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好瞧着满眼的少女,为了那两颗卖相极佳的大甜枣,绞尽脑汁,你方唱罢,我登场,可谓是浓墨大宣,费尽心机。

那边斗的正是起劲,锦好却淡了心思,不由得转头,看向那月下摇曳的荷花,暗香浮动,将那荷色漫天,带尽她的心里,仿佛又置身在那华丽的画舫之上,透过那七彩的玻璃,将那绝美的景致收入眼底。

这一刻,锦好忽然升起了一丝感叹,这满目的繁华簇锦,美色如云,竟然比不上午后那暗香浮动来的迷人。

轮到莫锦玲的时候,她居然别出心裁,让人准备的古琴,秋波流动,如青葱般的手指拨动着琴弦,合着琴声,启唇清唱道:“

田田*叶,散点绿池初。

嫩碧才平水,圆阴已蔽鱼。

浮萍遮不合,弱荇绕犹疏。

半在春波底,芳心卷未舒。”

她所弹奏的曲子在时下十分的普通,几乎是人人都能弹奏,但越是简单,耳熟能详的,才越能显示出表演者的技艺。

即使锦好十分不待见莫锦玲,可是却也不得不说,她的琴音空灵,流畅异常,引人入胜,使人听了,只觉得心神空旷,气爽神清。

当日,若是不那么刻意,或许效果会很好。

妩媚少女端坐在古琴旁,青葱纤细的手指轻轻的拨动琴弦,四周飘扬着幽怨晴朗的琴声,袅袅摇曳如清晨的薄雾,遮蔽了众人的心神。

若是单说古琴,她弹奏的并不高妙,而若单说古诗,也不必楚云秀,夏雨夕来的高明,可是这二者融合在一起,就有了一种惊艳之美,让听者每一份毛孔都舒张开来,温柔舒服的如同夏日里饮了古井里的冰水,透心的舒畅惬意。

一首古诗,配上古琴悠月,居然能如此的和谐,如此的统一,倒是让锦好意想不到莫锦玲居然能有如此造诣,如此创意。

此时,锦好眉头又闪了闪,她静静地坐着,思忖着,薄薄的衣衫飞舞,看着衣华如锦,人美如玉。

落在有心人的眼里,心里却发现的放不下,明明身在凡尘俗世,她却好像是立在众人的心里,可远观不可惜亵玩焉。

立在锦好身边的丫头,在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莫锦玲的身上时,不着痕迹的上前一步,在为锦好布菜之时,一张小纸条就滚落到锦好的手心。

锦好先是一愣,随即态度自然将那小纸条收拢进自个儿的衣袖,玉指微弯,在袖笼之中,将纸条展平,四周瞧了一眼,见众人的目光不曾落在她的身上,做出漫不经心的慕言,看了一眼:名动京城,似幻似真!

锦好一眼就能看出来,是金翰林的笔迹。

金翰林的字看是严谨规正,可是若是细细瞧去提笔,收笔出都很随意,就像他的性格一般,认真却又随意,而且有着较强的目的性。

他是要她极力表现?

只是那个似幻似真,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锦好眉头微蹙,若有所思——名动天下?这与她的初衷正好相反,她要不要趟这趟浑水呢?

只是似幻似真指的是什么呢?

锦好百思不得其解,目光转向那位递纸条的侍女,却见她嘴型微动,锦好恍然大悟,笑着递了一个道谢的眼神过去。

莫锦玲一曲终了,众人脸上的神情越发的痴迷,楚云秀沉默半响道:“吾等技不如人也!”

输给一个十岁的少女,实在不是件让人愉快的事情。

而,夏雨夕虽然不曾说上什么,却也咬着唇,她的肢体动作已经说明了她的意思——她输了,而且输得心服口服。

两位京城才女都不说话了,其人的小姐自然更不会开口。

不过,这莫家六小姐的立意也是气质。

三皇子一双淫色的眼睛,更是张得大大,死死的黏在莫锦玲的身上:没想到这莫家六小姐还是个才女啊!

