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氏和柳氏在主客厅见了他们。一听是沈二小姐摔到了,施和霖马上说:“这个,还是让我的徒弟去看看吧。骨头方面的事,他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杨氏就让段增去沈汶的院子里,苏传雅也要跟着去,杨氏身边的钱嫲嫲说自己陪着过去,他们几个人出去了,施和霖在主厅给杨氏诊平安脉,杨氏让人把老夫人也请来,让施郎中看看。

到了沈汶的院子里,钱嫲嫲说:“还是立个屏风吧!”

苏婉娘听了,将一架屏风挡在了沈汶的床前,沈汶在床上呜呜地哭着,苏传雅跳着脚喊:“小姐,你怎么了?别急,段郎中给你看了你就好了……”

段增对沈汶早就有了戒心,皱着眉问道:“你的脚趾能动吗?”

沈汶抽泣着说:“能……能……”

段增又问:“肿了吗?”

沈汶哭着说:“大脚趾肿了,小腿摔的地方也肿了,不能碰呀……呜……疼死我了……”

他们之间配合过,段增大约知道沈汶在装什么,就叹口气,对苏婉娘说:“看来可能是骨裂,别让她活动,好好休息上一月就行了,这十天最好躺着。”

苏婉娘忙点头,苏传雅着急地说:“那不给小姐开些止疼的药吗?”

段增瞥一眼苏传雅:“你还不到十岁,瞎操什么心?开药让师傅去开,走,回去找他!”他才懒得为一个装病的人写方子呢!

拉了苏传雅要走,苏传雅甩开段增的手说:“我要和我姐姐多待会儿!”段增无奈,只好自己回去见杨氏。

钱嫲嫲对苏婉娘说了句:“好好照顾小姐。”就也跟着段增走了。

到了大厅里,段增对施和霖说:“沈二小姐该是骨裂,你看着开吧。”

施和霖皱眉道:“哎呀,骨裂!很疼啊!沈二小姐又是个女孩子,这药,就很贵重……”

段增对施和霖皱眉,施和霖见了,马上说:“但是!侯府是我们的老主顾了!我这药会折价而售……”

老夫人忙说:“不用折不用折,有什么好药都用上,我们付银子。”

段增不屑地瞪了眼施和霖,对杨氏说:“其实二小姐就是要静养,吃药只是为了止止疼,她要是能忍……”

杨氏忙说:“啊呀!她可不能忍,施郎中快给开药吧!最好让她一点都不疼的。”

施和霖笑着说:“总是要疼一点的……”话还没说完,一个仆人跑进来说:“三公子和大小姐回来了,他们被人抢了,东西全没啦!”

杨氏吓得脸都白了:“什么……什么……湘儿……”差点儿从椅子上出溜下去,被钱嫲嫲一把扶住了。

沈卓和沈湘一前一后进来,对杨氏行礼,杨氏盯着沈湘看,见她衣服齐整,头发不乱,才缓过气儿来。

沈湘说:“娘,幸亏小妹今天没出去,不然非得让那些流民给从车里拽出来不可。”

杨氏脸又白了:“流民?他们干了什么?”

沈卓说:“哦,没什么,就是想抢些衣服粮食,把车里的东西都抢光了,我们就没去霄云观……”

老夫人一听就明白了,气得嘴角下垂,手指紧握佛珠,指节都爆出了。一旁站着的柳氏看见老夫人的手,眉头微蹙了一下,可马上就平静了表情。

杨氏叫:“你们还想着去什么霄云观?!有人来抢你们就该立刻回来呀!马车就别要了!你这当哥哥怎么不懂事?!你妹妹是女孩子,你要保护好她!出了事可怎么办?!”

沈湘傲慢地说:“谁需要他保护?!”

你不需要,可汶儿……杨氏刚要说出口,突然停住,眼睛睁大,张口结舌地木在当场。施和霖吓坏了,忙上去说:“夫人!夫人!”他伸出两个手指:“夫人,这是几?”

