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医术出神入化,自然不会看出锦好是被下了药,只是他对叶若铭的了解,这人心高气傲,虽然倾心锦好,却是不该做出这等卑劣手段之人。

那么说来说去,那人选就该是她了?

还真没看出来,宁若秋这女人连这样的事情都做的出来,早就听说,有些没骨气的妻子,为了自个儿的私心,也肯低头为自个儿的丈夫拉皮条,指望能在自家丈夫的面前讨个好脸。

他的好好,这般神仙似的人品,心里惦记的人自然不少,更何况,他瞧着今儿个宁若秋那样子,只怕在叶若铭面前根本没脸,或许就是想借着这事,既讨好叶若铭,也拿捏住叶若铭,日后自然在内宅风光无二。

再说了,这种事情,向来是女人吃亏,若是得逞了,女子为了名声,也只有咬牙咽下,还得求着对方高抬贵手,替自个儿保密。

细细向来,一旦宁若秋得手,不但拿捏了叶若铭,又能拿捏了锦好,还能得到男人的感激,果真是一举数得,何乐而不为呢?

只是好好的性子,看起来绵软,实际上却最是刚烈,若是真吃了暗亏,只怕不肯就此咽下,到最后定然闹得满城风雨,只怕要落得个自我了结的下场。

金翰林是越想越后怕,冷汗刷刷的落下,他只要想要怀里这个会笑,会哭,会闹,会撒娇的小人儿变成一汪没有生气的僵肉,他的心就如同被数百把的锐刀子砍着。

若是真的给宁若秋的阴谋得逞了,他宁愿被人指指点点,被人嘲笑讽刺,他也要她好好的活着。

女人的清白是很重要,可是却不值得的用好好的命去成全别人的错。

他只要他的好好继续会笑,会呼吸,哪怕日日以泪洗面,他也要她活着,她心头的伤,他会以千百倍的柔情,去治愈,去缝合。

金翰林不由得紧紧的搂紧怀里的娇人儿——天老爷,谢谢你,谢谢你让一切变得不那么糟糕。

只是即便是如此,金翰林也在心中对自己发誓:日后,不管锦好去哪里,他都要跟着,即使他跟不了,也会找合适的人跟着,他这一世,幼时坎坷,一颗心早就千苍百孔,阴暗一片,而锦好就是照亮他心底黑暗的阳光。

若是这抹阳光出了点什么事情,他可怎么活?

当然,今日这事他定然就不会轻易算了,但凡对锦好一丝半点不好的,他绝无法容得存在,只是总要打探清楚再行事。

金翰林瞧着锦好净白如梨花般的脸庞,暗暗思索道:这事情不能惊了锦好,她这般淡然出来,定然是那宁若秋没成事,只是,也不能让锦好一无所觉,日后总得对这女人生出几分戒心来。

只是,这事情,不能从他的嘴里吐出来,这说话的人选的确要好好斟酌,斟酌。

事关锦好的名声,也不能让别人知晓,他寻思来寻思去,这事情也只有云燕来的合适。

一来,这丫头向来对锦好忠心,那是见不得别人对锦好一丝不好;二来,云燕现在的身份不同,说这事情是最妥当不过。

锦好一路安睡,根本不知道金翰林脑子中已经转了多少圈。

马车一直驶进内院,金翰林才抱着锦好入房,放在了榻上,这么一番折腾下来,锦好也给折腾醒了,却还是赖在床上,不肯起身。

“你再休息一下,我让人将饭摆进来就是了。”金翰林瞧出锦好不想起身,也一起躺在了床上,伸手将锦好抱在怀里:“我早就说了,这威远侯府你最大,想怎么做,就怎么做,不用顾忌别人。”

笑容晴朗:“我虽然没啥能耐,可是想宠一个女人的本事,还是有的。”说到这里,语气极为缓慢:“好好,你说是不是?”

