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佑臣不由想到二公主,这段时间,他都不小心‘巧遇’了二公主,二公主对他的感觉,说的上是痴迷,被一个高高在上的公主爱慕,追求,极其能满足男人的自大心理。

若是他能尚了二公主,那么他的人生也会和黎驸马一样,不,一定会比黎驸马更出彩,因为他比起黎驸马来,自身的能力称得上不错的,而二公主的母亲还是皇后,比起七公主那个早死的娘,绝对要有利的多。

耿佑臣欣喜若狂,只觉得光明顶这个名字确实是名副其实,在他人生灰暗的时候,给他指了一盏明灯,让他通向更辉煌的未来。

“秋水,你真是爷的福星啊!”耿佑臣猛然转头,面带喜色对着秋水道,他一把搂住还不知怎么回事的秋水,搂在怀中,“走,我们下山去。”

秋水虽然不知道耿佑臣在欢喜什么,但是听到耿佑臣夸她是福星,也喜的眉毛直飞,更加娇羞的依偎在耿佑臣的怀里,“爷,你又打趣秋水。”

“没有,这可不是打趣。”耿佑臣哈哈大笑,朝着山下走去,上山时那种满脸的郁闷和郁结,都随风消失的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脸风光和得意。

他就知道,他耿佑臣的人生是不会就此停下的。

韦凝紫到了永毅侯府后,先去李老太君那请了安,然后就回到院子里,一直等着耿佑臣和秋水的消息,一直到碧空染橘,天色微暗之时,才听到外面的小丫鬟来报。

“八少夫人,秋姨娘回来了。”

韦凝紫闻言,眉头微微皱起,“八少爷呢?”

“听前院的小厮说,八少爷回来之后,便去了书房,好似有要紧事。”小丫鬟低头回道。

韦凝紫点点头,“那你去将秋姨娘请过来。”

小丫鬟得了话,退了出去,到了秋水住的小院里,这里是李老太君给秋水安排的院子,虽然不大,但是由于耿佑臣只有她这一个妾室,加之园中景色雅致,秋水非常满意。

“秋姨娘,八少夫人请你过去一趟。”

秋水刚换了衣服,回屋也晓得韦凝紫已经被接回来了,她还以为韦凝紫能在威武将军府多呆一阵子的,没想到还是等不及回来了。

自己前脚一进屋,她后脚就让人来请,只怕是等了一天,心里又妒又恨吧,秋水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想起耿佑臣今天下午对她的种种温柔缠绵,若是韦凝紫要骂她,她倒不介意打击一下她。

到了韦凝紫的院子里,秋水没有如意想中看到韦凝紫气得满脸发怒,双眸喷火的样子,反而只见她穿了一袭正红色的长褙子,下身着了水红色的绣荷叶碧连天图案的马面裙,面上的笑容端方又和气。

这个和自己在客栈动过手的人,一下变得如此沉稳,秋水暗暗得意,看来韦凝紫也知道她在耿佑臣面前得宠,不敢嚣张了。

秋水便走到前方,给韦凝紫行了个礼,“婢妾见过夫人。”

韦凝紫看她脸颊红润,双眼亮亮,看起来今日出去玩得倒是十分开心,那高抬的下巴显然是没有将她这个正室放在眼底,一口银牙几乎咬碎,没想到她竟然落的被一个妾室欺负的份上,不过心里气急,韦凝紫也没有表现出来,她刚回来,可不能再做出什么事让李老太君拿了小辫子,放在袖中的手死死的攥着,表面上笑容可亲,“起来吧。”

“谢夫人。”秋水没有诚意的站起来,很大胆的直视着韦凝紫,看她脸色还有青色的淤痕,嘴角露出几分得意的笑容。

韦凝紫当作没有看到那挑衅一般的笑,只一脸大义的道:“你进门的时候,我有事回了娘家,没来得及喝你敬茶,这也就罢了,听说你家以前是扬州镇上的,一些规矩你可能不懂,但如今既然你进了永毅侯府,代表的就是侯府的脸面,有些规矩,还是要立的。妾室每日要到主母面前来伺候着,主母吃饭你站着,主母喝茶你端着,主母说话你听着,这些,想来你姐姐是知道的,前几天耽搁了也就罢了,从现在开始,你就在我这伺候着吧。”