杨氏转了下眼睛,有点艰难地说:“是……二……”

施和霖放下心的样子:“夫人呀,凡事不能张慌,小心血涌上头……”

杨氏扭头看了下钱嫲嫲,又看向老夫人,老夫人看着她叹了口气,半垂了眼睛说:“今天真不是个好日子,汶儿摔裂了骨头,咱们府的车又遭了劫,我得去好好念念经,烧烧香。”

杨氏话不成句:“我……我陪……陪娘……”

老夫人斜了杨氏一眼,再次暗叹杨氏小家出身,没有大气量,说道:“你不用陪我,别忘了付郎中钱!”起身谢了施和霖,离开了。

杨氏有些胡乱地问:“两位郎中,多少钱?”

施和霖小心地看段增:“二……一两半吧?”

柳氏马上说好,让人去取了银子来,交给了施和霖,施和霖对杨氏和柳氏道谢,柳氏尊礼应答,可杨氏有些神不守舍,像是没听见。

沈卓笑着过去搀扶了杨氏说:“娘,您别后怕了,我们不都挺好的?”手里用力捏了杨氏一下。

杨氏点头说:“好,好,扶我回去歇歇,我心里堵得很。”

一边的钱嫲嫲说道:“我来扶夫人回院子吧。”

沈卓放了手,笑着说:“母亲好好休息,别担心,什么事有我们呢。”

沈湘也说:“娘,您怎么了?忘了我练了多少年的武了吗?有什么好害怕的?”

杨氏眼巴巴地看了沈卓一眼,小声说:“不怕……不怕……我得去躺躺。”

沈湘过来扶了杨氏的另一只胳膊:“娘,我扶您去歇着。”柳氏也说:“我也陪母亲回去。”她们与钱嫲嫲搀扶着有点迈不开步子的杨氏走了。

施和霖皱着眉头看她们的背影,对沈卓低声说:“我还以为夫人是得了风疾呢,那片刻时,夫人脸色不好。”

沈卓叹气:“家母只是因为我们在外面被人打劫而担忧,其实她是多虑了,镇北侯府岂是那么容易被算计的?哦,说来我倒是想给你介绍个好主顾呢,有好多钱。”

施和霖眼睛一亮:“谁?!”

沈卓说:“平远侯府呀。”

施和霖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哦呀,那可真的是个有钱的人家!”

段增冷哼道:“他们家不仅有钱,还有个出名的病人,就是多年卧病的张大小姐,你先别高兴,到时候治得了治不了还不知道呢!”

施和霖对段增皱眉:“小孩子家要说好话知道吗?”

段增瞪眼:“谁是小孩?!我就要十八岁了,可以离开你了!”

施和霖马上和颜悦色:“好好,我们不吵架。就是治不好,我们去一趟也有诊费不是?”

沈卓马上笑着说:“有啊!还肯定不少,我们这就去吧!”

段增说:“小雅还在府里呢!”

沈卓忙叫人道:“到时候找车把苏小公子送回施郎中的医馆!”有人应了,沈卓才带着两个郎中离开了侯府,上了侯府一辆马车,往平远侯府去了。

到了平远侯府,沈卓报了姓名,里面的管家迎出来,笑着把三个人接进去,就在入门处,请他们进了客厅。他们一落座,马上,一串仆人送上了手巾热茶,接着是各色糕点。现在是荒年,街面上食品极贵,这里竟然白给着吃。施和霖受宠若惊,小声对段增说:“看看,人家就是有钱呀,咱们还没去看病呢,就有吃有喝了。这茶多好喝!这么一桌,在外面也得二两银子了吧?就是他们不付诊费,咱们也没白来……”

段增咬着呀说:“你少说两句!别让人觉得咱们是来占便宜的!”

沈卓还没坐稳,就有人来请道:“请沈三公子先来。”

沈卓对两位郎中小声说:“我去给你们吹嘘吹嘘,你们先等等。”

施和霖忙说:“多谢多谢啦。”等沈卓走了,才又小声对段增说:“这平远侯府可比镇北侯府严多了,没有沈三公子,我们肯定进不来呢。”

段增眉头微蹙,默默地喝茶。他把方才的事想了想,就明白了沈汶为何要装瘸,明摆着她知道有人要算计她,所以就如此避开。段增苦笑:又是个仙人跳,自己算是成了那个女孩子的搭档了。

沈卓进了三重院落,才见到了平远侯。

这是沈卓第一次拜见平远侯,不禁恭恭敬敬地行了礼。

平远侯手里转着玉球,眯着眼斜看这个日后想娶自己女儿的镇北侯的“小崽子”,明知沈卓长得也算是一表人才,可就是觉得还不够好!

