瑾王妃进来的时候,便看了云卿衣钗整齐的站在门口,朝着她行礼道:“见过王妃。”

瑾王妃面色端庄可亲,让云卿起来,含笑道:“听丫鬟说,你现在正在练字,我过来有没有打扰到你?”她的语气和蔼可亲,透着一股子亲近的味道。

云卿站了起来,吩咐丫鬟去烧水冲茶,然后回答道:“哪里,不过是练着玩儿,消遣时间也是磨练性子。今儿个王妃到寻梦居来,自然是其他事儿比不上的。”

瑾王妃瞧着寻梦居的装设,进门便是八幅的四季山水绣画,青山绿水,红日斜阳,暮雪落叶,每一个季节都分明清晰,比起画卷更多一分立体感,进门后便可以看到一副荷花戏鲤图,荷叶连天,而鲤鱼滟滟,活泼生动,在一室大方的摆设中带入了新鲜之气。

从摆设上可以看出人的修养和品味,瑾王妃也不得不承认这寻梦居让人进来后透着一股舒服,然而沉木色的家具又不失庄重,嘴角便含了一丝笑笑意,坐下来对着云卿道:“我今儿个本来也不想过来的,是雅之她说这些天在府里面闷得慌,想来找你说说话,你时常没有空,我也就想,你都在在忙些什么,于是就带着她过来看看。”

瑾王妃的话说得并不委婉,谁都听得出她是因为府里面的流言蜚语而带着韩雅之来,意思大概就是说两个儿子的媳妇之间不要有什么问题。

云卿笑了笑,道:“如今天气热,我的身上总是乏得很,又怕自己是中了暑气,现在韩姨娘怀了身子,若是将暑气过了她身上,反倒是我的不是了。可能下面的奴婢没有说清楚,让王妃和韩姨娘多虑了。”

瑾王妃看着她一副恭敬的样子,玉般的脸上带着从容的神色,一点也不会因为自己的话中有话而显得有半点的慌乱,即使在说这样的谎言的时候,她也没有一点做贼心虚的感觉。

对,就是这样的,不管在做什么她总是这副从容娴淡的样子,这是一个心机很深的女子,所以对付她,不能是妄然而为。

瑾王妃笑了笑,似是将云卿的话当做了真,目光里透出一丝关心,和声问道:“可是北方与南方不同造成的?我听说江南虽然是天气热,然而空气潮湿,习风阵阵,不比北方干燥无风,你到京城来也时间不长,不知道是不是不习惯?”

云卿请了瑾王妃坐了下来,自己也坐在她的旁边,面上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凤眸里含着一丝笑意,道:“可能是的吧,到了一地方,总会有点不熟悉的感觉,不过这可能也是今年格外的热一些。”

瑾王妃叹了口气,似乎有些感慨道:“我数年没有来京城,也不太记得了,但是感觉以前也未曾有这样的炎热,”她说着,手中的扇子还扇了两下,接着道:“肃北那边的天气,比起这边来,可是要干燥,也冷得多了,像这样热的日子,一年之间并不长。”

她和云卿你一句我一句,两人像是聊着家常一般,韩雅之坐在一边,看着两人说话,没有吭声。

云卿聊了半晌后,像是发现了韩雅之一般,微微挑眉,缓缓地道:“韩姨娘的胎如今也有三个月了吧,看着好像比以前显了。”

韩雅之眼眸带着一丝得意,将手放在腹部,轻轻的道:“可不是吗,现在腹部都突起了,以前的那些衣服穿了都有点显紧了。”

云卿看着她那根本就没有起伏的腹部,心中暗想,她又不是没有看过谢氏怀孕的时候,三个月,肚子都不怎么显,怎么可能衣服都穿不下来。不过是韩雅之在对着她炫耀罢了,只是不知道这种炫耀有什么意义呢。

云卿挑了挑眉,道:“有了胎儿自然是要多多操心的,随着胎儿越来越大,衣饰大小也要更改的。看韩姨娘现在的面色,可是越来越红润了,想来这一胎定然是个体贴娘亲的孩子。”这般亲切的话语听得心有芥蒂的韩雅之心里倒是也有些开心,眼神里面带着慈爱,看着自己的肚子。

瑾王妃望着韩雅之那疼爱的眸光,目光微冷,嘴角却是带着笑,端起手边的茶杯,轻轻的抿了一口,像是想起了什么,转头对着云卿道:“我记得江南有一种茶,听说里面要加许多东西,和普通的茶不一样,但是入口先甘后甜,而且喝完之后令人久久的回味,不知道你是否喝过?”

云卿点头道:“王妃所说的这种茶,叫做青叶茶,里面放了黑芝麻,花生,金桔等物,闻起来有一种馥郁的香味,喝起来既像奶,又像茶。”

“哦?竟然有这样的。”瑾王妃像是十分感兴趣:“不知你这儿是否有人会泡?”

云卿睫毛飞快的眨了一眨,眸光瞬间明灭,菱唇含着优美的笑意,道:“自然是会的,我是扬州人,很多人家中都泡有这种茶。”随即,她转头望着流翠。

青莲看到她的动作后,在她开口之前道:“小姐,这茶普通百姓喝来无妨,只怕是登不得大雅之堂。”

云卿望了她一眼,然后转头望着瑾王妃,目光里有着一丝询问,“你说得也是,这茶实在是简陋了一些。若是泡给王妃喝,只怕与身份不相配。”

瑾王妃摆了摆手,带着一种相当和缓大方的笑容,随和道:“这世间的东西都是一样的。茶,有千百万种,我喝过的不少,然而这一种,却是听说。”她说着,便望着青莲道:“这茶你会泡吗?”

