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建飞说:“你不用说了,我也不想听。回去吧,以后别来找我了。”

张航这时正好打开门出来,看见僵持在门口的两人,有些惊讶,看了下两人的神色,心里似乎明了些什么,笑着说:“季夏来了,没事的话来我屋坐坐吧,我这有新茶。”

罗建飞转头看了一眼张航,面无表情,转过头来看着季夏,季夏看着他,然后转头对张航说:“不了,张哥,我这就回去休息了,喝茶会睡不着。张哥再见!”又回头对罗建飞说,“飞哥再见!”垮着肩下楼去了。

门口的两人都目送他离去,等季夏下楼去了,张航回头来看了一眼罗建飞,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罗建飞正好也在看张航,看见对方脸上的笑容,莫名觉得刺眼和烦躁。便冷冷地转过身去,将门砰一声关上了。张航咧开嘴,无声地笑了,很好,罗建飞和季夏有间隙了,自己的机会可不就来了。

虽然自从端午节过后,罗建飞就再也没有出现在操场上,但是季夏还是坚持每天晚上去跑步、打沙袋、练习军体拳,他心里抱着一丝希望,也许罗建飞会兑现他的诺言,有空了就会来陪自己格斗。但是连续好几天,罗建飞都没有出现。

季夏的心情跌到低谷,罗建飞是用这种办法让自己冷静一下,不见面,感情就会淡吗?如果事情真是这么简单,自己哪里还用这么煎熬。这天晚上,季夏依旧去跑步,跑着跑着,对面来了一个人,季夏心里一喜,但是对方开口了:“季夏!”分明是张航的声音,季夏顿时如被泼了一盆冷水,所有的热情都灭了。

张航迎上来,然后转身和季夏一起跑步:“你还是天天来这里跑步?”

季夏嗯了一声。

张航陪着跑了一段,终于开口问:“你是不是和罗建飞摊牌了?”

季夏的脚步顿了一下,也不跑了,停下来慢慢走。张航看他不回答,心里明白了十分,便说:“我早就跟你说了,他是个直男,不可能会和你在一起的。”

季夏依旧没有做声。

张航说:“算了,我也不跟你说这些烦心事。怎么样,想不想过几招?”

季夏心里憋屈得很,很想发泄一下,听见张航主动提出要陪自己过招,便说:“好。”

张航突然说:“飞电今天没来吧?”他担心一会儿打起来,飞电会突然冲过来帮忙,咬伤了不好,留下坏印象更不好。

“今天没带它出来。”季夏有气无力地说。

“那我就放心了。”张航笑着说。

两人刚拉开架势,就听见有人在操场入口处喊:“季夏!”

季夏心头又是猛地一跳,是罗建飞来了吗?对方继续又叫了一声,声音不算很熟悉,但也不陌生。“季夏你在这里吗?”

季夏想起来了,这不是高兴的声音么?“老班长,我在这里呢。”

高兴听见他的回应,赶紧跑了过来:“原来你真在这里啊,来来来,老早就说要跟你比试一下了,今天总算是得空了。哟,小张也在啊?”高兴正捋袖子,发现了季夏身边的张航,他虽然是个士官,但资历比张航老得多,而且享受的待遇也比张航高,所以也没把张航这个尉官看得多了不起。

“高哥。”张航打了声招呼,但是语气并不怎么热络,心里在嘀咕,这半路上杀出的程咬金,唱的是哪一出。

季夏说:“老班长,张哥正要陪我练习格斗呢。”

高兴说:“别老是老班长老班长的叫,叫哥,高哥兴哥都可以。”

季夏笑:“那我就叫高大哥吧。”

高兴说:“好。小张,今天我要跟季夏比试,你给我们做裁判还是怎么地?”