莫锦玲得意的瞧了一眼锦好,神情倨傲:别以为夺了她的衣裳,占了她的首饰,就能夺得她的荣耀,今儿个她一定要夺得赏花宴的魁首之名,让两位皇子记牢她,日后才能爬上高位。

不过,多亏母亲心思玲珑,早早筹谋,做了这首荷花诗,编了这首乐曲,才能让她成为今儿个的焦点。

众人毫无悬念的以为,今儿个这夺魁者是莫锦玲时,谁知道一直没出声的长公主,居然开口,声音清清淡淡,却带着无法抗拒的威严:“果然绝妙,怕是天下难寻吧!莫家果然是诗书耕读世家,小小少女都能有如此造诣。”说到这里,话音一转:“莫五小姐,既然你妹妹都能有如此造诣,那你这个做姐姐的,必然也不同凡响吧!”

锦好倒是没想到长公主会忽然点名,一时间有些错愕,随即坦然,从容不迫的站起身子,优雅的走下堂去,立在莫锦玲的身边。

一时间,众人的目光都定在了这对姐妹花身上,四周安静的只有晚风吹拂的声音,所有的人都目不转睛的看着二人,心里都暗暗赞叹了一声:莫家女儿,果真是国色天香。

二人虽然年纪尚小,却都出落的花容月貌,尤其是锦好那一身低调中透着华丽的天水碧,轻柔如风,微风吹过的时候,衣摆随风吹动,如同一株摇曳生姿的荷花,与苍茫夜色化为一体。

谢明覃听了长公主的话,手中的流光杯一紧:大姑姑这是什么意思,让五小姐在赏荷宴上表演技艺,若是好意,莫家这位六小姐的技艺在这里,五小姐身在小镇,即使见识不凡,但是这技艺怕是不比京城,岂不是要让五小姐出丑?

但是,瞧大姑姑的表情,实在看不出她有厌弃五小姐的样子,而且不但不厌弃,只怕还有一份喜欢…喜欢还这般做…

大姑姑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微微沉思,却不想锦好此番上阵表演,她不是别人,是莫家六小姐的姐姐,若是此番败下来…

这么一想,就有些坐不住了,手中的流光杯一放,就想要站起来,却被锦好的一个眼色给阻止了,虽然心中满腹怀疑,但是谢明覃对锦好是相信的,也就按捺住自个儿的性子,静静地等待锦好做出决定。

只要锦好还有一份理智,就该婉拒了长公主的好意…

连谢明覃都这般想,其他的人怎么想,也就不用说了,不过锦好做出的决定却让所有的人大吃一惊。

锦好躬身应了下来:“小女虽然技艺浅薄,但公主有命,小女也只有献丑了。”

这么一句话,引得众人面面相觑,莫家六小姐诗曲相映成趣,得天独厚,自成一格,这位莫家的五小姐到底是自信,还是蠢得分不清轻重,才敢应下这等邀请。

而谢明覃听了锦好的话后,却异常的放松下来,提着的心终于归位——别的不敢说,但是好汉不吃眼前亏这种事情,他这朋友还做不出来。

谢明佑却是眉头微挑,眸中凌光一闪,看着锦好的目光渐渐转深。

长公主眉眼舒展:“你是诗词歌赋舞,选哪一个?”真是个可人儿,越来就越喜欢,若不是太小,也不必如此拘谨。

锦好扬声:“诗词歌赋舞,皆选。”既然要名动京城,自然要拿出本事来。

众人哗然,觉得眼前的少女是不是脑子出了问题,一个人怎么能同时诗词歌赋舞兼顾,这不是天方夜谭吗?