青莲看了一眼云卿,见云卿没有开口阻拦,便点头道:“奴婢是扬州人,自然也是会泡这种茶的。”

瑾王妃道:“既然你会冲,不如你给我冲一杯来,如何。”青莲不答话,却是望着云卿,像是在等着她的回答。

云卿挑起眉头,对着瑾王妃道:“没想到母妃今日有这样的好心情,不知道韩姨娘是否还要来一杯呢?”这话已经是答应了。

韩雅之疑惑的看了一眼云卿,她和云卿向来都是看不顺眼对方的,今日也是瑾王妃相邀才来寻梦居,若不是如此,她决计不会再来。此时见她询问,虽然有些不喜,还是点头道:“王妃都说这茶不错,婢妾自然是要尝一尝的,就烦请世子妃也婢妾来一杯罢。”

云卿点了点头,转头对着青莲道:“你去煮三杯茶过来,记得要用心煮。”青莲点头道:“自然是的。”

过了一会儿,青莲刚准备走,云卿又转头对着问儿道:“煮青叶茶的东西,可能不大好找,你去帮青莲去厨房拿齐配料,莫让王妃久等。”

青莲脚步一顿,转头看去,像是想说什么,问儿已经应了下来,站到她身边道:“青莲我们一起走吧。”青莲默默的看了问儿一眼,跟着走去了。

到了小厨房里,青莲说没有找到合适的黑芝麻,便使了问儿出去拿。待问儿进来的时候,小灶台上的茶水已经煮滚了。三个青叶茶杯里面,也都放上了各种的配料。

问儿将手中的芝麻递给了她,一边瞧着里面五六种配料,皱起眉毛道:“流翠姐姐,这东西还挺费时间的,比起冲茶来,也不差呀。”

空气中有一种淡淡的芝麻香味,青莲转头去看了看那滚水烧得如何了,又取了一个小勺过来,转头看见问儿一眼好奇的望着那青叶茶杯,笑道:“哪里会比那些顶尖的东西好呢。你是没有见过好的东西,才觉得这个粗茶好。”

问儿摇头道:“我倒是不知道那些茶有什么好喝的,在我喝起来就是一个味儿,反而闻这个我倒是觉得香得很呐。”

青莲眼底带着一抹淡淡的不屑,嗔道:“你这个没眼见的小东西。”

问儿道:“没关系,我只要喜欢我喜欢吃的东西就好了,并不是越贵越好的。”她偷偷的捻了一点芝麻吃了以后,喊道:“青莲姐姐,你有没有弄好啊?”

青莲进去的时候,云卿,韩雅之和瑾王妃三人,正是一脸相谈甚欢的样子,你一言我一语,屋子里面气氛暖融融的,她们之间像是从来都不曾发生什么龌蹉一般,显然就是一家亲的模样。青莲抬眼看了看云卿,然后走上去,将右边的一杯茶,放到了王妃的手边,然后再依次将另外两杯放了云卿和韩雅之的手边。

瑾王妃看到了奶白色的茶汤,眼底露出了一丝惊讶:“这茶冲出来竟然是奶色的,难怪又名米汤茶。”

云卿笑了笑,端起茶,在鼻子下闻了一下,道:“可不是,这种茶真的是特殊得很,和一般茶叶不同,也不是人人都能喝得惯的。今日王妃想起了,我便让人煮起来喝一下,若是喝的好的话,王妃可以使了人过来,可以教了她,日后王妃想要喝,也时时能喝上。”

瑾王妃笑道:“那我可要先品尝,好还是不好。”她说罢,转头对着韩雅之道:“雅之,这汤不错,里面放了芝麻,花生等物品,这都是养生的,若是这种茶你喝得惯的话,日后比起那些绿茶来,对胎儿更好。”

云卿淡笑着望着一脸关切的瑾王妃,连茶水都这么关心,真正是慈爱到了家了。

韩雅之这些日子已经习惯了瑾王妃对她事事照料关心,此时瑾王妃对她叮嘱,点头道:“那婢妾可要尝尝这味道如何。”其实她心内是不喜欢的这种廉价的东西,然而瑾王妃的都喝了,她若是不喝,那岂不是她的架子比瑾王妃还大。

她端起茶放到了鼻下,先是轻轻一闻,只觉得气味复杂而浓郁,望着里头沉淀在茶杯底下的配料,皱了皱眉,然后假装不小心的撞到了手上,茶杯里乳白色的茶汤晃荡,溅出了几滴茶水,落在了她纯银镶玉的戒指上。

她目光望着那戒指许久,依旧是光滑澄亮,这才放心的端起茶来,放到嘴边喝了下去。

那茶水听起来挺廉价的,然而喝到口中,却是有一种不同于其它茶水的味道,滑嫩香醇,又不失茶的清香。在喝惯了上等茶叶的韩雅之的味觉中,也觉得这茶水味道确实不错。

她饮了一口后忍不住那回味在口舌之中扑鼻的香味,又饮了一口,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一旁站着的青莲突然冲了上去,一把打开她手中的茶杯,掷到了地上。

众人都被她这突如其来的动作惊了一呆。瑾王妃面色一肃,劈声骂道:“哪来的奴婢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将主子的东西打掉!”

青莲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满脸惊恐道:“王妃,奴婢不是成心的!”

瑾王妃此时已经有了怒意,她将手中的茶杯往桌上狠狠的一顿,茶水迸出来洒到了桌面,映得她双眸厉色更甚,她喝道:“你不是故意的,刚才你那动作难道是别人指使你的吗!”

