱嫲嫲,侯府其他的眼线,我都不清楚。那些我们已经知道的眼线对我们日后的行事非常宝贵,不能除掉他们。两位哥哥日后要干的事情,都不要让其他人看出底细。”

沈坚点头道:“我明白,你告诉我吧。”

沈汶说:“本来,我想让你在婚前婚后过段快乐轻松的日子,你临走时,我再告诉你要做什么。”

沈坚催促道:“你不要犹豫了,现在就告诉我!如果我什么都不干,心中更是焦灼。”

沈汶说道:“那哥哥要在京城,或者路上,然后到了边关,找铁匠、泥瓦匠人、石匠、木匠,能心甘情愿随你去边关的,不能强拉着去。首先,自然不能是奸细。”

沈坚皱眉了:“这可能会很难,边关苦寒,谁会心甘情愿地想去?”

沈汶说:“可以用钱买——六年,最多六年的时间,让他们干六年,许下重金。”

沈坚眉头不解:“我们哪里有重金?”

沈汶说:“再有两三个月,我会去努力弄来!”沈汶暗自给自己打气:无论什么手段,敲诈勒索,我都会去弄钱来!

沈坚盯着沈汶,月色下,沈汶努力大睁细长的眼睛,与沈坚对视。沈坚终于点了下下巴。

沈汶继续说:“二哥到了边关,就要开始采石,你临走,我会把规格告诉你的。等我十四岁到了边关上……”

两个人同时惊问:“你去边关?!”

沈汶点头说:“当然,许多事,必须我到了那里才能干成。”

沈坚皱眉道:“你还是不信我们?!”

沈汶使劲摇头说:“不是不是,是不能造成混乱,一个时间,只能走这几步,不然我们会露出马脚的。”

沈卓问:“我呢?”

沈汶低声说:“你现在找出那个冬狩上险些被刺客杀了的太子东宫的文官,盯着他。”

沈坚马上说:“还是我救了他,我陪你找。”

沈卓不服气地说:“你是不相信我?!”

沈汶忙说:“先别和他撘话,就是先查明他的身份,他的名字,找到他的住处,打听下他的为人和在东宫的际遇,等等。”说到此,沈汶有些怀念季文昭了。他在文官里有人脉,这些事情,肯定一打听一个准儿。

沈坚问:“然后呢?”

沈汶说:“然后,再说吧。我想等等。”

沈坚看沈汶,带了些犹豫地说:“妹妹,若是真如你梦里所见,这是关乎我府性命的大事……”

沈汶抓住沈坚的手臂,严峻地说:“二哥!正是因此,我这么多年来一直在不停地策划,瞒了所有的人。现在,也只有你们和大哥知道,爹娘祖母和姐姐先都不能告诉!你一定要听我的,我知道我最小,但是我知道的最多!你们谁都没有经历过那么详尽的梦境,如同完整的前世!只有我,能知道这其中的细节处,安排了我们对应的行动。等我到边关后,我会把详尽的计划告诉二哥,可现在不行,我还没有准备完毕。”

沈坚表情沉重地问道:“小妹,并不是我不信你,只是,你就是在梦里看到了一切,你毕竟还是个养在深闺的女子,从来没有领过兵打过仗……我是说,怎么能知道该如何应对这一切?难道不该请一个更老练成熟的人……”

连沈毅都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沈坚还是更严谨些。他说的是——就是你有未卜先知之能,可你一个十来岁的女孩子,有再周全的计谋,也不过是一个孩子的计谋,怎么能真的与太子抗衡?怎么能扭转败局?

夜光下,沈汶眼里泪光晶莹。

沈坚结巴了:“小妹,我不是……”

沈卓轻推了沈坚一下:“二哥,你现在就听小妹的吧,这么多年的事,你还没有发现吗?她一次次地让太子和皇后败下阵去。”他扭头对沈汶:“小妹,我听你,你让我干啥我就干啥!”

沈汶正欣慰沈卓的合作态度,就听沈卓说:“我陪小妹去边关吧!”

沈坚指沈卓:“你这个……”

沈汶摇头:“你是镇北侯第三子,不能无故从京城消失。”

沈卓不快地问道:“那你怎么成?”