若是平时,金翰林这话,锦好听了不过是一笑。

今日,金翰林却意外的听到她轻轻柔柔,略带睡意的声音响起:“是。”

不知道怎么的,就这么一个字,就让人觉得这浑身上下都熨贴了,那白生生的娇人儿抱在怀里也更柔软了。

威远侯府这小夫妻二人是蜜里调油,说不出的柔情四射。

太后那边却正眉头紧锁,沉着声音问:“你说的可是真的?”

贤妃浅笑道:“母后这话说得,臣妾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胡乱编排这样的大事,听说这事,许家的宗族之中都传开了,也只有瞒着外面的人,臣妾会知晓,也是前两日,佑儿无意之中说漏了嘴。”

说到这里,她叹息了一声:“母后知道,臣妾也不时喜欢搬弄是非的人,这若是别人家的事情,臣妾就是一辈子烂在肚子中,也会透露半个字,可是到底是长公主的孩子,这若是不说,这心里…”

“哎,”贤妃长叹了一声:“瞧着也不是个福薄,怎么就伤了身子,难以有孕了?”

“好了,你这份心意,哀家替长公主谢谢你了,你下去吧!”太后的脸色异常的难看,挥了挥手,让贤妃退了下去。

贤妃恭恭敬敬的告退,眼底的寒气渐渐将面容遮蔽:贱人,你也有今天。

太后揉了揉额头,低低的吩咐一旁的嬷嬷:“你去走一趟许氏族长的家,将这事细细的问问。”

锦好是好孩子,别说翰林那孩子喜欢,长公主喜欢,就是她也喜欢的不得了,可是子嗣是大事,不能有丝毫的马虎,年轻人情浓时,不知道轻重,可是到了她这年纪,就知道这世间最可靠的就是子嗣了。

那嬷嬷低低的应了下来,太后微闭起双目,似是不堪疲惫。

到了旁晚,那嬷嬷回来了,跪在太后的面前,低低的将从许氏族长那里得来的消息说了一遍:“…说是伤了身子,难以有孕,只是侯爷让人封住了消息…”

太 后脸色微变:“果真是伤了身子。”说着长叹了一声,面色有些暴戾:“哀家一直以为她是个好的,是个贤惠的,真没想到居然还有如此的手段,自个儿伤了身子, 居然还霸着翰林不放,也不安排个通房,难道她还得打算一辈子就这样不成,是不是非要绝了翰林的子嗣,她才甘心?”

太后越说越气:“哀家这就赐下美人,难不成她还能阻了哀家不成?”

跪 在地上的嬷嬷,瞧了太后气的铁青的脸色,小心翼翼的抬头,劝道:“娘娘,就是借威远侯夫人天大的胆子,她也不敢阻了娘娘,只是威远侯到底在民间长大,与侯 夫人青梅竹马,这感情自然比起寻常的夫妻来的深厚,若是娘娘硬是强赐下去,只怕会惹得侯爷心下不快,自然不肯亲近娘娘赐下的美人,依奴婢之见,娘娘倒不如 仔细寻找,寻一位门第寻常,但才貌双全,性子温和的女子,赐给侯爷为侧室。”那跪着的嬷嬷微微顿了顿:“最好这位小姐,侯爷自个儿也认识,还不讨厌,这般 细水长流,或许更适合侯爷的性子。”

说完之后,这嬷嬷又微微沉思了一下,添加了一句:“奴婢觉得,这人选最后还有由侯夫人亲自定夺来的好,毕竟侯夫人与侯爷夫妻情深,定然是最知道侯爷喜欢什么样的女子。”

太后听了,双目眯起,细细想了一下,才点头道:“你这老货,脑子果真好用,就依你的话行事。”

到底是跟着她的老人,最懂她的心意,这人自然由朱锦好亲自选出,只是她会让让朱锦好顺着她的意思选,到时候,由她的赐婚,朱锦好亲自挑选,就是翰林那孩子都说不出反对的话来。

这话能传到太后娘娘的耳朵里,自然就能传到长公主的耳朵里。

长公主对金翰林的子嗣问题,自然不会不重视,听了之后,立刻就招了锦好过来问话。

锦好进屋子的时候,就觉得今儿个气氛有些不对,瞧见长公主的脸色,就知道今儿个不会是好事情,心里嘀咕,难道昨儿个在叶府吃醉了的事情,传到了长公主的耳朵里,觉得她坏了门风?

