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3

就在这时,却看外面有个丫鬟急急忙忙的跑了进来,看到从门口出来的流翠和飞丹先是一讶,然后避开她们,走进来先是规矩的对着御凤檀和云卿行了个礼,再道:“世子,世子妃,韩小姐不见了!”

她说话的时候,目光在御凤檀的身上停留了一瞬,似乎是有些惊讶在这里看到了御凤檀。

昨夜是御凤檀大婚,他不应该在新房,还应该在哪里?云卿心中疑惑,面上却不动声色,与御凤檀对视了一眼,见他弯唇一笑,神色间未露其他,依旧是轻松悠闲,扶了扶她头上的簪子,带着一种散漫的语调,狭长的眸子扫了那穿着翠色比甲的丫鬟,道:“韩小姐不见了,你们可通知了王妃?”

按照规矩,若是不见了内宅的小姐,首先要通知的必然是一家祖母,而这丫鬟惊惊慌慌的闯进来,让人看了就不愉快。

云卿有注意到这个丫鬟生的眉目方正,身上的比甲用的是锦,头上插着是金包银的簪子,应该是府里有头脸的丫鬟,十有八九是王妃身边的二等丫鬟。再听她开口说话,便知道没有看错。

“回世子的,韩小姐身边的丫鬟碾玉已经通知了王妃,王妃已经派了人去寻找。但想起今早世子和世子妃要一起去敬茶,又怕被寻人的事情耽搁了,所以让奴婢过来告诉世子和世子妃一声。”

韩雅之虽然不是瑾王所出,到底是在府内养着的,平日也是叫御凤檀哥哥,瑾王妃命人来通知他,也并没有错处。

但是云卿却觉得这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她敏感的发现了御凤檀在说到韩雅之的时候,不像以前一样直呼她的名字,而是称之为韩小姐。虽然韩小姐这样的称呼也没有什么错处,但是其中的亲疏一下就分了开来。任何人面对一个陌生女子都可以称她为“哪家的小姐”。

在听到韩雅之不见的时候,他的面色,眸中都没有丝毫惊讶的神色,还是那般的平静,波澜不惊。而云卿自己在新婚的第一日早晨听到王府里有一位小姐不见的时候,虽然没有感情,还有有着微微压抑的。

她突然想到了什么,目光在御凤檀的身上掠过,闪过一丝淡淡的睿芒,却是转头对这那个丫鬟道:“王妃让你来通知我们,是让我们今早不要过去,还是有其他的吩咐?”

丫鬟闻言抬头望了一眼云卿,但见这位新来的世子妃眉目清疏,柳眉下一双凤眸华光流转,带着一股睿智的光芒,似星辰嵌在了她的眸中,被这双眸子对上的时候,只觉得心中的一切都仿佛被窥探一般,不由的低下了头,以免与那视线接触,又暗暗佩服世子妃的敏锐,于是态度比起进来的十分要恭谨一些,道:“王妃让…”她顿了一下,想起王妃说的话,当时只提了让世子妃过来,没有提世子,大概是因为知道世子和世子妃都一同在里面吧,于是自作主张道:“世子和世子妃起床后,便一起去寻韩小姐。”

云卿想了想,心中刚才那一点猜想越发得到了正式,面上带着一丝笑意,和婉的道:“韩小姐是世子的妹妹,如今未曾见到人了,我和世子定然是要去一同前去陪伴王妃寻找的。”她实在很好奇,这个韩雅之在她的新婚之夜,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抗议呢?难道是故意消失,让她不能好好的拜见公婆吗?如果仅仅是这样,那也太过于小孩子打打闹闹的了。

云卿尚且不知道,流翠她们站在门前听到后,一个个脸上露出的脸色都不大好看,她们互相对视了一眼,看御凤檀也点了点头,显然是同意了云卿的说法,“既然母妃如此说了,那么我们也一起过去寻一寻的,免得韩小姐出了什么意外,倒是不好了。”他大婚的日子,这些人就不消停的捣乱。

见云卿和御凤檀都应了一起去寻,丫鬟脸上展露了一分笑容,她还生怕做不成这样的差事,谁喜欢大婚第一日起来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去寻人呢,好在世子妃虽然很聪敏,但是说话脾性好像很和婉的样子,便在前方带路道:“王妃正命令人先在府内找人,世子,世子妃请随奴婢而去。”

云卿和御凤檀随着这个叫做绿蕊的丫鬟到瑾王妃所在的地方而去。瑾王府装饰的恢弘大气,虽然只是京中的府邸,但是其间的装饰都可看出其乃皇室王爷的居所,不在于富丽堂皇,而在于设计的精巧以及颇为壮丽的景色,那些在寻常人家绝对不能出现的龙子珍兽,都昭显着主人的身份。

时至春季,周围的花儿绽放,在这种大气的装饰之中加入了一点灵巧的气息,错落有致的树木和花圃让整个府中都充满了生气。

若是没有其他事情,云卿会停驻下来,在这里逗留欣赏一会,然而此时绿蕊在前方带路,她和御凤檀便要跟着上去,没有停留的时间。而绿蕊的步伐密而急,带着一种急切。

待穿过了两处回廊之后,云卿发现自己已经出了后院,到了前院的位置了,她不由的侧头望了一眼御凤檀,御凤檀却是不急不缓的走在她的身边,察觉到她的目光后,轻声道:“母妃让我们去,我们便去吧。”

“嗯。”云卿轻轻的应了,然而眼中却更加多了一抹思索的神色。

待来到了前院的一处院落之中,便瞧见一排杨树前一大堆人聚集在此,不少丫鬟妈妈还有小厮都围着一个穿的端庄雍容,打扮华丽的妇人,正是瑾王妃。而瑾王妃身边的,则是瑾王。

她端和的面容上带着一抹浅浅的焦急,正听着身边丫鬟婆子禀报刚才在后院中搜查的结果,当望到了云卿和御凤檀一同到来的时候,面上的表情出现一瞬间的震惊,视线在御凤檀身上停留了几许之后,才慢慢的收回来,但目光中多了一丝不露痕迹的疑虑,面色依旧是那般的高贵。