沈汶点头说:“我到时会有合适的借口。你没有。”

沈卓沮丧地叹气。

由于沈卓的打岔,沈汶并没有回答沈坚的问题。沈坚迟疑了一下,还是坚持道:“小妹,你还没有对我们说出全部。”

一时,夜风中枯草瑟瑟,沈汶眼中的泪如珍珠般滚落。

沈卓用肘碰沈坚,沈坚有些慌了,低声说:“妹妹,我们真的信你!你是我们的妹妹,有什么,别瞒着,告诉我们吧。”

沈卓也说道:“小妹,你真的有没有说出来的话?别怕,我会和你在一起,咱们不理二哥,你悄悄地告诉我……”

沈坚打断沈卓,看着沈汶说:“真的,小妹,你告诉我们吧,我们不会介意的。”

告诉你们我是千年的鬼魂回来报仇?让你们日后见了我,不再觉得我是比你们小的妹妹,而是觉得是见了老鬼?再也不会对我亲近,再也不会来保护我?……

沈汶还是没有这个勇气,她咽下了眼泪,慢慢地说:“在我梦里,”她强调了这个场景,“见到我家这样惨烈的下场,我心中不忿,就闯入了阎罗殿,向阎王喊冤!”

沈坚沈卓目露惊讶地看沈汶,沈汶抬起下巴,坚定地说:“阎王许我通读千年兵法谋略,得克敌奇计,以救我沈家!救万千无辜生灵!”

沈坚沈卓都佩服地看沈汶,沈汶见好就收,带着骄傲点了下头,说道:“今天就这样,我们回去吧!”

沈坚点头说:“小妹先行,我们两个再谈谈话。”

沈汶行礼告辞,然后飞身而去。她远远地又望见了那个灯火明亮的路口,想起那些热气腾腾的夜宵,咽了下口水。她心中暗骂那个向她打招呼的人:干吗来打扰她?弄得她得躲着,不敢再到那边去了。

沈卓等了会儿,问沈坚道:“你要谈谈什么?我当然说要信她啦,我想和她一起去边关,可她竟然不带着我,也许我该说不信她……”

沈坚打断他说:“我不想谈了!”

沈卓不解地问:“是你说要谈谈的!”

沈坚道:“我只是想慢慢地走回去,不跟着她跑了!”

“哦!”沈卓应了,与沈坚轻着步履往回走,沈卓小声说:“你信她说的阎王殿喊冤的事吗?”

沈坚将信将疑,可最后点头:“若不如此,如何能解释一个垂髫幼女,想出那些不露马脚却又毁了对方暗算的计谋?”

沈卓叹气道:“小妹多勇猛啊,不愧是我将门之女,敢闯阎罗大殿,她一定受了很多苦。”

沈坚看沈卓说:“那我们就不能让她受一点苦,一定要护好她。我走后,你就要担起这个责任!”

沈卓说:“当然!”挺了下胸,立刻觉得自己长大了五岁。然后问道:“我们还是要瞒着大妹妹吧?”

沈坚点头说:“自然!她那个暴脾气,肯定会露出来。”

两个人对着嘿嘿笑了几声:这种瞒着别人的感觉真好!

沈卓又小声说:“小妹怎么连爹娘和祖母都瞒着?”

沈坚叹气:“她没法不瞒!娘和祖母,知道了只能干着急,也做不了什么。爹要是知道了,大概宁死也不愿起不忠之心吧?当初扶苏不就是宁可自尽,也没有听蒙恬的建议兵伐咸阳?”

沈卓不服地说:“什么叫不忠?!这叫官逼民反……”

沈坚捂了沈卓的嘴:“别瞎说!”两个人四周看看,空寂无人。忙加快了脚步,离开了这片地方。

遥远的山中,老道士正在收拾行李,一边的小孩呵欠连天,嘟囔着说:“师傅,都几更了?咱们先睡觉吧?”

老道士说道:“明早五更就要动身,不能误了时辰。”

小孩不以为然:“哪天走不是走?为何要掐个时辰?”

老道士说:“我也不能说知道始末,只是卦象上说,若是那时走,日后就有机会看到奇异之景。”

小孩和衣躺下:“那师傅到时候叫我一声。”

老道士看着他叹气:“你怎么就没有一点儿对未知的好奇?”

小孩子已经半张了嘴睡着了。

次日,沈汶醒来后,高兴地对苏婉娘低声说:“婉娘姐姐,我把二哥和三哥说服了!我们又多了帮手!”

苏婉娘笑着一边帮她穿衣服一边问:“这样是不是就有胜算了?”

沈汶点头说:“当然,边关的事就定下了大半。”

苏婉娘一贯地担忧:“沈家军真能胜吗?”