到处一片窃窃私语,瞧锦好的目光多了几分轻视,一旁的莫锦玲冷笑一声,压低声音道:“五姐姐,败给我,并不丢人。”声音猖狂,隐隐有胸有成竹之感。

她不信,锦好能仓促之间,做出比自个儿更好,要知道,她的诗,她的歌,都是世上最美的。

锦好清冷的眸光扫了她一眼:“希望你能一直这么自信下去。”

不知怎么的,原本十拿九稳的事情,这一刻莫锦玲居然有些不敢确信了,瞧着贱丫头的声色,似是胸有成竹。

难道天下真的能有人比她更出色吗?要知道这词和曲都是她母亲花下血本,请天朝无数才子,一起琢磨出来,为的就是刚刚那一刻的震撼。

锦好根本不理会众人的神色,只是平静了交代公主别院的下人,准备了巨大的白色绸缎,又让人准备了四架古琴放在白色的绸缎上,还让人在白色绸缎的旁,准备好空白屏风。

同时,让人准备了一盆墨汁,对是整整一盆。

等一起准备就绪之后,锦好身子一跃,“嘎”的一声刺耳声,竟然是琴弦拨动的声音。

众人张口结舌,那地上的四架古琴,可是长公主难得肯展示与人的乐器,这少女是不是胆子太大了,居然站在琴弦上——这是自寻死路啊。

只有谢明覃,谢明佑兄弟二人,目中光芒大炙,而一向沉稳的长公主也激动的差点身来。

脚下一声长滑,琴声如清泉流水般划过鹅卵石,如细雨打湿了芭蕉,如旭日照亮了大地,如明月笼罩了沧海。

“水陆草木之花,可爱者甚蕃。晋陶渊明独爱菊;自李唐来,世人盛爱牡丹;予独爱莲之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中通外直,不蔓不枝,香远益清,亭亭静植,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予谓菊,花之隐逸者也;牡丹,花之富贵者也;莲,花之君子者也。噫!菊之爱,陶后鲜有闻;莲之爱,同予者何人;牡丹之爱,宜乎众矣。”

歌声如沙漠中的驼铃,吹进人的耳里,当真有种身临其境的感觉。

众人皆有了一种置身梦幻中的感觉,匪夷所思的盯着那古琴上的少女,如此悦耳动人的琴声,居然是少女用脚尖弹奏。

锦好不光弹奏,口中吟唱《爱莲说》,身子亦舞动起来,笔直的袖锦以“离弦”之势.就在“弄影”的当,长袖骤然间右坠.身体又忽而至左,藏在衣袖中的笔尖,在空白的花屏上,落下一行字,即便如此,脚下拉弦的动作不曾断上分毫,琴声悠悠,袖子横甩一下,整个后仰,手中的笔墨却是在洗墨盆中恨恨地泡了一下,带起一团的慌乱,行到右侧,柔软的甚至连同啥双袖向右侧回去,手中的笔儿,以炫舞的速度落在了空白的屏风上。

锦好的舞姿,似行云流水,异常华美,而动人心魄,片片飞舞的落叶,合着美人绝世之舞,绝世的曲子,还有那绝世的《爱莲说》,这一瞬间,众人皆是看的汤目不转睛,完全被锦好迷惑住了心神。

众人都被锦好给惊到,吓到,也喜不胜收。

一直没有抬头的二皇子突然抬起脑袋,看向场上舞动锦好,神采飞扬,轻舞飘逸,旋转时如水中氤氲之月,浅笑回眸间,百媚横生,柔若弱柳般的腰肢,如风中摇曳,发如流苏,美轮美奂。

不由得轻声呢喃:“华筵九秋暮,飞袂拂*。翩如兰苕翠,婉如游龙举。低回莲破浪.凌乱雪萦风。坠饵时流盼.修裾欲溯空。唯愁捉不住,飞去逐惊鸿。”