御凤檀首先携了云卿走过去,丫鬟婆子纷纷避开让他走了过来,他上前一步,行礼道:“父王,母妃早。”

云卿也站在御凤檀的身边,行礼道:“儿媳见过父王,母妃。”既然做了人家的媳妇,称呼自然也要随着改变,御凤檀叫什么,她就叫什么。在这一点上,云卿不会给人挑了理去。

瑾王面上带着一丝宿酒后的浮肿,两只眼睛也微微肿了起来,狭长的眸子便的更加窄,比起昨日那般喜气洋洋的,瑾王今日显得有一点颓废,双眉紧夹,又有一些急的模样,这让他和明帝两人看起来更是肖似。

昨日拜堂,云卿被盖了喜帕,未曾见过这未公公,此时看得出来,御凤檀的样貌大部分都是随了他这个父王,和御凤松的肖似母亲一般,分化的很明显。

瑾王显然没睡够,皱着眉让两人起来,转头问着瑾王妃,“怎么把他们叫来了?”这新婚第一日就把长子和长子媳妇叫到这里来,他自是觉得不好。

瑾王妃目光微闪,却早就是已经想好了说法的,望着瑾王微微一笑,道:“难为你们今天是大婚第一日,便使了你们出来找人,然雅之从小在我身边长大,如同我的女儿一般,她也是唤凤檀你一声哥哥的,平素里又最与你亲近,不知道她是不是太开心了,所以昨天玩闹的过分了一点,所以我觉得你应该到来。”

她的话说的是冠冕堂皇,然而云卿却有留意,这里除了瑾王和瑾王妃,御凤松和御青柏却没有出现。而瑾王妃话语里强调了御凤檀和韩雅之亲近,这在她这个新妇面前说出这样的话来,只怕是有些故意而为了。这王府里谁都知道韩雅之又不是御凤檀的亲妹妹,还带着某种隐秘的心思而来的。

御凤檀淡淡的望着瑾王妃,眸中神色很复杂,他没有去接瑾王妃的话,而是问道:“就像母妃说的,韩小姐寄居在王府里,她的安危我作为世子自然是要留意的。不知道母妃已经找到了韩小姐吗?”

瑾王妃被他这么一说,目光在周围搜寻的仆妇们身上扫过,道:“已经在后院找过了,都没有见到她的人。所以你父王让我来到前院找一找,正准备吩咐人去寻找,你和韵宁便来了。”

云卿听她叫自己韵宁,嘴角淡淡的一笑,这是告诉她,她看中的只是韵宁郡主这个身份,而不是沈云卿吗?这个王妃…真是有意思。

瑾王略微紧了紧眉毛,却听御凤檀接着道:“那就找吧,她一个未婚的女儿家不在后院,就算在前院,传出去也是不好的。”

这一点得到了瑾王的赞同,瑾王妃的表情却有点怪异,目光在御凤檀和云卿之间扫了好几眼,总觉得事情有哪儿不对。

大约过了两柱香的时间,只听从前院的书房处传来了一声尖叫,引得众人纷纷朝着那一处急急的走去,待瑾王,瑾王妃与御凤檀,云卿走到的时候,便看到御凤檀的书房门前围着五六个丫鬟,脸色通红,个个抓着自己的衣袖,一脸又羞又难堪的模样。

“发生什么事了?”瑾王看了一眼半开着门的书房,一把将门推开,走了进去。

只见书房的休息室中走出来一对男女,女的容色娇艳,眉清目秀,衣裳是凌乱不堪,头发更是随便一挽,满目惊色,而男子更是只着了一身歪穿的白色里衣,一手抓着外袍,匆匆的往前走。

待一看到瑾王站在门前,背后围着的人群之时,两人吓得举步不动,嘴唇都颤抖了起来。

这两人正是大家一直都在寻找的韩雅之,以及王府的二公子御凤松。

“混账东西!你这是在做什么!”还不待瑾王开口训斥,瑾王妃已经抢到了前面,望着韩雅之目光似含着枪箭一般的锐利,口中的话却是对着御凤松的。

“母妃,我不知道怎么到了这里的,我不知道!”御凤松一看到瑾王那满含怒意的模样,全身就生了惧意,将手中的衣袍一松,跑过去跪在了瑾王妃的面前,满脸惊惶的解释,当他的目光望到站在后面的御凤檀时,眼底也露出了和瑾王妃开始一模一样的震惊,随即就被一种愤怒所覆盖,“御凤檀,是不是你搞的鬼?”

他记得昨日是趁着御凤檀喝的太多的时候,再去故意敬御凤檀的酒的,那酒中放了一种暖情的迷药,他让御凤檀喝下之后,再假意借着扶御凤檀去歇息,带他去早就准备好了的房间里歇息,而韩雅之就在那里等着,只要在新婚之夜,御凤檀不曾留在新娘的房中留宿,反而跑到了收养的妹妹房中,这是多么大的一桩丑闻啊。而这桩婚事本来就是陛下所赐,御凤檀这样的做法传到了陛下的耳中,就会变成不满明帝的赐婚,故意冷落新娘,如此一来,不仅明帝心生不悦,就是沈家必定也对这个女婿颇为不满,更会让父王对这个儿子心生不满。

这么一来,这支持御凤檀的所有人,都会产生一定的矛盾,而沈云卿作为妻子,又不得不容纳另一个女人在新婚第一日就做了丈夫的侧妃。对,是侧妃。因为当年韩将军说过,她的女儿不为妾,瑾王没有办法改变世子妃的位置,那么韩雅之也绝对不会做个小妾,至少也是一个侧妃。

至于韩雅之嘛,这本来就是她愿意的,她一心爱慕着御凤檀,就算做一个小妾她也是愿意的,如果能做侧妃,当然是更好了。

只是为什么这个人换成了他,他又为什么到了这个书房之中,还和韩雅之到了一块呢?