沈汶叹息:“沈家军镇守边境已历几代,百年风云,不曾撼其固守。如果不是连年饥荒,如果不是军需无继,箭尽粮绝,如果不是太子内通北戎,布下了奸细,里应外合地杀了主帅,沈家军怎么能被屠无存?!我们既然知道了他们的取胜之道,他们这次就绝对不能赢。”

苏婉娘坐在沈汶身边,拉着沈汶的手说:“还是要小心呀,五十万北戎……”

沈汶知道苏婉娘又开始紧张,忙拉了她亲热地小声说:“婉娘姐姐,我跟你说,我那天听到太子说,让人放出风声,说张大公子是四公主定下的驸马,谁也别提亲!”她昨天回来就睡,今天又为去见兄长准备,此时才有机会告诉苏婉娘。

苏婉娘倒抽冷气:“他可真无耻啊!四公主那样的脾气,还破了相!张大公子好可惜!”

沈汶神经质地咯咯笑,几乎要仰翻过去,苏婉娘不解地问:“你就这么恨张大公子?”

沈汶笑着喘息着说:“你不知道这帮了我多大的忙啊!婉娘姐姐,他这么干可太及时了!要是他在我面前,我真想好好谢谢他!”

苏婉娘皱着眉问:“他怎么帮了你的忙?”

沈汶神秘地说:“他这是在帮我找钱哪!”

苏婉娘惊呆了:“什么?!他怎么会?!”

沈汶激动地说:“你难道不觉得张大公子很值钱吗?”

苏婉娘推沈汶:“你有没有个正经?!”

沈汶双手相握:“我太兴奋了,我肯定是在走大运呀!这是事事顺呀!”

苏婉娘放弃了:“你就发疯吧!哦,那个小黑皮最近来的不勤了,就是因为天不热了!他不用你帮他降温了,那个小贼狼!我怎么看着他就想使劲打他的屁屁呢?!”

沈汶笑:“他浑身的肉死硬死硬的,你打他可仔细伤了你的手!”

大概是因为她们临睡前念叨了沈强,次日午后,沈强就在四五个丫鬟婆子的追赶下,一路噔噔地跑过来了。他该有一岁半了,愈加圆头圆脑,比三岁的孩子都高。

夏紫看见笑着迎上去说:“四公子……”

话还没说完,沈强飞跑过来,像小炮弹一样撞在夏紫的腿上。夏紫没有武功,只是个平时常在针线房里的丫鬟,被撞得惊叫着连连后退,沈强头也没回,一溜烟跑到沈汶房门前,如果不是苏婉娘及时开了门,他能一头撞上去。

沈强一步进来,从苏婉娘身边窜过去,沈汶刚从床上坐起来,沈强手脚并用地爬上了床,一下子扑到沈汶身上,把沈汶扑得“哎呀”一声仰倒在床上。

苏婉娘气急,过来抡起巴掌冲着沈强的小屁股就扇了下去,“啪”地一声巨响,后面跟着过来的丫鬟婆子们都惊叫:哪里有一个丫鬟打公子的?平时就是老夫人和杨氏打两下。

大概因为穿着棉裤,也许苏婉娘打的不狠,沈强毫不为所动,继续趴在沈汶身上,隔着被子抱了沈汶,使劲把脑袋向沈汶脸上蹭,口水像瀑布一样流下,弄得沈汶满脖子都是口水。

沈汶尖叫:“快点把他抱开呀!“

苏婉娘试着抱了抱,沈强重得像有百斤,只好又扇了沈强屁股一下,一边说:“你个小黑皮,鞋都不脱!衣服上都是土,下来!”

沈强扭了下屁股,张嘴对着沈汶啊啊地叫起来,口水终于流到了沈汶脸上,沈汶叫:“口水!你别流口水呀!”

沈强使劲蹬腿儿,千斤坠儿一样压在沈汶身上,沈汶心说我要是个文弱的,非喘不上气来不可。

苏婉娘又扇了几巴掌,根本不管用。沈汶只好改变战略,伸手抱了赖在身上的小黑胖子,嘴里“哦哦”地哄着,用意识力平静自己。

沈强果然不蹬腿儿了,过了会儿,安静了,滚到了里边,坐了起来,在沈汶床上,嘴角流着口水,咧着嘴笑,一副高兴样子。

苏婉娘指着沈汶被子上的泥印子,气得骂:“小黑皮!把鞋脱了!不然我打你!”其他丫鬟婆子都吓得闭口不语。

沈强举起一条腿,向苏婉娘伸出去,表示让她帮着脱鞋。苏婉娘隔了沈汶,恨恨地把沈强脚上的小靴子脱下来,露出穿着白色粗布袜子的小胖脚。沈强马上抬起另一条腿,苏婉娘扭头对沈汶说:“你看,他都懂!这个小黑皮,他竟然都懂!”说完,将沈强另一只靴子扯了下来。刚弯腰把一双靴子放地上,沈强一下子从床上站了起来,几步到了床边,在众人的惊呼中,从床上跳了下去!