沈卓行礼后,见平远侯身边有伺候的人,笑着说:“晚辈有几句话想向侯爷私下交代。”

平远侯对左右的人说:“都出去,好好守着。”

人们都退出了厅房,沈卓马上进入正题:“侯爷,腊月二十八日左右,皇上会派人来刺杀侯爷,还想要侯爷家人的一条命。”

平远侯微微冷笑:“那他就来试试吧。”

沈卓摇头道:“侯爷不可与他硬拼。时机未到,不能让皇上对您赶尽杀绝。这次要让皇上得手,好平息皇上的愤怒。最好是侯爷重伤,家中死一人。况且,这些也不是难事。”

平远侯沉吟着:“这倒也是……”

沈卓见平远侯同意了,接着说:“我府中之人建议,请侯爷……”如此如此。

平远侯仔细听了,问道:“那个刺客可靠吗?”若是不可靠,岂不是授人以柄?

沈卓说:“可靠,张大公子不在,我到时会到侯爷身边来保护侯爷,请侯爷安排我进府。”

平远侯这才正眼看沈卓,挑起一边眉毛道:“你来保护我?你小子倒是知道怎么见缝插针。”

沈卓脸有些红,可还是正经八百地说:“侯爷身边总要有个可靠的人。”

平远侯呵呵笑了,笑过,看着沈卓问:“你府里,那是个什么人?”

沈卓严肃地说:“是个曾经去过阎罗殿的人。”

那该是个过了生死关的人了,自己多次亲历生死的平远侯肃然起敬,点头说:“好吧,就依他说的,我让人准备。”

沈卓出了厅门回到前院,管家随他而来,给施和霖和段增每人二两银子,沈卓笑着说:“真是不巧,侯爷说张大小姐刚喝了药,睡下了,不能见人。我说就不让两位等着了,下次看时间对了,平远侯府去医馆接两位来。”

施和霖欣喜地接了银子,连声说:“没事没事!没给诊病就拿银子,真太不好意思了……”

段增没接银子:“我不要。下回看病再拿吧!”

管家笑着说:“这不是诊费,是两位跑腿的钱,夫人说了,一定要郎中拿了,不然下回不好去请郎中们了。”

段增还是不接,施和霖伸手接了说:“我替他拿着,这孩子,就是太呆板……”

管家笑着说:“两位郎中不要嫌弃,下次我带人去请郎中,千万不要推辞。”

施和霖笑着说:“不会不会,我们随叫随到!”

沈卓说:“我带着两位郎中空跑一趟,也就带着两位回医馆吧。”

施和霖忙说:“多谢多谢啦!沈三公子就是好心!”

一起出了平远侯府,沈卓将两个郎中送回施和霖的医馆。等施和霖下了马车,沈卓一把拉住正要往外迈腿的段增,低声说:“腊月二十八日前后,别出门,等着人来叫你们,备好止血止疼的药材。”

段增眼光一闪,低声说:“还接着跳?!”沈卓不明就里,段增哼了一声点头,下车去了。

苏传雅被一个人留在了侯府,心里其实很高兴。他在客厅里等到苏婉娘有空来见他,缠着苏婉娘说:“姐姐,我好久没看见小姐了,现在她受了伤,我是不是可以再去看看?和她聊聊天?”

苏婉娘知道沈汶对张家兄弟,很可能那个“张大小姐”,动心了,可不能让自己的弟弟起什么心思,严厉地说道:“你去看她能帮上什么忙吗?你会看病?你会治伤?如果只是去说两句话,不管疼不管痒的,你就别费这个时间了,还不如让她休息会儿!”

苏传雅很被打击,不服地说:“我现在不成,日后可是会有大出息的!我要当文官!你别小看人!”

苏婉娘撇嘴:“你现在从名师?上名书院?写了名文章?秀才还不知道能不能考下,还当文官?能当个郎中我都满足了。”

这点,苏传雅也有些心虚,一般要想下场科举,平常的私塾可就不够了,得有老师指点。而有名气的老师不是有钱就能投在名下的,要有人保荐,不然谁想教出个白眼狼学生,日后不敬师门不说,弄不好还坏了师门的名誉。……反正,诸此种种,以苏婉娘丫鬟背景,施和霖的郎中身份,都无法将苏传雅荐入名师门下,这就极大地限制了他日后的发展……

苏传雅生气了:“小爷是文昌星下凡,自然成就,不学都行!”

