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允铮对张允铭挥拳道:“你想打架?!”

张允铭说:“来呀来呀!”

两个人一路拳来脚去地到了李氏办事的厅门前,才停了手,整顿下衣衫,先后进门,对着李氏齐声问候:“母亲好!”

李氏难得见到两个人和睦而来,放下手中厚厚的账本,笑着说:“快过来,我的儿呀,今天可好?吃的如何?累着没有?”

她对张允铮格外关注,拉了张允铮坐到自己身边,笑着看张允铮,眼睛里又泪汪汪的——她总觉的对不起这个儿子。

张允铮不好意思,绷着脸,身子僵硬——我都多大了?还这么对我?

张允铭凑到李氏另一边:“娘,我们今天还去了娘的欢饮阁,那里的珍珠丸子和姜末藕片真是京城最好的。”

李氏笑着扭头对张允铭:“你也该接个手了,这京城里的近百处的生意,每天有千金入项,我年纪大了,总不能一直看着。”

张允铭马上说:“娘,您才多大年纪?真年轻!我可不想管这些事,有空还去诗会上转转呢。让弟弟管吧。”

张允铮马上说:“我懒得管!”

李氏笑着看张允铭:“我得赶快给你找了媳妇来管事儿了。”张允铭就要满十九岁,平常人家的儿子已经定亲或者娶亲了。原来平远侯因为家里因为有张允铮这个秘密,一直在斟酌哪家合适。而李氏则怕张允铭成家,对不能见人的二儿子是个刺激,也想拖拖。接着又出了四公主的那码事,没法说亲了。现在二儿子顶着别人的名头出来了,四公主的事看来也要不了了之了,她想该开始给张允铭找媳妇了。

张允铭立马说:“您先别!我可挑剔了!而且,我现在也不想。”

是,看上了五公主!张允铮冷哼一声:“娘,您少为他费心思!别理他!”

张允铭说:“喂喂!别逼着我说让娘帮你挑媳妇!”

李氏抱歉地对张允铮叹气,张允铮翻白眼:“您叹什么气?我二十二岁前可不愿成亲!”

张允铭说:“是呀,他刚出了院子,也就跟个十二三岁的孩子差不多大,还得长几年。”

张允铮刚要发火,李氏安慰张允铮道:“你以前没怎么出去,自然天真,没事,娘喜欢你一片赤诚。”

张允铭“啧啧”地吧唧嘴:“你真是个好孩子。”

张允铮听了,对着张允铭做了个沈汶做过的鬼脸——舌头伸出,两眼上翻。

张允铭对李氏说:“娘,您看他!”

李氏笑着拍张允铮的手,又叹气道:“我就喜欢你们两个好好的,别总打架。”

张允铭马上说:“娘,是他打我!”

张允铮立刻举起拳来,李氏忙拉住张允铮的袖子:“你这脾气!哪能说动手就动手的?”

张允铮指张允铭:“他告状!”

张允铭哈哈笑:“娘,您看,他不也在告状?”

张允铮终于忍不住了,站起来,向张允铭扑去,张允铭也跳起来,边之字跑着边说:“娘,您好好休息啊!我把他引走!”

张允铮也叫:“娘!他这是找打!”

两个人先后立刻离开李氏的厅室,穿堂过院地远去了。

李氏笑着摇头:“两个逆子!”心情却格外好。

人说小公子下学回来了,李氏忙让人带张允钊过来。

相比两个不省心的儿子,李氏觉得张允钊最乖。大概因为身体不好,都快十岁的孩子了,还是不爱说话。多走几步路就会微微喘息。李氏让张允钊坐在身边,笑着问他学里的事,让人上了小点,催促他吃一口。

张允钊懒懒地,无精打采地吃了一口点心。平远侯与宋遥商议好了,就过来看看夫人。自从听了悲惨的结局后,平远侯心中总觉的对不起李氏,平时常过来看看,对李氏说几句肉麻的好话。

见平远侯进了门,李氏忙笑着说:“侯爷来了,快坐下。”示意张允钊对平远侯行礼。张允钊比张允铮听话多了,马上起身行礼,规矩地说:“爹爹可好?”很小大人的样子。

平远侯看着病歪歪的小儿子,笑着让他坐了,对李氏说:“还是得让钊儿习武。”

李氏有些心疼地看小儿子,勉强说:“都听侯爷的。”

平远侯对李氏说:“放心,我肯定给他找个好师傅。”

李氏叹气:“最好别让他受苦,健体强身就是了。”

平远侯对李氏摇头:“夫人真是个慈母啊。”

李氏掩嘴笑:“慈母多败儿,侯爷这是说难怪我养大的孩子都是逆子吧?”