听完她一通话,秋水恼极了,大户人家正室和妾室之间的区别很大,韦凝紫刚才摆的那样子,就不是真心大度,而是换了法子来折腾她。

可是姐姐有说过,在她没站稳脚跟之前,别给人挑了错去。

于是,秋水忍下满心的恨怒,对着韦凝紫应道:“是,夫人。”

这个回答,倒让韦凝紫有些意外,她还以为秋水一听到这话,肯定又要闹起来,妾室到正室面前立规矩,这是应该的,必须的,闹到哪,韦凝紫都是占理,没想到秋水竟然应了,不过韦凝紫岂是那等简单的人,既然秋水答应了,她刚好可以名正言顺的来磨她。

“好,果然是个懂事的。”韦凝紫一笑,转头对着粉蓝道:“上晚膳吧。”

早就准备好的晚膳立即端了上来,满满一桌子的美味佳肴,散发着浓郁的香味,秋水刚从光明顶上下来,还没来得及吃东西,肚子里早就饿了,可偏生不能坐下,还要给韦凝紫布菜,一心的郁闷就不要说了。

她夹清蒸鱼,韦凝紫嫌腥。

她夹百合片,韦凝紫嫌淡。

她夹烘火腿,韦凝紫嫌腻。

一顿饭下来,秋水是满肚子的火已经蓄的满满的,韦凝紫吃饱后,让人将东西收拾下去,坐在罗汉床上,看着秋水的脸色发青,一张小脸拉的老长,心里极为开心。

“夫人,喝茶。”粉玉端了一杯饭后消食的茶过来,韦凝紫接了过去,眼底划过一道利光,含了半口,便望着秋水。

秋水站那一动不动,粉玉便喝道:“还不给夫人端了痰盂过来?”

秋水鼓着眼瞪了一眼粉玉,暗道这小蹄子也敢命令她,脑中一转,便走到小偏房里去端了一个铜铸花形的痰盂出来,站在韦凝紫面前。

韦凝紫睨了一眼秋水,对着痰盂的边缘就吐了下去,一口茶水刚好吐得秋水满手都是,嘴角抿着笑:“秋水端痰盂还是要多训练下,这都端不好位置。”

虽然秋水不是大富大贵人家出来的,可是家里人都宠着,哪里受得了这个,看到自己手上湿漉漉,是韦凝紫吐出来的水,里面还沾着残茶,胃里一股恶心,直想反胃。韦凝紫还要讥讽,顿时那劲头直冲上脑,举起痰盂,对着韦凝紫就罩了下去。

“端你去死!”

痰盂一下打在韦凝紫的头上,铜制的痰盂就算力道不重,砸下来还是让她身子一歪,腹部刚好撞到了小几的桌角上。

秋水丢了痰盂,正拿着帕子擦着自己的手,帕子擦了以后,还觉得恶心的很,正要再找个帕子来擦擦,便听到粉玉尖叫声,“夫人,夫人,血,血…”

只见韦凝紫水红色的马面裙上慢慢的沁出一块块大红的血迹…

抚安伯府。

夏日一来,百花齐放,姹紫嫣红,谢氏的院子里色泽鲜艳的花儿迎着阳光静静的绽放,虽然比不得扬州沈府的精致巧丽,也有另外一种风味。

谢氏欣慰的叹了口气,“秋水总算是如愿所偿的做了耿佑臣的妾室了,没想到,她竟那般的执着。”

云卿低头一笑,拿帕子擦了擦手,“是啊,还做了韦凝紫的姐妹,这真真是让人没办法想到呢。”

谢氏望了云卿一眼,看出她眼底的揶揄,知道女儿对韦凝紫对秋水都是没甚好感,“也不知道怎么说,两人从进门前就打的人尽皆知,进门后,更是夸张,秋水竟然用痰盂砸了韦凝紫,还弄得孩子差点小产,现在李老太君被关了禁闭,何必呢。”

也怪秋水命不好,韦凝紫在客栈和她对打的时候没事,被耿佑臣打了两巴掌还是没事,结果被她这么一砸,就流产了…

比起谢氏话语里微微的无奈,云卿倒是很淡然,韦凝紫要是不去那么整秋水,秋水能被挑得那么大火气而动手吗?

