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汾茶?”她问。

孟云卿点头,“加了些薄荷。”

怪不得,商君和感叹。

过往老爷子也煮过汾茶,也加了薄荷,味道有几分相似,口感却全然不同。

汾茶薄荷,原来真能这么煮。

过往她还以为尽是老爷子胡诌的,并不怎么好喝,他还乐在其中。

原来真正的薄荷汾茶是这个口味。

商君和又问,“那云州紫方怎么煮?”

云州紫方?

孟云卿微怔,她第一次见段旻轩时,段旻轩也问起过云州紫方的煮法。

平阳王妃方才也说起过家中有位老爷子,她就道,“若是年长者饮用,适量加入桔皮,可化痰止咳,清肺利呼吸。”

商君和果然问道,“府里有云州紫方吗?”

婢女怔了怔,随即想了想,府中确实没有,便摇了摇头。

云州紫方一年的产量不多,即便现在出府去买,茶行里当季也不一定买得到。

商君和就道,“那下次再请孟姑娘过来时,你记得准备些云州紫方。”

婢女就应声。

再往后,便继续喝方才的薄荷汾茶,商君和很喜欢这个口味,一连三波都喝了,意犹未尽。孟云卿还带了其他几种茶叶,便通通煮了一遍,她一一尝了尝,到最后还是喜欢这薄荷汾茶。就问她火候和手法,很想学一学。

但煮茶也是熟练活,商君和就邀她常来王府,教她煮茶。

孟云卿从善如流。

晚些时候,就到了晌午。

平阳王不府中,孟云卿就在王府同商君和一道用饭。

商君和不像京中的世家贵女,行事也少条条款款,孟云卿料想她出身将门,应是将门之后。

商君和就笑,“孟姑娘猜得准,我家里人去世得早,是老爷子带大的。”

老爷子?

这是第三次听到她口中的老爷子,孟云卿自然好奇。

“我爷爷同老爷子是袍泽挚友,爷爷去世后,就把我托给老爷子照顾了。老爷子一生戎马,征战沙场,其实骄傲得很,后来告老了,就闲在家中,坐立不安,才学起了别人好茶,其实是叶公好龙。”

孟云卿也跟着笑起来。

只觉平阳王妃口中的老爷子,同段旻轩口中的老爷子有些不谋而合。

许是,大凡这样的老爷子,都能带出像段旻轩,商君和这样的孙子孙女,活脱脱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又到年关了,还真有些想念他。”这一句便是感叹,“明年一定抽空去看他。”

孟云卿莞尔。

商君和也问起她家里的情况,她也挑了些简单的说,才到京中几月,外祖母,舅舅和舅母都很照顾。

商君和才晓她也是失了父母,才来投奔外祖母的。

只是她不问,她也不刻意提起。

商君和便有些理解段旻轩为何在意她了,段旻轩也是老爷子的外孙,和老爷子相依为命。

末了,商君和亲自送她到门口,还邀她隔些日子再来。

孟云卿却之不恭。

回侯府的马车上,音歌就道,“平阳王妃在京中的讯息好少,没想到是这么好相处的人。”像这样不常在京中走动的,旁人心中先想到的恐怕都是不好相与。平阳王妃没有腔调,反是性子随意大气,和平日里见过的姑娘都不同,音歌有些喜欢她。

“姑娘,你说平阳王妃真的能上战场吗?”她总是不信的。

娉婷也瞪圆了眼睛。

虽说今日见到,她也觉得平阳王妃性子大气,却对女子上战场的事心存疑虑。

孟云卿就笑,“我哪里知道,只是听王妃唤得是平阳王的名字,吃饭提及时,也说得自然,应是紧密无间的。许是,真的同平阳王一道上过战场罢。”

音歌和聘婷就唏嘘。

过往只听过顾尚书家的千金英姿飒爽,骑马射箭样样在行。

今日见到平阳王妃,才觉是决然不同的气势。

就像,一个是刻意学来的,一个是自然而然。

孟云卿就想起刚进苑落时,见她口中叼得一根稻草,手里拿着一封信,那幅吃惊模样,全然没有平阳王妃的架子。

再往后,端庄果然也是耐着性子装出来的。

不多时就原形毕露,却并不招人讨厌。

平阳王妃让她多来平阳王府,是想学煮茶,又让婢女去买云州紫方,当是家中的老爷子很是喜欢云州紫方。

孟云卿就道,“告诉安东一声,我们先去趟北坊再回侯府。”