平远侯正经地说:“怎么会?是说夫人该分一些溺爱给……你知道是谁吧?”

李氏一手拿绢子掩颊:“当着孩子的面儿,夫君说什么呢?”

张允钊举手:“我知道,爹是说娘亲要多溺爱他一些。”

李氏脸红,嗔怪地看平远侯。

平远侯表情严肃地张允钊说:“吃完了点心出去多走走,别总在屋子里看书,小心成个书呆子。”

张允钊没精神地说:“没人和我玩,不想出去。”

平远侯挥手:“去去去,那也得出去。”把张允钊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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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戎使节队离京几天后,沈汶想应该去与张允铭商讨建立土匪武装的事,而且也得去那个宅院看看密室建起来了没有,就告诉苏婉娘自己晚上要去那个宅院看看,如果那里没有人,自己就去皇宫转悠转悠。

苏婉娘听了马上皱眉:这去了又会见到外男!可接着听沈汶说要去皇宫,赶紧说:“你还是只去那个院子吧!我给你的夜行服上绣了几支兰花,勉强算是外装。”那天看了张家那位,穿着太监服装都那么精神,自己的小姐去见他,长得也不那么绝色,还只穿着简单的夜行服,真是太没品级了,很可能压不住对方。

沈汶笑:“婉娘姐姐!我穿得黑乎乎的就行了,还绣什么花?!”

苏婉娘有些郁闷:“你是个小姐,怎么能穿不绣花的衣服去见人呀?那太不规矩了,还没内衣讲究呢。穿着不整见外男,这日后……”可怎么嫁人?

沈汶去挽苏婉娘的胳膊:“我以后要干的事儿多了,见不见外男才不要紧。”

苏婉娘一想,也是啊,两个人谋算的是把太子给拉下来,见外男算是什么?

苏婉娘叹气:“算了,大不了,我陪你……”可说到后来迟疑了,想到那时对四皇子的承诺。

沈汶笑咪咪:“你可别陪我,我还等着你成亲了,去好好闹你的洞房呢!”

苏婉娘斥道:“说什么呢?!我才不会……”言到最后,又咽了半截儿。

沈汶笑得诡秘,扒着苏婉娘的肩头小声说:“咱姐夫这次没说什么?”

上次,苏婉娘告诉了沈汶四皇子不想当皇帝的缘由,不得不说出牵扯到了自己的那部分,沈汶后来把对四皇子的称呼升了级。她已经直接把四皇子归为家庭妇男一类的人了:前世四皇子在阴影里过了一世,也没听说过他有什么雄才大略:一个残废的皇子一辈子没有上过朝,自然没有建过言,出过策。到后来,三皇子还监军出征,死在了战场,四皇子可是实打实地虚度了一生。这世,沈汶就没把他看得太重。虽然去问了四皇子是不是想当皇帝,但那更多的是为了试探一下他的心思。哪怕三皇子不想当皇帝,但三皇子是兄长,如果没有充分的理由,实在不该把三皇子跳过去,扶植一个没有展露什么政治才华的皇子。即使日后四皇子很没有可能地突然摇身一变,成了个人物,也不能没有确凿依据地立幼不立长。真要是那样,朝野混乱不说,还会造成三皇子和四皇子之间兄弟阋墙。

沈汶觉得四皇子当个闲散的王爷挺好,脾气温顺,爱下棋,有情趣,会是个好丈夫,自然就同意苏婉娘和他在一起,称其为“姐夫”了。

苏婉娘推开沈汶,脸红着:“他说,及笄礼,想给我支簪子……”

沈汶断然道:“别想!簪子得用我给的!你先认识的我!”

苏婉娘喃喃地说:“我也是这么说的,可他说,要是不要他的,他就亲自来给我戴上……”

沈汶反而笑了:“他来可以,戴他的簪子就别想了!”

苏婉娘瞪大眼说:“他怎么能来?!他一个外男!”

沈汶叹口气,对苏婉娘说:“他来倒是没什么,可你满二十的时候,十年还没有过去,弄不好,那时不能马上许婚,他来了也白来……”

苏婉娘咬了牙使劲推沈汶:“你再说!你再说!”

