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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也是被要挟的,”张岩没好气地说,“要是没人要挟她,她又何至于这么被动?这么点事,别说是她了,我都有能力压下去,偏偏被有心人闹了出来,还闹得这么大,一个不好,她就前程尽毁!她怎么可能自毁前程?”

不能怪张岩这么想,H市有不少人都认为是许伟文要挟了刘好好,甚至就连陈开进都对他有所怀疑,还特地打电话过来,有意无意地提点他,要顾全大局,注意团结,这让无端背了个黑锅的许伟文十分郁闷。

“老宋,你说这个刘好好到底是个什么意思?现在外头都在说,是我拿她阿爹的事情要挟她,是我因为争不过她,就故意向她下黑手的…”许伟文觉得自己比窦娥还冤。

他虽然常在言语上挤兑刘好好,但是从来没有想过要对她在永乐县的家人动什么手脚,可偏偏现在没人相信他,他难道看起来是那么小肚鸡肠的人吗?

“都是些无稽之谈,您别放在心上。”宋立仁安慰道,他心里也苦得很,刘长生就押在他手上,短短一天时间,不知道有多少人前来探问,也是说什么的都有,搞得他一个头两个大。

“你说我冤不冤?外面传得有鼻子有眼睛的,还说这个局是我设下的,小混混是我亲自找的。你自己说说,我从始至终有干涉过这件事吗?就连这件事都是你和我汇报,我才知道的,现在倒好了,我倒成了幕后黑手。”许伟文越想越生气。

“清者自清,等真相大白,就不会有人再作这种无谓的猜测了。”宋立仁的安慰苍白无力。

“真相大白?谁知道真相到底是什么,我倒觉得这是刘好好自导自演的,为的就是显摆自己的正直无私,她连自己的亲爹都能灭,还有什么做不出来?”许伟文气得吹胡子瞪眼的,“她就是自我标榜,以后都得让我们学习她的先进事迹呢!”

“那应该不至于吧,”宋立仁有些惶恐,“毕竟这事儿一出,对她的影响很大,就算她再怎么标榜,再怎么大义灭亲,她都是罪犯的女儿,这名声都坏掉了,您看现在到处都在议论这事儿,恐怕她前程堪忧,她现在正是志得意满的时候,犯不着这么兵行险着地标榜自己吧?”

许伟文气呼呼地没再说什么,他当然也不会当真以为这是刘好好自导自演的,只不过是意难平说的气话而已。

“老宋,那个刘长生真是被人设计的?”

“应该是的,那刘长生实在是孬,根本就上不了台面,看他那样子,如果不是给他灌了酒,把他和个姑娘关在一块儿,给他一百个胆子,他都不敢做那种事。”宋立仁将刘长生的种种表现说给许伟文听。

听得许伟文连连咂舌,心里十分快意,“没想到刘好好竟然有个这么孬的阿爹,是亲的吗?还真是看不出来,刘好好平时厉害得不像同龄人,阿爹竟然这么上不得台面?”

“应该是亲生的,不过刘市长好像对她这个阿爹很看不上,从头到尾都没露过脸,就只让她弟弟妹妹出面,只打了个电话给我,很坚决地要求公事公办。”

“那样的孬种,谁能看得上?何况是她那么强势的人。这种事够丢人的了,她当然不敢出面,一出面那可就是给大家看笑话了。我看就是因为她阿爹太孬,她才变得这么强势,要不一个家连个支应门户的人都没有。”许伟文话里虽然是站在刘好好的角度想,但无论如何都掩饰不住语气里的幸灾乐祸。

刘好好这次算是自曝其短了,将刘长生曝光于人前,无疑是向众人宣告,要想找她麻烦,就冲着刘长生下手好了,这可是她实打实的软肋,一个不知名的小混混就能把她阿爹送到监狱里去。

“听说她阿公也很强势,见儿子孬得不行,就培养孙女,所以她的性格像她阿公多一些,不过也有人说,是她家祖坟埋的好。”

许伟文嗤笑一声,“我老家也有人说我家祖坟埋得好呢,我家世代贫农,家里穷得叮当响,祖宗都是草席一裹随便找个地方埋了的,还什么祖坟埋得好,这种乱七八糟的话,能信吗?不过她阿公的事情,我之前也听说过,还真是个猛人,当初家里穷得都揭不开锅了,为了攀上庄家,把自己的大儿子活活饿死了,把嘴里的粮食全给了庄南生,刘好好大义灭亲,是得了她阿公的真传啊,可见刘家人为了上位,可都是六亲不认,心狠手辣的,一个饿死儿子,一个送阿爹去坐牢。啧啧,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啊。”