“对了,那个和秋水说亲的掌柜,现在如何了?”云卿看谢氏颇为感叹,便将话题转开。

说到这件事,谢氏白皙的面容一下便带了笑,侧头道:“这可要问翡翠才知道了。”

云卿露出一抹惊讶的表情,望了一眼翡翠,见她脸一下就变得通红,低下头去,小声道:“夫人,你就莫要笑我了。”

李嬷嬷在一旁给云卿解释道:“那日掌柜过来等秋水姑娘见面,没等到,结果刚好夫人回来,不知怎么,就看上了咱们翡翠,昨日已经上门跟夫人提亲了来了。”

大户人家身边的丫鬟,一般留到十八九岁就要安置了,要么就是嫁给府中的管事,以后做管事妈妈,要么就外放嫁出去。

翡翠今年已经十八岁,也是该要说亲的时候了,只不过云卿记得上一世,翡翠好像是嫁了一个管事的。如此看来,她这一世改变的,不止是自己的命运,还间接改变了其他人的。

“原是这样,我倒不知道这一遭的,那就要恭喜翡翠姐姐了。”云卿笑着打趣,惹得翡翠脸更红,干脆脚一剁,嗔道:“夫人,大小姐,李嬷嬷,你们都拿着婢子说笑。”然后就冲了出去,那样子,惹得一屋子人更是好笑了起来。

笑过后,谢氏喝了口花茶,润了润唇,望着自己女儿,及笄后,也到了说亲的年纪了,上回问她对韦沉渊感觉如何,她说是兄妹,也不知道女儿心中有没有自己属意的,虽说儿女姻缘,父母做主,可谢氏觉得还是要女儿喜欢。

自家女儿基本就没让她操过什么心,她这个做娘的,也只有在这门事上操点心了。

不过,谢氏微蹙了眉头道:“韦沉渊,哦,不,耿雨臣听说带着秦氏回了扬州?”

自李老太君将韦沉渊认祖归宗后,韦沉渊就改为耿姓,按照族谱上的辈分,同样改了名字,如今叫做‘耿雨臣’。认祖归宗之后,耿雨臣便说要回扬州,去韦家的祠堂内消名,然后找一名子嗣过继到养父的名下,以免养父在九泉之下,成为无子嗣的孤魂。

谢氏听云卿说完后,脸上露出欣慰的表情,赞道:“这孩子不错,富贵也不忘本啊。”

云卿点头,韦沉渊这个举动,的确是做的很好,一时外面对他的赞誉声不绝,直夸心孝性直,比起耿佑臣那些乌烟瘴气的传言,好过千百倍不止。

耿佑臣和耿雨臣两人,实力和心计上的区别,已经开始逐渐明朗的划分开来。

在谢氏处用了晚膳,云卿便回到自己的院子里,一进门,就看到小丫鬟们趴在院子里的墙角,细缝,那样子,好似在寻找什么东西。

流翠进来看到这幅情景,微微一咳,小丫鬟们赶紧站了起来,拍了拍裙子上的灰,一脸忐忑的望着云卿。

“你们在找什么?”相比起她们脸上那种忐忑,云卿更有兴趣知道,什么东西会在墙角细缝里去,还让她们这样细致的找,难道是很贵重的东西?

小丫鬟们你看我,我看你,抿着嘴不敢说,倒是流翠望了她们一眼,暗道这些不争气的,大白天就急哄哄的了,于是自己跟云卿道:“小姐,明儿个是七夕了,她们是在墙角找蜘蛛。”

云卿这才恍然大悟,她一直都忙着其他事情,倒是忘了七夕就来了,七月初七,大雍也称为女儿节,在这一天,女子会用小盒将蜘蛛装进去,到了第二天早晨的时候,再看盒子里的蜘蛛网,若是蜘蛛网结得越密,就代表这个女子越巧,算的上是一个好彩头。

这些小丫鬟年纪不大,自然对这些活动热衷,只怕私底下都希望自己抓的蜘蛛织的网最好,专往那些蜘蛛密集的地方去找。

她莞尔一笑,摆手道:“原是如此,你们把手头的事情做完了,就可以去找蜘蛛,明天给我看看,谁的蜘蛛结的网最密,小姐我这还有重赏。”

本以为会挨骂的,谁知道小姐不仅没骂,还给她们立了彩头,方才脸上的忐忑被笑容替代,对着云卿行礼,“谢谢大小姐。”

云卿点头,进了屋子后,换了衣服,看见流翠望着屋外,眼底流露出钦羡的表情,摇了摇头道:“我在这看书,有事会叫你们的。”

流翠哪里听不出云卿的意思,立即笑嘻嘻的应了,“小姐,奴婢和青莲不打扰你看书了。”说完,拉着青莲就往外头去,那模样,好似生怕蜘蛛给人抓完了一般。

她拿了本医书出来,一页页的翻看着,来京城这么久,都没看到汶老太爷,问了御凤檀才知道,汶老太爷嫌在屋里闷的慌,又出去游玩了。

她如今都是靠着医书来巩固,顺便好好琢磨汶老太爷教她的针灸,她觉得这个针灸,并不一定只能用来救人,在一定的时候,还可以用来自保。

静谧的空气里,没有点香,院子里自然的花香漂浮在空气里,闻之心旷神怡,云卿不知看了多久,直到流翠进来,才放下书来望着她。

“怎么,抓到蜘蛛了吗?”