云卿比瑾王妃却是和颜悦色一些,她只是稍微有一点惊讶的问道:“青莲,你为何要拍掉韩姨娘手中的茶杯?”

青莲抖抖索索的看了云卿一眼,将身子缩了一缩,像是被她的话语吓到了一般,不敢开口。

然而,瑾王妃见她那副神情,脸色微沉,却是厉声追问道:“你说你那样做事不得而为,那你究竟是为什么,现在你快点说出来,否则的话我立刻叫人将你这目无主子的丫鬟拉出去杖毙!”

这句话将青莲一下子震住了,她小脸一下子变得极为苍白,对着瑾王妃磕了一个响头,连连求饶道:“王妃不要,王妃不要,奴婢,奴婢不能说呀。”

“来人,将她给我拖出去!”瑾王妃像是失去了耐心一般,挥手就喊。陈妈妈立刻就指挥了两个婆子如狼似虎的扑了过来,要将青莲拉了出去。

看了两个婆子扑上来了,青莲像是终于害怕一般,大声喊道:“奴婢说,奴婢说!这茶汤里面下了堕胎药!”她说完以后,身子就抖成了一团,眼里流出的泪水像是悔恨不已,又像是惊吓不已,泣涕交加。

瑾王妃更是一惊,哗的一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眼睛俯视着地上匍匐的青莲,极为震惊又极为震动的道:“你说什么!这茶里面可有堕胎药!”

韩雅之更是吓得浑身一抖,站起来怒目而视:“你这贱丫头,竟然给我下堕胎药!”她走过去,抬起脚对着地上的青莲狠狠的一脚踩了过去,像是要将她一脚踹死在这里才甘心。

韩雅之说完以后,却是抬眼,眸中带着仇恨的神色,射向云卿。她看云卿此时坐在座位上,一脸不过淡淡的,并没有什么极为愤怒和震惊的神色。若说她有什么不同,就是那双眸子看着青莲的时候,透着一丝惊讶和可惜。

她突然觉得,好像那双平淡的眸子却不是像看起来那样云淡风轻,它像是一面镜子能看透人的内心,包括跪在下面的青莲。

然而此时的韩雅之却是不关心云卿究竟在想什么,她更关心的是为什么青莲会说那茶汤里面有堕胎药。她今天并没有告诉青莲要动手啊。

果然,青莲在多方的压力之下,在瑾王妃逼视之下,小声的道:“这个奴婢不能说啊。若是说下去,奴婢活不成呐。”

瑾王妃闻言眉头一皱,眸中光亮一闪,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她此时面色已经渐渐的平静了下来,缓缓的坐到了位置上,那一身端庄的华服将她的脸色衬得格外的肃穆,她沉声道:“青莲,今日本王妃在此,你刚才那番举动究竟是为什么,你又如何知道那茶汤之中下了堕胎药呢,莫非是你所为?”

青莲依旧是埋着头,在听到这句话之后抬头来看着瑾王妃,脸上布满了泪水和悔恨,道:“奴婢,奴婢觉没有这样的胆子要谋害韩姨娘的胎儿,但是又实在是不忍心一条小生命就这样没了,才出言阻止!”

云卿看着她欲言又止的样子,眼眸里带着一丝嘲色。语气却含着一丝不懂,不明,清新如春风吹过,却夹杂着一股三月料峭的寒意:“青莲,今日王妃和我都在此,你就说一下,那茶汤里面为何会下药呢?”

青莲听到云卿的声音身子却是一抖,飞快的看了云卿一眼,然后低下头道:“世子妃,奴婢…奴婢并不是不愿意帮你做这事情,实在是因为这事实在是太损阴德了,他只是个孩子啊,那孩子他有什么罪过吗,世子妃求您饶过那孩子吧。”

满堂的人闻言将目光转向了云卿,此时谁还听不出这是什么意思,青莲的话明显的指出了她为什么会将韩雅之的茶杯打翻,因为是云卿让她在里面下了堕胎药,而她良心发现,突然觉得残害一个幼小的生命是那么的残忍,于是她上去将那堕胎药打翻了来。

韩雅之目赤欲裂,瞪目望向云卿,“你为何要谋害我的孩子!王妃,请你赶紧将这陷害您孙儿的人抓起来!”她说到这里,声音一下弱了下去,腹部传出一丝丝牵扯的痛来,让她不由的皱紧了眉头,眼眸却是紧紧的盯着青莲。

她怎么会肚子痛?难道青莲真的在她的茶汤里下了堕胎药?这不可能,这与原计划的根本就不一样!

瑾王妃扫了一眼大呼小叫的韩雅之,一缕鄙视飞快淹没在她大义的瞳仁之中,凝眸望着云卿,眼神严厉之极,面色透着一股风雨欲来的沉色:“云卿,这事可是你所为!”

云卿目光并不转开,她只望着那跪在地上不敢抬头的青莲,然后慢慢的将目光转向了瑾王妃,道:“这事情,不是我安排的,我不知道青莲是受了何人的主使或者是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举动,此事我未曾吩咐过。”

青莲闻言,像是十分愤怒的抬起头来,满眼带着不可置信的望着云卿,慌声道:“世子妃,这事情可是你指使奴婢的,你听到韩姨娘来的时候,就对奴婢说等会有机会就下堕胎药的,奴婢根本就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你这时候将责任推到奴婢身上,奴婢怎么也说不清,但是奴婢一个丫鬟,怎么可能给韩姨娘下堕胎药呢,这明明就是你要奴婢做的呀!”