苏婉娘打了苏传雅一个脑瓜勺,“行什么行?说大话倒是不学就行!回去,好好看书去!”把苏传雅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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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看着面色带了恐惧地走到他面前的几个幕僚,厉声问道:“出了什么事?!”

一个人颤声回答:“这个……沈二小姐临出府时,踩在自己的斗篷上,摔了一跤……额,所以,沈大小姐代替了她……所以,没成……”

太子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又没有成?!你们这群废物!怎么能又没成?!对沈大小姐也可以下手啊!”

“沈大小姐没有坐马车,骑了马。我们的人,把马车翻遍了也没找到人。有人想接近沈大小姐,被她用鞭子抽开了。”

太子气急:“这么简单的事!你们干了什么?不是说多带些人吗?一个女子!就不能一起上去?!”

幕僚回答:“为了羞辱沈二小姐,吾等选了人流甚众的近城门处,有许多乡野流民,沈三公子大喊说他们带的东西见者有份,就有大群人冲了过来,和我们的人打斗起来,结果,就没有得手……”

太子疯狂了:“这不可能!我们这边有奸细!他们府里一定是得了信儿!”

众幕僚紧张地互相偷看,如果这么说,谁都有嫌疑,自己也会被猜忌。一个人忙说:“侯府请的郎中说,沈二小姐是骨裂了,一时半会儿动不了。若是他们得了信儿,用别的法子避开就行了,临时生个病,起不来都可以,不用让沈二小姐受伤。”

另一个也说道:“若是他们知道,就该对我们的人下狠手,可沈三公子说是流民,不让护卫动真格的,后来只是绑了十几个人,送到衙门去了。”

太子犹自愤愤,一人迟疑着说:“吾等每次向沈二小姐出手,都无法成事……”

大家都看他,太子眼冒怒火,这个人吓得结巴着说:“也许她的和太子殿下的八字天生相悖……”

太子怒吼:“你竟敢说她克我?!她一个臣子的女儿,怎么能克制本宫?!本宫是皇子!是天家贵胄!她是什么?!一个下贱的女子!”

那个人忙连连说:“太子殿下恕罪,请恕罪!”

太子喘息着,可心里也不得不承认,每次想整治那个镇北侯的沈二小姐,就没有得手过!真是邪性了!若是他生在后世,就会断然说:这不科学!可现在,他只能反复说:“一定有奸细!我们镇北侯府的人里有叛徒!每次都给他们递了信儿!好好查查!”

大家异口同声答应下来——只要别怀疑到自己身上,什么都行。

又有人说:“还有,他们府里的老夫人让人去看看镇北侯,送些东西,他们府里派了人去边关了。”

太子不耐地挥手:“他们有什么夹带之物或是信件?”

幕僚报告说:“就是老夫人和杨氏柳氏的信,都是要那边人保重身体,还说什么正是灾年间,有需要的东西告诉家里……”

太子咬着牙:“需要的东西?本宫要让他们一无所有!现在是减了军饷,本宫日后要断了他们的军需!还要让他们裁减军兵!让他们一败涂地!”

太子暴躁地挥拳,口水都飞溅出来了。他气成这样,众人都好好点头,以表支持。

此时愤怒的不仅是太子,还有三皇子。

他也是浓眉皱着,在简老夫子面前坐立不安,四皇子眼睛瞟着他,抢着回答了简老夫子几个问题,想帮着三皇子遮掩过去,可三皇子还是被简老夫子抓包,问了他一个问题,他答不上来。

简老夫子生气,“你已近弱冠,再不努力,日后就是老大徒伤悲!去,以‘在上位,不陵下;在下位,不援上;正己而不求于人则无怨。上不怨天,下不尤人。’写三篇策论!务必各有所论!互有针对!”

三皇子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四皇子暗叹:得,这几天别想睡懒觉了。

学后,辞了简老夫子,两个人同路回宫院。为了就合四皇子瘸腿的脚步,三皇子让太监们先走,自己单独陪着四皇子走得很慢,可一边走,一边反复握拳。

四皇子终于问道:“三皇兄可有烦心之事?”

三皇子深吸口气说:“镇北侯长女在城门外被流民围攻!你说……你说……有这么卑鄙的小人吗?!”