流翠手里拿了两个盒子,将其中一个递给云卿,“小姐,奴婢给你也抓了一只,是在东边院子的树上抓的,它结的网很不错,说不定明日得巧的是小姐呢。”

望着桌上那小方盒,云卿想到里面那个八足的东西,胳膊上就透着一股凉意,赶紧道:“不用了,这个你们玩就行了,我可是要奖励你们彩头的,怎么可以自己夺了去,要是让小丫鬟知道,还说我这小姐哄人呢。”

云卿虽然心里害怕,但是表面上没有露出任何害怕的神情来,流翠也未曾想到她是害怕才不要的,只是觉得有点可惜,她还挑了好几只,才帮云卿选了这只最好的呢。

“那好吧,不过奴婢觉得,明天的彩头不会是别人的了。”流翠说着,还颇为得意的挑了挑眉毛,样子很天真。

到了七夕这一日,天气也非常好,金辉爬上蓝天,将璀璨的光芒洒向大地。

大早服侍云卿起床,穿好衣服,用了早膳后,流翠,青莲,飞丹,问儿,和院子里的小丫鬟,都将自己的蜘蛛盒子捧了出来,让云卿评定,谁的网结的最好。

云卿端着蜂蜜茶的手微微一顿,目光淡然的从她们手中的盒子上掠过,微咳了下,问道:“你们自己都已经打开盒子看过了吗?”

问儿甜甜的点头,清脆的声音在屋内十分悦耳,“小姐,一大早奴婢们都打开看了,但是每个人都觉得自己的最好,奴婢觉得小姐的评价是最公证的,所以请小姐看呢。”

云卿一听,心里松了口气,早晨她们都打开看了的,那蜘蛛肯定不会再留在里面,她怕的是蜘蛛,蜘蛛网是不怕,于是笑容更加自然,吩咐道:“你们将盒子都打开,放在这里,我帮你们看看今年谁最巧。”

丫鬟们忙不迭的将盒子一个个摆放整齐的在云卿面前,云卿为了以示公证,还避开了摆放的顺序,以表示自己不知道盒子是谁的,不会偏心。

经过云卿细心的比较,指着其中三个盒子道:“蜘蛛网结得大,密,圆,是其中最好的。”

“哈哈,奴婢就说,今天肯定会得巧吧。”流翠挑了挑眉头,一脸小得意。

飞丹看着流翠挑起的小眉毛,笑道:“小姐,你看流翠手这么巧,就把奴婢这等拙人的活分给流翠做吧。”

云卿知道飞丹是故意打趣的,认真的点头,“飞丹这个提议不错啊,能者多劳啊。”

“小姐,你可不能这样…”流翠立即不依的反驳。

既然选出了前三名,云卿分别给了她们一人一个苏银裹金的镯子。而其他的丫鬟,自然也不能让她们空手,云卿也给了相应的赏赐,每个人都不落空,丫鬟们都很开心,互相嬉闹,满院子都是喜气盈盈的。

云卿任她们闹着,自己进书房去练字,到了晚霞漫天的时候,流翠便进来书房催促云卿,“小姐,要准备了,今晚可是七夕夜呢。”

听到流翠的话,云卿这才放下手中的书,进了内室,青莲拿着早就挑选好的月白色齐胸襦裙,让云卿换上,下面配了一条同色绣有兰花滚边的长裙,腰间束了一条手掌宽的丝质腰带,上面点缀了数颗小珍珠,好似一条玉带河,将云卿纤细的腰和修长的腿更加完美的展现出来。

流翠又让飞丹给云卿梳了一个飞星逐月髻,从妆奁中挑了一只点翠蓝宝石簪子,和数朵狐狸白毛的小绒球插在发髻间,最后再在她身上披上一层雪色轻纱外衫,带上同色的宝石耳环,方才松手。