青莲说着,泪流满面,几乎是泣不成声,整个人带着深深的指责望着云卿,瑾王妃的目光带着一抹深色,像是有一种惋惜的神色望着云卿:“你究竟是做了什么?”

就在这时,韩雅之开始抱着肚子大声的喊起来,她的脸色开始变得雪白,捂着肚子几步退后几步跌坐在椅子上,整个人像是全身失力,止不住的往下滑,一边挣扎一边大喊:“我肚子…肚子好疼啊!疼啊!”

看她如此模样,整个花厅里的人全部都慌乱了,瑾王妃赶紧对着身边的朱琉道:“快去拿了我的牌子马上去请御医!”

朱琉见此也不敢怠慢,连声应了急忙往外走,瑾王妃看了一眼云卿后,目光中有着一丝冷沉,又对着陈妈妈道:“此事实在是太过重大了,去请王爷过来。”沈云卿是世子妃,只有瑾王在这里,亲眼看到她的所作所为,才能名正言顺的处置她!

203

因为此事事关御凤松,所以他也被人请了进来。他进来时,首先是扫了一眼屋子里的情况,然后大步走了过去,对着瑾王妃道:“母妃,究竟发现了何事?”

云卿看了他一眼,心中不禁浮起了冷笑,御凤松进来似乎第一眼并不是去看那被扶在了软榻上的韩雅之,扫过的目光甚至没有一丝感情,连停顿都不曾,可见韩雅之和她肚子里的孩子在他心目中并不如外面表现出来的那般关心,甚至可以说是没有地位。

瑾王妃像是看出了云卿心中的所想,她转过头来,对着软榻,道:“雅之喝了堕胎药,腹部疼的厉害,只怕肚子里面的孩子有危险。”

御凤松闻言,扫了一眼躺在一旁脸色发白,汗水涔涔的韩雅之后,却是转过头来将目光望向了坐在一旁一脸淡淡的云卿,他看着她那一脸毫不惊慌一丝不乱的样子,顿时心头便有些不悦。

但即使如此,他还是没有直接对云卿发难,而是朝瑾王妃道:“母妃,今日早晨我去看雅之的时候,还是好好的,如何到了寻梦居以后,就会肚子疼呢,这其中究竟是发生了什么回事?”

瑾王妃看了一眼云卿,面色平和,无波无澜道:“这丫鬟说是世子妃指使下手的,但是世子妃却说没有做过这样的事情。如今我们不能妄下定论,还是等你父王到了以后,再一并处理吧。”

御凤松一愣,目光中滑过一丝不甘的光芒,带着狠戾的眼光,直直的射向了云卿。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脸上又划过一丝冷笑,走过去坐到了椅子上。至始至终,他都没有站到韩雅之的身边,去看一看她。

这样的举动,瑾王妃似乎也未曾看到了一般。他们两人都在静静的等待,等着瑾王的到来。

云卿看了这跪在地上的青莲,她此时依旧是瑟缩害怕的样子,带着一丝悔恨的脸色,并没有说话,也并没有看任何人。但是云卿看着她,心头还是免不了有一股冷意浮了上来。

她看了一眼那被摔碎了的茶杯,青莲还是下手了!在自己这般信任她的情况下,她还是毫不犹豫的下手!眼下韩雅之的肚子疼得如此厉害,这肚子里的孩子十有八九是保不住了。她要是被安上一个谋害二弟孩子的罪名,只怕是休妻都是轻的了,连带沈家也会丢人现眼被人耻笑,从此在京城里抬不起头来。

她不相信青莲不知道这件事情,但是青莲还是做了。想到这里,云卿嘴角弯了弯,似嘲似讽,似愣似笑,又带着一丝苦,说不清是什么滋味。

在瑾王之前,御医却是先到了,他进来行了一个礼之后,便急其的到了韩雅之的身边,为她把脉施针,看着。最后,站起身来,到了瑾王妃的面前,正要说话,瑾王却进了门。

他先是扫了一圈屋内的人,然后大步的走了过来。

云卿和瑾王妃还有御凤松都站了起来要行礼。瑾王摆了摆手,一双和御凤檀相似的眸子里透着一股精锐之气,对于屋中发生的事情,他大概心中已经有了数,然而此时还是开口问道:“出了什么事?”

瑾王妃见瑾王到了,面色带了一种淡淡的遗憾,看了一眼躺在榻上的韩雅之,以一种有着哀伤的语气缓缓地道:“是这样的,今日我带着雅之到了云卿这儿来坐,过不了多久以后,却有一位丫鬟冲上来,打倒了雅之喝的茶,说是里面有堕胎药。”她说到这里,像是有些为难的停顿了一下,不知道该如何说下去。

瑾王看了她一眼,皱眉道:“怎么回事,继续说。”

不待瑾王妃再说,云卿此时淡淡的开口了,她的目光在青莲的身上绕了一圈,面色如同笼罩了一层华光,让她整个人都有一种淡然的风采,只是语气冷冷的道:“王爷,就是这个丫鬟,她打翻了韩姨娘的茶汤,说是里面有堕胎药,并且与王妃说是我下的药。”

瑾王看她面色如常,没有任何变化,入京数次,对这个儿媳妇的处事风格,他还是有几分见解的,是个有仇必报,有恩必还的人。他并没有立即就追问云卿,而是先转过头,遥遥的看了一眼躺在软榻上,身上盖着薄被的韩雅之,目光中带着一丝担心,转头问御医道:“她怎样了?”