沈汶被推得歪歪斜斜地在地上走来走去,嘴里说着:“我怎么这么晕乎乎的?是不是喝醉了?”……

门外守着的夏青咳了一声,两个人立刻不闹了,规规矩矩地坐在桌子旁。

院门处夏蓝的声音:“钱嫲嫲来了?”

钱嫲嫲应了,到门口问夏青:“小姐在吗?”

苏婉娘大声说:“钱嫲嫲进来吧!”

夏青沉默地给开了门,钱嫲嫲看夏青:“哎呦,这是什么规矩,人来了连句话都不说?”

夏青还是不开口,苏婉娘笑着迎了钱嫲嫲进屋,说道:“她就是那个性子,嫲嫲不必生恼,快请坐吧。”

沈汶也起身,笑着问:“钱嫲嫲好?是母亲有事?”

钱嫲嫲笑着说:“倒也不是,我是看夏婉到了及笄的年龄了吧?是不是要行及笄礼?我喜欢这孩子,想给她插簪。”

想到钱嫲嫲可能是个的眼线,沈汶心头怒火骤起:给苏婉娘插了簪,就算是苏婉娘的长辈了,日后总能压苏婉娘一头。这是他们又想把手伸到自己身边。

苏婉娘脸上也僵了一瞬间,但马上假装羞涩地低头。方才她还和沈汶开玩笑,说是四皇子来了也白来,可这个通着太子或者皇帝的线人,就想给她及笄加簪,真是好打算!

沈汶嘟起嘴:“我要娘哪天收了婉娘姐姐当义女,才给她行及笄礼!”钱嫲嫲傻了,沈汶抿嘴一笑:“不过,谢谢嫲嫲了!还惦记着我婉娘姐姐,嫲嫲心肠真好!”

钱嫲嫲眨了两下眼睛,看看沈汶,又看看苏婉娘,尴尬地笑了一下,小声说:“我可听说,夏婉的父亲……”

沈汶孩子一样地使劲摆手:“那都多少年前的事了?我都忘了!要是娘没忘,就再等几年呗。什么时候娘忘得差不多了,我就去对娘说,认了婉娘姐姐!”她笑着对苏婉娘说:“婉娘姐姐,你说这样行了吗?”语气里,好像她是受了苏婉娘的指使,在讨苏婉娘的欢心。

苏婉娘与沈汶处得久了,根本不用事先准备,马上就明白了沈汶的意图,笑着对沈汶说:“小姐想得周到,这样挺好。”

钱嫲嫲好容易合了嘴,咽了下口水,强笑着说:“小姐这么好心……”

沈汶不好意思地忸怩着说:“不是啦,我离不开婉娘姐姐呀!”她一伸手,拉了苏婉娘的手晃,撒娇说:“婉娘姐姐,这样,你是不是就会留下来了?”似乎苏婉娘常以此要挟要离开。

苏婉娘顺着沈汶的意思叹气:“好吧,小姐这么说,我就先不走了。”

钱嫲嫲问:“夏婉要去哪里?”

沈汶解释说:“婉娘姐姐长大了呀,要带着弟弟回老家了呀。”

钱嫲嫲鄙夷:苏婉娘的老家到现在人都没有来过一个,这明显是在骗沈汶,就是逼着她安排苏婉娘被认成义女。一旦成了侯爷的义女,苏婉娘就能嫁个好人家,弄不好,这个小姐闹来闹去,还能给苏婉娘一份嫁妆!苏婉娘好会计算的心思!

钱嫲嫲压着火气,起身道:“既然这样,我就先回去了。要不要我把这事告诉给夫人?”

沈汶无所谓地说:“随便你啦,我原来想过些日子再跟娘提,她若是不允,我就哭一场。娘最喜欢我,肯定是会答应的。”

钱嫲嫲心道我还先不说了,拖一拖,省得你一哭,这事就成了。脸上带着干笑告辞,苏婉娘笑着把她送了出去。

苏婉娘回到屋中,沈汶在桌子边对她笑,苏婉娘点她的额头:“你就这么逼着他们向我下手?”

