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的让我太失望了,为了一个皇位你竟然可以杀死漪兰,等我知道的时候,她已经没有救了!0我那个时候就想杀死你!将你千刀万剐,咬死啃烂,能让你死,死的怎么痛快我就怎么舒心!”

瑾王的情绪十分的激动,越说越快,似乎想一口气将心中所有的怨愤全都说出来。他终于承受不住,将手放到了自己的胸口,那种疼痛像是从他的胸口蔓延到四肢之中,痛得他眼眉皱紧,难受至极。

明帝也终于抓住了这个机会深深喘息了一口气,将憋得发青的脸色稍微缓了一缓,立即道:“那你为何不那个时候杀了我呢?”

瑾王微笑,眸子如同两颗冰丸,没有丝毫温度,“呵,是啊,你也想那个时候我为何不杀了你!你知道是为了什么吗?那个时候若是你死了,剩下也只有我和你两个皇子了,我不想做这皇帝也没有兴趣,说的客观一些,你确实是适合坐这位子的人,你狠得下心,薄情寡义,我不行,我做不到你这样!”

“哈,仅仅是这个原因吗?你还不是风流薄情,辜负了那么多女人,”明帝嘲笑道,抓住胸口猛的咳了起来。

瑾王无所谓,“这些不都是你想要看到的吗?我一事无成才是你所希望的!”

明帝深深的呼吸着,在经过一连串刺激下,他渐渐的平静了下来,“你要坐到这个位子,确实是没有这个本事,你只看得到漪兰一个人。看不到我坐在这个位子的艰辛了。

本来我出身卑微,不像你们一样,身后有大族支撑,所有的人都看好你们,我是先帝所有皇子之中最没有人支持的一个!受尽侮辱,被人打压,你们怎么又能明白我那种心情呢?

我通过自己的努力好不容易一步步的走到了让父王青睐我,让父王觉得我是一个未来储君的继承人,最后我终于坐上了帝位。

如你所说,是牺牲了漪兰家人,漪兰全族换来的位子,我为什么不能好好的保住它呢?坐到了这个位子有些事情是你身不由己的,不是轻易地想要下来就能下来。”

“你如今怎样说都好,”瑾王眼眸里带着可笑,“在我看来,你就是个没用的孬种,是个畜生,用自己的女人去换取皇位!一个心地凉薄、无情寡意之人,如何解释也掩盖不了事实!”

养心殿中药片在香炉里燃烧出静静的白烟,清晨的光从窗口照了进来,夜明珠照亮的殿中,静谧的连呼吸都如此清晰。

像是被人戳中了心窝子,明帝大声的反驳:“我没有,这些年我一直想着漪兰,若不是那时候薛国公逼我,我绝不会那样对她!我经常会梦见她,梦到她在我身边蹦蹦跳跳的样子,梦到她和我说她怎么怎么喜欢我的样子,你不会明白我的心情的,这些年我一直想要她回来…”

他时时在梦里梦到那个女子,梦到他的元后。

她穿着一袭鹅黄色的衣裳,站在兰花旁边,对着他大声的喊道:“明郎,明郎,快来,快来这边看看,这边有很漂亮的花儿哦!”那般天真那般活泼的笑靥,在他登上皇位之后成为他再也看不到的东西。

瑾王不屑的一笑,语气凉薄又极为尖锐,“你现在现在后悔是因为你得到了你想要的一切,你有了皇位,有了权力之后,你又开始贪念曾经你触手可得,可如今却怎么也得不到的东西!

那个珍贵妃,你对她宠到了天上,她也能对你下毒!若是漪兰,她定然不会,她就算是宁愿自己去死,也不会对你下任何的毒手!你很清楚,所以你更怀念她!”

终于,明帝被指责的面色出现了极其复杂的神情,像是脑子里有两个天人交战,而他的样子看起来极为恐怖,深陷的眼轮如同干枯的尸体一般,拼命地摇头:“不,不,我是喜欢漪兰的,我的皇位也交给了我与她的孩子,我最爱的人一直是她!”

明帝慌乱的神情落在瑾王的眼底,他心里生出了一种十分恶毒的想法,悄悄地俯下了身子,以一种极细极低,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在明帝耳边道:“三哥,有一个秘密我一直都没有告诉你,你的这个老五是我从外面捡回来的一个孩子,而你和漪兰真正的孩子你知道是谁吗?你和漪兰真正的儿子其实每天每夜都会在我的身边,他每天都会以那类似漪兰的模样对我亲切的喊着:父王——”

语声一落,仿佛巨石一样落在了明帝的心里,明帝瞪大了眼睛望着瑾王,瑾王很满意他的表情,嘴角露出的笑容竟如魔鬼般的邪恶。

“你现在的皇位落到了一个外人手里,而你和漪兰的儿子却不能得到。你花了一辈子的东西最后还是落到了别人的手中,你说这不是上天在惩罚你吗——”

瑾王的声音嘎然而止,一把匕首狠狠地插在了他的胸口之上。

明帝费劲了所有的力气,从枕头底下掏出了自卫用的匕首,狠狠地插入到瑾王的胸口,面孔红胀,青筋暴涨,眼睛里充满了愤怒地血丝,“你死!你去死!”