流翠还站在前面换着角度观看,思忖哪里不足,云卿望着她笑道:“好了,别看了,该走了,要不然,雪莹可要等急了。”

流翠其实还想说再画点妆就更完美了,可是转头一想,算了,小姐不化妆都这么漂亮了,若是再一画,今晚引得街上大乱,那可就不好了。

府外的马车早就已经备好,云卿扶着流翠和青莲的手上了马车,车夫便御马前行,往东大街的方向而去。

东大街的前方,有一个巨大的广场,今日的一切活动,便是在广场上设置,所以车夫不用吩咐,也知道将马车往哪里驾驶。

马车走了一段路后,便停了下来,官府为了七夕夜晚的安全,已经设置障碍,前面是严禁马车通过,云卿便由流翠和青莲扶着,走了下来。

因为今日这个特殊的节日,小贩们早早便摆起了摊贩,吆喝着自家的商品,里面以各种精致的小玩意为主,吸引过往的游人来观看。

而路上,已经有不少人已经装扮一新出来,这一天,年轻的男女们可以自由的交谈,认识,玩耍,只要不失了分寸,没有人会拿规矩来压制,所以那些世家名门的公子们,自然是蜂拥到街上,看看那些平日里难以见到的小姐千金们,也许由此成就一段良缘佳话也说不定。

云卿在青莲和流翠护着下,避免和其他人接触,本来初夏,夜风微凉,此时因为人群太多,倒生出几分蒸腾的热气。

她和雪莹约定见面的地方,是东大街上的‘醉仙楼’,等穿过重重人群之后,云卿看到站在‘醉仙楼’二楼窗口的安雪莹。

安雪莹着了一袭鹅黄色的长裙,上面穿着青蓝色的比甲,头发挽了个随云髻,插着六根白玉簪子,一双水一般温柔的双眸也望到了云卿,立即带着大寒,小寒下了楼。

“云卿。”安雪莹一看到云卿,便迈着小碎步迎了上来,双手搭在云卿的手上,嘴角抿着笑意。

“瞧你这么急切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三年没见面了呢。”云卿握着她微凉的手,双手合在她手上,用自己手心的温度替安雪莹暖着。

雪莹自幼就有心疾,一直靠吃药养着,性格也因此温柔和缓,心灵也一样善良温柔。

她来京城一个月,和云卿见过两次面,因为住在宁国公府内,比起以前在扬州出入自然没那么方便,每次见到云卿,都格外的开心,眉眼里总透着一股久别重逢的喜意。

“有句古话说的,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我可有八天没见到云卿你了,照这么算,可不止两年了。”安雪莹抬起手掩嘴而笑。

云卿被她说的连连点头,打趣道:“好啊,雪莹,就这么几个月没见面,你的小嘴也越来越厉害了啊。”

“再厉害也比不过你,我可没少听人说你的那些事,心底为你骄傲呢。”安雪莹挽着云卿,边走边聊,大寒小寒,流翠青莲跟在身后。

“罢了,那些也不是什么好事。”想到来天越后发生的事情,云卿只是付之一笑,转而问雪莹道:“倒是你,刚来天越就遇到这么大的节日,今晚咱们可要好好玩玩。”

大家千金就算是出门,一般也是参加宴会,拜访和买东西,能这么光明正大的在街上游玩的机会,还是不多的。

“嗯。”安雪莹点点头,两人便看着哪里热闹,就往哪里走。

夜晚的东大街比起白日里,更有一种显赫繁华的感觉,人影重重,灯影叠叠,到处都挂着招揽生意的灯笼,里面的光彩五彩斑斓,将街上照出几分仙境般的意境。

耳边是人们的笑声,谈话声,混合在那些尽力招揽生意小二的吆喝里,产生一种热闹得不知时日几何超然。

衣着华贵的公子,妆容美丽的千金,不时从身边穿梭过去,带起一阵阵的香风,一阵阵的青春笑意。

强盛的大雍带给百姓的是安宁的日子,这般的安宁和幸福,其实这样的近。

天空幽黑而宁静,新月如钩挂在黑色的帷幕上,一颗颗的星子如同水钻镶嵌点缀其上,天下,地上,皆是一片美好繁华。

云卿和安雪莹穿梭在这样的环境中,也生出几分热闹的心来,渐渐的投入到人们这一份喜悦之中。

“云卿,你看前面,好似在弄什么比赛。”安雪莹指着前方一个布置宽广的大红游戏台,对着云卿道。

“那我们过去看看吧。”云卿对安雪莹一笑,两人便朝着那大红游戏台走去。

此时台前已经聚集了许多人,比起别的地方来,显得地方都狭窄了起来,云卿抬头望去,只见台上最前方放着一张黑色的长案,案上摆了一盏琉璃制的八角走马灯,而八面上的人,分别画着八个美女,若是换一个角度再看,上面的八个美女就会变成另一种模样,因为制作材质的特殊,只要白天将这盏灯放在阳光下晒满六个时辰,夜晚的时候,它可以自动放出光亮来。