张航心说,就你俩打,胜负早就定了,还用得着我来做裁判吗?但是又不甘心就这么走了:“那我给你们做裁判吧。”

高兴将外衣脱了,只剩下一个迷彩背心,向季夏招了招手:“来。”

季夏也不客气,飞身就是一脚踹过去,被高兴架住了,用力一掀,想把他掀翻在地,没想到季夏就势一个空翻,稳稳地落在地上了,这是罗建飞教给他的。高兴惊讶又兴奋地说:“没看出来,你小子还真有两把刷子,来,再来!”

高兴也不急着撂倒季夏,两人一来一往地比划着,胜负许久都没分出来,张航在一旁看得心急如焚。他只想着高兴赶紧赢了季夏,然后走人,自己继续陪季夏练习。没想到张航完全就是在指点季夏了,他们这么一比划,直到快熄灯时才结束,张航自然也就没时间和季夏再练。

高兴捡起自己的衣服,搭在肩上,揽着季夏的肩膀,一边往回走一边说:“没看出来,你意识还很不错,就是练习时间不够,交手经验也不足,只要有时间多训练,绝对能超过我的。小子,我看好你!”说完拍了拍季夏的肩。

季夏今晚上也打得非常过瘾,高兴以前是常带新兵的,教学经验比罗建飞和张航还丰富,而且能非常准确地看出你的优点和不足,给以适当的指点,这无疑是最好的老师。“今天太谢谢高大哥了,下次有机会再向你请教。”

高兴说:“行啊。以后你来找我,我住在二区的106。对了,其实我更想跟你比试一下枪法啊,哪天有时间咱们要好好比试一下。”

季夏知道他还对军事演习那次耿耿于怀呢,便从善如流:“好,一定奉陪。”

张航看着那哥俩肩搭肩地在前头走,几乎把自己完全当成了空气,不由得咳了一声:“季夏,我先回去了,有什么需要可以来找我。”

“哦,好,谢谢张哥。”季夏赶紧跟张航摆手,去找他肯定不可能,但是嘴上也不能直接拒绝。

高兴放开季夏的肩:“行嘞,我也该回去了。回见啊!”

季夏大致已经猜到,高兴来操场找自己的事是罗建飞促成的,他自己来不了,但是又不想违背诺言,便托了高兴来指导自己。想到这里,季夏高兴起来,起码他还是真的关心自己的。

从这天起,高兴果然一有空就来教季夏格斗,他也不说是罗建飞让自己来的,只说教季夏这样的学生,有成就感。

高兴有空的时候,张航一般也有空,因为他们是一个小队的。张航有空了自然也想去找季夏,结果两次都碰上高兴在场,和季夏单独说话的机会都没有,于是他便放弃了夜晚接近季夏的机会,改成别的时间。

但别的时间季夏不一定有空,他要准备比赛,经常带着飞电在练习,安敏华将飞电的训练任务也当成了自己的政治任务,所以张航竟也没多少时间和季夏独处。只有在吃饭的时间,才有机会碰上季夏,这时两人会在一起吃。

罗建飞不去找季夏,也不让他来找自己,但是并不代表他就不关心季夏的动向。吃饭的时候,他会习惯性地扫视一眼食堂,看看季夏在不在,偶尔碰上季夏和张航两个面对面吃饭,便会装作没看见地扭过头去,但是心里的不痛快却是怎么也掩饰不了的。他没敢去深究这到底是什么原因,只是让自己变得更忙碌,好让自己不再有空去关注季夏。

这天军犬班去靶场练习打靶,碰上一队特种兵在旁边的活动靶场训练。季夏在等待的时候,突然听见一个声音说:“嘿,季夏,你小子今天也来打靶?赶紧给我过来,那个百米静止靶是你打的吗?赶紧过来打我们这个。”

季夏扭头一看,那个脸上涂着油彩的特种兵,不是高兴是谁。那家伙将自己的枪扛在肩上,正叼着一根草看着自己呢。季夏心里一动,高兴在,那么罗建飞肯定也在。他朝那边看了一眼,好几个人正在练习射击,看不出哪个是罗建飞。

“你小子怎么不说话啊?是不是你们队长不让来?”高兴等得不耐烦,又嚷嚷起来。

季夏看着队长安敏华:“报告队长,我想去打活动靶。”

安敏华看了一眼高兴,又看看季夏,头一摆:“去吧。”反正是打靶练习,没有规定说非得打静止靶,只要打够多少发子弹就行。

特种兵那边带队的是唐中华,看见高兴领了个人回来,不由得板起脸:“高兴你小子又胡闹!”