他已经气的没有办法说出其他的话,只能反复的喊着这一句,他的皇位,他的孩子,原来是凤檀!

难怪,他看凤檀总是觉得很亲切,难怪,偶尔一眼看去,总觉得凤檀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瑾王似乎没有痛觉,他握着明帝的手将匕首从胸口一点一点的拔出,然后盯着明帝露出鬼魅似的微笑,按住他的手,一点点地移到明帝的胸口,将刀刃对上他的心口,

“三哥,我告诉你,若不是为了看着漪兰的孩子长大,我早就死了!我如今也满足了,看着你被你的亲生儿子们害的这般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死也能瞑目!不过最后这一刀,我还是为漪兰报仇的!”

他说完,又用力的将匕首从明帝的肋骨按入心脏之中,直到扎穿他的身体!

“你、你、、”明帝身子如鲤鱼一弹,嘴角开始有鲜血的流出,他的身体本就极端的不好,一把匕首刚好插到了他的心脏之上,剧痛袭来,还来不及说完一句,再也没有力气的松开了手,垂落了绷紧的身子。

瑾王看着他断了气,这才翻了一个身倒在了明帝的旁边,睁大了眼睛望着雕花的藻井,笑道:“报应啊,这么多年总算是来了!当年贾国公就是晓得你薄情寡义,才会逼你立下诏书的,还让我监视着你,就连漪兰最后也对你失望了,将大雍代代皇后拥有的‘密忍’提前交到我的手中,哈哈,可怜啊…你真的可怜啊…”(PS:《浴火王妃》里清歌做女帝时得到的密忍,就是现在御凤檀手中的“密局”。)

他笑着,笑着,眼泪又沿着眼角流了出来,不管明帝是不是已经死去,还能不能听到他的话,他依旧喃喃地道:“不,最可怜的人是我,是我,你至少拥有过她,我却只有一段回忆而已…”

随着伤口的血液流失的越来越多,瑾王的身体也越来越冷,眼前一切渐渐的变得朦胧,朦胧之中他看到一个扎着双鬟髻,穿着一身灰色的小袍子的少女蹲在墙头,冲着他一笑,一双漂亮的眼睛眯了起来,娇俏地喊道:“哥哥,我不敢跳下去,你抱我下来好不好!”

那一年的青州府的春光正是灿烂,落英缤纷,如飘似雪,他缓缓地伸出手来,微笑地道:“好啊!”

这一抱,就让他爱了一辈子。

殿门吱嘎一声打开,斜影照在踏步进来的明蓝色绣龙图的靴子上,淡淡的光线里,有浅尘在飞舞。

太子面无表情地站在门前,看着两个躺在龙床上的男子,目光幽深不定,在光影之中变幻莫测。他站在门外足足有一炷香的时间,该听到的,不该听到的,他全都听到了,原来他的母后,是被父皇害死的。

这么多年,他一直被父皇不顾不管,一直自己在宫中苦苦的熬着,若不是德妃的照顾,汶老太爷的相助,他早就死在那些女人的暗算之中了!

父皇,父皇…

原来这就是你给我的希望,给我的荣宠吗?若是三哥,四哥没有犯下大错,若是我的兄弟没有找出那封诏书,你的皇位,最终还会传给我吗?(PS:瑾王气明帝时所说的话,太子没听到。)

他闭紧了深邃的眼眸,将喉咙里的哽咽狠狠地吞了下去,嘴角露出他温润的笑意,自嘲地摇了摇头,没有假如,没有若是,现在,他才是大雍的皇帝了!

最后,太子一步步上前,看着明帝不甘心的面容,眼眸大大的睁着,死不瞑目的模样,轻轻地用手合拢他的眼皮,“不要不甘心,父皇,你的天下,我接手了。”他按住明帝的胸口,将匕首一把拔了出来,藏在了袖子之中,慢慢地将他盖好被子,阔步走了出去。

此时天光已凉,旭阳反射的雪光照的人睁不开眼,御南弦映着天边的金阳,微微眯起了双眸,新的时代来临了。

随着明帝驾崩的消息传出,京师戒严,各寺庙宫观各敲钟九百九十九下。同时,瑾王与明帝兄弟情深,见兄长驾崩,悲切过度,于同日在紫禁城内薨。

弦帝登基之后第一道圣旨,瑾王世子御凤檀为瑾王,其妻沈云卿为瑾王妃,加封一品诰命夫人。

“谢陛下隆恩。”御凤檀接过圣旨,扶着云卿站了起来,一身素白的衣裳,展示着府中有孝事。

内侍虽然想要说几句讨喜的话儿,可想到这得封是因为老王爷薨了,说出来岂不是讽刺,便收了嘴,恭敬的行礼后,回宫报道去了。

御凤檀手里攥着圣旨,脸上再没有以往那般张扬的神情,眸子里都是沉痛的神情。老瑾王不是匡蔷,他和御凤檀之间感情深厚,听到他去世的消息,御凤檀的脸色都变了。

云卿手指与他的紧紧握在一起,默默地陪着他走回到屋中,接过流翠泡来的花茶,放在他手边,“凤檀,自父王去世后,你一直操劳,没有休息好过,先喝杯茶吧。”