沈汶说:“这是早晚的事呀。把你抬得越高,他们来争取你的价码就得越大。今天这话放出去了,他们就不会再想凭着个及笄礼就来和你套近乎。‘侯府的义女’!他们开的价至少要和这个差不多,外加威逼和让你报仇之类的借口。”

苏婉娘想了想,说道:“但是这个‘义女’现在可不能认。”

沈汶拉苏婉娘:“对呀!还是婉娘姐姐想得周到。现在如果认下了,你的身份就定了,拉拢的可能就少了。即使你说帮着他们,他们还会觉得是反间计呢。我得让我二哥去和老夫人说说,怎么着都拖着,放出风,可不定下来,吊着他们。”

苏婉娘点头说:“等到他们来拉拢我,就肯定是有大事要发生了。”

沈汶说:“是。”见苏婉娘神色紧张,沈汶忙说:“可是你别急,我觉得这两年他们不该动,要动作,肯定是在我快及笄的时候,趁着我还没有许婚,毁去我的闺名。”

苏婉娘对沈汶摇头:“你说起这些话就没有感到害怕?哪怕是一点点?”

沈汶扬起眉毛问:“怕什么?”

苏婉娘叹气,拍了两下胸口:“我现在可知道父母是怎么回事了!一个你,一个我弟弟,都是来向我讨债的!”

沈汶哈哈笑,抱了苏婉娘的手臂小声说:“人家说不是冤家不聚头,你小心呀,我姐夫肯定也是……”

话没完,已经被苏婉娘连推带搡地弄到床边去咯吱痒痒了。

夜里,沈汶穿了苏婉娘给绣了花的夜行衣,跑到了那个荒院,发现一间屋中亮着灯。沈汶抓了把沙石打过去,门开了,张允铮背光站在门口,沈汶才从黑暗里跳了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

☆、示范

因为惦记着土匪水匪的事儿,沈汶不想挑衅张允铮,对着他皱了下鼻子作为打招呼,一蹿进了门。

屋子里好几盏灯,照得满室亮堂堂的,大概是因为上次张允铭被吓着了。地上一堆泥一堆沙,还有一大摞砖石。山墙的三分之一处,已经砌起了半人高的一堵墙。

张允铭翘着二郎腿坐在一张太师椅上,浑身都是泥点子,手里握着纸扇,不起身,笑着对沈汶点了下头。沈汶知道自己未满十二岁的女孩子样儿,怎么也不会得到十九岁的张允铭的毕恭毕敬,也不计较,找地方坐了,抬头才发现张允铮上身只有一个马甲,双肩裸--露,胳膊上都是泥,上臂肌肉突起。大概察觉了沈汶的目光,张允铮立眉:“看什么呢?!”自己走到一边,将一件衣服拿起,胡乱穿了。

沈汶撇嘴:“谁看你了?我在看那堆沙子还有你们砌了半截的墙。”

张允铮冷哼:“小骗子!”

沈汶有点要脸红,摆出不屑的神情环视屋中,见沈汶打量,张允铭笑着问:“我们做的不错吧?”

张允铮皱着眉说:“什么叫‘我们’?!你什么都没干!”

张允铭挑起一边眉毛:“谁说我没干?我码了两块砖!你敲碎了可不是我的错。”

张允铮气:“那叫码砖?那砖头都突出来半块了!你是怕墙太平了别人不会怀疑是不是?”

沈汶仔细一看张允铮砌的墙,真的是齐整整的,连砖缝的泥都抹得平平的。

张允铭仰着头:“那也不能说我没干活呀!至少干了一点儿……”话语间,一块泥巴飞过来,张允铭展开纸扇一挡,啪地一下,泥巴打在纸扇上,泥浆飞溅,沈汶惊叫一声跳开,还是被溅上了几点泥水,这下明白张允铭衣服上的泥点子都是怎么来的了。

张允铭嘿嘿笑:“又没打到我嘴里!”他对沈汶说:“他说要用泥巴糊我的嘴,现在还没做到……”嗖地一声,张允铭又举扇子,又是一个泥炸弹。

沈汶叫:“我好不容易才跑出来,不是为了看你们打架的!山匪水匪的事要怎么办?”

张允铭把扇子上的泥水甩甩,不在乎地说:“哦,那事呀,不找人也没什么吧?”

沈汶急了:“什么叫没什么?!没有草寇,日后怎么劫太子给北戎运送的粮食和武器?”

张允铭晃了晃翘着的二郎腿,说道:“那太容易了,别担心了,我都办好了!”

沈汶怀疑地看他:“办好了?这才几天?”

张允铭扇了扇折扇:“可见我能干吧?不像有的人,忙了一天才砌了半面墙……”他猛一抬扇,“吧唧”地一声,挡住了又一次袭击。

张允铮边往墙上放砖边愤然道:“大骗子!那是爹的人!”

沈汶恍然,指着张允铭说:“你果然是个大骗子!你告诉你爹了?!”她马上紧张地问:“你没说出我来吧?”

