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思凡和音歌安置好白玉花瓶,也差不多快晌午了。

音歌便道:“二小姐一道用饭吧。”

“嗯。”沈琳爽快,“吃什么?”

音歌就道:“老祖宗吩咐小厨房熬的粥,今日熬的是瘦肉粥。”

沈琳便笑:“那我同云卿妹妹一道喝粥。”

如此“壮志凌云”,一屋子的丫鬟都跟着笑起来。都晓喝粥无味,孟云卿都喝了两日了,她如此一说,倒划去了几分尴尬。

瘦肉粥配了些青菜,口味实在清淡了些。

沈琳随意闲聊:“明日姐姐要回门,姐夫也会一道回来,母亲和嫂子都在准备着。”

沈媛?孟云卿楞住。

沈媛嫁到尚书府,是顾尚书的长媳。

听沈琳言语之间,也有突兀的意味,侯夫人和世子夫人今日才准备,可想而知这次回门的突然。

沈琳在讲,孟云卿就也不打断。

“姗姗自然是要跟姐姐一道回来的,还有那三个捣蛋鬼。”

顾珊珊是沈媛和顾昀鸿的女儿,也就是沈琳的外甥女。

顾昀鸿还有三个儿子,不是沈媛亲生的,沈媛没有儿子,这三个儿子都挂在沈媛名下。

明日会同沈媛一道回来。

“真是浩浩荡荡的一家子。”沈琳话不禁感叹,明显话里有话。她乘了一勺粥,放在嘴边吹了吹,才慢慢喝了下去。

孟云卿也低头喝粥,没有接话。

沈家的家事,她多晓无益。

沈琳愿意说便说,她不会多问。

倒是音歌开口,“姑奶奶为何突然要回门哪?”

音歌自由在府里长大,又是老夫人身边的贴身丫鬟,旁人也都没拿她当一般的丫鬟看待。平日在养心苑里待的多,老夫人跟前也是什么话都听着的。

沈媛出嫁前,是侯府的大小姐。

大小适宜,老夫人都过问着,音歌知晓些也不稀奇。

大小姐嫁过去几年,一直没有儿子,不时会回侯府,找侯夫人出主意。

后来顾家的三个庶子过继到她名下,她回侯府的时间才少了些。

这次突然又要回门,音歌是有担心。

故而这般问,也不算唐突。

沈琳就道:“也不是旁事,咱们侯府不是来了位贵客吗?借助在侯府里,还听说拒了不少造访,顾侍郎何等精明,自然是要接着各种名目来的。”沈琳顿了顿,又道:“不止顾侍郎,连顾昀寒也要来。”

顾昀寒,孟云卿僵住。

送到嘴边的调羹,滞了滞,又放下。

“怎么了?”沈琳见她出神。

孟云卿就道,无事,只是之前就听三表哥提起过顾昀寒,有些好奇罢了。

沈琳就笑:“三哥是很喜欢她,京中仕女就属顾昀寒天下无双。”

明显调侃,孟云卿忍不住摇头,沈修颐哪里至于。

沈琳又道,反正我不喜欢她,你见过之后便知晓了。

孟云卿低头夹了一筷子青菜,放到碗中。

她没有见过顾昀寒。

只记得上一世,沿路的亭台楼阁,轻纱幔帐,布置得风流韵致,撩人心扉…

她实在不愿再想,遂又问道:“婉婉好些了吗?昨日本是要去看她的。”

沈琳果然应道,小孩子,三两日便好了,只是大夫说将养几日更好,免得伤害才好,又转热寒,小孩子吃不消。

也是。孟云卿赞同。

“早些时候,听说我要来西暖阁,还吵着要一道来呢!婉婉很喜欢你,连嫂子都这般说。”

孟云卿便笑,她是很喜欢沈婉婉。

“嫂子说,等隔两日她好利索了,再带她来西暖阁。那时候,双胞胎也回来,再带他们一起来。”

双胞胎?