第八百九十八章 避嫌

“是啊,她打电话向我举报的时候,我可吓了好大一跳,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做女儿的举报阿爹,我这辈子还是第一次见到。”宋立仁感慨道,“书记,这回我可真是难做啊。”

“你有什么难做的?该怎么做就怎么做,公事公办,刘好好都不给她阿爹求情了,你还不放开手脚做啊?”许伟文似笑非笑地说。

“她是没求情,但是省里的赵书记和市里的陈书记都让秘书给我来电话,过问案情了…”

“领导只是过问一下,又没向你施压,这么大的事情,他们来过问是很正常的,你该怎么办就怎么办,不要有压力。”许伟文挥挥手,“只要你按规矩办事,谁都不能挑你的毛病,刘好好向你举报她阿爹,早就已经做足了思想准备,你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那书记,您的意思呢?”宋立仁大着胆子问。

谁都知道许伟文和刘好好不对付,永乐县和长福县都沿海,在H市的几个县里,就属这两个县对外开放的条件最好,许伟文在永乐县十分用心,也是个很有能力的人,永乐县的发展一路向前,将其他几个县远远甩在身后。

只可惜他遇到了刘好好这个妖孽,几乎从各个方面全面碾压他,他所有的努力在她的面前都不算什么。

现在长福县在全国都赫赫有名,成为南省最闪耀的一个县,光芒盖过了所有的县区,所以无论许伟文怎么努力,永乐县都永远无法赶超长福县,别说赶超长福县了,这两个排名第一和第二的县之间差了十万八千里,每次年终总结的时候,看到长福县的经济总量,许伟文都会心生绝望。

最可气的是刘好好搞的那个产业园,把永乐县的工厂都给拉到他们那儿去了,气得许伟文还特地上陈开进那儿大闹了一通,当然最后还是没有讨着好。

那些被刘好好拉走的企业,在长福县赚得盆满钵满的,刘好好跑前跑后地为他们拉客户,解决技术难题,如果回永乐县来,就算许伟文有心帮忙,也没有刘好好那么多资源啊。

刘好好有一口流利的英文,经常陪着领导出去考察,认识了不少大企业,经常给外资大企业和本土工厂牵线搭桥,那些本地工厂遇到技术难题了,她就去找H大的教授帮忙解决,H大的教授解决不了了,她这个前任京大学生会主席,和京大那些国宝级的专家们都有交情,能够直接从京大里把他们请过来,全H市,甚至是全南省,还有谁有这么大的面子?

许伟文也是个年轻干部,也想要做出一番大成就,但是和刘好好一比,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渐渐地就对她产生了瑜亮情结,心结越来越深,当然这心结是他单方面的,最可气的就是刘好好恐怕压根没把他放在心上。

棋逢对手是一件让人兴奋的事,被人彻底碾压无视,就太让人觉得屈辱了。

许伟文“哼”了一声,“如果她在这件事上敢徇私,倒还正好有把柄落到我手里了。可她现在这么铁面无私,我能怎么办?我还能有什么意见?总不至于我要你徇私放过她阿爹吧?我还不至于这么讨好她。你该怎么做就怎么做,我不会叫你故意放过她阿爹,但也不会让你故意栽赃陷害,为了避免今后有人说三道四,这件事上我避嫌,你不必特地向我汇报案情进展。”

许伟文顿了一下,“闲聊一下还是可以的,我对案子不发表任何意见。”

宋立仁点头称是,心里大致有谱了。

许伟文虽然不喜欢刘好好,但还没有下作到要去陷害她,但是人都有八卦之心,身为一个普通人,他对刘好好家里的这桩丑事也很感兴趣啊,“不过这桩案子也算是奇案了,那姑娘的阿爹也是个彻头彻尾的混账。”

“是啊,他在我们这儿也是挂了号的,平时有些小奸小恶,我们也就不和他计较了,这次的事如果不是刘市长自己闹大,我们也没法拿他怎么样,毕竟那是他自己的女儿嘛。”宋立仁立刻满足了许伟文的好奇心,绘声绘色地把洪钿起初如何讨好刘长生,想把女儿给他做儿媳妇,后来又如何给他灌了海马酒,再把他们关在一间房里,这样这样那样那样的事情说给他听。