听到她的声音,御凤檀缓缓地点头,叹了口气,端起花茶喝了一口,清香的味道从唇到舌,再到了喉咙之中,让他疲惫,悲痛的心情得到了舒展,他笑着望向云卿,看着她因为怀孕而变得略微圆了的小脸,“我去趟书房,父王的遗物还没有整理的。”

知道他心内的悲伤不是一下子就能抚平的,云卿这个时候更多的是想要陪在他的身边,“我和你一起去。”

御凤檀看着她衣摆下依旧有些微突起的腹部,不赞同道:“你也累了这么久,先去休息。”

云卿摸着肚子,“如今都四个月了,不用担心了,师傅也说要多走走,这样孩子才会健康,走吧,我们一起去。”

老瑾王薨了之后,书房一直都被封了起来,不许任何人接近,如今他已经下葬,御凤檀才想来将东西整理,看看哪些是要留下来的,那些是要烧给老瑾王。

书房里还是那一夜的样子,连桌上的东西都没有变过位置,只是因为没有人打扫,而蒙了一层薄薄的灰尘。

御凤檀站在屋中,眼神充满了怀念,他曾经和父王在这里下棋,在这里讨论兵法,在这里议论朝政,喝茶,说笑,曾经以为触手可及的一切,一下就都消散了。

云卿没有那么多感性的回忆,她和瑾王的一切,都是因为御凤檀连接在一起,虽然悲伤,可触景伤情的地方要少了许多。所以走进去的时候,第一时间便是朝着书房里用的最多的书桌走去,当看到上面铺展的一幅画时,她轻轻地吹了吹,目光落在画上的女子。

乍看之下,这女子与她生的有些相似,五官同样是有一种牡丹花一样的淡艳和雍容,但是又比云卿多了一种俏丽活泼的风情,笑起来的时候,眼睛弯的像是月亮,光是看画,就透着一股洋溢的欢乐。

她两手提着裙摆,侧着头望着画外的人,笑的简单又欢乐,让人望了就有好感。

虽然没有画上的题字,可是云卿看到之后,第一个想到的人,就是元后,贾漪兰。为什么父王的书房里,会有元后的画像,看笔锋,还是父王亲手画的?

不知道什么时候,御凤檀也站到了书桌旁,他看了一眼画像之后,视线落到了旁边的一封信上,上面写着——致我儿凤檀。

熟悉的笔迹,苍劲中带着稳重,御凤檀展开一看,原来这是瑾王在那夜便写好了的决绝信,早在汶老太爷将弦帝的身世说出的时,他就带着必死的心了。

一点一点的看下去,这信中记录着当年二十年前,老瑾王,明帝,和元后之间的爱恨情仇。天下也好,江山也罢,老瑾王要的不过是一个女人,却求而不得,只能退而求次,远远的看着她,等着她幸福。

信的最后,老瑾王的笔墨变得有些迟疑——

父王这一辈子,最高兴的就是将你从宫中抱了出来,养在身边,看着你从襁褓里嗷嗷待哺的婴儿,到如今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其中激动的心情就不再笔述。一直以来,父王都想亲手抱抱你的孩子,我的孙儿,可惜时间已经来不及了,不过也罢,有你和云卿将他抚养长大,父王也很放心。

当年没有看穿匡蔷的假身份,一直以来对她心存内疚,导致你幼时她下毒手,这样的童年定然是不完美的。但是父王觉得,正是因为如此,你才能在风雨之中,变得比其他人更强,更聪明。所以,我从来都未曾后悔过,而你果然没有让父王失望。

我相信我的孙儿也一定不会。时间也不多了,我迫不及待的想要去见她。想到云卿让我给孙儿取个名字,不知道她肚子里的是个男孩子还是女孩子,一时不知道什么名字才能配的上我的孙儿,想了一夜后,父王想了想,就叫不悔吧。

爱我所爱,永生不悔。

父:亲笔。

“王爷这一辈子,很苦。”云卿看完后,眼底蓄满了泪水,声音几近哽咽,“他爱了元后这么多年,只能埋在心中。”那些夜深人静时,想起爱人却不能相守的痛苦,不能与人诉说,那是何等的煎熬和折磨!

御凤檀看着她泪眼朦胧,脸上一滴滴的泪水坠落在手上,烫到他的心里,他温柔的搂过她,任她自己怀中痛哭,视线落在画中女子的面容上,暗道:父王,比起你来,我的确幸运一些,能和自己喜欢的女子厮守一生。愿你在另一个世界,能和元后相逢,再续情缘。

云卿仰起头,想着瑾王凄美的感情,望着御凤檀的美眸中泪光点点,小心地问道:“凤檀,我们会一直在一起吗?”

御凤檀微笑地在她额头一亲,薄唇里溢出的低醇音色如一坛佳酿,“傻瓜,那当然。我们会永远在一起,一生一世,生生世世,永不分离!”