高兴吐掉嘴里的草:“唐队我没有胡闹,我找了个高手回来,刺激一下我们这些老兵油子。”

唐中华仔细打量了一下季夏:“这不是那个叫季夏的新兵吗?”

高兴说:“唐队,人家现在是上等兵,已经不是新兵了。”

“哦。对,就是他,打了你一枪的那个呗。”唐中华点点头,在他这种快20年兵龄的老人眼中,两三年的兵,全都是新兵。

高兴哀嚎一声:“唐队,你能不能不揭人伤疤?”

“怎么,想和他比个高下?今天这机会挺不错,我来当裁判吧。下一批先不上去,让高兴和这小孩试试。”唐中华对着两个正在准备上场的特种兵说。

季夏正在趁他们说话的空当,悄悄地搜索罗建飞的身影,没想到还没找着,就被唐中华点名上场了。“季夏,有信心跟高兴比试一场吗?”

季夏连忙立正站好:“报告中队长:有!”

“那好,他们下来了,你们俩上吧。”唐中华摆了摆手。

季夏将步枪换成了轻便的冲锋枪,场上训练的几个人下来了,与季夏打了个照面,居然有罗建飞和张航,罗建飞看见季夏,嘴角微微抽了一下,季夏笑了:“飞哥。”

罗建飞点了下头,没有说话。张航倒是非常高兴,朝他比了个拇指:“季夏,加油!”

季夏站在出发点,回头看了一眼罗建飞,罗建飞正好回头来看他,两人的视线有一秒钟的交汇,罗建飞便闪开了。季夏深呼吸了一口气,静下心来,一定不能让他小瞧了自己。

30个活动靶,40秒时间内,射中25个算是合格。但是他们是比赛,自然是谁射得越多就是谁赢。高兴先行,他端起枪,一边冲锋,一边打靶,一枪一个,30个,一个都没有落下。

高兴下来的时候,朝季夏比了个拇指。季夏点了下头,举手示意计时开始,他许久没有进行过这样的射击训练了,所以对比赛并没有多大的信心,只是凭着感觉扣扳机,第一枪的时候差点脱靶,但还是射中了,打出第一枪,接下来的就顺利多了。很幸运,比赛顺利完成,30个靶,无一遗漏。

唐中华拍了下手:“小伙子干得不错。高兴,你又输了。”说完同情地拍拍高兴的肩。高兴没有反驳,季夏是个训导员,能打出这样的成绩,的确是不输于自己这个经常训练的老手了。

季夏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唐中队,其实是我输了,第一个靶差点脱靶了。”

唐中华不置可否,只是说:“以后还有没有想法来我们中队?”

季夏想了想,摇了下头:“我暂时还是做我的训导员吧。”

“干一行爱一行,不错。”唐中华点点头,回头冲他的兵说,“你们继续啊,站着吹风呢?”

季夏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罗建飞:“唐中队,我能不能和罗建飞中尉比一比狙击?”

唐中华愣了一下,旋即哈哈大笑:“行啊,建飞,过来,这个新兵要挑战你的狙击。

第39章 季夏生病

罗建飞被点名的时候愣了一下,他走到唐中华身边,也不看季夏:“唐队,我看还是不用了吧?”

“罗中尉是不是瞧不上我的水平,不屑于跟我比?”季夏忍不住问了一句。

罗建飞瞟了一眼季夏,摇了一下头:“不是,没有必要。”

季夏盯着他的眼睛:“我想跟你请教一下狙击技术,罗中尉不肯赐教吗?”