许伟文听得兴致盎然,啧啧称奇,“照我看,这个洪钿背后还真有人指使,就是冲着刘好好去的,只不过他们都没料到刘好好不上当,真把事情闹大了,这屎盆子还扣到了我的身上。”

“他背后的人要不要审一审?谁这么大胆敢陷害刘市长,还找您当替罪羊。”宋立仁问道。

“审出来了又怎么样?人家说不定就随便说几句,你能给那些人定罪?有证据吗?得罪得起吗?刘好好有说让你审背后的人吗?”许伟文瞪了他一眼。

宋立仁语塞。

“人家心里明白得很呐,你别看刘好好在H市做得风生水起的,其实不知道得罪了多少人,查出了这个,能查出那个吗?能查个干净吗?所以根本就不用往深里审,审了也没用…”许伟文反应过来,自己好像说太多了,连忙轻咳两声,“我这是随便说说的,不是我的意见,你不必当真,这个案子该怎么审,你自己做主。”

许伟文挺了解刘好好的,正如他所说,她得罪的人太多了,查也查不过来,所以她并不在乎幕后的指使者是谁,反正这种事再怎么查都不可能将指使者定罪,只要她坚持原则,持身正直,就不怕有人设套给她钻,阴谋诡计不是长远之计,无法摧毁一个正直而谨慎的人。

所以她还是一如往常,该开会开会,该调研调研,神色如常,完全看不出一丝一毫异样。

张岩好几次想问问情况,但对上刘好好那双冷静睿智的眼睛,想说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了,刘好好的镇定自若,也感染了她身边的人,县里那些沸沸扬扬的议论声,就这么自己慢慢平息下去了。

第八百九十九章 旧识

“刘市长,目前我们全市就只有一个农机厂,因为全市可供耕种的土地不多,为数不多的土地中,又大都以山地丘陵为主,大型农机开不进去,只有这种小拖拉机好用,所以农机厂基本是以生产它们为主。”

“但是使用拖拉机进行耕作的成本太高,使用他们的农民应该也不多吧,总的来说还是以耕牛为主。”刘好好看着农机厂的车间,设备简陋,规模太小,倒是也怪不得他们,在H市农机厂就是一个尴尬的存在。

市农业局的局长叹着气点头,脸上有着浓浓的愧色,农业工作很重要,但是这块工作一直停滞不前,为这事儿他前阵子刚被陈开进批评过,可也不能怪他啊,H市依山傍海,比不得内陆平原城市,他们的耕地就那么多,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农机厂去年卖出去多少农机?”刘好好扭头问站在一旁的农机厂厂长。

厂长脸色不是很好看,有些尴尬地说,“二十一台。”

正在一旁做记录的陈彤,手顿了顿,下意识地望向刘好好,一个农机厂一年才买二十一台农机,而且还是最便宜的拖拉机,这样的销量,就连他们产业园里随便一家小工厂都比他们强。

刘好好倒是没有流露出多少震惊之色,“除了卖农机之外,你们还靠什么盈利?”

“盈利?”厂长愣了一下,挺直了胸膛,义正言辞地说,“我们为人民服务,不盈利。”

“那厂里的工资和福利怎么发?”刘好好似笑非笑地问道。

“工资靠上头拨款,福利…”厂长有些难以启齿,“我们没怎么发过。”

但还没等刘好好做出反应,他就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我们都是有信仰的人,不在乎这些,愿意为农业事业奉献一切,钱什么的不重要。”

刘好好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并没有搭腔,而是俯身查看生产线去了。

农业局长连忙拉了厂长一把,低声道,“刘市长不喜欢听那些虚的,别在她面前表忠心,有一说一,有二说二,说实实在在的情况和困难,她还会帮忙想办法,你要再这么拧下去,还真要让全厂人和你一块儿喝西北风去?再说了,你真是那么信仰坚定的人?”

厂长有些尴尬地挠挠头,他没和刘好好打过交道,哪里知道她的性格,只知道表忠心是错不了的。

“这条生产线有些年头了吧?”

“是三十年前国外援助的,我们一直都挺爱惜的,生产全靠它了。”厂长连忙解释道。

“这么久了,生产中有没有发现什么问题?”