番外 小恶魔降世

嘉盛二十四年,明帝驾崩,新帝登基,年号永平。阅读本文最新章节登陆群臣们都知道,嘉盛二十三年到二十四年连续发生了数件大事,包括先帝遇刺,地区震灾,双王之乱,所以这个年号,是承载了新帝的期翼,愿大雍皇族和天下能永远太平。

新旧交替,正在最忙之时。虽然新帝以看似温和,实则雷霆的手段将不安定的因素压下去,实际上,内在的许多隐患都无法如同表面上一样消除。当初血衣教在朝廷内部埋下的棋子,至今还未全部挖出,而新补上来的官员,自然也有部分不如老的官员,但是,有弊处,自然也会有益处,新的官员培养出来,便是亲皇一党,成为弦帝的得力助手。

西戎在大雍动乱之时,蠢蠢欲动,屡次在边关进行小股的挑衅,试探大雍的态度。弦帝毫不退缩,以强硬姿态,派安度将军直攻内部,将小股兵马全部歼灭,另一方面,派新任文渊阁大学士兼任侍郎的耿沉渊出使西戎。

与此同时,群臣都敏觉的发现,在明帝时期,一直被半试探半压迫的瑾王府,自弦帝登基后,终于正式以一国王爷之位,开始以崭新而从容的姿态,参与朝政大事。

而此刻的瑾王府里,不像人们所想般一派的威严端肃,而是忙碌不以,人流穿梭,紧张万分。

王府内早就准备好的产房里,人群不停的来去,人人面色凝重,目光里的慎重宣示着这一切都是相当重要的事情,她们脚步快速而轻巧的在房间内外穿梭,混合着里面不时传来的呼声,人声,在秋日里高高挂起的艳阳里,让人的心头更多了一份莫名奇妙的焦躁和急忧。

御凤檀站在产房外,依旧如往日一样,银色的袍子折射出来的光辉,让他整个人如同包裹在一团光芒之中,便是那容颜也带上了朦胧的色彩,如同晴天里的一抹雨雾,摄魂夺魄,可若是细看,就能发现,这位年轻的王爷眉目之间全然不如平日里淡然从容,两道修眉打了一个淡淡的结,广袖下的玉白手指攥在一起,紧紧抠住掌心,便是连呼吸都与里面的人一样。

"用力,吸气,对…然后把力气用在腹部…"

云卿躺在床上,雪白的面容上沁出了汗珠,只觉得腹中绞痛难忍,她跟着稳婆的话,不断的深呼吸,然后用力的将所有力气集中在腹部往外推。

她紧紧闭着眼睛,怀孕九个半月,这个在她肚子里呆了九个半月的小生命开始动了起来,不是以往的小打小闹,而是想要来看外面大千世界,小手小脚不停的动着。

她能感觉到他的手脚动作,甚至能摸到他那小小的心跳,她是那样欢喜的等待他出来,就连全身传来如同割裂的痛苦,也是一种欣喜。

可是她已经进来快有一个半时辰了,这么久,稳婆还是说孩子没有出来的迹象,她有些害怕,大口大口的吸着气,一边问着稳婆,"孩子怎样了?"

虽然她是学医的,可是生孩子这种事,理论永远不如实践来的有力。

稳婆看着这位年轻美貌的王妃,漂亮的面容上被汗浸湿,眼睛里却闪着亮亮的光,以期翼的视线注视着自己,对待孩子的心,不管出身高贵贫贱,还都是一样的。她熟练的对着云卿露出一个带着些许安慰的笑容,"王妃,你肚子里的孩子有点大,所以要费的时间长一点。这也不用着急,以前我接生过的孩子,还有更大的。"

记起当初母亲生弟弟们,也是进了产房后大半天才出来的,云卿点点头,心里的害怕才退散了一点点。但是很快的,下一波的阵痛又朝着她袭来,随着时间的推移,阵痛越来越密集,中间慢慢的几乎是没有间隔。云卿紧紧闭着眼睛,连哭都没有力气了,耳边只有稳婆的声音,一直在喊:"用力,再用力一点,快了,再用力一点…"

渐渐的力气也已经耗光,人好似都飘忽了起来,她的脑子里一片空白,只听到耳边的声音像是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的,眼前一点点的朦胧,那种痛感,让她觉得喊痛都是在浪费力气,她很想就一下睡过去,却知道这个时候绝对不能如此,一旦她放弃了,孩子就在肚子里频临死亡。

她努力的回想着一切,脑子里却不断的涌现上一世出现的点点滴滴,娇笑虚伪的韦凝紫,虚情假意的耿佑臣,贪色好权的齐守信,重利轻情的柳家人,那一幕幕,一点点都如同时光倒转,在她脑中呈现。那些曾经给予她虚伪的甜蜜,最后给与她绝望痛苦的人,走马观花般不断在脑子里出现,最后印象最深刻的,却是一张玉面笑颜,逆光的清辉下,那人站在梨花树下,对着她盈盈一笑,轻声地喊着:"卿卿,卿卿…"

可是脑子里又出现另外一个声音,如同荒野的洪钟,浑厚的撞击在她的脑中,"沈云卿,你大仇已报,如今功成事就,该重新再去投胎了…"

这声音不断的在脑中循环,让人避无可避,云卿皱起眉头,想要睁开眼睛,却怎么也睁不开。

老天给她重生一世,便是给她机会报当初家门被灭之仇,到四皇子倒了这一刻,也意味着她这一辈子也已经到了头,如今朝中四皇子党派已经清理干净,将那些人全部一个个都设计有了应有的报应之后,所以她也活到头了。

那遇见御凤檀后发生的这一切,是老天爷赠送给她的附加品么?是可怜她一个人在这报仇的路上太过寂寞,让他来陪伴她渡过这几年吗?