罗建飞看着季夏,过了一会儿,终于点头说:“行,试试吧。”然后去取了自己的狙击枪过来。

季夏也拿了一把狙击枪在手,他其实并不是挑战罗建飞的狙击水平,只是想看看他的狙击水平,并且找机会和他亲近一下。罗建飞已经半个月没和他说过话了。

比赛的方式很简单,就是以八百米之外的两个啤酒瓶为目标,击碎就算。这个距离不是狙击步枪的最大射程,但是人的肉眼对四百米以外的物体就看不清楚了,借助狙击枪的瞄准镜,能看清一千多米以外的物品,比如人影,但因为狙击的目标是啤酒瓶,对象太小,所以才定在八百米处。

季夏趴在地上,细心地调试着瞄准镜,又忍不住转头去看了一下左边不远处的罗建飞,罗建飞正一动不动地趴在地上,全神贯注地瞄准着目标。季夏看了一眼,转过头来,突然听见啪的一声脆响,罗建飞已经开枪了,很快,便传来了瓶子破碎的轻响。

季夏不由得微笑起来,他含着笑,将自己的心神收敛起来,然后开始瞄准自己的目标。他在心里默念三、二、一,扣下了扳机。子弹飞逝而去,击中了垫在啤酒瓶下的那块砖头,砖头往前一冲,啤酒瓶从上头滚了下来,啪一声碎了。

唐中华放下望远镜,哈哈笑了起来:“如果以啤酒瓶碎掉为目标,季夏也没有输啊。”

季夏站了起来,走到罗建飞身边,伸出右手:“罗中尉,你赢了。”

罗建飞犹豫了一下,握住了季夏的手,双方的手心都是湿漉漉,全是汗,罗建飞低声说:“还不错,多练习,可以超过我。”

季夏摇了摇头,小声地说:“这不是我的目标,我还是更喜欢飞电。飞哥,加油!”用力捏了一下罗建飞的手,然后松开了。

罗建飞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但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是点了下头。

今年的雨季来得比较迟,六月份才开始,虽然迟,但是雨水却不少,每天都要下好几场。这给季夏的训练带来了很大的不便,飞电是追踪犬,参加的比赛项目是气味鉴别,大雨一来,那些提前做好的迹线就要大受影响。不过这样一来,对飞电的追踪能力更是提高了要求,它要在被破坏的迹线上找出嗅源。

这天天气非常好,没有云,太阳明晃晃地挂在天上,看起来一点也不像是要下雨的样子,季夏一大早就带着飞电去野外进行追踪训练。没想到这一天热得非常厉害,没有一丝风,太阳照得到处都是白花花的一片,晒得人头晕目眩。

季夏的衣服湿了又干,干了又湿,不知道有几遍了,迷彩服上全是白花花的碱花,他倒是全不在意,注意力全在飞电身上了。飞电热得舌头一直伸着,回程的时候,走一小段就趴在阴凉地里不肯走了,太热了。他甚至都后悔出来训练了,这要是把飞电热病了可就得不偿失了。

季夏为了不让飞电过多运动流汗,用自己的衣服兜住飞电的肚子,将它背在背上,一路背了回来。结果快到营地的时候,不知从哪里突然飘来了一团乌云,兜头浇下一阵瓢泼急雨。季夏只觉得爽快无比,结果还没爽够,就来了个惊天动地的喷嚏。这个喷嚏,吓住了背上的飞电,也吓了一队越野训练回来的特种兵们一跳,那群兵,正好就是季夏最熟悉的那群。

季夏打完喷嚏,直起腰来,只觉得眼前有些发黑,脑袋似乎有些不对劲,他摸了一把额头,不好意思地朝大家笑了笑。

高兴笑嘻嘻的说:“季夏,我看你是天赋异禀吧,打个喷嚏,天皇老子都要惊动了。”

带队的队长不是唐中华,在一旁呵斥了一声:“安静!快速跟上!”