厂长一愣,他又不在生产一线,这么专业的问题他还真答不上来,搓着手笑道,“刘市长,这个我让我们厂里的工程师小丁给您介绍一下,他可是大学生,咱们厂里的农机生产和维修全靠他。”

一边的车间主任连忙小跑着去把小丁给拽来了,被唤作小丁的年轻人,头发有些长,穿着蓝色卡其布的工装,戴着沾着机油的劳动手套,如果不是鼻梁上架着一副眼镜,看起来还真与寻常工人无疑。

“小丁,刘市长问你这条生产线这么多年了,生产中有没有什么问题?”厂长急吼吼地问道。

那个小丁有些扭捏,始终低着头,声音很小,刘好好完全听不清他在说什么,不由得微微皱眉。

她一皱眉,厂长就急了,瞪着眼嚷道,“那么小声做什么?刘市长问你话呢,抬头挺胸把话说清楚了!”

他这么一嚷,那个小丁才不情不愿地缓缓抬头,但眼睛还是不肯抬起来,始终瞅着地上。

刘好好觉得他的轮廓有些熟悉,在记忆中搜索了几秒,才惊讶地喊出他的名字,“丁志成?”

丁志成身体一震,脸上流露出一抹涩意,声如蚊呐地和她打了个招呼,“刘市长。”

“刘市长,您和咱们丁工还是旧识啊?”厂长这回反应很快,对丁志成的称呼瞬间由“小丁”变为了“丁工”。

“丁志成过去在我们村子里插队,那时候他带了一大箱子手抄本下去,我可没少向他借书看。”刘好好爽朗地笑了起来,态度十分亲切,“他回城之后,就再也没见过了,没想到分在农机厂啊。”

“这还真是赶巧了,”厂长对丁志成笑了起来,就连每根眉毛都透着从未有过的温和慈蔼,“大学生是香饽饽,我们农机厂是小庙,像丁工这样优秀的同志本来是轮不到我们农机厂的,是上级领导的关心和爱护,才将他分到我们这儿,充实我们的力量,他来了之后,我们的生产效率和质量,得到了极大的提高…”

陈彤憋着笑,效率得到再大的提高也没用,一年就卖出去二十一台拖拉机,没有销量,一切都是白搭。

丁志成看着眼前微笑颔首的刘好好,觉得既熟悉又陌生,与她相识好像是上辈子的事了,现在的她没有半点当年的土气和清高倔强,脸上挂着与电视机里那些领导们相似的笑容,温和亲切却又遥不可及。

当年曾经无比亲密地交换过心事,曾经将她的一笑一嗔记在心间,可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两人开始变得生分…

对了,应该是从她跳河的时候起,她就不再像过去的那个她了,她变得圆滑世故,富有心机,再也不是他当初喜欢的那个刘好好了,她也对他再也没有半分感情了。

他不知道是什么改变了她,也许是林婉英对她们友情的背叛,也许是她在生死间挣扎的顿悟,总之,莫名其妙的,他们就这么错过了。

他再次低下了头,连抬头的勇气都失去了,现在的她,只是高高在上的刘市长,是受人追捧的政治新星,平日在厂里耀武扬威的厂长,在她面前也只有摇着尾巴谄媚讨好的份,又何况是他这么个小小的技术员,当年身为城里人的优越感,早就随着这几年的不得志烟消云散了。

第九百章 差别

其实丁志成也不明白自己是怎么把一手好牌打烂的。

他和刘好好是同一年参加高考的,她成了南省状元,对自己信心满满的他则出人意料地落了榜。

原因是热爱文学的他没有选择自己喜欢并且擅长的文学专业,而是受大环境的影响,选择了“走遍天下都不怕的数理化”。

理科本来就不是他的强项,辛辛苦苦复读了一年之后,吊车尾勉强进了一所农学院。

插队的时候,他是个受到众人追捧的文学青年,爱慕他的女孩子不知道有多少,上了大学后,他的父母害怕他找一个家里不满意的女孩子为妻,立刻给他介绍了对象,乖巧的他按照父母的意思,一毕业就娶了那个门当户对的女孩子为妻,两人从来就说不到一块儿去,每天回家就和坐牢一样。

毕业的时候,他本来可以进农业局的,但是父母和岳父母都觉得农业局是清水衙门,每个月就那么点儿死工资,不如去工厂,一进去就是技术员,之后就是工程师,不仅福利待遇好,而且大学生在工厂里会受到重视,上升空间大。