苏婉娘气坏了,伸手去抓沈强,沈强两条小腿飞快,满屋只穿着袜子跑起来。在人们的腿边窜来窜去,苏婉娘绕着追他,跑了几圈,沈强又到了沈汶床边,飞快地爬上床去,坐到了里面,当苏婉娘追到床边时,马上向她举起了一只脚,展示出已经完全黑了的袜子底部。

苏婉娘捂脸,跺脚说道:“气死我了!气死我了!你这个小黑皮!”

周围的人都笑了,沈强也啊啊叫,然后,又流着口水看沈汶。怕他再扑上来,沈汶吓得赶快坐了起来,苏婉娘忙给沈汶披上衣服,说道:“小姐要小心呀!”

沈汶这才想起来,虚弱地嘤咛一声道:“他吓坏我了。”

苏婉娘咬着牙,怒目沈强,沈强像只大狗一样四脚飞快地爬到了沈汶身后,在沈汶和床头之间坐了,从沈汶背后流着口水看苏婉娘。

苏婉娘回头看一屋子的人,就说:“你们都先出去,我们小姐还没起床呢,像什么样子?”

众人早因为追逐沈强累得半死,现在有个喘息的机会,谁不高兴?反正出了事儿也不用自己担着,都应了一声出去了。院子里传来夏紫喳喳地抱怨声。

苏婉娘对沈强说道:“你不许下床!就在这里待着!”

沈强啊啊叫,沈汶披衣下床,去旁边的隔间洗漱,再回来,不见了沈强,床上的被子鼓起了一个大鼓包。

苏婉娘又生气:“他那袜子!那袜子在地上跑过!”

沈汶叹气,坐在桌子边:“让她们上午饭吧,多上些,说四公子也在这里吃。”苏婉娘到门边去吩咐了。

一听见“饭”字,那个被子里的鼓包动起来了,一会儿,沈强钻了出来,流着口水要下床,苏婉娘一把把他逮住,强拢在自己身子前,一边给他穿靴一边唠叨:“你这个小黑皮,一会儿都坐不住!再跑就打屁屁!懂吗?!”

她的脸正垂在沈强的肩膀处,沈强满是口水的嘴突然亲在苏婉娘的脸上!苏婉娘失声惊叫,沈汶吓了一跳,见沈强正撅了胖嘴,准备再接着亲苏婉娘。

苏婉娘气愤得要把他推开,可还得给他穿靴子。只能一边扭动脸躲着,一边威胁说:“你等着!你个小黑皮!”

把靴子穿上,苏婉娘一下揪住了沈强的耳朵,她在苏传雅身上练习了多年,自然熟练,沈强终于嗷嗷叫了,苏婉娘引着他到了桌子边放了手,沈强马上去爬沈汶的膝盖,沈汶将他抱起来,沈强一下就揪住了沈汶的耳朵,像苏婉娘那样拎提起来!

沈汶大叫,苏婉娘也吓得过来猛打沈强的手,沈强放开手,又流着口水笑着看沈汶,好像他干了件好事。

沈汶突然有所悟,对苏婉娘说:“你可不能揪他耳朵了,你看,他接着就来揪我的。”

苏婉娘也摇头:“这个小黑皮,小黑皮呀!”

沈汶又说:“也不能打他了,他本来就是断掌,日后再学了打人,更不得了。”

苏婉娘好奇:“断掌怎么了?”

沈汶说:“断掌打人疼呀,据说,断掌的人,是要当将军的人。”

苏婉娘看了看满下巴亮晶晶口水的沈强,叹气道:“好吧,我日后不打你了,沈大将军。”

沈强兴奋得又啊啊叫,门口丫鬟们端来了午饭。沈汶把沈强放在一条腿上,一只手搂着,另一只手用来吃饭。苏婉娘在一边喂沈强。

这顿饭沈汶吃得多,沈强也吃得惊人,米饭就吃了两碗,还外加一小碗肉和青菜。

苏婉娘皱眉道:“他才几岁呀,怎么跟我吃得差不多了?”撩起沈强的外衣一看,吓得说:“小姐你看呀,他肚子怎么这么大了?!”