心下一个哆嗦,笑容越发的甜腻,也不等长公主招呼,自个儿自发的上前,搂着长公主的胳膊撒娇:“母亲,你瞧见锦好可是不高兴,这脸板的,锦好瞧着腿肚子都打颤了。”

这孩子,这孩子怎么让她恨得下心去伤害?

冤孽啊,都是冤孽!

她长叹了一声,有些认命的样子,拉着锦好,在身边坐下,看着她道:“锦好,我看你,是怎么看怎么好,甚至有时候想,你这孩子根本就不是我的媳妇,就该是我女儿,我这心里也是将你当成女儿看的,恨不得将什么好的都送到你的面前,容不得你受半分委屈。”

锦 好点头,挨着长公主,蹭了两下:“母亲对锦好的好,锦好怎么都报答不了,唯有加倍的对母亲孝顺,才能报母亲厚爱的万一。”她笑的柔和,目光依恋,诚挚: “锦好时常问自己,自个儿到底上辈子做了什么好事,居然能修得您这样的好婆母。您说您将锦好当成女儿,其实在锦好的心中,您就是另一个母亲。”

长公主欣慰的拍了拍她的手,继续道:“既然如此,那我也不遮着挡着,咱们就不拐弯抹角了,直说了吧。我一直对你很满意,可是今天有人告诉我…”

长公主迟疑了一下,有些拿不定主意,这话到底怎么说出来,才能不那么伤人。

毕竟,对一个女人来说,不能生育孩子,都是一件极其悲伤的痛苦,听人提起来的时候,都会很不舒服,很难过,很伤心。

她是真心的疼锦好,实在舍不得这个孩子伤心。

可是,这又事关翰林的子嗣,她又怎么能撒手不管,手心手背都是肉,割哪块都疼的难受。

锦 好看出长公主的为难,静静的坐在一旁,郑重的说道:“母亲有什么话,尽管说,咱们娘两个还有什么不能说的,您今日既然特意将锦好叫来,那就说明这件事情必 然困扰了您,您这么做,一定有您要这么做的理由,你就告诉我,若是能解释的,我便解释,若是不能解释,那么也好让我知道我做错了什么,尽力改正过来。”

与长公主相处的日子也不算短了,她自信对长公主的性子也能知晓一二,长公主绝对不是那无事生非,霸道无理的婆婆。

会叫她过来,定然有其一定要让她过来的道理。

态度谦和,为人冷静,不骄不躁,这样玲珑的人儿,他们母子怎么能不疼到骨子里。

长公主有些感慨的发言:“瞧着你和翰林,我就觉得这世上还有神仙眷侣这四个字。我在京城这么多年,还从来没有瞧过像翰林这样的男子,一心一意的待你,容不得你又半分委屈,说真话,就是我这个做母亲的,有时候都难免有几分吃醋。”

锦 好有些发怔,长公主怎么会无缘无故说起这个,心头一动,随即睁大眼睛,看着长公主,眉眼弯弯如新月:“母亲说得我这心里都热起来了,别说母亲了,就是我娘 也时常说我是撞大运了。时时教育我,若是侯爷一直这般对我一心一意的好,让我一定要铁了心,与侯爷白头到老。”

长公主听着锦好的话,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总觉得那一心一意似是加重的声音一般。

姚丽娟的话,不花哨,不华丽,可是就是这么简单朴实的话,才是最真的情,最真的爱,可是人家说得清清楚楚,这份真情,这份真爱,也不是白白奉上的,那是要她的儿子一心一意。

她的儿子,她这个做母亲的是清楚的,只怕这辈子是铁了心,要和她一心一意的过日子,即使锦好无法生孩子也一样。

她的儿子愿意这样对锦好,她朱锦好到底能不能以同样真挚的情义对待她的儿子呢?