四皇子也随着三皇子摇头叹息,说道:“沈大小姐身有武艺,该是没有受到伤害。”他心里想的是:这又是那个人出手了,让沈大小姐接了太子的阴招儿,激怒了三皇兄。

三皇子仰面:“我真……我真……”他突然看四皇子:“四皇弟,你说,人为何要做好人?!”

四皇子一愣,三皇子悲愤地说:“我母妃总说,人要做好人,为何?!”

四皇子有些郁闷,低声说:“我母妃也这么说过,她说做坏人会很痛苦。”

三皇子说:“可是你看我娘死得多么痛多么苦!做好人也没有好报!可做坏人却可以尽情去做坏事!”

四皇子想了想,说道:“我听人说,生为一个好人,就是最大的福报。”

三皇子被绕住,想了半天。

四皇子又低声说:“而且,我母妃说,痛苦,有身体和心灵的痛苦。如果是好人,也许只是身体痛,最里面的不会痛。可如果是坏人,里面会很痛,生不如死。因为每个人都有天良,违背了天良的人,都不会有好生活,也不会有好下场的,只不过早晚而已。”说完,四皇子吓一跳,自己这不是在诅咒太子吗?忙补充道:“这只是我母妃说的,不知对不对。”

三皇子深深地叹口气:“我听着觉得很对。我母妃也总说,宁可人负我,不可我负人,因为欠下的,总是要还的,还会带着利息。她真说对了,你看废后……”他没说完,看着有些沮丧。

四皇子见周围除了自己身边的丁内侍没别人了,小声说:“三皇兄一旦成年,就可以出宫建府了。出了宫,三皇兄就可以招揽幕僚,为三皇兄献计献策。”

三皇子叹气:“我无钱无势,就是父皇允了我出去,只靠着那几亩分给皇子的皇田,又能养几个人?只有出去封疆为王才行,可我现在并不想离开京城。”

四皇子迟疑地说:“有人会通过联姻……”

三皇子断然摇头说:“我心有所属,不能他顾!”

四皇子倒很欣赏三皇兄的这种骄傲,心说日后自己好好对他说自己也有心仪之人,也会专心专意,他定将引为知己,痛快赐婚的。

四皇子小声说:“沈大小姐肯定不是一人独行的吧?她是不是与兄长在一起?三皇兄与镇北侯家公子交厚,听说他们遇袭,难道不该去慰问一下?”

三皇子一喜:“对呀!四弟,你想得真周全!我这就去报备出宫!”他抱歉地看四皇子。

四皇子忙挥手道:“三皇兄快去吧,我要慢慢地走。”

三皇子马上转身健步如飞地走远了。

四皇子微微叹了口气:他能去镇北侯府,可自己却去不了。这都多久没有见到苏婉娘了?怎么也没有人给自己带个信儿什么的?

四皇子心情黯淡,扶着丁内侍,一瘸一拐地走了好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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霄云观的法会非常成功,除了镇北侯府的人在来的路上遇到了流民围攻不能前来之外,其他的豪门贵戚都到了,捐银捐衣捐粮,收获甚丰。

茅道长将所得善款善物都列得一清二楚,交给了京城府尹。京城府尹以此上报皇帝,于是连皇帝都知道了霄云观的名头,并让礼部嘉奖茅道长,赐茅道长紫衣勋带,还将霄云观誉为京城第一观。

茅道长再次完胜老道士的乌鸦嘴,很大度地开了庆贺的宴会,虽多是素食,但是管够,老道士和小道长自然没有缺席,在茅道长各种徒子徒孙们的白眼下,愁眉苦脸地大吃了一顿。

作者有话要说:

☆、还剑

镇北侯府的傍晚,表面如同往常。

老夫人饭后,拉着沈强在院子里遛弯。沈强一会儿就挣脱开老夫人的手,跑到一边去捡个石子什么的,然后再跑回来。

后面,跟着神情还有些痴呆的杨氏,旁边走着钱嫲嫲和几个丫鬟。

老夫人走了一会儿,回头对杨氏说道:“汶儿摔到了,不能来用晚餐,我们一起去看看汶儿吧。”杨氏只木然点头。

一行人到了沈汶的院子里,老夫人和杨氏进了沈汶的屋子,钱嫲嫲跟了进来。沈强还在兴头上,不想进屋,就在院子里一圈一圈地跑,其他的丫鬟婆子只好在院子里守着他。

沈汶正躺在床上,见她们一群人进屋,忙要起身,原来听见人们传唤就守在了门边的苏婉娘赶快过来扶起沈汶,沈汶软弱地带着腔说:“祖母,娘,谢谢您们来看我,我好疼呀。”

杨氏坐到床边,呜呜地开始哭,含糊地说道:“娘吓坏了……”

老夫人叹气,坐到了椅子上,对钱嫲嫲说:“去给你们夫人准备盥洗的东西,她这么一哭,一会儿怎么出去?”