刚才进来的丫鬟都看到了他们两人赤一身裸一体的抱在了床上,身上的痕迹和床上的凌乱都说明了昨夜两人之间发生了什么。

他狠狠的瞪了一眼御凤檀,却换来御凤檀云淡风轻的话语,只是眼眸微沉,明显不悦的道:“二弟,你昨夜与我一同喝酒,喝的酩酊大醉,我让小厮送你回去,你并不肯,说是自己一个人可以回去,当时我想着在府上,就算你醉倒了也会有巡夜的小厮和侍卫发现。”他说道这里,目光在一脸忿恨的御凤松和躲在一旁哭泣的韩雅之身上扫了一眼,“至于你怎么会到了书房这里,又和其他的人在一起,这些我就不知晓了。”

“你会不知道?这一切一定是你安排的!”御凤松看着御凤檀那悠闲的模样,只觉得那目光里充满了看好戏的谑笑,不由愤怒的将在一旁的外袍扯了过来,丢到了御凤檀的面前,“你看看,这是什么?!这东西难道是我的吗?”

大红色的外袍已经没有了昨日的鲜艳和耀目,上面有着不明液体的痕迹,皱皱巴巴的揉得像是被抓过的纸一般,但是仍旧能看的出这上面金龙腾飞,龙凤呈祥精致绣图,正是昨日御凤檀所穿的那件喜服。

瑾王的目光不由微微的一紧,却没有其他的怀疑,然瑾王妃却是命人将那喜袍捡了起来,仿若不容弄错一般,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才皱着眉头,显得尤为慎重的问道:“凤檀,这可是你的喜袍,昨日是你的大婚之日,这喜袍怎么会出现在了凤松的身上?”言外之意,就是御凤檀绝对和这件事脱不了干系,不是他做的,就是他害的。

只看御凤檀那面上浮上了一点冷色,语气也从开始隐隐的不悦到了冷淡淡漠,他指着那喜袍,眼眸微微一眯,道:“说到这件喜袍,我还要好好的问一问二弟。他昨晚喝醉了酒之后,紧紧的抓住我的衣裳,说他很羡慕我能大婚,说很想穿一穿这件衣袍。这是大婚的喜袍,我自然是不会脱了给他的,可二弟接着就将桌子撞到,将酒和菜肴汁液倒的我一身都是,这般污脏的衣裳我又如何能穿回新房,于是让人取了一身同样大红色的衣裳,将喜袍换了下来。至于为什么这本该换下的喜袍到了二弟的身上,这还是得问二弟了!”

“不可能,我要穿你这个衣服做什么?!一定是你故意使了什么诡计,硬穿到我身上的。”御凤松一脸嫌恶的看着那件衣服,他才不会要御凤檀穿过的东西,更何况是大婚的衣服。

御凤檀浅浅的一笑,语气里带着肃色,整个人散发出一种胸有成竹的气息,转头对着周围的下人道:“昨晚帮本世子拿衣物,并且看到了二公子拖着本世子的人,站出来吧。”

瑾王妃眸中闪过一道利光,飞快的往周围的下人仆妇中一扫。云卿便看到有几个想要站出来的下人很快的低下了头去。

是啊,瑾王妃才是府中的主母,这些丫鬟的命运都是控制在她的手底,谁敢为了她所疼爱的二公子做证明呢。

可见这个瑾王妃其实是个极为严厉厉害的人,绝对不像她表面上露出那般的端庄高贵,在肃北瑾王府中,只怕她就是用这样的手段掌家的。那一眼可是给的极为熟练和锐利,就像练过千百倍一般。

174

但是,这一次,瑾王妃可要失望了。云卿心中暗暗的一笑,流霞般璀璨的凤眸里映出了一丝浅淡的讽刺。

三名小厮和一名外院的管事站了出来,一起道:“小的可以为世子作证。”

一下子站出来四个人来作证,这对以往能随意掌控府中丫鬟仆妇的瑾王妃来说,实在是太意外了。

但是很快她就意识到了,这里虽然是瑾王府,却并不是肃北的瑾王府,而是京城的瑾王府,这府中除却她从肃北带来的丫鬟婆子之外,其他的人,全部是在京城呆了多年,一直奉御凤檀为主的下人。在他们的心中,御凤檀才是真正的主子。

想到这里,她不由又气又怒,脸上带着一抹深深的怒意,眼眸里噙着冷意,威严的嗓音里夹杂着一抹冷厉,对着那四人,道:“你们可都看清楚了?这不是小事情!关乎着府中公子的清誉!”

对于她的声色俱厉,那三名小厮和管事,却没有一点的害怕之色,脸上的表情更是一本正经,十分慎重,恭谨的答道:“回王妃,小的都看的清清楚楚的,昨夜在花园中,二公子一直拉着世子喝酒,喝醉了之后便开始唱啊,跳啊,还扯着世子的衣服不放手。王爷,王妃再次,小的们绝对不敢撒谎。”

他们是没撒谎,那个时候的御凤松的确是紧紧的扒住了御凤檀的衣物,不过,他要的不是衣服…

御凤檀眼眸如同霜染,带着冷冽的温度,如墨的眸子扫向满脸不甘的御凤松,全身散发一种淡淡的寒意,笼罩在他着了枣红色圆领的云纹大袖袍之上,那喜庆的色泽也降低不了他那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冷意。

这个二弟还真当他是傻子了,拿着八宝转心壶来给他下药。

这种壶中有两个心,壶上暗藏着机关,可同时装两种不同的酒水。在宫廷里呆了这么久,这样的东西御凤檀早就熟悉,一看那酒壶青中泛绿,晶莹滋润,就知道是盛产此类酒壶的耀州瓷器,他便生了防范。待御凤松倒酒之时的手势,他更加肯定了酒壶有古怪,当时借着装醉搭上了御凤松的手,便是暗中用了劲道将酒壶的开关掉转了过来。如此一来,御凤檀喝下的就是正常的酒液,而御凤松喝下的自然就是他自己加了料的‘好酒’了。

御凤檀送他到书房休息休息,便察觉到身后有个丫鬟跟着他,那个时候他就觉得有点不对劲,待跟着那丫鬟到了地方后,便发现到,原来御凤松竟然是和韩雅之一起联手,想要灌醉他。

那一瞬间,他的怒气有多重。若是他不是在宫中生活多年,知道那酒壶有问题,如果喝下了酒,在新婚之夜和韩雅之滚到了一起,把他心爱的卿卿晾在洞房里面。天知道卿卿会不会怒火直起,丢下一封和离书就此再也不理他了…

他辛辛苦苦追了两年的人儿,盼了两年的大婚,这些人都不能让他好好过。于是他转身回到书房,把自己的喜袍披在了御凤松的身上。

若是韩雅之没有别的想法,那么明天一早御凤松也不过就是在书房里面宿了一夜罢了,若是她有别的想法,那么到了这里,看到了御凤松,接下来做的事情就不是御凤松他们能控制的了!