因为沈茂每年都要出海,所以云卿看过的稀奇玩意不少,但是这样可以自动发光的走马灯,她倒是第一回看见,此时那灯便散发着淡淡的冰蓝色光泽,在众多五彩斑斓的灯光下,它的光线不被其他彩光融合,独自屹立着散发自己那份独特的美。

云卿从内心里便生出一股喜爱来,宝物通常都有自己的灵魂,她虽然不知道这个走马灯有没有灵魂,但是很讨人喜欢。

安雪莹眼底也是羡慕的,悄声对着云卿道:“也不知道怎么才能获得这个彩头,只怕是不简单呢。”

这样的好东西拿出来,当然不会轻易的让人拿走,云卿也生出一些好胜心里,看看这台主会出什么样的难题来。

台下的人已经越集越多,可以说是接踵摩肩的时候,台主终于站了出来,一个三十岁的飒爽妇人,穿着一袭与众人不同风格的利落红色窄袖装,一双眼睛看起来十分的灵活,首先对着众人拱手道:“各位好,今天是七夕节,我在这摆了台子,做一个智力赛,若是能第一个闯过我三关的人,就可以得到我这盏‘冰蝶蓝玉灯’。”

台下的人早就等得迫不及待了,此时台主一说话,立即就有人问道:“哪三关啊?”

“第一关,灯谜赛,单人参加,在游戏台两边,已经挂好了灯谜,在一炷香时间内,破解最快最多的前三个男子,三个女子,可以进入第二关。”

“你这游戏规则倒是新鲜,还要分男女的?”一个人大声道,他也问出了在场所有人的心声。

台主很是爽朗的一笑,“当然了,今天是七夕节,男女才成双!好了,各位的问题就回答到这里了,现在,猜谜开始。”

她的话音一落,人群就开始涌动了起来,往周围的挂着灯谜的地方走去。

安雪莹见到人都往那边去了,白皙的小脸上带着微微急切的神情,转头对着云卿道:“我们也快去吧。”

“嗯。”这样的比赛云卿也是第一次看到,她很想知道,后面两关是什么,于是和安雪莹一起,朝着挂灯谜的地方走去。

此处的灯谜和其他地方的不一样,每个灯谜特别又难,很多人开始蜂拥而去,到了灯谜下后,却只能站在那望而不动。

他们根本就猜不出来,谜底究竟是什么,换到另外一个,又发现比上一个更难,有些已经气馁,站在一边去给别人猜了。

云卿和安雪莹两人因此也有了位置,跟随着人流,在灯谜下穿梭。

“这个,谜底是‘波’字。”安雪莹猜出一个,对云卿小声道。

“嗯,那就把灯谜取下来。”云卿点头,伸出欲去取那灯谜,旁边却横空出了另外一只手,将那个灯谜抢先取走了。

云卿转眸过去,凤眸微微一凝,啧,还真是冤家路窄!

102 七夕争斗

云卿转眸过去,凤眸微微一凝,啧,还真是冤家路窄!

安雪莹眼睁睁望着自己猜出的灯谜被人取走,也转头侧望,便看到安玉莹手中拿着灯谜,正对着云卿轻晃,“真是好巧,原来郡君你也在这里。”

“是啊,真巧。”云卿望了眼她手上灯谜,微微一笑,视线却在她身后旁男子上停留。

四皇子与安玉莹并列,一身紫色的常服将他高大挺拔的身形衬的越发多了一种冷峻和高贵,古铜色的面容散发着与人不好相处的浓烈气息,一双鹰隼似的双眸则在云卿身上落下,微深的唇色在夜空望去,越发的沉冷。

“臣女见过四皇子。”云卿对着四皇子行礼,态度自然又淡定,一双凤眸里半点惊讶都没带上。

而安雪莹则顿了顿,望见四皇子后,轻轻的福下身子,“臣女见过四皇子。”