不,不…

不是这样的…

她的意识在拼命的挣扎,人却没有力气,一点点的像是坠入了无边无尽的棉花之中,越是挣扎,就越是陷的深,手臂抬不起来,腿也动不了,空气中还有一种不知名的压力在压着她,让她无法动弹,甚至无法操纵自己的身体,静静的等待生命力消逝的这一刻。

"不对!王妃好像要晕了…"稳婆大惊,接生这么久,她还没有看过好好的产妇会突然晕过去的,这实在是太诡异!

她的话音还只刚落,外面就飘进来一道银白的身影,其他人还来不及辨认是何物体,就见王爷已经跪在了床榻之前,双手颤抖的放在王妃的身前,像是不知道要如何是好,生怕一个碰触就会造成不好的结果,"卿卿,卿卿…"

御凤檀一双眸子紧紧的盯着云卿,里头写满的害怕和心疼染得那双向来狭长风流的瞳仁,如同冬日里茫茫雪原上一棵小树,那般的脆弱,那般的孤冷,他终于握住她的手,当手掌里触碰到不属于自己的,异常湿冷的指尖时,他只觉得浑身被一团冰包围,"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怎么会这样?"

稳婆全身僵冷,她们到王府接生,也是冒了危险的,眼看王妃身体状况不错,虽然胎儿大了一点点,但是完全不影响生产,然而眨眼间,开始还能好好说话的王妃,却一下子陷入了半昏迷的状态,不管怎么说话,怎么喊,都没有回应。

她们抖抖索索的将情况说出,御凤檀却宛若没有听见一般,他朝着外头大吼道:"汶老头,你还不快滚进来!"

在隔壁间的汶老太爷正打着小盹儿,一听到御凤檀这惊天动地的一声怒吼,几乎是吓得从椅子上直接蹦起,本能的冲刺跑进,口里嚷嚷着,"臭小子,你没大没小,讨打是不!"待进来看到稳婆的神态和御凤檀的神色,睡意一下子消散,脸色陡然变得肃静,也顾不得再说御凤檀,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掐住云卿的手脉就开始诊断。

"不对,不对。她的身体明明由我调整的,怎么可能会出现这种问题!"汶老太爷满脸的疑虑,眉头锁得紧紧的,根本不敢相信自己把出的脉,脉象实在是正常不过了,就像平日里他替云卿诊脉一般,所以他才能在隔壁间打盹睡觉,因为他有把握,云卿生产绝对不会有问题。

可偏偏——

他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小徒弟,"不对劲,她的身体完全正常,不可能会昏迷的!"

"不可能会昏迷!那她现在又是怎么回事!"御凤檀不再看汶老太爷,他一把抱住云卿,看着她胸口的起伏越来越小,呼吸越来越弱,眼睛变得通红,手指用力的扣住她的肩膀,"卿卿,你快点醒醒,看看我,看看我!"

一片纯白的空间里,如咒语一般的钟声中,隐隐有熟悉的声音在喊她,那声音悦耳而低沉,悠悠若清风,却以不容拒绝的姿态插一入了其中。

凤檀,凤檀,是凤檀的声音,云卿想要睁开眼睛,想要从无尽的白色云堆里爬出来,她不愿意就这么去轮回,那个没有御凤檀的轮回世界。阅读本文最新章节登陆

像是知晓她的意识,钟声越来越大,压力也越来越大,慢慢地窒息感涌到了胸口,云卿知道,自己若是再如此下去,她便要真正的走了。

她不能走,就这么走,她不甘心。

云卿全身陡然之间生出的巨力,让她恢复了力气,她拼命的对着远处钟声传来的地方大喊,"老天,既然你给了我一个重生的机会,让我得以保住了家人,父亲,母亲,弟弟,我感激你。当初沈家行善颇多才得来我重生的机会,这一世,我依旧保持沈家的行善事,做好人的心,除了该对付的人,从不杀害无辜,广布粥,勤救人,你说善有善报,我不求下一辈子能有荣华富贵,飞黄腾达,只求这一辈子能够和我的夫君,我的孩子生活下去!我爱他们,他们也爱我…"

喊完最后一句话,身体如同被抽去了所有力气,身子重重地沉在云堆里,再也没有力气,她尽力了,她想活着,活着和御凤檀在一起,还有她的宝宝,宝宝…

对,还有宝宝,宝宝还在肚子里呢,云卿抵抗着,不到最后一分钟她绝不会放弃…

"沈云卿,你快点醒来!要是你不醒来,我就…我就…"御凤檀想说威胁的话,可发现那些能够威胁云卿的东西,比如沈家,比如墨哥儿,轩哥儿,他说出来,也会伤她的心,一时词穷,只是眼睛血红,不断念着,"我不准你走…"

"不准你走…不许你走…"

随着床上女子气息越来越微弱,男子的声音慢慢地变得沙哑,越来越低,但是在场的人都能听的清清楚楚那从喉咙里透出来的,磨砺的祈求,"求你了…就算拿我的寿命换她的也行,别让她走…"

随着他的喃喃低语,一阵肉眼无法辨认的金光陡然间从云卿的身体内泛出,接着就听一道一阵微弱的声响从床间发出——

"咳咳咳…"

当耳边传来轻微的咳嗽声,伤心的男子还没有听到,而一旁看着这一幕的稳婆却是注意到那原本气息都要断绝的王妃,轻轻的发出了一点微弱的声音,顿时粗声喊道:"王妃,王妃醒来了!"