张允铮插嘴:“你就那么想出风头?”

沈汶反驳说:“我才不想呢!最好别说出来。”

张允铭摇着扇子说:“我说有个高人指点了前程。我爹猜这人跟镇北侯府有关,但是,没猜到是你。”

沈汶问:“他相信了吗?”

张允铭模棱两可地说:“算是信了吧。他去搜我那傻弟弟的房间,找到了他写的窃听北戎的记录,知道了太子要运粮,大概本来就想去动手劫了。”

沈汶怒目张允铮:“笨!那么重要的东西怎么能被搜出来?”

张允铮也回怒:“我们家不像你们家!跟个筛子似的!我们家藏的东西多了!被我爹搜出来怎么啦?!不正好借着他的人了吗?你才笨!”

沈汶一想也是,张允铮这么个大活人都当大小姐养了二十多年没露馅,别说几张纸了。忙转移话题,问张允铭:“你爹有人吗?可靠吗?”

张允铮低声切道:“没见识!”

张允铭多少有些自豪地说:“我爹说他有原来的手下,本来是为了哪天出事了,能护着我们全家逃走。所以他马上就能给我们人,还把他的军师宋遥给我们了……”

沈汶指张允铮:“他那天开天眼时提到了这个名字!”

张允铭点头说:“他是我的启蒙夫子,跟了爹许多年了。”

沈汶连连说:“难怪啊难怪!”她再次指着张允铮:“难怪他逃出来马上就去行刺太子,不成后又杀出了京城,肯定是有这个人的帮助。不然他孤身一人,根本闹不出什么。”

张允铮立眉:“什么叫闹不出什么?!反正不会像个笨鬼一样窝囊死!”

沈汶对张允铮挥拳:“你这个混球!再也不告诉你什么秘密了!”

张允铮哼声:“那你为何告诉我哥我的秘密?!”

沈汶一时语塞,竟然没回答上来。自己为了报复张允铮,把他夜探太子府和去万花楼的事儿告诉张允铭了,这是不是违反了两个人之间的默契?沈汶有些心虚。

张允铭忙问沈汶:“什么‘什么秘密’?你还有没告诉我的事吗?”

沈汶瞪眼:“秘密就是你弟弟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

张允铭装傻充愣地说:“怎么会?你肯定错了,没那样的人!”见沈汶又要张嘴,不无得意地说道:“我爹厉害吧?卸了兵职,可没放了兵权,他说他现在身边就有两万多人呢,南方还有。”

沈汶只能点头:“你爹比我爹聪明多了!你看我爹,全部的精兵都在边境,京城就是府里的一大堆妇孺老少。虽然有忠于侯府的护卫,可里面也有奸细,别处一个接应的都没有。如果出了事,一家老小没有任何退路。”又感慨:“难怪你爹当初征婚时就知道要钱!他是想养活这一大帮子人哪!”

叛逆的张允铮马上唱反调:“可等出了事,他们大多都跟着爹去抗敌了,我家后来还是被灭了。”

张允铭对张允铮皱眉:“你别胳膊肘往外拐!对着外人,要说爹的好话,懂吗?”

沈汶用手点着腮帮:“你爹最后选了卫国,而没有保家。我现在疑心太重,说不定,这本来就是太子的阴谋。”

张允铭用扇子轻打手掌:“对呀,逼着我爹启用旧部,铲除隐患。”

沈汶想了想,问道:“你爹没说要自己去做什么?”

张允铭摇头,低声说:“我觉得我爹还是不敢百分百相信,他真不想成为乱臣贼子。”

沈汶叹气:“我爹也是啊!”

张允铮鄙视地对沈汶说:“他们都不想干出格的事,你的计策最好能成,不然……”

沈汶翻眼睛说:“不然怎么样?你又去刺杀太子?你那胸无大志的脑袋,无论怎么想,都不会想到我设计的那些事,你就别操心了!”

张允铭哈哈大笑起来:“胸无大志的脑袋……这是哪儿跟哪儿啊……”

张允铮用瓦刀铲起一堆泥,对沈汶说道:“我觉得我也该把这些泥巴放你嘴里!”

沈汶叫:“你敢?你敢?我跟你没完!”

张允铮说:“我当然敢!没完就没完!谁怕你?!”

沈汶张牙舞爪:“我也不怕你!你试试!”