而谢明覃眼中除了赞叹,再找不到其他的词了,他居然还替她担心,这等才智天下也难寻,这等技艺,也只怕非常人能辨。

此时,锦好却忽然踏着琴弦旋转起来,宽大的衣摆,因为上下翻飞的动作,长裙摆了起来,如同飞天般,不属于人世间的美丽,发丝清扬,她舞得是那么的投入,那么夺目,仿佛是飞舞的柳絮在风中不停的飘飞,更像是春天的花瓣,在空中不停的急促飘舞,锦好越舞越急,越急舞得越发的急,像是被上了发条那般,不停的旋转着,手中的狼毫不时的落在那花屏之上,脚下的琴声,也渐渐的脱离了婉约,越发的急促起来。

到最后,千因万周,像是不知疲倦的飞舞着,如同莲花而生的仙子般,仿佛要摆脱那莲花真身,飞天成仙般。

似乎这般不停的飞舞,就真的能踩着白云而去,彻底的飞离这人世间的悲欢离合。

谁能想到,一个十岁的少女,居然能如此的动人心魄。

原本得意的莫锦玲,脸色在锦好跳上琴弦之时,就沉了下来,到现在已经是清白一片,想必,她是无论如何都想不到锦好能有如此功力。

待锦好舞毕,唱歇,那副画屏就出现在众人的眼中,众人再次张口结舌了一番。

诗情平和,字体飘逸潇洒,左驰右鹜,灵动万千,圆润有度,却随行之极,虽是个女儿,却又挥毫落笔如云烟之致。

众人暗自称奇,也顾不得什么名义,社么雅致,什么风度了,全都不由自主的站起身子,离席上前,仔细的观察那画屏上的一幅画和一首诗:画很简单,不过是鱼戏荷叶。

但是那首诗,却是别具一格:

“青山丽朝景,元峰朗夜光。

未及清池上,红蕖并出房。

日分双蒂影,风合雨花香。

鱼惊畏莲折,龟上碍荷长。

*流轻润,草木隐嘉祥。

徒歌涉江曲,谁见缉为裳。”

当最后一个裳字落下,到处一片沉默,鸦雀无声。

月色下,纤萝不动,百鸟不语。

锦好从琴弦上落下,缓缓的平息自己的喘息,裣衽为礼,众人沉默之后,纷纷回过神来,顿时给锦好喝采声不断,只是目光停留在那幅鱼戏莲叶图时,都暗暗道了声可惜,若是没有这幅鱼戏莲叶图,今儿个莫五小姐的表演,堪称完美。

可惜,实在是太可惜了。

宁氏那张白里透着青,青里透着黑的脸,此时终于挤出了一丝笑容,瞧了眼那鱼戏莲叶图,讥笑一声:“一副鱼戏莲叶,果然是画风简单,栩栩如生啊!”

不过是在嘲讽锦好的鱼戏莲叶图,实在太拿不出手了。

锦好眼中眸光一闪,面不改色:“拿酒来!”

那原先递纸条给锦好的侍女,端了一杯酒上来,二人视线在空中相交了一秒,然后各自行事,就如同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众人实在搞不懂,这位莫五小姐是要做什么,却见她笑容满面的从那侍女手中接过酒杯,那醇厚的美酒以流线型泼了出去。

片刻之后,锦好再次让宴会中的众位夫人惊叹的移不开目光,那寻常的鱼戏莲叶图,出现了极其诡异的现象:那含苞待放的莲花,居然一点点绽放开来,然后再一点点收拢起来,而那鱼儿却也有了生命一般,居然像是在莲叶中游动。

众人再次震惊的说不出话来,许久之后,才不约而同的喝彩起来,心里则无不为眼前的少女的才华而倾倒。

向来聪明的美人不多,可是这位莫五小姐却是真正的才华横溢,而且也委实生的太过美丽,为人处世还很圆滑,真正的才貌双全啊。

这般美好的锦好,牢牢地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三皇子更是差点口水流干:好一个莫五小姐,他要定了。

众人依旧对锦好赞叹不已,此起彼伏,赞誉声一片。

锦好一炮打响,很想问问那个递纸条的人:她这算不算是名动京城?