所有人都去看躺在床上的女子,她的头发糊在脸上,看起来还是很虚弱的样子,然而脸色却比刚才透着青白的气色要好得多。

"卿卿!"一霎那,御凤檀面容带着狂喜的色泽,"卿卿!你醒来了,你醒来了!"

看着眼前这个眼眶通红,目光粼粼,神色却喜极的俊颜男子,云卿唇角拉出一个微微翘着的弧度,"嗯,我没事。"

刚才的那一霎那,眼看她就要全身轻飘飘的离去,却不知道哪里来了一阵金色的光芒,将她包裹了起来,并且告诉她,有人愿意以自己的生命换回她的,而且她重生五年来,的确学医行善,救了不少人,所以她又能继续活下去了。

而那个愿意以命换命的人,她知道,就是眼前这个显得有些呆愣的男子,她的夫君。

汶老太爷虽然不知道云卿这一昏一醒究竟是怎么回事,但是能看到小徒弟醒过来,看到御小子这一副欲死又活的样子,他的心内也陡然激跳了几百下,夫妻生死交遇纵然是感人的,可他还是要煞风景的开口,"傻头傻脑的,还杵在这里干什么!云卿醒了,你还不让开,难道你想要把胎儿闷死在肚子里,弄个一尸两命吗!"

汶老太爷的话顿时让沉浸在激动气氛里的众人都醒过来,云卿心里激动的有很多话要对御凤檀说,可此时,她还要挂住自己的宝宝,目光柔和的停在御凤檀的面容,从他抓紧的手指,可以感受到他刚才究竟有多紧张,"凤檀,我们的孩子还在肚子里,他拼命的要出去呢!"

醒来之后,那折磨人的阵痛又开始不客气的袭向她,云卿趁着还能说话的一瞬间,将御凤檀眼底的担心收于眼底,想要开口让御凤檀出去,可阵痛又密集的涌来,她再也没力气开口说话,只能紧紧握住御凤檀的手,重新配合起稳婆。

御凤檀看着云卿疼痛到极点,小脸几乎都要变形,整个心如同被人揪住了一般,却什么忙都帮不上,只能从手中传去内力,让她有力气一点,生的更快一点。

"孩子的头出来了…"

"好,小手也出来了,再加油,好了!"

随着一声声的喜声,一个满身血的胎儿躺在了稳婆的手中,与此同时,云卿只觉得最后一阵剧痛过后,整个人都陡然轻松了,她疲惫不已,没有力气坐起去看孩子,却是皱皱眉头,问道:"孩子健康吗?"

稳婆听过最多的话,是新生儿父母问,是男是女,哪知道王妃第一句话,却是孩子健康吗?不过也是,王府里的孩子,是男是女都不重要,关键得是身体好,她大声的回道:"王妃,小世子有七斤八两呢,手脚长长的,长大了定是个高个。"

这话就是给云卿传达胎儿的健康了,小世子,那就是个男孩了,当初云卿就一心想生了男孩,如今听到男娃,御凤檀发现她面容上却依旧没有笑容,"怎么他不哭的?"

御凤檀皱眉道:"要哭什么,我儿子哪能是个爱哭包!"

像是故意和御凤檀做对,他话一说完,那边小婴儿就开始哇哇哇的大哭了起来,御凤檀的脸一下子就青了,"臭小子,让他不要哭,他还偏偏要哭!"

本来是个儿子,他就已经很失望了,结果生儿子出来的时候,还把卿卿折磨的这么惨,在御凤檀的印象中,这一切都是这个小屁儿子带来的,他已经很不待见他了,当爹的喜悦都给刚才那一场惊吓都吓得缓不过来。

云卿笑看着他那孩子气十足的面容,轻轻的用手指在他手背上抚摸着,"那是咱们的孩子,你也不去看看,就骂他。"

"他害你受了那么多苦,哼!"御凤檀将云卿的手握在手心里,感受到那一点点的温热,心才彻底放回到胸腔中,想起开始那一场情形,心中都是后怕,"刚才我差点就以为看不到你了。"

"现在我不是还好好的嘛,这不怪他,是女人做母亲都要受的一重苦,不,不叫苦,是一种磨练而已。"云卿微微一笑,"把儿子抱过来给我看看,看他是像你多一点,还是像我多一点。"

"这么爱哭,肯定不像我!"御凤檀不情不愿的起来,走到稳婆的面前,将孩子不情不愿的接到手中,抱到云卿的面前,"喏,就这么个皱巴巴的,红红的小东西,我看谁都不像!"