孟云卿才恍然想起,沈修颐同她说过的额,世子和世子夫人有一对双胞胎儿子的,比婉婉大些,是老夫人的小金曾孙。

冯国公想念外孙了,就接了双胞胎去国公府小住,还未回来。

所以孟云卿还没见过。

听说两人长得一模一样,老祖宗都分不清楚。

沈琳就道:“幸亏明日不在,不然再加上顾家那三个小家伙,整个侯府东院都能掀了顶去。”

明知她说笑,孟云卿也道,热闹些好。

前一世,她就是过得太冷清了。

沈琳就笑:“云卿,你同祖母一样,都喜欢热闹。”

音歌机灵上前:“二小姐,再乘一碗。”

她碗里空了,音歌才问。

“好,我在云卿这里多吃些。”

思凡就也笑起来,“表姑娘这里还能少了您的?”

“再多乘一碗。”孟云卿就趁火打劫。

“别别!”沈琳赶紧唤住。

音歌和思凡就险些笑道岔气。

孟云卿嘴角微牵。

前一世,她很少与同旁人走动,连说体己话的人都少有。

沈琳却不同。

思及此处,苑里响起脚步声,音歌去看,来得竟是沈琳苑中的小丫鬟。

“侯爷上朝回来了,要见二小姐,让我来西暖阁看看。”

父亲?

沈琳倒是意外,只得起身辞别,“那你好好养着,我回头再来看你。”

嗯~孟云卿送至暖阁外。

晌午过后,日头正盛,沈琳不要她再送了,她才折回来。

娉婷正好收拾完碗筷。

外头有婆子进来,说是有给表姑娘的信。

给她的信?

孟云卿纳闷,她来京中才三两日,熟识又不多…

音歌递了上来,信封上,字迹刚劲有力,落款是卫同瑞。

第037章 身世

卫同瑞给她的信,孟云卿是有些意外。

但在京中,除了侯府之外,她认识的也只有卫同瑞和韩翕两人。

韩翕平日里巧舌如簧,终日妹妹长妹妹短,她倒还以为会是韩翕会先捎消息来,没想到却是卫同瑞。

但无论如何,收到卫同瑞的信,她还是愉快的。

信竟然罕见得有些长,决然不像卫同瑞平日里的雷利的作风,她端了茶盏,卧在软塌上拆信。

只读了几行便笑起来。

原是早前,卫同瑞说起母亲寿辰,向她讨教送什么。

他和父亲常年军中,心思不如女儿细腻,送的东西不外乎都是金银首饰之类,年复一年,实在了无新意,卫同瑞才想起问她。

她当时想,将军夫人信佛,是心慈之人,卫同瑞和卫将军又常年戍边,不在身边,应当时常想念。

不如,送只可爱些的猫咪打发时间?

