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说锦好信金翰林,就是她也信金翰林,不过又是一个痴心妄想的,锦好说得对,何必为了这么个痴心妄想的,毁了自个儿的心情。

二人正迈步离去,就见帘子一下子掀了开来,锦好神色淡然,抬起眼皮子。

“侯,侯夫人…”那撩开帘子的女子,似是被锦好惊到,声音有些结结巴巴:“二妹…来,来见过侯,侯夫人…”

显然锦好听到里面的话,算是被惊的愣了一下,那么这位撩起帘子,见到这锦好的女子,那绝对算得上惊吓了,目光落在锦好那淡然平静的脸庞上,一张脸,顿现纸白。

“侯,侯夫人…哪位?”那位妹妹显然是个白目的,到这时候居然问出了这么句话。

云燕“扑哧”一声笑了起来,目光玩味的打量着眼前的这对姐妹花,长得不错,眉清目秀,妹妹的看起来直爽些,那姐姐却是个温婉美人,瞧着也懂事些。

锦好嘴角也现了笑意:“威远侯夫人。”

“威远侯…侯夫人。”

容欣吵得正兴起,忽然被容佳打断,乍愣之后,便清醒了过来,看着眼前这淡然的美人就该是威远侯的正室夫人,冷汗一下子“刷”的便沿着额头落了下来。

“两位小姐是哪家的小姐,我怎么看着眼生?”

“小女容佳,这是我妹妹容欣,侯夫人没见过我们姐妹,我却在太后的宫中当过差,见过夫人。”顿了顿:“丞相府的二夫人容氏是我们姐妹的姑母。”

锦好点头,淡然道:“原来是二婶子的侄女,先告辞了。”

却连客气都没有,对着一旁的云燕道:“咱们走吧。”连客气的套话,什么有空来家里坐坐都没说一句。

她果然听到了刚刚的话,想必心里对她生厌了,也是,他们是夫妻,感情那么好,她曾经亲眼见过那人对她的呵护,满京城的人也都知道那人对她有多看重,听见那样的话,又怎么会不生气。

容佳心中苦涩,温驯的道:“侯夫人慢走。”

锦好这次连轻声应道,都懒得发出,云燕跟着锦好多年,对她的喜怒情绪自然了解,此刻虽然锦好什么表示都没有,但是她却知道她的心情很不好。

也是,谁遇到这样遭心的事情,都不会心情好的,锦好没当场发作那对不要脸的姐妹花,就算是好休养了,真是不知道羞耻,女儿家家的,怎么什么话都敢说?

直到锦好离去,那对姐妹花才缓过神来,也没再耍泼下去,而是灰溜溜的直接上了马车,往家去。

“姐姐,你说那威远侯夫人…我怎么瞧着心里有些发凉?”容欣有些支支吾吾的说道:“姐姐,我说句话,你别不高兴,我瞧着这侯夫人倒不是个好相与的人,瞧着就是个有手段,有心眼的…你日后嫁到威远侯府,我担心不定有好日子过。”

容佳紧握的手又紧了一份,苍白的一笑:“二妹,你又胡说了,这婚事,也还没定下,若是到最后不成,岂不是要让人笑话了?”

像是这段话耗费了她的力气一样,她撩开帘子一脚,看向车外,转移了话题:“怎么今天的天气这么闷,我看是要下暴雨了。”

容佳的话,还真没说错,等到锦好回威远侯府的时候,晴天乍阴,狂风大作,倾盆大雨下了起来,金翰林亲自守在垂花门前,见到锦好的马车停下来,亲自撑着伞,拿着蓑衣和木屐,迎了上来。

“雨大,你身子弱,可不能淋到雨,你先穿上蓑衣和木屐再下来。”

锦好虽然坐在马车里,却也能从雨水的声响中,知道这雨有多暴。

“好,我穿上蓑衣和木屐下去,你别站在马车边等,到走廊上等我,雨大,别将自个儿淋湿了。”

“没事,我也穿了蓑衣和木屐。”金翰林抹了一把被打湿的脸,笑着说道:“我等着帮你撑伞。”

风吹着倾盆大雨,如同潮水一般一阵一阵的涌了过来,到处都像是被水洗过了一样,就连伞里的人,不穿蓑衣和木屐,这鞋袜和衣裙也都会立刻被淋湿了。

锦好刚刚伸出一只手来,就被一双晶莹如玉般的手给握住,锦好抬头,看到金翰林温润的面孔,又是一笑:“快下车,拱到我怀里来,雨太厉害了,若是你撑伞回去,怕是到了屋里,就跟水里爬出来一样了。”