苏婉娘笑着对钱嫲嫲说:“嫲嫲请跟我来吧。”钱嫲嫲看了眼正在哭泣的杨氏,犹犹豫豫地跟着苏婉娘出去了。

钱嫲嫲一走,杨氏低声哭着:“……娘,我知道这次不对了。如果是汶儿去了法会,那些人把她拉出马车,会怎么样?……是钱嫲嫲一直劝我让汶儿出府,法会也是她的主意……我现在不敢看她,不敢对她说话,怕她看出来,我受不了了……”

老夫人哼一声:“你明白了就好。”

杨氏更痛哭:“她一步也不离我,我可怎么办?”

沈汶小声说:“娘可以让她回老家,就说让她去养老,若是她不走,娘就要小心了。”

杨氏小声抽泣:“她跟了我这么多年了,我从记事起,就有她在身边……”

沈汶看老夫人,老夫人叹气:“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汶儿出府,被那些人从马车上拉下来,会是何等结局?只有一死啊!而且,上次有人害强儿,你能说里面没有钱嫲嫲的份儿?她要是看出你不对,弄不好都能对你下手。”

杨氏又哭:“她是我的乳母啊!她抚养了我呀!她怎么能这样?”

老夫人冷声道:“她可早不是向着你的人了!你忘了吗?那次冬狩,她肯定劝你让汶儿去吧?这次又是!你可别犯糊涂!”

杨氏母□□护孩子的本能回归,不再哭钱嫲嫲了,含泪看沈汶:“可怜的儿啊!你为了避祸,就要这么伤了自己!娘对不起你……”

沈汶眨眼,无力地说:“郎中说静养就能好。”

门口苏婉娘端着一盆水进来,钱嫲嫲拿着手巾等,杨氏叹了口气,洗了脸,半低着头从钱嫲嫲手里接了巾子擦脸。然后钱嫲嫲又为杨氏整理发鬓,杨氏心中一酸,又哽咽了两声。

老夫人和沈汶交换了下眼色,都有些担忧。杨氏本不是个能装伪的人,钱嫲嫲又照顾了她这么多年,大概瞒不过。有些话,杨氏恐怕也说不出口。

沈汶笑着对钱嫲嫲说:“嫲嫲对我娘真好,这都多少年了,一直在娘身边照顾。嫲嫲不累吗?”

钱嫲嫲笑着回答:“不累,夫人是我看着长大的,照顾夫人是我分内的事,不觉得累。”

老夫人也说:“毕竟这么多年了,你都是祖母了吧?也许该歇歇,养养老了。”

钱嫲嫲面皮抽动了一下,叹气道:“我不放心夫人哪,我跟了夫人这么多年了,天天就想在夫人身边照顾着,才心安呢。”

沈汶垂下眼睛,钱嫲嫲这话说得这么情真意切,可她却是为太子干事的,将侯府的情况事无巨细地都传递给了东宫,还一次两次地想把她口口声声照顾的人的孩子推入圈套……这种无耻,让沈汶无法面对。

老夫人看着她说:“你真是忠心耿耿。”

钱嫲嫲笑着回答:“老夫人夸奖了,其实就是习惯了。”

老夫人无奈地叹气道:“汶儿好好歇着吧。”沈汶忙在床上行礼告别,老夫人走了出去,杨氏也用手帕掩着嘴起身,钱嫲嫲扶了她一把,杨氏立刻手足笨拙了,可也没说什么,三个人到了院子里,拉了正折腾的沈强,一起离开了。

苏婉娘送她们到了院门,才回到沈汶身边。沈汶面现沉思,苏婉娘一边给她整理被子,一边小声说:“怎么回事?夫人的表情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