长 公主有些不确定了,这些年,她看到更多的是,她的儿子对她的好,更何况,若是今天,锦好连不育这样的事情,连被人提上一提都无法忍受的话,那么将来,她有 如何面对无数人当面或是背后恶意的议论,到时候,岂不是要落得个心碎而死的下场,那么她的儿子的付出,可还值得!

爱屋及乌,她一向做的很好,可是这一次为了这屋子,她也只好硬起心肠,伤一次这乌鸦了。

“可怜天下父母心,你母亲的心意我是明白的,只是我今日听了些流言,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可是我这心里总是放不下,这才找你过来说说话。”

她 看着锦好,语气惆怅:“你不知道,我听了那流言,肝都气疼了,我这半辈子下来,还是第一次知道这肝气疼的滋味是什么样子的。你是不知道,我这做母亲的,最 放不下的就是你们两个,可恨,那些流言说什么,你们老了,后续无人,连个扫墓祭祀的人都不会有,你说,这话听了,我能不肝疼?胡说八道,你好好的一个女儿 家,却说你伤了身子,难有子嗣,你瞧瞧,这些混账东西,都说得什么话?我当时,真恨不得将这些人的嘴巴都撕烂了,才是我的心思。”

原来是为了这个流言,而不是昨日她在叶府喝醉的传言。

锦好的心里一时紧张,又一时放松,同时还有几分好笑,这世上的人,最喜欢看人家不幸了,她这人,已经将天下大多的好事占尽了,所以巴不得她有些不幸吧。

好在,锦好的心思,经过金翰林的强大疏导之后,已经完全的放开了去,金翰林清清楚楚说明,待她到了十八岁再要孩子,她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再说了,这些日子她想的清清楚楚,这时间的感情有很多种,而她要的是那种愿意长相厮守的,即使她真的不育,只要金翰林敢就这么不管不顾的守着她一人过日子,她自然也敢就这么不管不顾的守着他过日子。

当然,她想的也不止这个,若是他中途反悔了,想要个孩子,纳个妾什么的,她会转身离开,反正她也没什么好纠结的,他的析产文书她手里有几分,到时候,日期一填,直接走人,绝不会有半分脱离带水。

不过,这一切都不会发生,金翰林明确的表示她的身子无碍,他的性子,她是了解的,他或许有所隐瞒,但绝不会口出虚言来欺骗她。

其实婚姻中最重要的是两个人彼此的心意,长公主怎样,其实并不是最重要的,只是锦好能理解为人父母的心思,这样担忧不安的心情,倒也情有可原。

她也真的没有必要,让长公主在这件事情上太过担忧纠结。

锦好拉着长公主的手,抿唇一笑,低低的说道:“表哥说,我年岁太小,若是此时有孕,容易落下病根,他…他说,等我十八岁…再,再要孩子,嗯…一子一女,成一个好字。”

她可没有半句谎话,这些话可都是金翰林亲口所说。

长公主愕然的看着锦好,突然跳了起来,指着锦好,惊讶的说不出话来。

“他…他不想你现在有孕?”

和别人讨论这样私密的事情,即使这人亲近如婆母,锦好也有些羞涩,红着脸点头:“表哥说…表哥说…生孩子对女人来说是道鬼门关,我年岁小,怕经不住,若是我有了什么,他也活不下去。”

长公主睁大眼睛,看着脸色绯红的锦好,呆怔了片刻,突然瘫倒椅子上,哈哈大笑了起来:“这孩子…这孩子…不愧是我的儿子。”

这般重情重义,也不枉她十月怀胎将他生下来,这样的儿子,她自豪。

锦好有些恼羞成怒,跺着脚,伸手摇着长公主的手臂,气呼呼的道:“母亲,你笑我,以后,你再问什么,我都不跟你说…我心里当您是亲身的母亲,什么话,都跟您说,您却笑我…”