猫?卫同瑞当时就惊住。

虽然京中不乏养猫的贵妇,但军营中的猫就是防鼠屯粮用的。

猫有灵气,又可以常伴将军夫人左右,将军夫人逗弄猫咪,可以纾解思念之情,送只猫咪就好。

她如是想。

卫同瑞就不置可否。

放在平日,他哪里会想到这类主意。

什么样的猫咪可爱?他实在想不出。

彼时她正在学骑马,就摸着马头,道,肥实些的,笨些的,要有一对漂亮的眼睛,和软软的肉垫爪子,最好还有全白色的毛。

她摸着“日初”。

他就全然脑补出了一只以马为原型的巨型肥猫。

于是犹疑再三,还是托人弄了只敦厚肥实的纯色白猫。

没想到母亲竟然喜欢得不得了。

不仅喜欢,还拉着他一道逗猫,弄猫砂。

他少有陪她。

母亲其实欢喜。

后来问起哪位姑娘的主意?他是她生出来的,性子也了然,母亲知晓他想不出来这样的心思。

他就如实应到,定安侯府的表姑娘,路上遇到,正好一道回京。

母亲就笑,那要替她好好谢谢孟姑娘。

他从善如流,便写了这封信来。

孟云卿莞尔。

信封里还有一张帖子。

卫同瑞说,将军夫人特地拟的,邀请她到时候务必来将军府。

她本来就是要去的,将军夫人有心了。

她微微起身,唤了音歌取了笔墨纸砚来。

音歌手脚麻利,不出片刻,东西就在案几上布好。

她从未见过姑娘写字,也是好奇。

一边磨墨,一边打量。

孟云卿提笔,字句简练,大致是说,能尽心意就好,届时一定去。顺便又问了问那只猫的近况,取了什么名字,是公猫还是母猫,有多大了,是否怕生,等等等等…

总之,她对那只白猫很是好奇。

总觉得卫同瑞这样的性子,挑出来的猫,会不会特立独行。

末了,还是不忘问将军夫人好。

落笔,放在一侧凉了凉。

等墨迹干了,再放到信封中。

正巧布了纸笔,想起许久没有动过笔,正好练字。

她过往就不喜欢练字,加上前一世在平洲,她其实生疏,便写得很慢。

音歌一边磨墨,一边凑上前看,不由呆住:“姑娘的字,写得真好看…”

字迹娟秀,绝非朝夕之事,是有几分功底的。

音歌其实刮目。

府里要属三公子和二小姐的字写得最好,都是侯爷亲自教授出来的。

老夫人那里有三公子和二小姐的笔墨,她看得多了,也能断出长短。

二小姐凭着一手好字,在京中素有才女的名声。

而姑娘的字,怕是比二小姐的还要好些。

音歌就很是惊叹。

恰好方才的书信墨迹干了,娉婷上前整理,便朝音歌道:“姑娘的信,可是老爷手把手教的,只是姑娘从小就懒,只喜欢煮茶,字练得就少。”

孟府的老爷?

音歌踟蹰。

孟府的老爷,就是姑爷,老夫人那里少有提起,便是她日日伺候在老夫人身边,都不了解姑爷是怎样的人?

府里从未言明,却总觉得对姑爷的事讳莫如深。

在侯爷那里似乎更为忌讳。

老夫人有时会私下同亲妈妈谈起,但也仅限于老夫人和亲妈妈之间,连她都不让听。老夫人和亲妈妈念叨,就将她支开。

府中好奇的人很多。

但都不敢私下谈,私下说。

她也只听说姑奶奶当年是正经嫁出去的,她也不知道是何缘故,姑爷和姑奶奶会十几年都不和府中联系。

老夫人是真疼姑娘。

从侯夫人待姑娘的亲厚态度,侯爷应当也是极疼妹妹的。

她不敢多猜,侯夫人的下人们也不许嚼舌根。

她不是侯府的家生子,是□□岁的时候被侯府买来的,就一直跟在老夫人身边。过去的事情,她记不太清了,隐约是好多年前,京中生了事端,牵连了好多高门邸户,人心惶惶。

姑奶奶貌似就是那年出嫁的。

音歌不敢再去多想,正好见娉婷用浆糊将信封糊好。

孟云卿就让娉婷给安东,让安东送去将军府。

侯府的内院少有家丁和粗使的小厮,安东是她带来的家仆,旁人不好用,就让安东在马车房帮忙。沈修颐也交待过,若是表姑娘有吩咐,就先去忙孟云卿那端。

安东正好去一趟将军府跑腿。

信让娉婷送走,孟云卿这里没有旁的事情。

继续练了会儿字打发时间,稍晚些又收起,继续看了会儿《以茶论经》打了小盹儿。

晚饭过后,世子夫人过来一趟,见她精神气色都好,就放下心来。

前日听说孟云卿在养心苑给老夫人煮茶,老夫人很是喜欢。白日里,沈琳也来过一趟,也说起孟云卿在西暖阁看茶经。世子夫人便带了好些茶叶过来,给她打发时间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