习惯了父母做主的他,再次听从了父母的建议,顺理成章地去了和专业沾边的农机厂,但是没想到农机厂的效益一年比一年差,现在只能说是勉强发出了工资,福利是一分钱都没有了。

其实也怪不得农机厂,这几年国有工厂都是每况愈下,一些大厂的福利都削减得厉害,更不用说他们农机厂了。

他每天都从事着自己不擅长并且厌恶的工作,双手已经很少再拿起纸笔书本了,每天都油腻腻地坐在车间里,摆弄着沾满零件的油污,日子过久了,整个人都变得麻木了,早就忘了年轻时的梦想。

他那分配在电视机厂的妻子,虽然没有读过大学,但是福利比他们农机厂要更好一些,经济收入直接决定了家庭地位,她看不上没用的他,便成天在家里对他呼来喝去,他几乎承担了所有的家务,还要忍受妻子的羞辱。

生活的沙砾磨去了他的棱角,他也从原来那个开朗外向的男孩子慢慢变成了一个寡言少语的中年人。

他和刘好好在同一座城市里,但也是几年前才从别人口里听说了那个锋芒毕露的长福县县长,之后他每天到厂里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出H市日报,在上面翻找着关于刘好好的消息。

看着上级到长福县视察,刘县长介绍情况;看着刘书记在长福县上发表文章,介绍经验;看着刘副市长接待外宾…

他就这么看着刘好好一步一步往上走,短短几年,她已经成为了H市的副市长,而他,依旧是一个小小农机厂的技术员。

她的人生春风得意,他的人生一塌糊涂,两人早已有了云泥之别。

他昨天就知道刘好好今天会来,特意找了个由头躲在一边修机器,不肯到她面前露面,怕的就是现在这种尴尬的画面。

原本在一条起跑线上的两个人,他却成了陪衬她的背景板。

刘好好看出了他的窘迫,但并无意让他尴尬,很快就很自然地问起了农机的种类和维修售后等等实实在在的问题,厂长被她问得直冒冷汗,哪里还顾得上拉着丁志诚攀交情,只求刘好好能够大发慈悲,放过他们一马。

农业局的局长之前和刘好好就常打交道,刘好好和他说话多留了几分面子,两个人有商有量地讨论着全市的农业工作,所有人的注意力也都从丁志成身上移开了。

“我们市的农机厂都是在本市售卖吗?”

“省里各市都有农机厂,我们市的农机厂规模不大,生产的种类也不多,加上运送的成本高,所以一般人不会千里迢迢到我们这儿买农机,农机厂也就只是自产自销,去年能卖出二十一台已经算是不错了,现在大家的经济比过去好了不少,还能买得起农机,前几年情况其实更不好,我们市里一直往里头贴钱。”

“市场就这么点儿大,而且我们市越来越多的耕地转为工业用地和住宅用地,农机厂再不转型,恐怕前途堪忧啊。”

“您说的是,但是农机厂的人不多,技术人员更是有限,要想转型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啊…”

刘好好和农业局长并肩往外走去,一路上都在探讨着如何让农机厂更适应H市的农业发展,仿佛遇到丁志成只是她调研过程中的一个小插曲。

丁志成被人拉着默默跟在他们的身后,低着头看着地面,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小丁,你这下可发达了,竟然认识副市长,你也够沉得住气的啊,怎么之前没听你提过啊。”车间主任用手肘撞了撞他,朝他炸了眨眼,“听刘市长说,你以前还借过书给她?也算是对她有恩啊,她都还记着呐,我看你可以找机会攀上她。”

丁志成木木地望着地面,还是一言不发。

“我说小丁啊,你可别这么死心眼,你是大学生,可不能在我们这里埋没一辈子,还是得给自己想想退路。”车间主任状似为他着想,眼珠子却滴溜溜直转。

丁志成恍若未闻,继续埋头走路。

让他去攀附她?