长公主瞧着锦好的撅起的粉嘟嘟的唇,忙咳嗽几声,忍着笑意,压低声音,道:“是母亲不好,是母亲的错,母亲不该笑你…不该笑翰林…你们这样很好,真的很好,我看了,这心里高兴,替你们高兴。”

她郑重的拉紧锦好的手:“锦好,你们就这样好下去,永远的好下去,一直好下去…你们要永运永远的幸福下去…”连带我的份。

原本她甚至已经做好了心里准备,会有一个无法生育的儿媳妇,可是却原来不过是嫉妒眼红者的流言。

锦好眉眼弯弯,重重的点头:“嗯,我们会幸福,一直这么幸福,一直这么好…”

她将长公主的手,贴在自己的脸颊上:“可是母亲,我和表哥希望也能看到你的幸福。”

她抬起眼睛,很认真的说道:“母亲,其实很多时候,幸福不过就是一步之遥,你跨过门槛,就能触手可及,可是很多人,总是因为很多这样那样的原因,望而却步,到最后只能看着幸福一点一滴的流走…”

她的目光是那样的真挚,那样的诚恳:“母亲,您能生下一个勇敢的儿子,定然也是个勇敢的人。”

长公主心头一颤,使劲的拍锦好的手:“好孩子,母亲知道你是个好的…”

锦好笑了出声:“那是因为我是母亲自家的孩子,自然怎么看都好!”

二人又笑了开去,所有的那点嫌隙烟消云散,越发的亲近,两个人就这么手拉着手,说了一个上午的话,等到金翰林来公主府的时候,这两个人还关在房里说悄悄话。

这婆媳二人的关系是不是太好了点,怎么有这么多话说?

金翰林有些不解,总听朝中的同僚感叹婆媳不和,时常斗法,可是为毛自家的情况却和蔼的有些让他眼红。

谁都来和他抢媳妇?现在连他母亲都上来插一脚了。

苦啊!

正文 第288章

清晨,春日阳光明媚,花香伊人,宁若秋脸上的笑容却半点和明媚扯不上关系。

自从那日之后,她虽然还顶着叶家大夫人的名头,可是叶若铭倒像是忘了她这个人一样,从不到她房里来,更别说亲热了,就是难得碰上了,更是视若未睹,就跟没瞧见一样。

不管她撒泼还是哭闹,他都是一片淡定自若的模样,若是她闹得太凶了,他就立刻让人请明王妃过来。

一开始的时候,明王妃是随叫随到,劝她说,叶若铭的性子原本就冷淡,反正这房里除了红袖,也就她这么个女人,红袖又还是她的婢女,身契也都捏在她的手上,生死都由她拿捏着,她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即使亲近如明王妃,宁若秋的自尊也无法让她说出,叶若铭从未碰过她,她还是女儿身。

自个儿最大的靠山,都不帮着她了,她还能怎么样,忍着呗!

忍不住的时候,再闹,叶若铭继续请明王妃,可是明王妃却不肯来了,说是有事,走不开。

这不,这些日子,叶若铭连别院都不来了,也没人站出来,为她说句话。

她这半年来,给锦好下了几次帖子,锦好也都推说有事,不肯过来,想借锦好引叶若铭回来的计划,也只得泡汤了。

倒是那个贱丫头红袖倒是真的被抬了二房,名正言顺的占着一个院子,吃穿用度几乎都快跟她这个正妻平齐了。

宁若秋想到这些,这心里就窝着火,先去寻了红袖一个不是,狠狠地发作了一番。

红袖原本以为跟了叶若铭,就是攀上了高枝,这辈子荣华富贵是不缺了,可是却没有想到,荣华富贵是由了,吃得是山珍海味,穿的是绫罗绸缎,姨娘的名分有了,可自从那一次后,这半年来却一直守着空房。