不过好可惜啊,那酒可惜了,不知道掺和什么东西,居然能有那样的效果。

长公主今儿个的心情似乎特别的好,看着锦好,难得温和道:“退下吧!又舞又唱的,怕是耗费了不少力气吧,先喝点汤吧!”

随即,环视在座的一眼,微微笑道:“好了,各位就拿起你们面前的荷花,给本宫评出今年的魁首是谁?”

长公主的话落,众人倒是爽快的将面前花瓶里的荷花拿了出来,投在自个儿心中欣赏者面前。

毫不疑问,锦好和莫锦玲面前的荷花越来越多,到最后,都快成了一座大山了。

只是,今儿个到底谁才能得到那水中月,镜中花的虚名。

正文 第121章

女宾们将手中的荷花投了出去,就轮到三位皇子了。

三皇子是个性急的,轮到皇子投花之时,就第一个急匆匆的拿着朵荷花跑过来,可是过来之后,整个人倒是犹豫了起来,看了看锦好,又看了看莫锦玲,手里的荷花一时半刻却不知道给谁了。

锦好双目微垂,一副不动如山的模样,倒是莫锦玲对着三皇子露出了一个明媚的笑意。

三皇子收到美人明艳的笑容之后,又看了一眼面色淡然的锦好,想了一下,手里的荷花就落在了莫锦玲面前,当然美人儿又送上了如花般绽放的笑脸,让三皇子越加的飘飘欲然,却还是走到锦好的面前,很慎重的夸赞了一句:“五小姐,你也非常非常的好!”只是不肯给我个笑脸。

三皇子可以肯定,不要说锦好肯给个笑脸了,就跟肯太眼皮子看他一眼,他手里的花都会送给锦好的。

锦好依旧垂下眼帘,似是害羞一般,却无人能看见她藏在眼底的笑意:事情的发展如她所期望的那般进行,很好,非常的好。

三皇子垂头丧气的回去,心里有些不满美人儿连个眼皮都不肯抬起来。

接下来,就是笑得坏坏的谢明覃上场,气场强大的八皇子,二话不说,将那荷花送给了锦好,而且还噙着坏笑,低着脑袋,与锦好咬耳朵,只是声音大的足以让人听得清清楚楚:“明儿个我去找你大哥,你还做那道荷香糯米咸肉给我吃。”

说完之后,异常干脆的离开,动作行为流水,流畅异常,也不管众人错愕的闭不上的嘴巴:京城的人哪个不知道八皇子嘴巴刁的跟什么似的,就是御厨都不知道因此给皇帝赶跑了多少,今儿个居然众目睽睽之下,钦点那道荷香糯米咸肉,想必定然是天下美食。

不过,三皇子与莫五小姐这般娴熟的态度,倒是令人玩味…

锦好心里一叹,终于抬起眸子瞧上谢明覃的背影,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这位八皇子…是故意说出这些话的…

他似乎在她大放异彩之后,心情非常的不好,虽然他笑得越发的坏,越发的灿烂。

而此时,与锦好有同样想法的,还有一人,那就是二皇子,此刻,谢明佑眼中的光芒大盛,凝视着谢明覃的笑脸,心里越发的认定,这位莫五小姐很是个值得费心思的人,不为别的,单就是她在他这位八弟心中的位置,就值得他花费心思了。

他与谢明覃相争多年,早就发现了一个非常有意思的事情,他这个八弟对一样东西越是喜欢,会表现出来的就越是风轻云淡,甚至是不屑一顾,而且脸上的坏笑会更加的坏。

当然,再风轻云淡也改变不了谢家人骨子里的强势,一样的独占欲,一样的霸道,入了眼的,就再也不肯让别人窥视,而他的八弟在这位莫五小姐表演之后,脸上的坏笑就坏的能够滴水,但是那桃花眸中却是阴霾一片,烦躁,狂愤,暴怒…还有深深的不安,好似一件自个儿独自珍藏的绝世珍宝展放在众人的面前一般。

他嘴角弯弯勾出一个蛊惑人心的弧度:看来,事情越来越好玩了。

而,从小到大,他最大的乐趣就是看他这位八弟跳脚,只是可惜啊,他的这位八弟,年纪越大,这忍劲就越好,自己有多少年没见他动容了。

是他四岁的时候,他的母妃在他面前亲手掐死他最爱的鹦鹉,还是他八岁的那年,他的母妃将他最信任的小太监,扔进了太液池?