高兴吐了吐舌头,跟着大家走了。罗建飞和张航都看了季夏一眼,后者更是多看了两眼。

季夏回到营地,才察觉自己是感冒了,头重脚轻、鼻腔喷火、喉咙肿痛,热伤风的症状。他安顿好飞电,回去冲了个冷水澡,觉得身上热得难受,便上床躺了一会。

罗建飞心头一直都萦绕着那个惊天动地的喷嚏,还有季夏像背孩子一样背着飞电的情景,是不是飞电生病了?吃饭的时候,罗建飞没有在食堂看见季夏,难道是飞电病了?便匆匆扒完了饭,跑到犬舍去看飞电,结果飞电正在犬舍里睡觉,发现他来,还非常精神地起来和他玩耍。

罗建飞逗了一下飞电,犹豫着要不要去季夏宿舍看看,正好碰上一个训导员过来给犬喂水,便打听了一下季夏的情况。对方说:“季夏?没见着啊。”

罗建飞不再犹豫,直接往季夏宿舍里跑。因为天气热,宿舍的门窗都是开着的,安敏华不在,季夏正躺在床上睡觉。罗建飞看了一眼,便准备转身离开,但是又收住了脚步,季夏一只脚穿着拖鞋放在床上,怎么看都有点不太对劲。罗建飞叫了一声:“季夏。”

季夏没有回应,罗建飞走进去,季夏睡得两颊通红,呼吸粗重。罗建飞伸手一探,发高烧呢,他拍了拍季夏的脸:“季夏,醒醒,起来去卫生所。”

季夏烧得迷迷糊糊的,呻吟了一声,没有动静。罗建飞将他拉起来,往自己背上一放,背起来就往外走,刚出门,就碰上张航了。张航手里还提着两个饭盒,看见这样,吓了一跳:“这是怎么了?”

“发烧。”罗建飞言简意赅,脚步匆匆往楼下走。

季夏烧得迷迷糊糊,突然落在了一个宽厚的背上,然后像睡摇篮一样摇摇晃晃的,觉得有些难受,咕哝了一句:“飞哥——”

“嗯,我在。”罗建飞回答了一声。

听到回应,季夏安心了,就那么舒舒服服地趴着。张航本来紧跟在他们后头,听见季夏那一句飞哥,脚步就顿住了,自己还是输了啊。过了许久,他回转身,将饭盒放到季夏宿舍里,然后离开了。

季夏睡醒来的时候,已经快下午五点了,他发现自己躺在卫生所的病床上:“我怎么在这儿?”他不是觉得累得很,在宿舍睡觉吗?

卫生员坐在桌前整理病例,回头来笑了一声:“梦游过来的。”

季夏坐起来抓抓脑袋,一点印象都没有,难道真是梦游过来的?“卫生员你没开玩笑吧?我生病了?”

“发烧,39度5。”卫生员瞟了他一眼,“你原来的队长送你来的。”

“?”季夏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你是说,罗建飞中尉送我来的?”

“可不是,背着跑了一路,满头大汗的。”卫生员说。

季夏幸福得直冒泡,罗建飞背自己来的卫生所,他去找自己了,他来找自己了!“他人呢?”

“走了啊,两点半走的。”

两点半是午休结束的时间。“他什么时候送我来的?”季夏心里怀着隐秘的期待。

“快一点的时候。你现在可以回去了,药在桌上,顺便带走,上面写了怎么吃。熄灯之前再来一趟,看看有没有再发烧。”卫生员交代说。

“哦好,谢谢卫生员。回见!”季夏从床上下来,将药袋拿在手里,笑眯眯地回去了,脚步都轻飘飘的。

卫生员看着他的神色,哪里还有病后初愈的样子,分明就是偷吃了蜜糖一样,不由得莫名其妙地摇了摇头。

季夏一般不感冒,感冒了就会来势凶猛,但如果治疗及时,去得也很快。他回到宿舍,又是一副生龙活虎的样子,一点不适感都没有。放下药,准备去带飞电,看见书桌上放着两个一次性饭盒,打开来一看,居然是一份饭菜,不过闻起来似乎有点坏味了,这是罗建飞买给自己的吗?摸摸肚子,要不要吃掉呢,不吃多浪费一片好心,不过自己病才好,坏了的东西还是别吃了吧。

犹豫了一下,还是放下了。大概吊了两瓶水,也没觉得饿,带着飞电训练了一会,就到吃饭时间了。季夏第一时间去了食堂,打了饭坐在最靠近门边的桌子边慢慢吃,吃完又去添了一次饭,快吃完的时候,终于看见罗建飞进来了。

季夏伸出手,跟罗建飞打招呼:“飞哥!”