几年前,他的父母也生怕他被农村姑娘给攀上,才急急忙忙地逼着他娶了朋友的女儿,现在可真是风水轮流转,他就算想攀也没那么容易攀上刘好好了。

车间主任见他还是这副木头模样,倒是放心了,丁志成要是开了窍,懂得攀附钻营,恐怕别说是他车间主任的位子了,就连厂长的位子恐怕都要易主,幸好他这个人是个书呆子,做不来这些事。

他不屑地看着丁志成木讷的背影,一个大学生混到这个地步也是够丢人的了,本来厂长也把他当作宝贝疙瘩,可是他实在不上道,刚开始清高孤傲,后来沉默寡言,在家里还总被老婆打骂,大家都越来越看不上他,他这种人,别说是攀上副市长了,就是高官站在他面前,他也攀不上。

第九百零一章 争吵

对一个小小的农机厂来说,副市长是实打实的大人物了,而且还是这么一位极具传奇色彩的副市长,木讷内向的丁志成竟然认识刘市长的事情,很快就如插了翅膀一样传遍了整个农机厂,并以最快的速度传到了丁志成妻子的耳朵里。

“他们说你认识那个刘副市长,是真的?”丁志成回家,他的妻子方慧难得给了他一个好脸色。

“嗯。”丁志成低低应了一声,拎着菜走进厨房。

一向嫌厨房油烟大的方慧难得跟了进来,“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早说?”

“我不觉得这算什么大事?”现在的他一点也不想和刘好好扯上关系,还想保留身为男人的最后一丝尊严。

“你是不是疯了啊,副市长啊,那是我们怎么都攀不起的人物,你有了这么好的机会,为什么不抓住?我看你不是疯子,就是傻子!”方慧急了。

丁志成怔怔地看着烧热的油,是啊,那时候那么好的机会,他为什么不抓住?

明明知道刘好好喜欢他,明明自己也喜欢刘好好,怎么就错过了呢?到底是怎么错过了呢?

“你发什么呆啊?”方慧见他半天不说话,更着急了,恨铁不成钢地用食指戳着他的脑门,“瞧你这没出息的样子,就是一堆扶不上墙的烂泥,有了机会也不懂得抓住,才会混到今天这个地步,还大学生呢,读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你睁大你的狗眼瞅瞅,有几个大学生混到你这个地步的?…”

丁志成被她骂得都麻木了,只觉得可笑,如果自己真如她所愿,当初就攀上了刘好好,那可真没她什么事了,她也没有资格站在这里对自己指手画脚。

他机械地将青菜倒进油锅里,油锅发出“滋啦”的一声,方慧连忙向后退了几步,看着他的眼神充满了厌恶。

“我和你说话,听见没有啊?一天到晚就和个木头一样!”方慧不悦地推了他一把。

“你要我怎么攀她?”

“攀交情啊,你还想怎么攀?”方慧嫌弃地上下打量着他,头发又长又乱,泛着油光,整个人透着一股畏缩的气质,压根就没把他和刘好好往男女之情上想,刘好好要是看上他,那得有多瞎啊?

“就你这孬样,除了我爸妈当初瞎了眼,也就没人看得上了。”

丁志成目视前方,觉得有些可笑,当年自己也曾有过那么多爱慕者、追求者,无论是他吹口琴,还是写诗,抑或是大谈东西方文学的区别,都能引来一堆女孩子那仰慕的目光,怎么就落到今天这个地步了?好像命运的列车突然拐了个大弯,将他拉向了不该去的地方。

方慧觉得丁志成的态度有些松动,立刻给他出谋划策,“我们俩买些东西拎到刘副市长的家里,先和她攀攀交情,然后再请她帮忙把你从农机厂调出来。你这事吧,对我们来说是大事,但是对刘副市长来说就是举手之劳,我相信她一定会帮这个忙的…”

“我在这里帮你出谋划策,你又在发什么呆?”见丁志成的眼神发直,方慧又怒了,“我还不是为了你,为了这个家,我不知道操碎了多少心!…”

方慧每次发怒都是以这句话起头的,只听她继续骂骂咧咧地唠叨着,“我爸妈这辈子可算是瞎了眼,非要让我嫁给你这个没用的东西…还有当初就应该劝你进农业局,非让你去什么农机厂,现在效益越来越差,我看要不了多久你们连工资都发不出来了…我爸妈就是见不得我好,现在又准备把东西都留给我弟,我这辈子可算是被你们这些人给毁了…”