四皇子一如既往的冷漠,在云卿身上落下的视线,却带着几分深沉的探究,启唇,“免礼。”

云卿,安雪莹低头谢礼,站起来后,安雪莹对着安玉莹一笑,唤道:“玉莹堂姐。”

安玉莹望了一眼安雪莹,颇为不满她今天早早的出来,竟然不和自己一起,如今还是和沈云卿在一块,看来就是为了等她了,嘴里不冷不淡的应了一声。

她这般冷淡,让安雪莹脸上一下子就红了起来,有些难堪,毕竟两人的父亲是同父同母的亲兄弟,血缘是相当亲近的,这样的态度有些过分了。

安玉莹哪里有这种认识,她是堂堂宁国公的嫡出女儿,对于她来说,就算是堂妹安雪莹,在她面前也算不得什么,如今安雪莹还住在宁国公府,她更觉得自己是施予者,而安雪莹是寄人篱下,其实大家族里,长辈还在世的时候,是不会分家的,一个家族人员众多,枝繁叶茂,代表着家族越昌盛,而分家,则是代表家族衰落。

安老太君还活着,自然是不会让小儿子安尚书就住出去,并不是安尚书买不起房子要住在宁国公府,安玉莹并不是不懂得这个道理,但是还是有着这种优越感。

特别是看到安雪莹和云卿在一起,便觉得这个堂妹是故意和自己做对,帮着自己的情敌。

“刚才看郡君好似要这个灯谜,真不好意思,我刚好也猜出来了,比郡君你猜得快那么一点,所以说,人和人之间还是有差距的,莫要以为伸手就能取到自己想要的东西,有些东西对于你来说,只是痴心妄想罢了。”安玉莹嘴角带着笑,话里话外无不是在警告和威胁云卿,不要和她抢御凤檀,凭她的身份,是没资格抢御凤檀的。

云卿睨了一眼色厉内荏的安玉莹,三番两次的来警告她,喜欢一个男人,不是应该抓住男人的心才对,怎么老针对她,她心里不管怎么想,脸上依旧是客气的笑,“这个灯谜是雪莹猜出来的,我是帮忙取而已,安小姐你抢得比较快,雪莹这个做妹妹的肯定也不会和你计较,这里还有许多灯谜,雪莹还可以继续猜,那灯谜是你的了。”

她这番话说的是好听,实则是在说安玉莹抢妹妹的东西,如今还要强词夺理,旁边的那些小姐公子目光里立即带上了指责,看着安玉莹,心里对她的行为实在不耻。

安玉莹被那目光和议论弄的不知道如何是好,手中本来拿着那灯谜的得意也变成了暗怒,“你自己猜得慢也就罢了,还要赖在雪莹身上,你以为这样就显得你很聪明了吗?”

云卿眼眸在台上的香上一扫,便拉着她的手,对安玉莹和四皇子一笑,声音清冷微寒,“安小姐若是没事,还是多猜灯谜吧,看你手上的灯谜,要进入前三,可是有点难的。”

说着,目光在安玉莹手中的灯谜上转了一圈,目光里讽刺欲浓,可是笑容就越发的温和完美,转身朝着其他的灯谜走去。

见她一副把自己不放在眼底的样子,安玉莹低头看了一下手中的灯谜,抬步就要跟上去,四皇子却站在原地,冷冷道:“你若是要那个灯,就赶紧猜谜。”

安玉莹往了一眼云卿的背影,见她又在取灯谜,转头往台上的‘冰蝶蓝玉灯’望去,好,你要那个灯是吧,我就偏偏让你得不到,到时候我拿了那个灯,看还不气死你。

安雪莹走在云卿的旁边,心思却有些飘忽,小手捏着象牙柄的美人纱扇,不安的往安玉莹那边瞟去,“云卿,堂姐好像生气了。”

“她有什么好生气的,抢了你的东西,该生气的不是她,是你才对!”云卿又扯了一个灯谜到手中,继续看下一个。

“也许她也猜到了那个谜底,碰巧呢。”安雪莹咬了咬下唇,也解出一个灯谜,取了下来。

云卿哭笑不得的望着安雪莹,“她生气是她的事,是不是碰巧你又不是不知道,就算是碰巧,明明看到我伸手了,还要去抢,这种行为也不怎样。你就好好猜谜吧,小心等会那灯是别人的,你就只有羡慕的份了。”