二皇子微眯着眼睛,轻轻的摇了摇头,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见过他的八弟如此刻这般像个活生生的人了。

真是有趣啊!

这般想着,谢明佑站起了身子,走了过去,视笑容柔嫩如春芽的莫锦玲若空气,行到锦好的面前,却不将手中的荷花放下,反而以一气呵成的之态,将那娇艳的荷花插在了锦好的发鬓,口中念道:“荷叶罗裙一色裁,芙蓉向脸两边开。”

微顿,眼角的余光瞧见谢明覃手中摇着扇子的动作一滞,妖魅的眼线越发的上挑,情深意切的赞了一句:“莫五小姐,果然当得起一句人比花娇!”

这话倒是有几分真心,粉嫩的荷花映衬着少女那百里透着红的脸蛋,越发显得少女脸色如花。

若是换个其他的大家小姐,此时定然是羞答答的昏倒,或是恼羞成怒,怒目相视,也或者是无颜见人,要一头撞死,以示清白,更或者借此机会赖上二皇子,去攀那富贵荣华的凌云梯子。

可是,锦好自始至终都是一份淡然的模样,甚至客气的回话:“殿下谬赞,小女愧不敢当。”

女人有时候太聪明了,实在是不可爱。

谢明佑摸了一下鼻子,无趣的转身,大步的归位,根本就不知道,莫锦玲已经气得差点要吐血了:女人长得美,不是错,可是美得勾走了自己心上人,那就是千错万错。

一双阴沉的眸子瞧了锦好一眼,眼底闪过一道毒蛇般的光芒:原本她还觉得自家的母亲做的有些过分了,那样的手段对一个未曾出阁的少女来说,实在过于残忍,她还有些不忍心了,可是现在,她却觉得她的母亲太过仁慈了。

锦好好似没有瞧见鼻子已经气得歪掉的莫锦玲,坦然微笑着,自然地将鬓发间的荷花取下,放在面前。

等清点荷花数字的时候,锦好刚好生生的比莫锦玲多了两株荷花——也就是说多出来的两朵正是二皇子和八皇子的那两朵。

这样的结果,气的一向自命清高的莫锦玲快要抓狂:该死的贱丫头。

宁氏的脸色自然也不好看,想她这些年,在京城的富贵圈中,左右逢源,关系网也不算少,这次更为了自家女儿能够夺魁,可谓是花尽了心思,最后居然输给了莫锦好这个初入京城,没有任何根基的少女,更重要的是,她居然得了二皇子和八皇子的青睐。

她绝不容许任何人破坏她的计划,绝不。

一道狰狞的凶光在宁氏的眼里一闪而过,快得让人看不清楚。

魁首已然诞生,大公主又特意夸奖了几句,什么莫家女儿品性纯良,才貌双全等等,活跃了一番气氛之后,又开始拿起了玉箸,继续晚宴,她这么一动,贵妇人,和贵女们都开始动了起来。

一道道玲琅满目的美食继续鱼贯而入,而之前的菜肴都被替换了下去。

锦好原本拿起玉箸正准备用餐,却发现宁氏莫锦玲都无意进食,眼光全都盯在自个儿的菜色上,却在她发现之后,又立即转移目光,似是在掩藏着什么。

她心中一动,便留心起自己的菜色,又仔细瞧了瞧莫锦玲和宁氏面前的菜色,这么一瞧,就看出了名堂来:她的菜色中,多了一道状元及第,她记得马车上,宁氏提过,这是花宴中魁首获得者的奖赏。