丁志成早就习惯了方慧的骂骂咧咧,木然地将菜炒好端上桌。

方慧骂了一阵,气也消了大半,给自己倒了杯凉茶一口气喝完,翘着脚坐在椅子上看着丁志成把饭菜端出来,又回头收拾厨房,没有半点要出来帮忙的意思。

今天丁志成炒的菜正好对她的胃口,她也不等丁志成出来,提起筷子就开始“唏哩呼噜”地吃菜,胃填饱了,心情也跟着好了,“你不是和刘副市长认识吗?知不知道她喜欢什么?我们送礼得投其所好。”

丁志成不无讥诮地看了她一眼,“书。”

虽然是带着讥诮,但他说的的确是实话,无论是原先那个刘好好,还是现在这个刘好好都是爱读书的好学之人,和看到书就头疼的方慧截然不同。

方慧看出了他的讽刺,恼羞成怒,将桌子拍得“砰砰”响,“人家是南省高考状元,喜欢书也就算了,你这个高考落榜复读的人也跟着摆什么谱?大学生了不起啊?你能把书当饭吃?信不信我把你一架子的书都给烧了?”

听到这话正在吃饭的丁志成顿住了,盯着自己的筷子尖,声音突然变得冷酷起来,“我会去找刘好好帮忙。”

“你怎么找?没有我,你能做得成事?就你这副德性还懂得送礼?”方慧不屑地看着他,完全没把他这副样子当一回事。

“我的事不用你管。”丁志成头也不抬,无视她的恼怒。

“好,算你有种,丁志成!你以后最好不要来求我!”方慧觉得自己一片好心,被人当成了驴肝肺,气得连饭都不吃,甩门而去。

丁志成冷笑了一声,他倒是一点都不担心方慧,为了排遣心中的怒气,她一生气就去楼下打麻将,这样的生活,他早就习惯了。

刘好好并没有把这次和丁志成的偶遇放在心上,刘长生的事情给她带来的影响不小,就算她依旧如常处理公务,表面上并没有任何变化,但是心里多多少少还是焦躁的,尤其是刘长生的这件事还在走调查取证的程序,恐怕没有那么早出结果,一天不出结果,她就一天不踏实。

无论是赵兰舟,还是陈开进都很维护刘好好,所以他们亲自出面控制这件事,不过虽然传播得不算广,但是市里消息灵通的干部也都有所耳闻了。

第九百零二章 非议

随着刘长生在永乐县看守所里关押的时间越来越久,传闻渐渐从不相信她大义灭亲,转变为她心狠手辣,为了上位连父母至亲都可以牺牲。

“这个刘好好绝对是做大事的人,连亲生父亲都不放过,今后恐怕也是一代枭雄啊。”

“什么枭雄,一个女人而已,不是有句话叫‘最毒妇人心’吗?这要放在古代,绝对是吕后、武则天一类的人物。”

“这么抬举她?”

“不是抬举她,而是她们就是一类人,武则天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可以弄死,刘好好可以把父亲送去坐牢,她们的心都一样狠。”

“你们听说了吗?刘好好当年在做小学老师的时候,就送自己的亲姑姑去坐牢,还把她的姑父送去枪毙,那时候就可见端倪啦。”

“她父亲也是个惹事精,估计她早就对他不耐烦了,送到监狱去一了百了。”

“庄老爷子现在还活着,庄家对她还有用,等到庄老爷子两腿一蹬,我看日后她迟早要把庄家给甩掉。”

“那也未必,庄老爷子虽然老了,但是庄南生和庄立军在军中也很有威望和前途,恐怕对她还是有利用价值的,我看她还不会甩脱,何况她连儿子都给庄家生了,现在都是独生子女,她今后也不可能再生了,难道她舍得了儿子?”

“儿子算什么?亲爹都不在乎了,在她这种人眼里只有权力,谁要是挡着了她的道,不管是亲爹,还是丈夫儿子,一样都毫不留情,铁面无私。”

“连自己家里的亲人都这么无情,跟着她干能有什么好下场?”

“你没听过有句话叫作鸟尽弓藏?为她累死累活得干了半天,都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啊。”

“她以前不是做过方志办副主任吗?那时候忽悠方志办的人编市志,市志编出来,她提拔了,下头那几个人,退休的退休,调走的调走,就剩下那个王国强,那老王眼巴巴地找上她,就想求她提携一把,结果…”

“结果还用说吗?六亲都不认了,老下属算什么?肯定是碰一鼻子灰吧?”