云卿含笑望着他一脸别扭的样子,抿唇不语,目光落在他宽阔臂膀里那小小的襁褓里,小小的身子包裹住,只能看到露在外头的一张粉红色小脸,小的只有掌心那么大,一双眼睛半睁半阖,可是那眼睛的形状,却是斜飞而上,轮廓优美,线条尊贵,十足十的像及了御凤檀。

"你瞧瞧他的眼睛,多像你!"云卿伸出葱指,在小不悔的脸蛋上摸一摸,一边含笑的望着御凤檀。御凤檀脸上那颇有不甘的神色,实则眼底冒着星星点点的好奇和疼爱,云卿淡淡的笑了,高大颀长的男子,抱着那小小的婴儿,明明如此强烈对比的图案,却有一种温馨美好的景象。

御凤檀听到爱妻的话,低头瞧了瞧怀里那柔软得让他不敢再用多一分力气,生怕会勒坏他的小东西,不满道:"哪里像了,怎么长得这么丑,你瞧鼻子多塌,不知道像谁!"

"胡说!"云卿斜睨着他,"刚出生的孩子骨头还是软的呢,怎么会有挺直的鼻梁,哪里丑了!"一股油然的母爱从心口升起,不需要学习,也不需要矫揉做作的矫情,像天下所有的母亲一般,都觉得自家的孩子是那么的可爱,是那么的漂亮,绝不允许别人说上一句难看。

那双睿智的凤眸里散发出来的光,在温婉里透着一点点凶意,好似美丽的花儿上生出的刺,为的是保护柔软的花瓣不受到伤害,那样的坚韧。御凤檀皱了皱眉,这小东西一出来,卿卿就护着他,当初他可是费了很大的劲,才让卿卿答应嫁给他的。

然而一皱,一恼,一怒,一郁之后,眉目又再次转为喜色,狭眸里透着晶亮的光,灼灼如月,这是他和卿卿的孩子,所以她才如此在乎吧。

他低下头,如玉的手指去摸那让他不满意的小鼻梁,刚一碰到,那柔软的肌肤嫩的比豆腐还要胜过数倍,如同一股滑润的温流瞬间从手指传到心房,这一刻,御凤檀似才确确实实的感觉到了,怀中这个不受他待见的小家伙,是他的孩子,他愉悦的翘起一边的嘴角,绽放出看到孩子的第一抹笑容,"是挺软的,比汤圆丸子还要软。不过嘛,是我的儿子,应该也丑不到哪里去!"

像是完全不记得之前自己开口说儿子丑的事情,御凤檀自鸣得意,越摸越上瘾,"儿子,听到没,给我争点气,长帅一点点,别丢你爹我的脸啊!"

"戚…"

听到这个声音,云卿诧异的望着襁褓里的儿子,她刚才听到的那个声音是什么,是儿子鄙视他爹吗?她刚才好像看到那一双小凤眸朝着御凤檀睨了一眼啊。

这么小的孩子应该不会吧。

就在她怀疑的时候,汶老太爷的反应就正常的多了,他交代了其他人要注意的事后,过来对着御凤檀吼道:"你这臭小子,看够了没,没听到你儿子在打喷嚏吗,抱过来带着去洗澡,一身脏兮兮的,等下感冒了怎么办!"汶老太爷胡子一吹一吹的,显然记起了之前御凤檀大吼他的事。

云卿暗叹了一口气,视线落在儿子又半眯起的眼睛上,看不出任何异常,乖乖的一团缩在襁褓里,刚才,真的是她的错觉吗?

这一次御凤檀倒是没有跟他斗嘴,而是乖乖的将儿子交给汶老太爷,"不悔就交给你了。"

"不悔?他的名字吗?"汶老太爷接过怀中的小东西,这可是皇室的血脉,若不是当初老瑾王将御凤檀抱了出来,如今坐在那个位置上的,就是御小子了,怀中这个小东西,那就是小太子了。因为这种微妙的心情,他看着怀中孩子的眼神也变得微妙起来。

这样的变化自然逃不过御凤檀的眼底,他坐在床头,用收抚了抚云卿额头的乌丝,"嗯,父王早就取好了,叫御不悔。"

"不悔,不悔…这名字的确不错…"既然做了,就不要后悔,汶老太爷喃喃地念着,抱着不悔去隔壁房间去了。

御凤檀将云卿搂在怀中,接了丫鬟端来的山芋稀饭,一勺一勺的给她喂着,看着她慢慢的吃下东西,显得有些憔悴的面容,疼惜不已,"卿卿,谢谢你。"

咽下口中的稀粥,云卿含笑望着他,"谢我什么?"

将吃完的粥碗放在一旁,御凤檀抱着云卿,在她润湿的额头上轻轻的印上一个吻,唇瓣微凉,甚至有些发抖,"我第一次知道,原来女人生孩子,竟然是这么危险的,差一点,差一点…"

其实本来云卿生产是很顺利的,只是因为她是重生而来的人,她自己很清楚这一点,此时的她想起最后明明就要沉入了无尽的白色之中,那种害怕和绝望,回味起来,四肢生生多了一股麻意,她抱着御凤檀,依偎在他宽阔的胸膛前,听着里面传来稳健有力的心跳声,确定自己真正的获得了新生,"凤檀,能够和你一起真好!"