御凤松在看到那些证人之后,眼眸瞪的更大,脸上露出怒色,又因为瑾王在一边,不敢对着这些小厮打骂,以免惹了父王更不喜欢他。于是一心望着瑾王妃,眼眸里流出出委屈道:“母妃,不可能的,儿子绝对不会穿他的衣服…”

“好了!”瑾王妃眉目一利,打断了御凤松的话,这个儿子多年来心中对御凤檀多有不服,渐渐汇集成了深深的怨恨,说话的时候又不懂掩饰,在她面前也就罢了,在瑾王面前若是骂了御凤檀什么,只怕会一团糟,她定了定心神,目光望向躲在一旁掩面哭泣的韩雅之,声音放柔和了些许,道:“雅之,你为什么会到前院来?”

婚礼的喜宴是分开举办的,女宾们在瑾王妃主持的内院中,而男宾则是在外院的花园之中,因为所请的女宾之中,会有不少年轻未婚的女子,喜宴上难免要喝酒,所以这也是为了保护女宾的清誉而准备的。

此时韩雅之出现在了前院,本来就是违背了平常之理,又在书房之中,瑾王妃在力争御凤松的清白不得之后,将目光就转到了韩雅之的身上。

御凤松在书房里很正常,他是男人,但是韩雅之出现在这里就是不行的。

只要韩雅之说她以为在这里的人是御凤檀,才跑过来的,那么怎么说都是御凤檀和韩雅之牵扯不清,才过来误将御凤松当成了御凤檀,而不是御凤松在兄长的婚宴上与人睡到了一起,虽然本质上是不会改变的。但是两人齐齐到一处苟且,和找错了人,还是有很大区别的。更何况御凤松喝了很多酒,一时乱性也是有的。

云卿不得不佩服瑾王妃在内宅也果然是一个高手,否则的话也不会在众多侧妃小妾的环视下,依然牢牢的把握了王府的内宅大权。

当然了,这也少不得瑾王的支持,从刚开始,云卿就发现瑾王并不多说话,而是将这样的事情首先交给瑾王妃处理,虽然不知道瑾王对瑾王妃有没有感情,但是这是男人给予妻子的一种尊重。

云卿望着韩雅之,在听到瑾王妃的问话之后,韩雅之微微侧身,避开众人直视的目光,双手却不再掩面而哭,露出妆容斑驳,泪痕累累的娇颜,目光朝着御凤檀所在之地望了过去。

此时的韩雅之,心中五味交叉,苦的,酸的,辣的,涩的,咸的搅合成了一种复杂到极点的滋味。她昨晚让丫鬟特意跟着御凤檀,便是要看他在喝了暖情酒后会被御凤松扶到了哪里去。待碾玉回来告诉她,御凤檀进了书房休息之后,她便偷偷的从内院出来。

平日里是没有这么好进出的,但是昨夜许多客人在,婆子们也一时疏忽,让她溜了出来。当她借着天上的月光摸到了书房的时候,意外的发现书房的门没有锁,于是大着胆子进去,进了书房中休息的内室后,借着十分微弱的光线,她看到床上一个穿着大红色衣袍的男子正和衣而眠,她惊喜得赶紧走了过去,就被男子一下搂到了怀中。

她知道自己这么做,有些过分了,可是她没有办法啊,她等了檀哥哥那么多年,他却被沈云卿迷得不肯娶她,连做个妾都不行,她没有办法才用了这样的法子。王妃那样喜欢她,王爷也喜欢她,若是檀哥哥娶了她,她相信凭借着自己的温柔和美貌,一定会让檀哥哥觉得她比那个商女好上几百倍的,更何况还有其他人支持她呢。

但是,她在那种痛苦的折磨之中醒来之后,醒来时看到的却是御凤松的脸!想到这里,她的心里就充满了愤怒,牙根紧紧的咬住,全身不可控制的颤抖了起来。为什么就不是檀哥哥在这里!偏偏要是御凤松!她刚才之所以哭泣,不是因为被人看到这样狼狈耻辱的场面,更多的是因为那个人,为什么床上的那个人不是御凤檀!

可她在哭泣的时候,也没有漏听王妃他们的对话,也知道王妃此时为什么要这么问她。因为王妃最宝贝的就是御凤松了,这些时日一直都带着御凤松在身边,她知道,是要给御凤松物色一个高门的妻子。

刚才王妃说的话里,没有一句维护她的,王妃只说影响了公子们的清誉。那就是她的清誉不要紧了,这个时候又想把她推出来,让她去攀咬檀哥哥,借此给御凤松证明清白。

但是说了又怎么样呢,这么多人,这么多双眼睛都看到她和御凤松在床上了,就算她说了是来找檀哥哥的,御凤松好了,可她呢?偷偷的出来找檀哥哥,没找到却和檀哥哥的弟弟滚到了一起,就算指责了檀哥哥,檀哥哥也不会娶一个被别人睡过的女人了,而她以后还能怎么办?就一辈子受人指指点点吗?

到时候她表明了心迹,说喜欢檀哥哥,但是身子又被御凤松碰过了,那她不是两边都得不了好,只能一辈子无人要了吗?

不!她不想过那样的日子!她应该是要做世子妃的才对,而不是一个人孤单到死,被人指责到死!