御医站在一旁,听了刚才的话,已经明白了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心中决定眼观鼻,鼻观心,不闻不问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只尽得自己的职责,恭谨的回答道:“回王爷的话,刚才微臣替韩姨娘看诊,她肚子里的胎儿多半是保不住了。”

“那大人呢?”瑾王闻言,皱眉道。

“应是无碍。”御医答道。

听到这话后,瑾王才转头向着青莲,转头朝着云卿问道:“她是你的丫鬟?”

云卿将他刚才那一系列的动作看在眼底,瑾王对韩雅之确实是关心的,起码最先询问的是韩雅之的身体,而不是像御凤松那样,冷漠无情。这个王府里的其他人,大概最正常的就是瑾王了。她温婉的点头,道:“是的,她是我从沈府带来的陪嫁丫鬟,但是,那堕胎药却不是我让她下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她会说是我吩咐的。刚才我已经向王妃解释过,此时就是见了王爷您,我也是如此说,我并未曾要求她做过这样的事情。”

听到云卿说这样的话,青莲抬起头来大喊道:“世子妃,到了这个时候你为什么还要否认,刚才若不是你让奴婢在这里面下堕胎药,奴婢又怎么会下手,你是奴婢的主子,你的吩咐奴婢不得不听,但是这伤天害理伤害胎儿的事情,奴婢是做不出来的!”

她如此笃定,既愤怒又气急,惹得所有的人都将目光望向了云卿。

因为所有的人都听到了这段时间所传的流言蜚语,瑾王世子和韩姨娘不和,甚至不准韩姨娘进入寻梦居,讨厌她肚子里的孩子。现在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似乎是可以理解的。

瑾王妃厉声道:“云卿,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就算是雅之怀孕在你之前,生下王府的长孙,可她不过是一个姨娘,你做这样的手段又有什么用呢。我知道是你一时糊涂而已,你切莫一错再错。”

云卿冷眼望着瑾王妃,嘴角慢慢的展开了一丝冷峭的弧度,她双眸如冰丝缠绕,黝黑的眸子像是浸在冰水那样的两丸水银,透着丝丝的寒气,冷冷的道:“王妃,我已经说了没有了,您是相信青莲的话吗,她只是一个丫鬟,她想怎么说都可以,难道您就不相信我吗。”

一个丫鬟的话,比世子妃的话还要重,这说明了王妃没有将云卿放在眼里。

瑾王妃看了一眼瑾王的脸色,见他眼睛沉沉,像是有阴雨密布,顿时道:“你这是什么意思,她是你的丫鬟,难不成雅之还能自己给自己下毒,刚才所有的人都看到了,是你的丫鬟亲手将茶水送上来的,其他的人都没有过手,难道你还能狡辩吗?事实就在眼前,人证物证俱在,那胎儿总不会是雅之自己堕掉的吧,你现在还如此狡辩,求情和我在这里,只要你承认,我可以考虑向王爷求情,宽宏大量原谅这一次。”

云卿看着她那副义正言辞的样子,心中暗想,若是她承认了今日这事,她保证在一天之内将会传遍整个京城,瑾王世子妃谋害二公子妾室的孩子,仅仅是舆论就可以压得云卿没了抬头,传到明帝的耳中只怕明帝都没有办法原谅云卿心肠狠毒,狠手谋害皇家子嗣的罪名吧!到时候她就算御风檀不在意,云卿也只有被休的一条路了。

她冷眼看着瑾王妃,却是冷笑道:“刚才王妃你说人证物证俱在,请问人证是什么,物证又是什么。人证就是青莲吗,她说我下了毒就是真的吗?那物证在哪里呢?”

“物证?物证自然就是雅之肚子里的孩子,她孩子已经没了,还要什么物证!”瑾王妃似乎十分的愤怒,两眼射出熊熊的怒火,那副样子与她这些日子里,对韩雅之肚子里的孩子照顾有加的态度十分相称,因为她刚才失去了心爱的孙儿,她当然是这般的愤怒。

云卿看着她的样子,却是觉得有一丝好笑,她突然瞟了一眼青莲,当着瑾王和瑾王妃的面,问道:“青莲,我不知道你为何要这样说,但是我想问你,这堕胎药,究竟是谁让你下的?”

她这样问话,声音平和,像是一淙清水潺潺的流过,很轻很淡。但是听在青莲的耳中,却像是有一种刺耳的魔力,让她的心颤抖了起来,不敢逼视云卿的双眼,低着头道:“是…是你呀,世子妃,这都是你吩咐的。”

到了这个时候,她还是如此说。云卿最后一丝怜悯的心,也随着她这一句话,消失得无影无踪。眼底的怜惜也在这个时候被一种阴冷的神色所取代。

她转过头来望着瑾王:“王爷,如今,青莲她说是我,我指使她下的堕胎药,韩姨娘的胎,也是在我屋子里没有的,这两样确实是摆在面前不可更改的。但是,能不能检查一下刚才端来的茶汤呢,我没有吩咐过她,那么我想知道,茶汤里面究竟有没有下堕胎药?”