还因此惹了宁若秋将她当成眼中钉,这没事就寻着由头,狠狠地折腾她一番。

被宁若秋罚着在地上跪了两三个时辰后,差点晕死过去,宁若秋这才放过她。

红袖不敢再惹宁若秋,只能一个人捂着被子哭,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说是这日子过不下去了,还不如一根白绫清静去,也好过这非人的生活。

伺候她的丫头,闻言翻了个白眼,这话红袖是天天说,她是天天听,可是到今日,这位红袖姨娘,不也还好好的活着。

宁若秋狠狠地折磨了红袖一顿,心口堵着的气,终于泄了一些,正无聊的时候,一旁的丫头讨好道:“夫人,上次常郡主说宝隆银楼最近请了一个新师傅,那手艺尖顶尖的好,你不也觉得她头上那根金钗打得特别吗,要不您也去瞧瞧,挑点自个儿喜欢的?”

宁若秋这半年就跟点了炮仗似的,时不时就炸起来,她们这些做下人的,哪个不胆颤心惊,都挖空心思,想要哄宁若秋开心,希望能过两天安生的日子。

宁若秋兴致缺缺,自个儿就是打扮的跟天仙似的,又有什么用,拢不住叶若铭的心,再怎么打扮都是徒劳的,除非她能变出一张和朱锦好一样的脸来。

不过,到底想出去走走,总闷着,也实在无趣。

宝隆银楼那是京城数一数二的银楼,先不说这里面首饰,件件华贵,就是里面的师傅,那也是从全国各地收罗回来的。

故而,能在宝隆银楼出入的,都是些非富即贵之人。

宁若秋下了轿子,宝隆银楼的伙计就打着笑脸迎了过来,态度甚是殷勤,这位可是财神奶奶,一向大方的很,撒钱撒得特别凶。

宁若秋选了个包房,特意让伙计拿了些店里的珍品过来挑选,挑挑拣拣,最后定了两样,一件凤头钗,一件碧玉簪,价格自然都是贵的离谱,一如既往的爽气,让伙计的笑容都咧到耳根。

“小姐果真是好眼光,您放心,一定请店里最好的师傅为小姐订制,三日后,小姐让人来取就是了。”

选好了首饰,又进了胭脂铺子选了些上等的胭脂花粉,正低着头,准备上轿子的时候,忽然听得后面传来一声惊呼:“疯牛…疯牛…”

声音惶恐,似是充满了无尽的恐惧,宁若秋一个转头,吓得魂飞魄散,只见一头壮实的水牛,像是疯了一般,像她冲了过来。

她想要跑,可是双腿发软,根本动弹不得,眼睁睁的看着那头疯牛越来越近,眨眼睛,她就要陷落疯牛的角下。

忽然一道身影,落在她的身前,手掌一挥,那头疯牛就倒落在地。

“小姐,你没事吧?”男子的声音,低沉醇厚如大提琴般迷人,宁若秋的心头一颤,慌乱的眸子就那么抬起,看向了那救命之人。

那人不过十八九岁的年纪,一身浅紫的锦袍,宽肩窄腰,五官深邃,容颜俊朗,一双凤眼,灼灼生辉,深邃的如同千年古井一般,散发出清幽的光,身段挺拔,整个人都有种一股洒脱的味道。

宁若秋的心,不知道怎么的,就颤了一下,半响,才喃喃的说道:“我…我…没事!”

那男子闻言,点头笑了起来:“没事就好,看不出小姐还是个胆大的。”

说完,转身大步的离开,一片风流倜傥的潇洒,半点迟疑都没有,倒是宁若秋对着他的背影微微失神了一下,那恍惚的样子,看的一旁吓傻的丫头,心头又是冒出一阵寒气:自家的主子,每次瞧见中意的东西,都是这么一副模样。

可是…可是主子现在可是嫁人了,万不能再生出什么心思吧?