一瞬之间,韩雅之转过了千百种念头,残妆布满的面容上一双眼眸闪烁不停,透出她内心的犹豫。

御凤檀望着眼眸闪动的韩雅之,知道此时的她一定在犹豫。若是韩雅之毫不犹豫的说出她是错看了御凤檀,那就表明她确实是心底喜欢着御凤檀的。但是从她的眼神,她的犹豫,御凤檀十分明白,十分清楚,韩雅之在犹豫,她在衡量,到底怎么做对她才是最好的。

他眼底掠起一抹淡淡的嘲讽,带着浅淡冷芒的狭眸中波光流转,语气冷然道:“怎么,雅之,母妃问你话,你为何不说呢?是不是有什么不好说的,怕说的?有什么话就说出来,父王在这里,他一定会替你做主的。”

既然韩雅之犹豫,那么他就给她提个醒,相信韩雅之一定知道什么才是最好的选择。

听到御凤檀的话,韩雅之猛地抬起头,望着一直负手而立,眼眸沉黑的瑾王,瑾王的目光正巧也看着她,从那目光里,韩雅之看到了瑾王的痛惜,惊讶和淡淡的失望,这些年瑾王对她一直都很不错,也正是瑾王对她不错,才让她在王府里生活的十分好。

对!瑾王对她好!

韩雅之的脑中像是顿时被人疏通了一般,她猛然想起了一件事情,当初父亲对瑾王说过,她一定要做正妻,绝不为妾的。

瑾王是个信守承诺的人,从他这些年一直对她极好便证明了这一点,那么她失身给了御凤松,再攀扯檀哥哥太不理智了。

她转眸望着御凤檀和他身边的云卿,两个人并排站在一起,是那样的赏心悦目,就像是一对金童玉女一般,当然,若是唤作韩雅之自己,她觉得更好看,更加配。但是现在,世子妃一位已经被人霸占了,她就算今天成功了也不过是个侧妃,但是御凤松不一样啊,虽然他有通房小妾,但是他没有正妻。

而瑾王妃很偏心御凤松,一直都想将世子改为御凤松,就算嫁给御凤松,也比她为了保全清白,而到庙中与青灯相伴一辈子要好。

韩雅之心内有些微微的矛盾,她恋恋不舍的看着御凤檀玉秀俊美的面容,暗道,檀哥哥,不是雅之不喜欢你,是形势所逼,我一直很喜欢你的,可我现在是没办法啊。

她在心内默默的说着对不起后,为自己做出这种事而寻到了一个十分好的借口,就像是她自己恬不知耻跑到这里要破坏别人的婚礼,不顾廉耻的与人同眠都是迫不得已,都是有人逼着她一般。她得到了心灵上的安慰,她不是不爱御凤檀了,只是没有办法啊。

于是她抬起了脸,眸子里又盛了两汪泪水,猛然的摇着头,那散乱的发髻,经过整理后依旧微乱的衣裳使她显得格外的束手无措,微微抖着略失血色的唇,道:“我,我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我怎么会在这里…”她说着,泪水一滴滴的从眼眸里坠下来,苦声道:“王爷,今日发生这样的事情,都是雅之的错,你不要责怪松哥哥了,雅之愿意以死谢罪…”

说罢,她就对着一面墙壁狠狠的撞了过去。屋子里这么多人,又哪里会有人真看着她这么去撞死呢?就算是瑾王妃巴不得韩雅之干脆就撞死在这里,有瑾王在这,她也不得不做出一副关心的样子,眼睁睁的看着韩雅之被人拉住身子,拦了下来。

瑾王妃一副苦口婆心的样子,扶着韩雅之,手中的力道使得韩雅之暗中皱眉,又不得不忍耐。“雅之,你这又是何必呢?你做出这样的举动,难道就不怕我,不怕王爷心痛吗?”

韩雅之无力的靠在一个嬷嬷的身边,此时的她顾不得手中的疼痛,泣不成声抬起泪眼,凄凄中带着歉意的道:“王妃,实在是…雅之也不知道怎么解释这件事情,也再也没有脸面见人了…”

此话中有两个意思,一来是向瑾王妃说明,她实在是不清楚在书房里的人是御凤松,二来,便是在向瑾王暗示她已经失身给了御凤松。

瑾王妃眼皮一跳,忍着性子急忙道:“雅之,今天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实在是大家都想不到的,你素日里都是洁身自在的人,怎么偏偏就在在今日发生了这里的事情呢?昨天又是凤檀的大婚之日,你怎么会跑到这里来和凤松一起呢?还是好好想一想你怎么来到这里,是不是故意有人陷害你呢?”

御凤檀狭眸微眯,潋滟的眸子十分的平静,然而在他转动的时候才可以感受到那寒冰一般的光芒,他望着瑾王妃露出一个十分冷淡的笑意,“母妃,昨日是我的大婚,二弟年岁也不早了,他想要娶一个新娘子并不是十分奇怪的事儿。府中上下的人也知道,二弟和韩小姐之间的关系十分之好,他们一起在府中长大,素日里经常一起出进,也许是情不自禁。”

瑾王妃眸光一闪,还要开口辩解,瑾王望着她望了一眼,眉头深重,目光在韩雅之那楚楚可怜的模样上掠过,沉缓的开口道:“今日的事不用再查了。如今府中这么多人看到他们二人在一起,再怎么查,也不过是把事情闹的越来越大,越难看而已。”他叹了口气,望着韩雅之道:“你父亲当年本来就是要你嫁到瑾王府来的,如今你和凤松一起,本王也未曾辜负他的一番心意。你就不要再想其他的了,本王自会为你做主,让凤松娶你为妻。”

御凤松闻言,长方形的眼眸顿时睁大,他立即一脸委屈的抓着瑾王妃的手臂,摇头道:“母妃,你替儿子做主,替儿子做主,我要娶的不是她,不是韩雅之!”

话语里的轻视传到韩雅之的耳里,令她瞳眸顿时紧眯了起来,越发哭的伤心绝望。

瑾王妃当然知道瑾王刚才所说的是什么意思,她心头一紧,立领的华服使得她容色更加端肃,朝着瑾王道:“王爷,今日之事就像你所说的,已经发生了,既然王爷你说不要追究,我也不好再说。但是雅之与凤松从小在一府内长大,现在娶了雅之,只怕让外人听了以为我们王府仗势欺人,逼迫女子嫁入。”

闻言,御凤檀勾唇一笑,朱红的唇如窗外盛开的海棠,却有一种冰冷的弧度,“母妃如此说倒显得奇怪了。韩将军临死之前便和父王许下了婚事,雅之无父无母,无亲无戚才在我们府中寄住,这一起难道母妃你不知道吗?我还记得数天前,母妃曾跟我说,要将雅之纳为儿媳,怎么此时又觉得不可了?”