沈汶一看,只见沈强的肚子在右边鼓起了一个大圆球,忙闭了下眼睛,发现只是太多食物,就说:“你让他去跑跑,消消食儿。”

可这时,饱了食困,沈强嘴里还含着口饭,眼睛却半合上了。苏婉娘忙把沈强抱下来,拉着他说:“先别睡,小黑皮,咱们走走!”

沈强鼓着嘴,不情不愿地走了几步。苏婉娘到了门口,喊道:“谁带着四公子去走走,别马上睡。”

听见苏婉娘的话,沈强马上一伸手,抱住了苏婉娘的大腿,苏婉娘挪一步,他跟着走一步。

有个婆子过来看了,笑着说:“小公子想让姑娘带着走呢。姑娘帮帮手吧。”

苏婉娘气愤,想把沈强拉开,沈强紧紧抱着她的腿,已经把脸贴上去,眼睛也完全合上了,嘴一张,口水夹杂着残留的饭粒流到了苏婉娘的裙子上。

苏婉娘叹息,伸手在沈强的腋下,大喝了一声,才把沈强抱起来,放到了肩头,因为沈强太沉,她后退了两步。

沈汶见状,说道:“你肯定走不到他院子里了,就放在我床上睡吧。”

苏婉娘脚步沉重地到了床边,将沈强放下来,说道:“我才给他穿上靴子,又得给他脱!这个小黑皮!我前辈子欠了你了吗?”

身后的婆子笑:“哎呦,你才照顾了他一会儿,就抱怨,我们可怎么办?”

苏婉娘直起身,又给沈强脱去外衣棉袄,盖好被子,才起身说:“如果照看不了,就跟夫人说,多加些帮手。这孩子多好,能吃能睡的,待人也实诚。你们常带他来玩。”

那个婆子面现尴尬,小声说:“你一口一个小黑皮,我还以为你不喜欢带他呢。”

苏婉娘瞥了婆子一眼:“我喜欢小孩子,多闹都喜欢,骂骂他们也挺好玩的。”

那个婆子讪讪地出去了。

沈汶低笑,小声说:“日后给我当弟妹怎么样,他今天亲了你了!”

苏婉娘打沈汶:“你这张嘴!你们两个都欺负我!”又擦自己的被口水湿了的脸,愤恨道:“这个小屁孩!小黑皮!小无赖!”

沈汶眼波一转,笑着说:“这事儿,可不能告诉我日后的姐夫。”

苏婉娘又打了沈汶一下,可心中想起了那个瘸腿的少年。明明知道他已经好了,可看了他瘸着腿走路的样子,总是有些心疼……接着脑中有个声音说:那是四皇子!你现在父仇未报,胡想什么?!

苏婉娘脸微红,忙端了盘子出去了。沈汶看在眼里,心想难道快十三岁的苏婉娘终于情窦初开了?

施和霖的医馆里来了两个太监,指明要那次给镇北侯府老夫人的安眠香饼,施和霖应了,送走太监后,脸色苍白地来找段增。

作者有话要说:

☆、亲事 (抓虫)

段增正在翻开的十几本医书间来回对照,施和霖声音颤抖着说:“宫里……要……给镇北侯府的香饼。”

段增没抬头,哦了一声说:“好呀,我再做些。”

施和霖在段增耳边小声地说:“我可听说了,当时沈大小姐把你的安眠香饼扔火里,那些刺客就晕乎了。你这次要是做出来,拿到宫里,被人家一用,徒弟,那你不就成了镇北侯府的同谋了吗?”

段增抬头一翻白眼:“什么同谋?我做的就是安眠香饼,人一闻就安然入睡着了。这有什么犯法的?宫里要就给他们做一次呗!”

施和霖皱眉,悄语说:“我是你师傅!你别在这里蒙我!那是什么安眠香饼?能让人闻了后无法打斗的,肯定是有迷魂麻痹之类的药物!我以前也做过迷香,就是这样的!”

段增鼻子出气:“我可是连听都没听说过迷香!师傅做没做过这种害人的东西我不管,但我做出来的,就是让人睡觉的。至于那些人的手脚是不是麻了,头是不是晕了,眼睛是不是看不清了,我可是不知道的!你是不是该去问问那些刺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