张允铮坏笑:“你把嘴张开!”……

张允铭现在已经习惯这两个人之间的这些吵闹,根本不以为意,只尽力掰正谈话的路子,笑着问沈汶:“我爹说你要酿酒,肯定为了要用火阵,是吗?”

沈汶扯嘴角:“你爹太狡猾!难怪你也这么滑头!”

张允铮说:“你还说别人狡猾?你自己就是个骗子!”

沈汶对张允铮呲牙:“不骗?不骗就只能一次次地去刺杀太子不遂,劳心者治人!知道吗?”

张允铭对张允铮点头说:“就是就是,劳力者治於人,所以你要砌墙……”“啪”又是一泥弹!

这次泥浆较多,沈汶叫着又跳开了些。她指着自己的夜行衣上的泥点愤怒地说:“看看,把我的衣服弄脏了,你赔!”

张允铮一瞥,冷笑:“脏就脏了呗,洗洗不就得了?又想讹人?!”

沈汶跳脚:“我怎么洗?怎么晾?放院子里告诉大家——快来看我的夜行衣呀!啊?!有这么笨的吗?我婉娘姐姐还在这件衣服上绣了花了呢,第一次穿就弄上泥了,她会多伤心!”

张允铮使劲眯眼看:“就那么两条叶子也叫绣花?蒙人!”

沈汶坚决维护苏婉娘:“我婉娘姐姐要背着人给我做衣服,绣上个什么容易吗?你这个不知感恩的小混球!我敢说你从来没对你父母说过声谢谢!”

张允铭哈哈大笑起来:“骂得痛快!”话语没落,又举扇挡开了一团泥巴。

沈汶出了口气,加上土匪落实了,心中又放下一个大负担,情绪高涨,摩拳擦掌地说:“既然你爹的人本来就是军士,那训练起来就省劲儿了。我写个训练章程,你们不仅要拿去训练你们的人,也要给我二哥,让他带去边关训练兵士。”

沈汶说完,走到桌子边,研了墨,就开始写,张允铭坐了会,觉得好奇,就走过去,歪头看着。

张允铮不好意思走过去,就皱着眉砌墙,把泥巴甩得啪啪响。张允铭抬头看了他一眼,幸灾乐祸地一笑,看沈汶写得差不多了,才小声念叨:“新兵:晨起,负重三十斤,跑二十里;早饭。早上,射箭搏击等基础技能。午饭,午睡。下午,俯卧撑不停,一个时辰;仰卧起坐,一刻钟,上举大腿,两刻钟。跑步,急速跑半里,缓跑百息,再急速跑……直到晚饭。临睡前,举重,单手五十斤,各百下;两手各持二十斤石锁,做拳击动作,从缓到疾,一千下……有三个月基础的军士,晨起……”他抬头问沈汶:“你是要把人累死吧?”

沈汶说:“说什么呀!体能训练,懂吗?这些都是让兵士们强壮身体,到时候不会手脚无力的练习。”

张允铭指着纸说:“什么是俯卧撑?什么是仰卧起坐?”

沈汶说:“我给你做做!”她选了块干净的地方,俯下身体,做了两个俯卧撑。然后起来,去搬了几块砖头放地上,把脚放上,又做了几个高要求的。她擅长轻功,臂力不够,做了几个就气喘吁吁,站起身对张允铭说:“你来做!”

张允铭打开泥水扇子慢慢地扇着,大概以免把泥水扇到自己脸上,语带无奈地说:“我可不行!”他转身对张允铮说:“你来试试。”

张允铮一副不高兴的样子走过来,嘟囔着:“这有什么了不起的。”俯身在沈汶身边趴下,沈汶给他矫正动作:“两臂分开,比肩略宽,脚尖支地……对,就是这样,腰腹用力!身体笔直,双肘打开……好……全身铁板一样下沉,用臂力控制着,再起来……对啦!哼,说这有什么了不起,那你接着做,看你能做多少。”

俯卧撑据说是由Jerick Revilla发明的,1905年开始正规普及,但有资料说,是罗马皇帝康斯坦丁发明的。这是被众多人痛恨的魔鬼动作,能同时锻炼人体胸部、脊背、上臂、前臂、腹部、臀部、大小腿各大小肌群,提高肌肉的耐力水平,是后代反映全身肌耐力的代表性指标,被广泛运用到军队和学校的体能训练中。

张允铮自幼习武,自然做几十个动作毫无问题。可做了许多个后,就有些微汗了,沈汶挑剔地说:“后背不能弯呀,手臂要往这边来些……如果你还不累,就单手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