这出疯牛惊魂记之中的观众,除了路边的摊贩,行人外,锦好和云燕也在其中。

“真是好险!”云燕捂着胸口拍了一下:“我还真的差点以为这位叶夫人就要命丧牛角了。”

锦好却是若有所思:“是啊,真的好险。”

心里却有些狐疑:这英雄救美是不是也太巧和了点?怎么大街上的轿子,也不是一只两只,怎么就正对上了宁若秋?

难道真的仅仅是巧合?

她摇头,将这些狐疑甩了下去,今儿个过来,她是陪锦好选嫁妆的,她和邱如虎的事情,经过半年的调和,总算是定了下来。

想到云燕日后就是她的义嫂,这辈子都会在她所知道的地方活的很好,很幸福,她就高兴的不得了。

这样高兴的时刻,她何必理会宁若秋的事情,自从当年她为了讨好常欢,将自个儿出卖,锦好就知道这样的人不适合做她的朋友。

而半年前,从叶家别院归来之后,她细细想了那醉酒之事,总觉得有些不对,她这人虽然没啥酒量,但也不至于抿两口就醉吧!

后来,听得云燕说,叶家大公子在她醉酒那日收了一房妾室,锦好的心里就有些明白了。

更别说常欢郡主后来说自个儿的婆母,根本无事,不过是虚惊一场。

这些林林总总加在一起,形成一个信息,传入锦好的脑海之中,她就觉得跟吃了一只苍蝇似的,恶心的难受,日后无论宁若秋如何盛情全全的请她,都找借口推脱了。

这般厉害的人物,她哪里还敢沾染。

“好了,既然无事,咱们再选点首饰,虽说你现在是金家的小姐,父亲和母亲这陪嫁上,不会少的,可是以咱们之间的情义,我总想你多些。”

她轻笑着:“大哥自然是个好的,但是陪嫁乃是女儿家的底气,我自然希望你底气足些,日后当家作主,自然不会差的。”

云燕因她的调笑,脸色红了起来,却还是跟着痴痴的笑着:“我从未想过,这辈子还能过上这样的日子,夫人…”

锦好打断她的话:“又叫错了,这都半年了,可怎么还改不过来。”

云燕感叹道:“习惯了…不在意,就脱口而出。”神态落落大方,半点没有为自个儿曾经做人奴婢,而羞愧。

锦好看了,这心里又放心了一份。

主仆二人选好了首饰,刚刚出门,就听得对面的雅间包房,传来一道尖锐的女声:“你个狗眼看人低的东西,你以为我们买不起吗?全拿这些上不了台面的东西来糊弄我们,我告诉你,这可是我表姐准备成亲用的头面…”

“表妹,你别这样…”一道温温柔柔的女声响起来,想必就是那娇蛮女子嘴里的要成亲的表姐。

锦好寻着声音,瞅了过去,就间对面的包房,人影晃动,似是吵闹的正厉害。

锦好抿茶一笑,对云燕道:“和你一样,是准备成亲用…”

还没等她的话落下,就听到一声茶盏破碎的声音,随即那道尖锐的声音再度响起:“狗眼看人低的东西…我告诉你…我姐姐…要嫁的人可是威远侯…”

锦好原本不想听人吵架,想着快步离开,哪知道忽然听得这么个消息,瞬间让她的脸色变了,

脸上的笑容顿收,脚下步子一顿,似是不敢相信自个儿的耳朵。

云燕蹙眉,有些担忧的看向锦好:“胡言乱语,侯爷已经娶了夫人,怎么可能再娶别人…”

锦好脚步停下,深浅不一的吐息了之后,就听得刚刚那温婉的声音道:“二妹,休要胡说…”声音虽然呵斥,却带着几分羞涩,有着几分待嫁女儿娇涩。

瞧这样子,还真像那么回事的,只是可惜啊,她是怎么都不信金翰林会背着她娶别人。

“咱们走吧,白搅合了咱们的心情。”

惦记着自家表哥女人,这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她爱做梦,就做去吧。

云燕瞧锦好没放在心上,心情也轻松了起来:“嗯,咱们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