魏老先生未时才来,从北坊赶回去也来得及。

南市北坊?姑娘是要买东西吗?音歌就问。

孟云卿点头,“我记得上次去北坊的时候,见过一间手工作坊,是做茶具的,在北坊的南端。平阳王妃要学煮茶,我去挑一套茶具给她。”

音歌和娉婷也跟着点头。

茶具不贵重,但心意却恰到好处,姑娘想的周道。

娉婷就同安东讲。

北坊就在京中,同平阳王府离得又不远,孟云卿很快便挑了茶具回来。

“要给平阳王妃送去吗?”娉婷问。

孟云卿摇头,“先不了,初次拿回来的茶具要洗过,先拿回侯府,弄好之后,再挑一日给平阳王府送去。”

娉婷就道好。

回了定安侯府,孟云卿先去了趟西院回侯夫人的话。

平阳王妃是差人先问的舅母的话,舅母才让她去平阳王府的,她理应回舅母一声。

定安侯府同平阳王府平日里私交不深,孟云卿没有隐瞒,事无巨细。

侯夫人点头,“既是王妃想学煮茶,邀你去时便去吧,不必来同我说声了。”

孟云卿应好。

侯夫人又道,“近来去看过将军夫人吗?”

孟云卿愣了愣,摇头,“还是八月去过一次。”

侯夫人颔首,快到未时了,她还要回听雪苑上课,侯夫人就没有多留她。

只是见到她背影,轻轻拢了拢眉头,韵来就上前递茶给她,“夫人想什么,看着表姑娘叹气?”

侯夫人就道,“你不觉云卿变得太胖了些?”

有些止不住的势头。

韵来轻咳两声,是个人都怕能看得出来。

侯夫人就有些愁,两家的婚事还未定下来,等年关,卫将军和卫同瑞戍边回来…侯夫人有些头疼。

韵来就道,“老祖宗说圆润些,才有福气,表姑娘早前是太瘦弱了些。”

可如今的孟云卿,胖嘟嘟的,像个白面馍馍似的。

另一头,平阳王才回平阳王府,就见商君和托腮看着手中的信,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平阳王便笑,“怎么了?老爷子又做什么匪夷所思的事情了?”

商君和就摇头,一面把信递给他,一面念道:“不是老爷子,是段旻轩。”

“哦?”平阳王不以为然,“你今日见过孟云卿了?”

这封信他读过了,就只是瞄了一眼。

商君和点头,“段旻轩的性子随老爷子,我看,十有*在路上了。”

第084章满月

从平阳王府回来第二日,孟云卿就把新茶具洗好了。

新茶具的第一次清洗,很是考据讲究,日后用起来才得心应手。

她的那套茶具,就是娘亲洗好送于她的,她一直用到现在。

茶具洗好,就让音歌妥善包起来,翌日送到平阳王府。

平阳王妃见了很是高兴,又回赠了她些熏香,让音歌带回来。据说是西南那边的特产,即便不点,在屋内放上一支都很是好闻。京中的熏香不少,但这般纯正的其实少见。

平阳王妃也只带了些入京。

孟云卿喜欢这味道,就让娉婷放在内屋里。

沈琳来过一次,便也讨了两支回去。

点香的时候,熏得屋内都香气,比香囊和荷包还好用些。

再过几日,又到了腊月二十四。

沈媛的儿子满月。

顾府请了京中好些宾客,定安侯府几乎全都去了。

沈媛本就是定安侯府的姑奶奶,府里自然都会。

老夫人不方便,托侯夫人带了满月礼。

是比沈琳打得那根,不知大了多少的长命锁。

沈琳眼珠子都险些瞪出来。

秦妈妈就道,“老祖宗备了好些年了,这回算是能用上了。”