再多的荣华富贵,锦绣前程,都比不上这一刻,有他在身边陪伴着幸福。

秋日的阳光在窗户外,随着树叶的飘动而斑驳投射在廊下,一室静谧。

看着妻子疲惫却又欢喜的睡颜,御凤檀知道,从怀孕开始,云卿就对肚子里的孩子报予了很大的爱和关注,还得上了轻度的产前忧郁症,生怕孩子生出来,有先天上的不足,这一切,越是学医的人,越是了解的清楚,再健康的父母,生下来的孩子也不能保证百分百的健康,直到今天,终于确定了孩子没有像她想的那般,多出什么,或者少了什么,才放下心来。

一家三口,这是一个多么幸福的词语,御凤檀微微一笑,想起自己曾经希望过的一切,如今他可以给儿子这些他曾经没有拥有过的东西,卿卿,一定是个好娘亲。

然而,这个幸福的词语还没来得及在心中打上一个回转,噩梦就跟随着来临了。

番外 别人的相公

御凤檀一直想要个孩子,他认为小孩子生下来就是乖巧听话的,至少最不然,也是像他的两个幼龄小舅子一样,长得乖巧好看,虽然调皮,但是不讨人厌的地步。

可是自家的这个儿子,不止是讨厌,用御凤檀的话来说,是讨厌,讨厌,非常讨厌。

据说父子之间的仇恨,是这么结下的——

云卿抱着经过洗干净后,变得香喷喷,软绵绵,甜蜜蜜的儿子,捧在怀中,就跟棉花团似的,喜不胜收,御凤檀看着儿子这可爱的样子,越看真是越可爱,忍不住就在儿子脸上要吧唧一个,结果刚上任的新爹感觉漂亮的唇瓣贴的不是儿子的花瓣小嘴,睁眼一看。

一只肉乎乎的小爪子正捂在小嘴上,斜斜的小凤眸盯着他,怎么看,怎么都有点嫌弃的意思。

御凤檀顿时火了,指着肉团子的小爪子,非常不满的问道:“他这是干嘛,不许我亲他吗?”

云卿看着儿子慢悠悠的将小手放下来,用手拨了拨他的小圆下巴,满眼宠溺,“不可能,他才这么小,怎么会懂得捂嘴呢,可能是嘴巴痒。”虽然云卿也觉得有点奇怪,刚才亲儿子的时候,他嘴巴还一嘟一嘟的,笑的咯咯的,怎么御凤檀一亲就挡住了。

“我还不相信我亲不到了!”御凤檀哼了哼,伸手要从云卿手里将儿子接过来,小混蛋,你不让我亲,我还偏偏要亲了!

像是听懂了御凤檀的话,御不悔两只小肉手立即抓住娘亲的衣服,将头埋到娘亲的怀中,保护好自己的小嘴嘴,誓死不去狼爹怀中。

御凤檀一看他这架势,哪里肯干,嘿,头发还没长长,就晓得要娘亲庇护了,再看云卿那一副看着御不悔疼爱的模样,哼,生下来没多久,我娘子的注意力都被你吸引去了,真是太过分了!便伸手要去扳开御不悔的手指。

云卿瞧着这一大一小两个好似干上了,又是好笑,又是好气,可到底还是心疼不悔小,御凤檀下手没个轻重,万一弄伤了怎么办,“别用力,他手还小,骨头还没长成呢,你轻点,轻点!”

见喊了还没将御凤檀这大小孩的手收回,云卿干脆扬起手一下拍了下去,“快松手!”

啪的一下,其实不轻不重,打在御凤檀的手上,成功的让他收回了手,却也让御凤檀抬起了一双凤目,紧紧地盯着云卿。

“卿卿,我不敢相信…”御凤檀捧着自己的左手,眼底含泪,嘴唇颤抖,魅惑的面容上写满了不敢置信和委屈,“我不敢相信,你竟然爱上了别人的相公…”

本来还在以为自己那一下是不是打的太重了,想要看看他手的云卿一下蒙了,这话题是不是飞跃的太快了,刚才他明明还在抢儿子,怎么突然就变成她“红杏出墙”了?

她皱着眉头,瞧着御凤檀那样子,倒也不像伪装的,可是…

“我坐了三个月的月子,连门都没出去过,哪里爱上了别人的相公!”对于某人的诬陷,云卿十分的义正言辞,必须要证明自己的清白。

御凤檀一手捂着心口,指着一处道:“你还说没有,人证,物证俱在,你刚才为了别人的老公,竟然对我动手了!卿卿,我好伤心,我们在一起这么多年,你从来没有这样对待过我,如今竟然为了别人的男人,就如此狠心对我,甚至在这个时候,还在维护他,你和他三个月的感情竟然将我们的感情都淹没了,这是何等汹涌的爱啊…”

顺着御凤檀所指的方向,云卿低头瞧着窝在自己胸前的御不悔,嘴角不受控制的抽了抽,“御凤檀,他是你儿子好吧!”

“你不要狡辩了!”,御凤檀依旧保持受伤的姿势,美若梨花的面容上狭眸凄凄,指着御不悔道:“难道你说,他不是别人的相公吗?”

“…,是。”这一点,她没有办法否认。

“难道你说,你刚才不是为了他打我了吗?还打红了!”御凤檀颤抖伸出手,指着上面那一块其实肉眼根本无法分辨出被打的手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