罗建飞点了下头,然后去打饭,季夏把最后几口饭剩下了,一粒一粒数着吃,想着罗建飞会不会过来,没想到罗建飞还真过来了,而且还在自己对面坐下了。

“好点了?”罗建飞问。

季夏头点得啄米鸡一样:“嗯,已经好了。谢谢飞哥。”然后又略带歉意地说,“我宿舍的饭是你帮我买的吗?已经馊了,我没吃。”

罗建飞一愣,淡淡地说:“坏了就别吃了。”

季夏展颜露齿,他和罗建飞,这算是打破了僵局了吧:“今天多谢飞哥。”

罗建飞看着他的笑脸,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然后垂下眼帘说:“我看你今天背着飞电,以为飞电病了,才去找你。”又补充了一句,“饭不是我买的。”言下之意,并不是特意去看你,而是去看飞电,顺带去看的你。但也没有说明饭是张航买来的。

季夏有些沮丧,但是想到罗建飞在卫生所守了自己一个多小时,便觉得气平了,关不关心我知道就好。

这次生病似乎让两个人之间的僵局有所打破,但实际情况并未有多大好转,罗建飞依旧还是跟季夏保持着距离,不冷不热的,疏离又淡漠。这让季夏颇为苦恼,他很想去找罗建飞问个明白,但是又怕对方把话彻底说死,自己连一点念想都没有。在这种矛盾的心境下,一直煎熬到去北京参加比赛,这些话到底还是没有问出口。

第40章 勇夺桂冠

季夏没想到这么快就能回北京,他以为自己一去起码要四五年才回得来,结果还不到两年,就回来了。季夏没想过要以公谋私,借机回家去看看,他一心就是想比好赛。

到了北京,他们就直接被带到了位于长城脚下的解放军北京军犬繁育训练基地。这个季节是北京最美丽宜人的季节,军犬基地地理位置很偏僻,在八达岭风景区内,离北京市区很远,出门就是山,景色倒是极其优美,也非常清静。这个季节,天空蓝得异常纯净,燕山已经开始斑斓,长城巍峨起伏,如同一幅美丽的风景画卷。

这是我国最大的军犬繁殖训练基地,说是军犬基地,其实也包括了许多名贵宠物犬种的繁育,比如藏獒、北京犬、贵宾犬、哈士奇等等,但以军犬为主。季夏对这里慕名已久,尽管安敏华早就跟他介绍了不少北京军犬基地的事,他还是难耐兴奋激动之情,这就是犬类的天堂啊。

参赛的犬只多达上百条,都是从各个军区选拔出来的精英,每天都有无数条军犬在基地的各处活动、训练。训导员们虽然彼此都很陌生,但却极其容易熟悉,因为大家都有极易引起共鸣的话题,那就是各自的犬。

季夏没有让飞电做太多的训练,主要是熟悉环境和气候,比起云南来,北京的气候实在是太干燥了。虽然昆明犬的适应性很强,但从飞电出生起,就没经历过这样干燥的环境,所以它每天做得最多的事,便是舔自己的鼻子,使它保持湿润。

季夏看着这情况也非常担忧,北京的气候,对于南方生长的犬只来说,实在是有点难以适应。他只能尽量让飞电多喝水,晚上睡觉的时候,给它的食盆和水盆都打满了水,一方面可以方便飞电喝,另一方面也是尽量保证犬舍的湿润。