锦好是个玲珑剔透的,知道若是今儿个这些菜色被宁氏动了手脚,也只有在这盘状元及第之中。

锦好不着痕迹的按捺住自己心里的怒气,举着玉簪,不时的用餐,可就是不碰那盘状元及第,瞧在宁氏和莫锦好的眼里,暗自着急。

尤其是莫锦玲,瞧着晚宴的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锦好却半点用那状元及第的意思都没有,脸色越来越难看,手里的帕子生生的绞成一团,但是面上却还能挤出笑意,只是怎么看都有些僵硬。

不怪莫锦玲着急,这盘状元及第之中,刚刚宁氏使人加了大量的巴豆,是专门为锦好准备的,是魁首的奖赏,一般人为了吉利喜庆,说什么都会尽量多用,更有人全盘用完。

谁知道莫锦好居然一口都未尝,也不知道是不是不知道这个规矩,还是怎么的…

不行,绝对要让莫锦好用下着状元及第,只要莫锦好用了这状元及第,不出片刻,就会腹痛难忍,然后她就会捂着肚子,毫无形象的跑去如厕,而且,她的母亲可是说了,这巴豆的量会让莫锦好一直呆在如厕里,再也不会出来。

到时候,即使莫锦好得了今儿个这赏花宴的魁首又能怎么样,不但半分荣光都没有,只会是个不折不扣的笑话,只要人们一想起她这个魁首,就会想起这个魁首的丑事。

可是如今,她却一口不用,这可如何是好?

不行,绝对不能让莫锦好逃过去。

莫锦玲眼中布满狠戾,陷阱母亲已经费尽心思的准备好,怎么能让贱丫头避过去。

她微微想了想,又将目光投向宁氏,到底是母女连心,莫锦玲的目光虽然意味不明,但是宁氏却是一下子就看懂了,几不可察的点了点头。

莫锦玲收到宁氏的默许,神色一松,立时扯着笑脸,怪声怪气的对着锦好,道:“哎呦,五姐姐,你可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那盘状元及第,可是魁首才能享用的,是公主殿下的一片心意,你怎么一口都不用啊?岂不是辜负了公主殿下的一片心意啊。”

莫家五小姐和六小姐不对盘,今儿个一场晚宴,在座的众人都不是瞎子,已经都很明白,但是这样的场合,说这样的话,除了与宁氏交好的那些贵妇外,其他的人都觉得莫六小姐这般说话,实在有些失礼。

自家姐妹不和,关起门来,是吵是打都无所谓,可是却不能再外人面前落了自己家的名头,这莫六小姐往日里看着也是个蕙质兰心的,今儿个一遭落败,就暴露了自个儿的真面目。

原本对莫锦玲印象颇佳的贵妇们,对莫锦玲的印象大大的又打了一个折扣:原本瞧着莫锦玲为了一朵荷花,居然对三皇子那么个好色之徒媚笑,就觉得不可取,但当时还能说服自个儿,这位莫六小姐年岁小,不知道轻重,可是现在又说出这么上不了台面的话,那就不是什么不知轻重了。

不过,却也没有人制止莫锦玲,因为她们都想看看锦好的应对。

出席的这些夫人,家里大多都有些年龄到了需要娶妻的子侄,现在看这宴会上的女子,几乎都是用看未来媳妇的严格标准来对待,而作为赏花宴的魁首,自然成了她们瞩目的对象。

莫府的门庭较低,即使莫五小姐得了魁首,得了二皇子,八皇子的眼缘,也不过只能做个无名的妾侍,但是若是应对得体,以赏花宴魁首之名,倒也能成为豪门世家的正妻。

只要家里长辈还有一丝一毫的良心,都该知道什么才是最好的选择。

但是想要成为豪门世家的正妻,可不仅仅靠着美貌和才情就能站稳脚跟,最重要是处事应变的能力。

所以,各位贵妇们此时都装聋作哑,只是暗暗注意着锦好如何应变,暗暗思量锦好的行事作风。

这么一下子,锦好就成了焦点访谈了,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她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