说着,压得声音:“你小日子在身上,可淋不得雨。”

车夫早已将脚凳放在了车边,金翰林毫不犹豫,扶着锦好的手,将伞移向锦好,自个儿暴露在暴雨之下,豆大的雨点,落在他的脸上,让他的视线有些模糊,他眨了眨眼睛,将雨水挤出来,笑着弯腰,表示要亲自服侍锦好下马车。

阿宝撑着闪跑过来,双手高举着伞,为金翰林遮雨。

锦好觉得说得挺有道理,又心疼他,一下子就蹿到他的怀里,被金翰林抱着肩膀,搂着怀里,朝院子走去。

原本打算给锦好撑伞的离儿一时间,倒是有些不知道如何是好,愣了半天,这才撑着伞,跳下马车追了上去。

后面跟着的下人,全都低着头,不远不近的跟在后面。

“早跟你说,今儿个会有暴雨,让你早点回来,怎么还是到现在?若是淋到了自个儿,受了凉,可如何是好?”

金翰林其实不想守在门前等锦好,他见天色不好的时候,便寻思着亲自去接锦好回来,奈何忘了问锦好确切的去处,就只能在门前等着,眼看着雨越下越大,正准备多派些人去各个路口等着,生怕锦好淋到雨。

锦好就这样被金翰林直接拥着进了内室,饶是如此,锦好的裙摆,也潮湿了,更别说金翰林了,即使穿着蓑衣,浑身上下也湿的透透的。

丫头婆子们,都是极有眼色的,早就将热水准备好了,这二人刚进来,这热帕子就准备好了,先给二人擦了把脸。

翠儿手脚麻利的给金翰林换下湿了裙摆的衣衫,金翰林也换了衣裳。

等二人收拾好了,厨房里的热汤也送来了,翠儿挥手让伺候的人退下,自个儿也轻手轻脚的退了出去。

锦好摇头:“你喝吧,我没淋雨。”拉着他因为淋雨有些微凉的手,在她温热的脸颊上,蹭了蹭,带着几分撒娇的语气道:“最讨厌下雨了。”

手背处的触感极好,金翰林在她滑腻的脸蛋上蹭了几下,感受到她的依恋,心里有股欢喜,就那样冒了出来,只是想到为了别人的婚事,操心成这样子,连自个儿的身子都不顾,这心里便又有些不悦来。

“轻重缓急都分不清,你也知道自个儿之前伤了身子,我费了多少心思调理,才将你小日子调理的规律了,你怎么就不知道珍惜一下我的劳动成果?”

他边说,边翻转手掌,捏了她的脸颊,以示惩罚,却引得她轻笑起来。

金翰林瞧着她的笑脸,这心都笑得柔成了水,低下头来,靠着她,面贴着面,鼻尖蹭着鼻尖,唇轻柔的碰触着,来回的细细揉搓着:“你个磨人精,怎么就不知道我的心情?”

锦好双手穿过他的肩,圈着他的脖子,脑袋前倾,使劲的吻着他的唇。

在他想要加深这个吻的时候,她又退了下来,伸出白生生的胖爪子,捂着他的唇,眉眼盈盈,如同含了水,滴了油一般:“今儿个是被件奇妙的事情给耽搁了,你想不想知道?”

金翰林眉稍一挑:“什么事情?”

锦 好的眼中笑意越发的浓厚了,如同弯月一般,微眯着眼睛,声音少了几分娇柔,多了淡然:“今儿个陪云燕去宝隆银楼挑首饰,你说巧不巧,正赶着容二婶的侄女容 大小姐也在挑首饰,那蓉二小姐是个直爽的,说是在帮着容大小姐挑嫁妆,更巧的是,那位容二小姐说容大小姐要嫁的人也是叫威远侯…”

锦好直起身子,道:“这位容大小姐不但是容二婶子的侄女,还在太后的宫中伺候过——你跟我说实话吧,你什么时候招惹过她,让她一副害羞带怯的待嫁女儿家的样子。”

想到那容大小姐在她面前,一副妾室见正室的样子,她不得不说,这肝好像有些疼了,语气自然就不那么柔和,有些咄咄逼人的味道。

正文 第289章

金翰林瞧着她那酸溜溜的样子,这心里却觉得倍感舒畅,他们这夫妻两个,总是他背着她不知道喝了多少的醋,这胃子都酸得冒水了,今儿个他总算是看到了她为他吃醋的模样。

不过这个问题也是个严肃的,他可不想真惹了锦好伤心。

只是那什么容大小姐,他根本就没印象,更别说什么娶她了。

他这个人一口吐沫一个钉,早就许了锦好一生一世一双人,这心里也早被眼前的娇人儿装的满满的,哪里还有心思再去装别人。

被锦好责问,他就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了,努力思考了半天,也没将这位容大小姐对上号,又怎么记得什么时候招惹过这么一号人物?