御凤檀难得用这样微讽的语气和瑾王妃说话,与他平日里的俊秀有礼的模样有着很大的区别,瑾王妃不由的一愣,脸色却发白,道:“那是我让雅之做你的侧妃,她毕竟等了你这么多年…”

“母妃!”御凤檀拔高了音量打断了瑾王妃的话,眉宇间带着一丝戾气,“今日是我新婚第一日,我的妻子还站在身旁,母妃此时此刻提起其他女子,试问这是对新来的儿媳有尊重之情吗?若是母妃看重我,就请看重我的妻子,不要做出让人觉得难看的事情来!”

众人的脸色齐齐一变,看着世子和王妃突然之间紧张了起来,这一切的源头只是因为瑾王妃提了侧妃的事。

原本以为世子娶韵宁郡主是因为陛下的旨意,现在看两人站在一起,那般的合衬和秀美的模样,男的容颜如玉,女的娇艳如花,只怕世子对世子妃是十分看重的了。

御凤檀是在表明一个态度,让阖府上下的人都知道,他的妻子,是被他重视的。

这样的态度会让云卿以后在府中无论是做事还是处理事务的时候,都会不被人轻易轻视了去。

瑾王微眯了眼看着瑾王妃,她的脸色看起来如平常一般,可眸中却透出深深的眸光,那光芒朝着御凤檀射去,有一种难言的恨意,他皱眉,看了一眼还靠着瑾王妃一脸倒霉不甘的御凤松,肃声道:“事情已经定下。本王早就答应了韩将军的事,绝不会悔改!王妃你就赶紧将两人的婚事准备了,以免节外生枝!”

这句话似重锤敲下,将今日之事定下了结果。屋中的人大多是不愿意接受这个结果的,但是瑾王已经定下,那便无可更改。

云卿闻言,睨了御凤檀一眼,望见他眸子里藏着的一点淡冷笑意,知道如今这个结果,必然是御凤檀早就料到了的。

此时就算御凤檀不跟她说,她也能看明白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了。这样的手段并不是多么的高明,但是却很有效。只是韩雅之看起来如此痴情的人,等待了御凤檀这么多年,好似非卿不嫁一般。

在出了此事后,却露出了真相。到底在利益的两相比较之下,还是选择了倾向有利的选择。或许她心中喜欢御凤檀,但是喜欢的不单单是御凤檀这个人,还有他显赫的世子身份吧。

只是今日屋中的这几个人里,瑾王妃和御凤松都失策了,唯一得益就只有韩雅之。她本意肯定是想要设计御凤檀做个侧妃的,现在机缘巧合,做了御凤松的正妃,相比较下来,虽然睡错了人,但是韩雅之并没有损失。

云卿微微一笑,眼眸里如同噙了两枚冰珠,心中怒极。这些人就这么不消停,就连她大婚的晚上,都要被人陷害算计,新婚的第一天,睁开眼就要迎接这么一出好戏,真当她嫁到王府里就只能任人欺负吗?!

她看着正被人扶着出去的韩雅之,淡淡的一笑,冷声道:“父王,母妃,儿媳从刚才进来后便发现有一事不大妥当,不知道当说不当说?”

“有何事,你说!”瑾王的脸色并不大好,只想去处理了此事,莫对长子传出什么不利的影响。但是大婚第一日就让儿媳看到这样的场面,又觉得微微愧疚。

云卿淡淡的道:“据我听母妃身边的丫鬟绿蕊所言,韩小姐在屋中不见,则是今天早晨才知道的事情。一个未婚女子一夜未归,作为她院中的丫鬟,难道是第二日早晨才能发现去禀报的吗?”

瑾王妃转眸望着云卿,她的脸上还带着隐忍的怒气,一张脸显得格外的严肃,保养得当的肌肤透出青色,更显得擦了粉的面容白的可怕,厉声道:“韵宁郡主,王爷已经说了此事不再重提了,你还要再提起做什么!”

云卿微微一笑,语气里充满了真诚,“母妃,我只是觉得,韩小姐一夜未见,若是她身边的丫鬟早一点发现,让其他人去找,也许今早的事情就不会发生了。”

找?找什么找?

瑾王妃突然觉得意识到,面前这个儿媳,绝不是那些可以一般对付的女子,她刚才站在一旁,一语不出,看起来像是遵守新妇不妄言的规矩,给人留下十分温和懂事的形象,实则一直在思索着这其中的漏洞。

瑾王若有所思的看了瑾王妃一眼,又在韩雅之身上停留,那双看起来非常柔和的眼眸中带着一种威慑,肃声道:“昨夜,你们没有一个人发现小姐不在屋中了吗?”

碾玉是韩雅之的贴身丫鬟,闻言双膝一跪,她一跪下,其他伺候韩雅之的丫鬟也都跪了下来,碾玉垂头道:“王爷,奴婢发现了!”

“你们既然发现了,难道没有想到去寻找或者通知王妃吗?”云卿挑眉惊讶的问道,“这可是任何一个丫鬟都应该会做的事情啊。”

碾玉心猛然的缩了起来,她是受了韩雅之的吩咐,当然不会到处乱嚷前去打扰韩雅之的好事,但是此时瑾王追究了起来,她这个做丫鬟的让主子出了这样大的丑事,追究起来的话,她们也只有都被打死卖出去的份儿了。

但是王妃…想到王妃的手段,碾玉思量再三,自己若是招出来了,没有及时通报的罪名也洗不脱,事后也肯定会被王妃除掉,还不如直接认了这份罪,保得家里人周全,

她手指紧紧的握住,细声道:“回王爷的话,是奴婢疏忽了,奴婢当时陪着小姐进了院子,当时奴婢也贪嘴喝了几杯,便有些头晕,没有好好的照看小姐,待等到天光之时再到小姐的屋子里,才发现她不在了,于是急忙去通知了王妃。是奴婢擅离职守了。”

瑾王妃并不担心碾玉将她说出来,她所在意的是云卿说出此话的目的是什么,难道她以为牵扯出一个奴婢,就可以将自己招供出来吗?那也太小看她了。

云卿却是浅浅一笑,“碾玉是因为贪杯,难道谢小姐的院子里只有碾玉一个丫鬟吗?主子出去后有没有回来,难道你们都不知道?”