大军区领导显然也是考虑到这个问题的,所以提前一个星期就到了北京,就是为了让军犬们适应干燥环境。

飞电的适应能力还是很强的,一天天开始活泛起来,状态也慢慢找到了,季夏总算是松了口气。比赛也开始了,因为是全军比赛,每个军区每个项目都选送了两名参赛选手,所以仅参加气味鉴别的就有十四条军犬。其中包括了好几个犬种,以德牧为主,此外还有马里努阿犬、史宾格犬,这些都是以嗅觉灵敏出众的犬种。这一组的参赛犬中,只有飞电一只昆明犬。倒不是所有的比赛只有一只昆明犬,别的科目还是有昆明犬的。

为了慎重起见,比赛是分初赛和决赛的,初赛淘汰七名,余下七名进入决赛。初赛气味鉴别的内容很简单,在八个铝制盒子里装上液体,其中只有一个是不同的,别的都是无色无味的纯净水。但是整个比赛过程却不那么简单,它是和障碍赛相结合的,军犬先要通过匍匐网、火圈和高空跳远等障碍,最后一步才是气味鉴别。

这对犬的体能有很高的要求。因为去德国参加比赛,不可能只让一条军犬只进行一个项目的比赛,必须是各项能力都非常突出的才行。

初赛结束之后,飞电和四条德牧、两条马里努阿犬胜出,非常巧的是,正好是每个大军区各获得一个胜出名额。

决赛安排在两天后进行,据说到时会有许多领导来观看。成都军区一共有三条犬进入决赛,包括季夏的飞电在内,共有两条昆明犬胜出,这也是整个比赛中进入决赛的昆明犬。军区的带队领导对这事非常重视,特意叫了季夏谈话,说明这次任务的重要性。去德国参赛的名额只有两个,无论如何,都要想办法争取到一个。

季夏只能点头,表示竭尽全力完成任务。领导说:“听说你家是北京的,如果能争取到参赛的名额,到时候准你几天假,回去探亲去。”

一般的战士对探亲假重视得不得了,因为义务兵是没有探亲假的,除非有重大特殊事故,士官一年也难得有一次假,所以领导这是开恩了。但是季夏对回家并没有多大的兴趣,而是说:“首长,我不想回家,能不能换个要求?”

领导饶有趣味地说:“说说看。”

季夏挠了挠脑袋,最后还是:“我暂时不说,等我真的胜出了再提好吗?不过领导您放心,我这个要求肯定是合情合理的,不会让领导为难。”

“你这个小鬼,花样还蛮多,还会卖关子。行,到时候再提,只要合情合理,我就答应。”领导笑了起来。

季夏松了口气,想着自己可能达成的心愿,不由得偷乐了一下,不过这前提,还是飞电要获胜啊。

两天后,北京军区的许多领导受邀,来到了燕山脚下的这座基地,观看几年才有一度的军犬精英赛。因为这类活动费时费力,又需要大量的资金作支持,这种全军性的比赛机会并不多,好几年才能够举行一次。

季夏倒是没有注意到观众席上的领导,反正领导再大,也跟自己和飞电没有关系,他们只管尽力发挥,比好赛就可以了。因为是决赛,比赛的难度增加了,前头的体能竞赛没有变,气味鉴别这一环节,是先给军犬一个嗅源,要在许多相似的气味中,挑选出符合嗅源的那一个。

就算是军犬的嗅觉十分灵敏,但要在最短的时间内从诸多类似的气味中,分辨出一款来,这要求也是很高的。最先上场的两条军犬,第一条嗅辨的时间将近一分钟,这样的成绩,在这样的比赛中几乎是不可能胜出的了。第二条就被诸多的气味弄混了,虽然最终是分辨出来了,但是它之前作出了一个错误的判断,虽然训导员要求它重新选了一次,第二次选对了,这种情况也不能算对。

飞电是第三个出场的,它在季夏的带领下,先是高空跳远,然后是穿越匍匐王,再跳跃火圈,动作一气呵成,如行云流水一般漂亮。主席台上的几个领导都看得露出了会心的笑容,其中一个还擦了擦眼睛,不太置信似的再三看了季夏几眼,然后露出了欣慰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