安雪莹转头看了下台上灯,眼底露出羡慕喜欢,便也不管安玉莹究竟怎么了,紧跟着云卿,一起猜谜。

一炷香的时间并不算长,眼看就剩下最后一截了,许多人已经拿着手中的灯谜去统计和对答案了,毕竟选的是又快又多的六个人,所以快也是其中一个比较的项目。

云卿看自己手中的灯谜比起大多数人来,绝对要厚一点,而安玉莹手中的也差不多了,便拉着她去答案处登记。

登记处的案台周围,围满了公子和小姐,他们等待看结果是谁最厉害,云卿将手中灯谜递了过去,统计的人一个个的对着答案,直到对完之后,眼底露出赞叹的神色,喊道:“小姐,你一共是拿了三十一个灯谜,答对,三十一个,女子里面你是拿得最多,答对的也最多的,真的很厉害。”

安雪莹听到,高兴道:“云卿,你真厉害,我拿了二十二个灯谜,才答对二十个呢。”

云卿拍拍她的手,“你也很厉害啊,要不是刚才你想这个想那个浪费了时间,说不定还比我多呢。”

“可是全对也很不容易呢。”旁边一个身子纤瘦,眉清目秀的小姐笑着插了一句话,她是梅太傅的孙女梅妤,一共拿了二十八个灯谜,猜对二十七个,是目前唯一一个比云卿少的。

云卿望着她的眼睛,但见她眉目清澈,一双带着淡淡书卷气息的圆脸透出宁静娴雅,看的出她的话语里的钦佩是真心的,云卿也笑着道:“梅小姐夸奖了,云卿只不过是运气好了一点。”

其他千金小姐的比起她们的都要少上一点,如果没有意外,就是她们三个人进入第二轮比赛了,而就在这时,安玉莹也将她的灯谜递了上来,看着云卿一笑,对着登记处的人道:“帮我统计一下。”

统计处的人接过那一沓灯谜,一个个对完后,略微遗憾道:“小姐,你拿来的灯谜一共是三十个,答对的为二十个,虽然你答对的数目与前面这位小姐相同,但是由于你错误的太多,而且时间比较迟,所以你只能算作第四名。”

三十个里面错了十个,这个错误率实在是太大了,作为素有才女之名的安玉莹来说,这样的成绩的确是难看了一些,其实她不至于会这样,主要是遇见云卿后,心态浮躁,看到云卿一个接一个的拿下灯谜,越发的着急,结果就越发的有错误。

安玉莹不能接受这个结果,眉梢一挑,对着统计处的人道:“你们看错了,再对一遍。”

七夕节是大雍开国以来,就有的节日,在这一天,所有人都可以自由游玩,身份是可以抛在脑后的,特别是举办这些活动的人,受到官方的保护,否则的话,这些平日骄纵惯了的千金公子哥,还不凭着自家的身份来作弊。

所以,当安玉莹这样说的时候,统计处的人脸上的笑就没了下去,换上一副鄙夷的神情,“我们对数,是在大家面前对的,绝没有半点作假!七夕节,每个小姐都是凭真本事来夺彩头,小姐你失误了,总不能让我们把其他小姐弄下来,让你上去吧。”

一番话说的其他人是连连点头,你上不去,就要人家重看,重看了结果还不是一样,这里来玩的,谁不是家门显赫,背后有背景的,哪个都不买你的账。

一时每个人都瞪向安玉莹,到底懂不懂规矩啊,宁国公的女儿了不起啊,我也是某某爵的女儿,某某公的孙女呢!

安玉莹被这般望着,窘态毕现,望着在一旁和安雪莹,梅妤说笑的云卿,眼底透出嫉恨的光来,她就不相信,她今天非要上台抢了那盏灯不可。

而男子的统计台那边,结果也已经出来,四皇子,五皇子,薛一澜依次是男子这边灯谜数量最多的三位。

眼看那香越来越少,只剩下非常小的一截,马上就要决定,进入第二关的人是谁了。

只见两道身影出现在众人面前,有一道声音传来,大喊:“等一等…”

御凤檀秀雅修长的身影进入了所有人的眼帘,一身极为飘逸的白色长袍,让他宛若一道光亮顿时流泻到了人群之中,将光亮集中到一人之身,华丽的锦袍流水一般的飘荡,一双霞光艳丽的细长双眸微微挑起。

五彩的光芒印在他如雪长袍上,云卿只觉得御凤檀那邪魅倾城的容颜被镀上一层淡淡的光华,修长挺立的身子照在着滟滟光华之中,几乎夺走了周围所有的光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