瑾王深深的看了她一眼,他当然觉得云卿不会做这样的事情,她为什么无缘无故要去陷害姨娘的孩子呢,就算韩姨娘先生下一个儿子,对于她和御风檀来说,并没有丝毫的威胁。

御风檀才是世子,不管其他人生下来始终都不是世子的儿子,这又有什么关系呢,但是现在人证物证俱摆在面前,就算他想要偏袒云卿,也是不可能的。

御风檀现在正在京内营中,他不可能现在赶来,但是现在在这里的,有自己的王妃,儿子,还有小妾,丫鬟,都在这里,他不可能偏袒云卿,于是叹气道:“可以,你若是有什么疑问,都可以拿出来,只要你能证明自己的清白。”当然,他心中是希望这茶汤中可以检查出其他的问题来的,但是韩雅之堕胎的事实却是摆在了面前。

瑾王妃冷冷一笑,对于瑾王明显偏袒云卿的行为心中含着忿意,偏袒云卿就是偏袒御凤檀,瑾王到了这样的地步,还要维护那个贱种!

然而她又毫不慌乱,现在云卿要检查那茶汤,又有什么用呢,那茶汤不是已经被韩雅之喝了下去吗,若不是喝了那茶汤,韩雅之为什么会腹痛堕胎呢。

她面上显出十分公正的态度,对着御医道:“辛苦请检查一下那茶汤中是否有问题。”

之前被青莲掷在地上的茶杯碎片里面还剩得那奶白色的茶汤。流翠闻言,立即捡了一块,恭敬的递到了御医面前。

御医拿起那瓷片,站到了另外一边,他闻味辨认后,拿出了银针试了一会儿,脸色却露出了几分惊奇,像是不敢置信的又拿起闻了闻。

瑾王妃将御医的神情看在眼里,她觉得有些奇怪,暗里皱了皱眉,没有问出来。

然而御凤松却没有瑾王妃这样的城府,他急忙追问道:“怎么,这茶汤是不是有问题?”

御医此时才转过头来,看着瑾王和瑾王妃,脸上露出了几丝疑惑,他刚才明明听到了他们说,是喝了茶汤才出事的,他也检查了韩雅之的身体,的确是流产了。他拱手道:“回禀瑾王,瑾王妃,微臣在这茶汤里没有检查到堕胎药。”

“怎么可能没有呢!”瑾王妃微微提高了声音,接着又发现自己似乎有些说错了什么,立刻接着道:“若是没有堕胎药,雅之的腹痛又是怎么回事?”

御医摇了摇头道:“不,微臣能确定的是,她身体的确是接触过或者是喝下了堕胎的东西,但是这茶汤里面确确实实没有加任何有关于堕胎的药物。据微臣诊断,许是以前接触过什么东西,现在才发作。”

他话音一落,青莲便跪步向前,望着御医道:“不可能,世子妃让奴婢在里面下了堕胎药,怎么会没有!”

那御医对她自然是没有对瑾王那般的客气,微带恼怒道:“刚才我已经检查过了,没有!”他突然皱了皱眉,对着青莲道:“你身上擦的是什么香膏?”

青莲未曾想到他会问到自己身上的香味,也不管他这句话说的有些孟浪了,疑惑道:“奴婢擦香膏有什么关系吗?”

瑾王却是觉察出其中不对的地方,“有什么问题?”

御医若有所思,“微臣只是觉得这香味有一些古怪…”他想了想后,突然目光一亮,“这香膏里面有月落!对,就是月落的味道!”

瑾王却是挑起长眉道:“月落?不就是那个安神静心的月落?”这种草药,在以前打战的时候,他在战场上经常会听到,很多伤员病痛不能入睡,军医便会开月落给他。

御医道:“是,王爷,正是有安神静心的月落,但是这香味平常人用来都是好的,但是孕妇长期吸闻的话,就会造成流产!”

青莲脸色一变,先是看了御医一眼,随后甩头就望向云卿。此时云卿还是淡淡的样子,但是青莲却可以在那一双凤眸中看到千年积雪的冰寒,她已经明白,云卿早就看穿了她的背叛,当初派问儿去的时候,就是趁她不注意的时候将茶汤换掉了。而云卿送她的香膏里面,肯定是有问题,问题就在这御医所说的月落之上!

她突然记得,云卿似乎是懂医术的。

云卿看着青莲那一脸惊讶的样子,嘴角微微的勾起,接着眼神里透出痛心之色,呼道:“青莲,你刚才不是口口声声说是我指使你下的堕胎药么,如今为何御医说是你身上的香味有问题?!”

青莲本来就是早想好了说辞,可没想到如今锋头一转竟然到了自己的身上,她本来就不算是口齿伶俐之辈,此时又有恶事被发现的害怕,根本就无法回答云卿质问。

云卿逼问道:“你为何不再说话了?莫非是罪行被揭露,不敢再开口了!你可知道谋害皇族子嗣,是什么罪名,你可要想清楚了!”

青莲听到谋害皇族子嗣四个字,连忙抬起头望着瑾王妃,一股寒意从后背爬上。

瑾王妃双目灼灼的盯着她,喝道:“青莲,你身上的香膏是怎么来的,你又为何会与韩姨娘日日在一起,莫非是受了人指使!”

到了这个时候,瑾王妃自然是不能让青莲说出事情的真相,引导着青莲继续往云卿身上栽赃!

青莲先是一愣,而后马上道:“奴婢是世子妃的人,怎么会与韩姨娘日日在一起,这香膏不过是个偶然而已!”

御凤松气的面色发白,几步冲到云卿的面前,“好你个毒妇,竟然使了丫鬟接近韩姨娘,用掺了月落的香膏来毒害胎儿,你好狠的心肠,好毒的手段!”

流翠挡在面前,不许他靠近。云卿勾起唇角,皱了皱眉,神色颇为疑虑道:“二弟身上怎么有一股香味?”

闻言,流翠也闻了一闻,惊讶道:“这不就是青莲身上的香味吗?”