“我什么时候招惹过她?”

知 晓金翰林被人惦记,锦好在别人的面前,还能强自镇定,做出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可是想到对方居然打着金翰林的牌子,在外行事不说,还一副郎有情,妹有意的 样子,想来定然是在她不知道的时候,与金翰林相处过,她只要一想到这个,这心里就特别的不舒服,怎么着,怎么难受,似乎有团邪火在心里烧着,总要烧毁些什 么,才能甘心!

“人家可是说得清清楚楚,是容家的大小姐,在太后宫中当值,侯爷您可千万别说你不记得,或是根本就不认识?”

“还 真的就根本不认识,更不记得。”金翰林认真的想了想,依旧没有印象,其实锦好还真的为难他了,别看他挂着才子的名头,可是对女人,也实在不上心,除了几个 亲近的女人和必须要记得的女人,天下女人在他眼里不过是高矮胖瘦的区别,他也实在懒得花费去记她们的样子和身份。

显然这位容大小姐就是他判定的不需要记得的女人。

锦好紧盯着金翰林的脸,不放过他脸上的细微表情,见他一副迷茫的样子,心下有些高兴,嘴里却还是问道:“怎么,难道是真的没印象?”

金翰林瞧着她比刚刚柔和了些,却依旧有些不悦的脸庞,很是认真的说道:“谁知道这人发什么神经?咱们不理她。”

锦好见他面色如常,不像是在说假话敷衍她,想着他对她从来是有话直说,不可能为了一个女人,来骗她,面色就更是松动,却还是郑重的问了一遍:“表哥是真的半点印象都没有?”

总觉得那容大小姐的神情,有些怪异,不像是做假。

“没有。”他摇头,将她再度拉回到自个儿的怀里,低头亲了亲她的高高的鼻梁,戏谑道:“这会儿又叫上表哥了,你啊,有什么事情,尽管跟我说,我还能瞒着你不成,你不知道,你一生气,就叫我侯爷,那冷冰冰的语气,我这心里都冷飕飕的。”

随即又痴笑了起来:“你总说我小气,可是你自个儿还不是为了别人莫名其妙的一句话惹得气郁,你说到底咱们两个谁小气?”

听 他这得意洋洋的话,锦好怎么还能不知道今儿个是自个儿冤枉了他,总算是被他逮着机会取笑她了,她虽然脸红,有些恼羞成怒,可是却不肯轻易认错,白了他一 眼,娇嗔道:“你也不想想,我为何要气郁?还不是你太招人了,惹下这么多的桃花债,我是担心你到时候脱不了身,所以我这个做妻子的,总要先问个清楚,到时 候,心中也能有个底,不被打个措手不及。”

听她犹自嘴硬的胡说八道,金翰林眼底笑意上过,用鼻尖在她的鼻尖蹭了几下,很是上道的说道:“不必问清楚什么,我这桃花债也就欠了你这独一份子。”

锦好的勾了下唇角,荡出一份美丽的弧度,俏皮的斜视着他,却一本正经的说道:“欠债还钱,那表哥欠了我的,可打算什么时候还?”

“这辈子,都怕是还不清了。”

“那就下辈子!”

“嗯,若是下辈子还还不清,我下下辈子,下下下辈子,都一直还下去…”

锦好失笑。

不过却很喜欢金翰林这种论调,让她有种生生世世永相随的感觉,这心中也逐渐平静起来。

屋外,翠儿紧贴在门前,听着屋里的声音渐渐小下去,这提着的心,总算是放了下来。

听到脚步声过来,她站直身子,扭着头对离儿道:“走,咱们也去洗洗。”

拉着离儿轻手轻脚的离开。

“翠儿,我已经洗过了,就是来换你去洗的啊!咱们都离开了,夫人这里谁伺候?”