云卿的语气里含着惊讶,目光里却是冷笑,今日她不给这些人立一个下马威,只怕所有人以后都会当她好欺负,本来她的出身就会被人拿来诟病,后宅的事情御凤檀纵使能给她支持,但是男人也不好好时时刻刻的插手女人之间的矛盾,她今日能不能做的好,就意味以后府里面的人会怎么看她。

如果说碾玉一个人没发现也就罢了,若是整个院子的丫鬟都看不到自家小姐的身影,这件事便变得很奇怪了起来。

在屋中发现的御凤檀的红色喜袍,韩雅之无故的失踪而全院子的丫鬟视而不见,瑾王想到了一个可能,当时的韩雅之想要设计的人明明就是御凤檀,而王妃很有可能也是配合着韩雅之的想法,因为御凤檀曾说过,瑾王妃想要御凤檀娶韩雅之…

这也是一大早为何王妃喊了这么多下人围在此处,本来她的目的是要让人看看凤檀的丑事,可最后出事的没想到是凤松。

大婚之夜要将御凤檀拉着和韩雅之一起,这让御凤檀以后怎么见人,将明帝的赐婚置于什么地步!

想到这里,他眼眸里升起了一股怒气,俯视着跪在地上的一片丫鬟,怒道:“你们这么多人就看不好一个小姐,让她跑出去就没有想过要找她回去吗?你们若是都这样在王府里做事,不如拖出去打死算了!”

那些丫鬟个个都低着头,但是脸色却各不相同,有的一脸明白,有的级别不高的,却是一脸迷茫,她们是注意了,可是碾玉说不用管,她们虽然有疑虑,但是肯定不敢管!

瑾王妃此时已经明白了云卿的意思,她的意思根本就不是责罚这些丫鬟,而是要让瑾王看清楚,昨晚的事实究竟是怎么回事,能操纵王府这么多人的,自然第一个都会想到她,想到这里,她眼眸朝着一侧扫过,瞳眸里反射出冰冷的光泽。

“王妃,都是老奴的错,都是老奴的错!”在瑾王妃院子里的陈妈妈啪的一下跪了下来,埋一脸悔恨道:“昨晚是老奴值夜,因为整个府中喜气洋洋的,王妃又陪着客人喝了两杯,早早的就睡下了。半夜的时候,老奴喝了酒,迷迷糊糊的看到一个小丫鬟过来通报,说是什么小姐不见了,说是要通知王妃,老奴那时想,这王府里守的严实,还会丢了人,人又乏的紧,一巴掌扇了那丫鬟,让她走开…如今想来,只怕是那时候就是报的韩小姐不见了的…”

让下人出来顶罪,不失为一个好方法,看来王妃在府中的严厉是深入人心了,不出声就能让丫鬟认罪,一个眼神就让身边的妈妈出来顶了罪名。

这个陈妈妈,看她一身装扮,应该是王妃身边的得力的人儿吧。云卿垂低了眼,扫了一眼陈妈妈,不知道为什么,陈妈妈被那么淡然的一眼看得全身一冷,浑身都不对劲,不由的赶紧低下头,一副服罪的样子。

瑾王妃此时方慢慢的开口道:“昨日府中事情也实在太多太忙,又是凤檀的婚事,我许她们吃些酒席,谁知道就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也是雅之和凤松两人太情不自禁了。”

这会子,又承认两人是情不自禁了。

云卿可不打算就让她在这里说两句云淡风轻的话,今日的事就这么过去了,不给点实际的东西,没有人会把她当回事。但是她也不能在进门的第一天就把屋中惹得鸡飞狗跳,从瑾王一力遮掩的态度就知道,他并不想把这件事弄大,御凤檀也并不想。

御凤松不是想要设计御凤檀吗?这下娶了韩雅之,他可好好的受着了。但是这件事的真相,她还是会让瑾王知晓的。

于是她的笑意更深,道:“昨日人员众多,府中最是忙碌的时候,有人趁着时候偷懒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儿了。”

这话听着像是帮着瑾王妃,实则是充满了指责。越是忙的时候就越是要注意,人多手乱,最容易出现意外,瑾王妃还让下人吃酒,这不是变相不想让人管这事,希望越乱越好吗?

望着瑾王越来越难看的脸色,瑾王妃终于知道什么是越说越错,她的面色微微一变,随后恢复如常,道:“这的确我的疏忽,没有管束好院子里的下人,让她们寻了空子,造成了此事。好在王爷觉得凤松和雅之适合,也算是成就一段佳话。”

她话里的服软并没有让瑾王的脸色变得有半毫松动,他的目光凝起,落到了陈妈妈的身上,眸光中含有一种杀伐果断,是久经沙场的人才有的那种魄力,“来人啊,将陈妈妈和碾玉拖下去各打六十大板,雅之院子里的所有丫鬟责打二十大板,以儆效尤!”他不能在新婚第一日就当着儿媳的面丢了王妃的脸面,但是警告还是必须要有!

“王妃,救救老奴啊!”陈妈妈本以为不过就是十到二十板子的事,哪知道是六十大板,这打下去能生生要了一条人命啊。

瑾王妃的脸色也煞白,陈妈妈是她身边的老人儿,是她从欧阳家出嫁就陪着她的,素来是她的心腹,这打陈妈妈就如同打了她的脸一般,但是她看了一眼瑾王的脸色,那阴晴不定的模样,代表着此时不能再惹他。

可是御凤松却觉得十分的难堪,算计人不成,反而被人算计,此时还要看自己母亲身边的人被处罚,这个御凤檀和他娶的这个女人一样都可恨到了极点!他们时时刻刻都在算计着自己!