御凤松先是捞起袖子一闻,待闻到那屡屡幽香之后,心内一震,勃然怒道:“什么香味,这世上难道没有一模一样的香味吗?”

云卿冷笑一声道:“这香味可不是一般的香味,很少会有人将月落掺在香膏里,青莲身上的月落香味出现在二公子的身上,实在是太巧合些了吧,我曾经在书上看过,月落不仅有药用,而且香味持久,沾过之后三天都会有余香在身上,二公子和我的丫鬟怎么会在一起呢?”

瑾王妃的脸色一下变得惨白,她断然想不到青莲身上的香膏会有如此的奇效,更想不到此时云卿会反咬一口,将御凤松也拉了出来!此时她怎么说也不对,因为御凤松和青莲之间已然是说不清楚,青莲是云卿的贴身丫鬟,而御凤松是外男,他们之间断然是不可以接触的!这就说明了,青莲早就已经背主,和御凤松在一起,这也能解释为什么她和韩雅之走的近,因为青莲嫉妒韩雅之这个妾室有了孩子!

云卿也是一脸震惊的看着青莲,“青莲,你和二公子若是两情相悦,便与我说罢了,为何要隐瞒于我,今日若不是御医识得这月落的香味,只怕全府的人还蒙在鼓里!”

青莲一下子明白了,云卿送她的香膏的时候,就已经笃定了她的背叛,更是知道她和御凤松的事情!亏她还以为自己隐瞒的很好,结果不过是一直在陷阱内挣扎罢了。

不要说瑾王妃的脸色不好,就是瑾王此时面色也沉了下来,御凤松正妻未娶,已经纳妾也就罢了,还竟然和云卿的丫鬟有染,这完全就是一个浪荡子的行为!日后传出去,哪里还会有人家敢把女儿嫁给他!

御凤松恼怒的闻着自己身上那一股香味,他从来就没想过要和青莲有什么,不过是因为她是云卿的丫鬟,拿来玩玩的同时又能利用一下罢了,没想到这沾染上的气味,却给他带来这么大的麻烦!

瑾王妃目光恨恨的盯着云卿,云卿却是平淡的望着她,甚至嘴角还带着一丝笑意,青莲既然要背叛她,她就要物尽其用,杀一个青莲算不了什么,重要的是,怎么让青莲这次的背叛起到最重要的效果。

瑾王妃面色阴沉,道:“王爷,这丫鬟谋害韩姨娘的胎儿,如今已经证据确凿,拉下去杖毙!”

云卿慢慢地道:“王妃,刚才青莲一直都不承认罪行,如今又多了二公子身上的香味做证据,为何不继续审个清楚?”

瑾王妃还要说什么,瑾王已经沉声开口道:“慢着!”他一开口,那些要动手的婆子便停下了动作。

青莲吓的浑身发抖,躬身跪在地上,云卿望着她,语气带着漫不经心的冷淡,道:“青莲,你是我的贴身丫鬟,但是出了这样的事情,我实在是难以理解,你平日里素来文静,对姐妹也是十分照顾,怎么会做出这样伤天害理的事情来。”

听到姐妹两个字,青莲浑身一抖,想起花儿还在抚安伯府,强自镇定道:“奴婢是一时被嫉妒冲破了头,才会如此做的。”

云卿轻笑了一声,“你这般不肯招出幕后之人,倒是让人越发的好奇了。”

瑾王冷声道:“若是不肯招认,那就拉出去打上二十杖,再不说,就继续打!”他是男人,没有女人那斗嘴的心思,眼下丫鬟都能在王府里做出背主害人的事来,当然不能轻饶!

瑾王妃闻言目光惊诧的望着瑾王,眼神中的不忿和怒意几乎要破瞳而出,转头望着地上的青莲,恨不得用眸光将她刺杀了。

青莲低着头,依然是一言不发。

云卿看着她,目光森冷道:“背主之事绝不同小可,王爷,既然她不肯招认,那便将她处死罢了,我也会将她的家人一并处理,以儆效尤!”她的话说到这里,已经是仁至义尽,瑾王随即点头,身后的侍卫便拉着青莲往外扯去,她拼命的挣扎,两只眼睛看着瑾王妃,大声地喊救命,一张脸上布满了泪水,披头散发的好不可怖。

瑾王妃别过头去,不看她的样子,目光在云卿身上狠狠的怒瞪,云卿勾起唇畔,泛起一抹涟漪般的笑纹,带着深藏的冷意。

“奴婢说,奴婢招认了!”青莲在大呼救命无果之后,终于一下趴在了地上,奋力的喊道。

云卿问道,“是何人指使你?”

“是瑾王妃,是王妃,她让奴婢在给韩姨娘喝的茶汤里下堕胎药,但是这堕胎药却不知道怎么不见了!”青莲拼命喊道。

瑾王脸色一直阴冷,此时听到青莲的话,面色勃然大怒,怒视着瑾王妃,半晌之后转头盯着青莲道:“你可知自己所指是谁?!”

青莲拼命叩头,额头上鲜血夹杂泪水,整个人哀声道:“奴婢不敢,是王妃说若是奴婢能将韩姨娘腹中的胎儿弄掉,然后说是世子妃指使的,便会保下奴婢,让奴婢做二公子的通房,奴婢一时被猪油蒙了心,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瑾王妃嘴唇紧抿,腰背挺得笔直,像是要证明她行的正,不怕人指责。

云卿看了一眼瑾王,此时他的双眸里含着两蔟红黑的火焰,在那一双透着精光的眸子里跳跃不停,仿佛随时都能喷射出来将瑾王妃烧成灰,他素来英朗的面容有一股喷薄的怒意,沉声道:“王妃,你有何话要说?”