“侯爷正在和夫人说话,不需要人伺候,咱们等会再过来。”

“好。”离儿虽然不是很明白,却还是跟着翠儿离开:翠儿一向比她有眼色,又自小就在莫家当差,比起她这个半路出家的,自然仔细。

这场暴雨,却没有如往日的那般,来得快,去得快,整整下了三日。

金翰林的眉头,随着暴雨皱的越来越紧,看着那被雨水清洗过的花草树木,湿答答的,仿佛是刚刚从一片汪洋大海中溢出来。

锦好瞧着他站在窗前,蹙着眉头,想了想,轻手轻脚的走到他的身边:“是不是担心这雨下的太大了?”

金翰林扯出一抹笑:“去年冬天太冷,好多田地都减产了,现在又下了这么大的雨,我担心这庄稼只怕都淹了,说不得,哪里水位太大,那堤坝又决堤了,到时候,这百姓的日子就难过了。”

锦好怔了怔,一下子就抬头看他:“是不是朝中的形势不稳?还是皇上的身子撑不了许久了?”

金翰林的眼中就带着一丝欣赏,低着头凝视着锦好,伸手将她拥在怀里,压低声音道:“最近二皇子一心修佛,皇上青睐有加,朝中人心晃动,不少人都靠了过去,就是原本持观望态度的,都更倾向他了。”

他停了一下:“皇帝前日,封了脉案,直说是要一心修佛,我担心撑不了两年了。朝中动荡,再遇上灾年,这百姓的日子可就难过了。”

锦好往金翰林的怀里挤了一下,想了想,仰着头看金翰林:“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咱们怎么挡也挡不住,与其如此,还不如早作准备。”

金翰林下巴抵着她的脑袋,低声问:“怎么准备?我手下虽然有不少的暗卫,人脉,只是真到了那时候,也不过能自保,想要左右局势,怕还是挺困难的。”

锦好打了个寒噤,金翰林忙搂着她,又笑着安慰:“这不过都是我的臆想,说不得情况会比我想的好些。”

锦好点了点头,扯出一抹强笑:“是啊,说不得情况会比咱们想的好,只是不管怎么着,咱们还是要做些准备。”

她仰头看着金翰林:“去年冬天的天气太冷,京城附近不少田地都颗粒无收,当时我就留了个心眼,让义兄在江南收了不少的粮食,只是怕动静太大,是分了散户收的,耗时多,成本也高。想要卖出去,那价格只怕不低。”

金翰林眸光一亮,神采奕奕,看着锦好,等她继续说下去:“其中有些精粮,都是上等的稻谷,当时我就着人将起仔细的打理过了,就是做种子也不为过,若是这次暴雨,真的有受了淹的地方,咱们就将这批精粮不要钱的发下去可好?”

金翰林“扑哧”笑了起来:“不要钱?那你要什么?”虽然嘴里问着,心里却有些猜到锦好要什么?

“要粮食!”锦好窝在他的怀里,细细的分析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谁要做皇帝,也缺不了这粮食,咱们就先为…那人,备着粮食,到时候总能占一步先机。”

“咱们免费派了种子,到时候就跟那些百姓说,等补种之后的粮食都要卖给咱们,也不占他们的便宜,就照着市价。”

金翰林点了点头,低低的在锦好的额头亲了亲,笑着说道:“能娶到你,我是撞了大运。”想了一下,道:“也不定非要受了灾,咱们才囤粮,不管怎么着,咱们都着手在别处囤粮,这次也不散户收,就打着军粮的旗子,这几日,我到户部走一趟。”

锦好有些担心:“这样,会不会动静太大了点?”

金翰林不以为意的说道:“咱们这样的身份,做什么,没人盯着,你去年收些散户,说不得都以为是妇道人家做些小生意,若是今年再出手囤粮,再怎么都会惊动别人,语气遮遮掩掩,还不如就这么光明正大的放在众人的面前,到时候,有了军粮做幌子,也能掩饰一二。”

金翰林说得在理,锦好自然不会再反对,他们夫妻行事,向来是有商有量,也不定非要听谁的,都是谁说得有理,就听谁的,今儿个这事,显然是金翰林说得有理,锦好自然不会非要他听自个儿的。

夫妻二人正准备就着具体的操作,再细细商量一番,就听得离儿急促的声音响起:“侯爷,宫中的公公来传了旨意,让侯爷即刻进宫,传旨的公公,正在大厅等候。”

这么急?