沈媛嫁到沈家多年,老夫人就盼着她添个儿子。这长命锁是她生了姗姗后,老夫人就命人打好的,给她日后的孩子用。

都是老人家的心意,沈媛却之不恭。

沈琳,沈陶和云卿几姐妹就去看孩子。

满月的孩子,退了黄。

长得又好,手臂就像一节节的莲藕一般,粉嘟嘟的,像个糯米团子一般。

沈琳和沈陶都想抱。

侯夫人就瞪眼。

这里是顾府,不是侯府里。

沈媛的儿子是顾府的嫡长孙,顾夫人看得紧,奶娘稍有不慎都会被顾夫人斥责,她们两人插什么手添乱。

沈琳和沈陶就遗憾得很。

只得紧跟在侯夫人身后看。

顾夫人虽然不敢将孙子给她二人抱,但侯夫人是做过母亲的人,又是孩子的外祖母,自然是能抱的。几人就跟在侯夫人身后,逗那孩子笑。沈媛的儿子又乖,见了人也不怕生,反倒是乐地张嘴笑,整个人都喜庆得很。

屋内就都说顾夫人和媛姐儿好福气。

沈媛也忍俊不禁。

孟云卿远远看着侯夫人怀里的那个粉嫩团子。

她过往就觉得婉婉招人喜欢,看了沈媛的儿子,才知道小糯米团子也是这么惹人喜爱。

侯夫人也是抱起来了,就舍不得放下,爱不释手。

再晚些,侯夫人和顾夫人就抱了孩子去大厅。

今日来了不少宾客,都是来看孩子满月的。

“长得真像大奶奶。”厅里,来看小孩子的女眷都竞相恭维着侯夫人。

侯夫人自然高兴,顾夫人就有些许不悦。

孩子姓顾,满月宴也是顾府办得,孩子也分明像她儿子多些,来人却只晓得讨侯夫人欢心罢了。

不多时,顾夫人就让奶娘抱了去,说要喂奶了。

侯夫人也没说什么。

刚满月的孩子,一日要睡上□□个时辰,奶娘抱走歇一歇也好。

定安侯府的女眷们就留在沈媛房内陪她。

沈媛还在月子里,出不了屋。

虽然气色不错,但也不能乱走,要安心在屋内躺上月余,起居都需人伺候着,很是辛苦。

好在是二胎,没有生姗姗时那么遭罪。

姑娘们就陪着她说话。

话里话外都是孩子相关,沈媛眼里满是暖意。

间隙里,沈媛才唤了孟云卿过来问,“你怎么胖了这么许多?”

孟云卿就笑,“胃口好,就吃得多了些。”

沈媛莞尔,“倒是也好看了许多,瘦些就更好了。”

孟云卿就点头。

晚些,又都从沈媛屋里出来。

沈媛要卧床休息,她们也呆不了太久。

出了房间,还在回味着方才的糯米丸子,就你一句我一句的说着,不知道等到满百日的时候又是什么模样。

闲聊间,到了顾府东边的花苑。

冬日了,花苑里只剩了腊梅凌寒开着,旁的树上都挂着冰挂。

入了腊月,下了两场雪,梅花开得正好。

沈琳一行就在花苑里遇到陆容娇等人。

沈琳的婚事定下来后,外出走动就少,陆容娇都少有见到了。

本以为沈琳赐婚给许镜尘,看笑话得心思居多,没想到殿上让礼部操办这桩婚事,都赶得上皇子和公主了,陆容娇就不以为然。苑中遇到,自然是要道喜的。

沈琳也自然听说了陆容娇的婚事。

近来三皇子风头正盛,殿上似是想把陆容娇赐婚给三皇子。

都说殿上有立三皇子而废太子的意思,陆容娇日后的身份至少是个亲王王妃,再好些,说不定日后还会将来的后宫之主,巴结她的京中贵女自然就多起来了。

陆容娇本就性格张扬跋扈,眼下气焰就全然将沈琳压下去。

沈琳也不搭理她。

陆容娇没讨得好处,就瞄在了孟云卿身上。

“这不是…侯府的表姑娘吗?”陆容娇轻笑两声,“是叫什么来着?”

孟云卿抬眸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