瑾王妃神色冰冷,抿紧的嘴唇像是极力在克制什么,不待她开口,身边的碧玥就抢先道:“胡说!王妃一心一意的对韩姨娘好,自从她怀孕之后,还亲手为她煲汤,怎么会下手去害她肚子里的孩子!这分明就是有人主仆勾结,想要陷害王妃!若不是如此,那堕胎药为何找不出来?”

云卿睨了碧玥一眼,勾唇道:“你的意思是,没有堕胎药,便是没有证据了吗?”

碧玥被云卿这一眼看过来,心内一凛,竟是想向后退一步,到底忍住了,但是再也不敢开口。

青莲道:“王妃,你让奴婢做的事情,奴婢都已经做了,若不是你说奴婢可以做二公子的通房,奴婢为什么要去害韩姨娘,还要冤枉世子妃!而且二公子身上的香味,也的确是奴婢所用的香膏,这一点是没有办法更改的!这每一条都是滔天的大罪,奴婢为你做的已经只有这么多了!那堕胎药奴婢明明下到了茶汤之中,也不知道怎么就没了!”

她可以死,可花儿不能,若是花儿死了,她们家就算是断子绝孙了!此时只有老老实实的招供,也许云卿会看着这一点,不将花儿处死,毕竟相比瑾王妃的势力来说,花儿如今可是身在抚安伯府!

就在此时,云卿却开口道:“那堕胎药并没有消失,只是问儿趁你不注意的时候,将三杯茶的位置调换了。”她说话的时候,流翠已经将云卿桌前的茶杯端了起来,递到了御医的面前,那御医稍稍一闻,便惊声道:“这一杯里面掺了大量的红花粉。”

事情到了这样的地步,瑾王妃已经无可抵赖,瑾王冷冷的望着她,“你还要解释吗?”

瑾王妃此时面容再也没有那般的光鲜动人,面目憔悴,又显得劳累过度,那鲜艳的华服将她的面色衬得越发的暗淡,她转头望着瑾王道:“是,韩雅之的胎儿是我吩咐青莲下的红花打掉的,她一个妾室,肚子里本来就不应该有孩子,若是让她生了下来,以后还会有哪家女儿愿意嫁给松儿,别人又会怎么说我们瑾王府,所以我才吩咐人下手的!是,我这么做是显得心狠了一些,但是这都是为了松儿,为了王府的声誉着想才这样做的!”

瑾王全身每一处都绷得紧紧的,望着瑾王妃双眸欲凸,“若不是凤松对雅之做出那样的事情,你还在这里怪雅之!王府的脸早就被他丢光了!”这些日子外面的流言蜚语,他不过是假装没听到,反正他自己也是个风流王爷,儿子如此,也好给明帝减少些警惕,但是用这个理由来对韩雅之下手,瑾王绝对不原谅!

瑾王妃似被瑾王的震怒吓到,端庄的面容破裂,眼光有泪光盈出,云卿看到她眸中一闪而过的精光,微微叹了口气道:“王妃为了王府着想,那就早应该防范了,如今还让我的丫鬟在茶中下药,还冤枉到了我的身上,不知道的会以为你是想要将我也一并弄掉呢!”

瑾王妃将事情扯到瑾王府的荣誉上来,就是想要避开这个问题,她只是弄掉一个妾室的孩子,只要不往外声张,算不得什么事情!但是要陷害云卿呢?那可就不同了!瑾王对她的心思早就了解的清清楚楚的,只是没闹到面上来,也没有处理,如今拉到了台前,再也没办法遮掩了!

瑾王妃面色一下变得雪白,嘴角隐隐有着扭曲的弧度,却故意满脸悔恨的对着云卿道:“我也是一时急过了头,将雅之肚子里的孩子弄掉,我怕她以后记恨于我,才想要将这事情转到你的身上,这一点确实是我做的不对,母妃在这里给你赔罪了!”她说着便要对着云卿行礼。

云卿知道她不过是在瑾王面前作势而已,像是被她的举动吓的一呆,不知道如何是好!但是在御凤松看来,却是瑾王妃要向云卿行礼,他只看到云卿根本就没有要去扶的意思,像是要受了瑾王妃这一拜,顿时怒目而上,一把拉起瑾王妃,大吼道:“父王,你难道要看着母妃对一个商人贱女行礼?她是什么身份,母妃是什么身份?就算母妃陷害她又怎么了,她不过是个贱女人,今日这一切还不是她设计的,你还帮着她说话,你对御凤檀也太偏心了!”

瑾王额头青筋迸裂,几乎要破肤而出,“住口!”

云卿像是被御凤松吓到了一般,往后退了一步,流翠赶紧接住了她,云卿惊魂未定地看着瑾王妃,面色怯生生地道:“刚才瑾王妃行如此大礼我吓到了,才没来得及及时扶起王妃,二弟你不要怪王爷,他不过是太过急切了,我怎么敢让王妃对我行这样的礼呢,若是说出去岂不是说我大逆不道吗?”她一字字的说着,看起来是劝阻,实则目光里却含着讥诮——

刚才若不是你过来,我一定会让瑾王妃行礼的!

御凤松看在眼底,简直是暴跳起来,他冲过去对着云卿扬起了拳头,大声道:“你这个商妇,看我今天不好好教训你!”

云卿看他竟然在瑾王面前动起手来,嘴唇一勾,张口迅速的叫了一声,朝着后面跑去,一边喊道:“二弟,莫要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