“可不是吗?他现在还在方志办苦熬呢,之前他想不明白,刘好好当初也曾经许诺过要帮他的,结果说话不算话,现在应该明白了,跟着刘好好干,那等于白干,用完就扔,毫不留情啊。”

“不是听说长福县的工资挺高的吗?我听我朋友说,长福县的普通干部,一年也可以拿到这个数!”说话的干部神秘地比了个手势,“比我们拿的可多得多,而且他们还盖宿舍分房,听说那宿舍盖的特别好,不仅能抗台风,还能抗八级大地震呢!所以还是有那么多人愿意跟着她,福利好呗。”

“再好那也是乡下,县里就是县里,再怎么发展,也比不上咱们市区,就算给我两倍工资,我都不会去长福县。”

“你是不敢去长福县吧,听说刘好好这个六亲不认的,每年都要在长福县抓许多干部呢,而且还搞了个什么逢进必考的制度,想要进长福县当干部,还不是件容易的事呢,就算你想去长福县,考不上也是白搭。”

“什么逢进必考?你看着吧,她这么瞎折腾,迟早要出问题,干部队伍必须要保证稳定性,你看她到长福县这几年,长福县的干部换了一茬又一茬,流动性这么大,刚上岗的干部不了解情况,能做好工作?我看她就是任人唯亲,找借口把不服她的人换掉,整个县里全都是她的人。”

“你这话说的在理,你看原来资历比她老的王大宇不就被她挤走了,现在换上个事事都听她的跟屁虫张岩,她就是要在长福县搞一家独大。”

“所以说,现在的长福县就是刘好好一个人的长福县。什么逢进必考,都是她搞出来的噱头,给自己脸上贴金的。”

“你还别说,这一招管用啊,她这些年搞了这么多噱头出来,官不就是一级一级往上升了嘛。”

“哼,一个女人,谁知道是靠什么往上升的?”

“嘿,这正是我想说的,你看她年纪轻轻,升官的速度倒是和坐了火箭一样,‘蹭蹭’地往上升,这本来就不正常嘛?”

“她和省里的赵书记关系好,还有之前的市长林明,和她也好着呢,我亲眼看见她挺着大肚子的时候,林明对她嘘寒问暖的,你说林明那一板一眼的性格,对谁那么关心过?我看他们肯定有一腿。”

“女人嘛,就是有这点好,两腿一分,什么事办不成?”几个议论的男干部暧昧地笑了起来。

“这倒不至于吧,听说她爬得这么快,是靠庄家的关系,庄老爷子还在,我看她也不敢这么明目张胆地给庄家戴绿帽子吧。”

“是啊,她这个人虽然心狠手辣,但是在男女作风上还算正派,赵书记过去就是庄老爷子的人,应该是看在世交的份上和她关系密切的。”

“你说的话要是传出去,那才是吃不了兜着走,赵书记也是你可以在背后议论编派的?”

“嗨,我也就是这么一说,随便说说的,不必当真,哈哈哈…”

反正说人闲话造谣,又不需要负责任,自然是想怎么说就怎么说,任她刘好好再厉害,也堵不住悠悠众口,那些看不惯她,被她得罪了的人们说得可起劲了。。

刘好好知道树大招风,嘴长在别人身上,他们怎么说,她就算想管也管不了,只能当做没听见,但是陈彤到市里办事,偶尔就听到了那么一耳朵,气得不行。

刘好好在长福县威望很高,虽然也得罪了很多人,但没有人敢当着陈彤的面议论,市里就没有这么多忌讳了,刘好好毕竟年轻,又是女人,就算把长福县做得再好,年轻女干部这个标签是怎么都撕不下来的,在市里的威望远没有在长福县高。

有不少干部不知道陈彤是刘好好的秘书,就算知道了也不怕,在一旁说小话的时候毫不避人,就让陈彤给听去了。

第九百零三章 故交

“刘市长,您知不知道外面把您都传成什么样儿了!”陈彤愤怒地说。

“不知道,也不想知道,那些不好的话,就让它左边耳朵进,右边耳朵出好了,没有人能让每个人都喜欢,他们爱怎么议论,就怎么议论好了,我没当一回事,你也别当一回事,做好自己的本分最重要,何况我们也没那个时间浪费在这种无谓的事情上。”刘好好头也不抬地批阅文件,她刚从省里开会回来,见缝插针地回办公室处理几份紧要的文件,“京大的客人都安排好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