锦好和金翰林相视一眼,脸色微变,心头一股不妙感觉。

“我这就进宫,你莫要胡思乱想,等我消息。”金翰林交代道:“你若是觉得等的不耐,就练会字。”

锦好应了下来:“你快去,皇上召的这么急,必然有大事,莫要担心我。”

金翰林也不再多话,转身,大步离开,步伐沉稳,铿锵有力。

锦好瞧着他挺拔的背影,又看了看窗外那灰沉沉的天,不由得叹了口气:皇帝急召,怕是和这该死的天气脱不了干系。

这么想着,也不等金翰林吩咐,直接开始着手收拾金翰林的衣衫。

人有事情做,这时间就过的快点,等到收拾好了,金翰林也正好回来,瞧着那整整齐齐的行礼,他心头一热,也不管伺候的丫头,低头就在锦好的额头亲了一口。

“看来你已经猜到了,西河一带决堤了,皇上让我回来简单的收拾一下,即刻赶过去,不过你已经收拾好了,我正好多点时间,和你交代一些事情。”

他拉着锦好的手,对着外面叫了声:“影八,进来吧!”

声落,一道窈窕的身影落尽锦好的眼底,女子神色淡然,身体笔挺,浑身透着过利落之气。

金翰林拉着锦好的手:“她是影八,这半年一直授命暗中保护你。”

金翰林顿了顿,搂着锦好,低声的交代:“这次西河决堤,我要安排好西河一带的事情才能回来,没有个一两个月,只怕是事情也办不好,你身边没个身手利落的人,贴身护着你,我这心里也放不下,只怕也无心公事。”

他说得柔情万千:“我知道你不喜欢有人跟着你,可是这一次就依着我,好不好?就让影八在你身边做个丫头,以她的身手,护你周全,应该没有问题。”

影 八有些诧异的看了锦好一眼,忙又收回自个儿的视线,恭谨的垂着脑袋,不过心中却为这般温柔小意,甚至有些讨好委屈的主子感到惊讶,自个儿的主子,看似温 和,实际上最是疏离傲气,可是此刻却不避讳着她这个属下,充分表现了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的爱,这样的主子,影八是陌生的。

锦好不是不知道好歹的人,金翰林将话说到这个份上,她若是再拒绝,那也就太不懂事了。

虽说,她很不喜欢身边时时有人跟着,可是为了能安这个男人的心,她有什么不能忍受的。

“好,就让影八陪着我。”她看着金翰林,笑道:“你也知道,我又不喜欢外出,时常在家,顶多去金府,长公主府,丞相府走走,能有什么事情?倒是你,才真的要当心,都说水火无情,这决堤之处,不但危险,还有那些流民,人急,胆就大,你多留心点。”

“你别担心我,我到一处,就让人送信给你。”

“嗯。”锦好怅然的点了点头,西河边,人口密集,这决堤了,不知道死了多少人,破了多少家,多少妻离子散啊!

锦好想想还是不放心,看着金翰林,顿了一下,继续交代道:“你虽说顶着皇差办事,可是也要量力而为,万事小心,以人为重,若是瞧着情况不对,你先保住自己,俗话说得好,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别图什么惊天伟功,也别稀罕什么青史留名的,人活着,才是最重要的。”

锦好这番岁伤感的话,或许因为心慌,说得有些七零八落的,甚至有些不得体。

可越是这样,才显得锦好关心则乱来。

金翰林听着笑了起来,重重的抱了抱锦好,手在她的手背轻轻的拍了几下,温和的安慰道:“你就放心吧,我能有什么事情,只要想到你在家里等我,我怎么敢有事。我听你的,皇命也是通情理的,情况不对,我定然会先保住自己。”

锦好听他这般说,心里放松了一些,忙点头道:“你知道我在家里等你,就好。”

二人又说了几乎闲话,阿宝站在门外咳嗽了一声,显然是催促金翰林离去的信号。

锦好心头一颤,看着金翰林的目光就多了几分依恋。

金翰林心里何尝好受,扯出一抹笑来:“好了,我该走了,这外面的将士应该都集中在门口待命了。”

锦好点头,千言万语涌到了喉咙口,却怎么都吐不出来,只是睁着一双美眸,盯着金翰林,千言万语都汇集在这双会说话的眼睛中。

阿宝又重重府咳嗽一声。

金翰林知道不能再耽搁了,二人成亲后,这是他第一次远行,这心里又何尝舍得离开自个儿的娇妻,不过皇命在身,哪里能耽搁。

目光转向眼观鼻,鼻观心的影八身上:“我将夫人交给你了。”顿了一下,声音沉稳道:“也将自个儿的命交到你的手上了。”