他压抑不住心中的怒意,目光里迸射出一丝忿恨,拉长脖子喊道:“父王,你不能打母妃身边的老人,这让母妃有何里面,以后又怎么管理王府!”

175

他的话是为了维护瑾王妃,却让瑾王妃的眉头一下几乎打成了结,就在这时,御凤檀挑起眉头,长长的眉毛斜飞入鬓,带起一抹不悦之色,“二弟!今日的事情并不是母妃的错,父王在这里只是为了给下人一个警告,以后不可以如此疏忽,此事已经不是一个小错,日后若再酿成大祸,可不比今日能私下解决,传到外人的口中就为时已晚!”

御凤松眉心攒动,含着一腔怒意反驳即将喷薄而出,在对上瑾王妃不赞同的眼神后,生生的吞到了肚子中。

瑾王妃见御凤松终于没有再说话,才缓缓的收回目光。今日这步算是走的彻彻底底的失败了,她用手拨开陈妈妈的手,冷眼望着云卿,眸光中透出一丝恨意,一字字道:“既然世子妃都这样说了,王爷自然是要处置你的,陈妈妈,昨夜之事是你所为不对,怨不得别人。等你回来后,我会让人好好照顾你的。”

“是啊。陈妈妈,这可不是小事,好在王妃仁慈,也只要你打六十大板就过了呢。”云卿声音和熙,面容上的笑容像是梨花般纯洁,丝毫不在意瑾王妃话里话外的挑拨之意,心中却是冰冷道:想让下人们怨恨她,她也不是傻子呢。

帮谁做事才挨打,这些下人自然是要明明白白知晓的。

陈妈妈和碾玉闻言眸中露出一丝惊讶,随即抬眼望着瑾王妃,但见她双目远望,根本就不打算求情的模样,也知道再没有办法改变,浑身颤抖着被人拖着拉到了院子里,开始执刑。

啪啪啪…木杖打在肉上的声音让人听了心惊胆颤,云卿眼底带着一丝冰冷笑意,瑾王行刑,自然是他身边的人去做,那些板子打的可是一点水分都没有,光听那惨叫声,可是丝毫做不得假的。

很久没有听到这样的声音了,云卿觉得一下子又回到了当初在扬州时的日子,家里有刁奴的时候,可不都是这么收拾的吗?

她的笑容是那样的温柔,落在了周围奴仆的眼中,却没有半点敢轻视的感觉,这个世子妃,不是个好欺的人啊。

瑾王在吩咐了处置下人之后,目光便移到了云卿的面上,昨晚拜堂时她盖了头巾,今日一早他因为找不到韩雅之,也没有来得及细看这个儿媳,此时望去,果真是有美一人,莹莹独立。

这个儿媳除了美貌之外,另外一点也和他之前的看法一般。进门第一天就显示了不同于其他人的地方,识大体,又不是软弱可欺,该说话时便说话,虽然他已经看出来今天这件事的始末,但是这些年对于御凤松,他的确是有不足的地方,比起御凤檀来,也许他过多的倾心了,所以今次,他也不想让瑾王妃难看。

瑾王与御凤檀在半空中交接了一瞬,算是对云卿的认可,一旁的瑾王妃恍若没有看到这一眼,面上的惊色和怒色变成了微笑,望着云卿。

云卿看瑾王妃的笑容,但见她面上和气,然那长方形的双眸里依旧不减凌厉之气,唇角扯出来一抹笑容:“这个时辰本应该拜见父王和王妃的才是。”

瑾王点了点头,阴沉的面容这一刻才如云消散,缓缓道:“你进门第一日就让你看笑话了。”

云卿温婉的一笑,“云卿嫁给了世子,自然会将瑾王府当作自己的家看待的。”言外之意就是,她都是瑾王府的人了,这些事自然不会当作笑话看的,自家人的事自家人知道就好了。

瑾王很满意这个回答,也不管外面那受杖刑的两人,双眸如剑的在瑾王妃和御凤松的面上掠过,“今日的媳妇茶,还没喝吧。”

新娘子结婚的第二日要喝媳妇茶,有首诗是叫——新罗帐,喜登科,唤起娇儿慵无力,日上三竿。青绿叶,媳妇茶,敬上公婆羞煞脸,红袖遮拦。新娘敬茶给夫君的父母,意思就是自己成为了夫君家中的一份子,像是女儿一般。

云卿端着水中的茶,看着带着得体适宜的笑容的瑾王妃,这位婆婆会将她当女儿看吗?看今天的事儿,是绝对没有可能,不过她也不需要别人再将她当作女儿,她有自己的母亲疼爱就够了。

虽然出了早晨的那一幕,但是王府的下人手脚还是很麻利,很快就将一切都处理好。御凤松和韩雅之两人出了那样的事,也实在是无脸到人前,瑾王吩咐他们回了院子里。

瑾王将茶接了过来,深深的抿了一口,瑾王妃也同样接到唇边微微一抿,然后递了将茶摆到了一旁,笑吟吟的从身边丫鬟碧玥的手中拿了两只翠玉腊梅枝镶嵌金珠的手镯放在云卿的手中,“你今日嫁到了瑾王府,虽说是陛下赐婚的,又是郡主之尊,但希望你能好好的陪伴着凤檀,早日为王府开枝散叶。”

她话里话外讽刺云卿仗着身份高,倨傲无礼这也就罢了,毕竟云卿知道瑾王妃对她不欢迎,但是这送的礼物,却是让人太过意外了一点。

就连瑾王都在那腊梅枝上淡淡的瞥了一眼,眉头皱了皱。

梅花是四君子之一,听起来梅花精神是好的,可是送礼的时候,因为梅花和“霉”、“没”谐音,所以一般人都会选择避开含有梅花的礼物的。瑾王妃作为王府主母,不可能不知道这个规矩。

尤其是刚才瑾王妃强调了‘开枝散叶’,再配合着‘没’字的手镯,真是意味深长了。

云卿低头看自己手中的手镯,显然瑾王妃这一举动,就是在给她下马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