影八惊得豁然抬头,半响之后,她重重的点头,郑重的说道:“只要影八有一口气在,定然护住夫人周全。”

金翰林却对这话不满:“就是你一口气没有,也要护着夫人周全。”

这般的慎重,影八顿觉肩头的责任重大。

阿宝的咳嗽声再度想起,金翰林松开锦好,站起身子,笑道:“我走了,你别送,就呆在屋子里。”

锦好点头,她不喜欢送别的场景,更何况这次要送的人是自个儿的丈夫。

就那么坐在窗前,看着他出了正屋,沿着抄手游廊往院外走去,目光一直跟着他转出了垂花门,再也看不到了,这才收回自个儿的视线,双手合掌,闭上眼睛念着阿弥陀佛,求菩萨保佑,金翰林这行,能迅速的解决那决堤之事,求各位神仙大发慈悲,让灾民们得以生存。

金翰林到了二门前,门前黑压压的站满了人,长随,家将都已经准备的妥妥当当,见金翰林到来,各人翻身上马,到了大门。

大门口同样黑压压的站满了护卫,那是皇帝钦赐的御林军。

众人尾随着金翰林,往城门方向而去。

第二日,锦好就约了长公主一起去庙里上香,添了香油钱,这心里才踏实些。

长公主瞧着她这诚心,这心里也舒坦的很,回程的途中,一直拉着她的手。

“你这样的诚心,老天爷定是听到你的祈求,翰林定然会安然无恙的回来。”

锦好笑道:“母亲看我是十足的满意,我怎么做,您都能找到机会夸赞我。”

长公主意味深长的笑了起来:“那也要你确实有夸赞的地方。”

锦好就这样,金翰林走后,要么就在在家闭门不出,要么就去三家子串门,倒也过得风平浪静。

只是每隔三日,到了傍晚时分,就垫着脚尖,伸长脖子,等金翰林的来信,再将自个儿早已写好的信交到来人的手里。

两个的信,都是大白话,无非是今儿个做了些什么,有什么趣事。锦好连捣了凤仙花汁染指甲,都要写上一段。

而金翰林也不比她来的好,信里写的仔细零碎,说是经过这段时间的努力,那水位降下不少,一些高地里,庄稼已经看见的梢子,若是救的及时,或许能救下不少庄稼,到时候再补些种,应该不会少收什么。

金翰林还说了鱼儿自寻死路的事情,说是在河岸旁巡视,有些不知死活的鱼,居然自动跳到岸上来,有些孩子没事就拿着小篮子,在河岸边来回走着,有时候运气好,一个下午能捡半篮子的鱼。

而他上次巡视的时候,运气十打十的好,居然捡了一条三十多斤的鱼,几乎跟孩子一样大小。

那天晚上,做了一桌子的全鱼宴,红烧,清蒸,搞出了不少花样,只吃得他和阿宝快撑破了肚皮。

锦好看到这句,就笑了起来,这般欢快,想来情况不算特别的糟糕。

果然,下面金翰林就说,灾情已经得到了控制,一切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若是不出意外,他再有十天左右就能回来。

锦好欢欢喜喜的静候金翰林的归来,静静的品味金翰林字里行间的情意。

就在她翘首以盼之中,太后娘娘的召见来了。

锦好其实对皇宫从来就没有好感,虽然觉得太后这人看着还不错,可是想到那皇后笑吟吟的脸,贤妃那阴沉的笑,她就没出息的,打退堂鼓。

可是太后的召见,她又哪里敢推脱,于是捎了信给长公主,让她随时准备救援。

金翰林走时,特意关照过长公主,若是锦好进宫,让她一定陪着,所以收到锦好的消息,二话不说陪着她去了太后的慈宁宫。

太后娘娘显然没有想到锦好会和长公主一起,二人还一路说说笑笑,十分亲热的模样。

锦好叩拜之后,露出笑意,恭恭敬敬的立在一旁,长公主也不等太后开口,就吩咐一旁的宫女:“还不将搬个杌子给侯夫人落座,这天干热燥的,这一路走来,这汗都不知道淌了多少。”

长公主和太后是嫡亲的母女,又一向特别亲近,这慈宁宫的宫女都是知晓的,见她吩咐下来,不敢不从,偷偷的瞄了眼太后,见她不动于山,也就搬了杌子来,扶着锦好坐下。

长公主维护了自个儿的媳妇后,又对太后抱怨道:“母后,你怎么也不派个撵去接我们?”

太后原本是想对锦好略施薄惩,哪里知道长公主会凑这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