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忧笑道:“姨丈,无忧为您准备了岁寒三友。”

隆兴帝奇道:“岁寒三友,这是什么酒?名字倒也古怪雅致。”

无忧转身拿从暖焐子里取出一只竹节形的青翠碧玉壶,壶嘴处正是一枝斜伸出来的竹枝,看上极为别致。在竹节碧玉杯中斟满一杯透明的浅黄色酒浆。

酒一斟出,隆兴帝便闻到极清爽的酒香,他立刻执起竹节碧玉杯吃了个满杯,一杯热热的桂花酿下肚,隆兴帝只觉得一股热流从胃中四散开去,熨贴的周身每一处毛孔都极为舒服。

酒浆下肚之后,隆兴帝才品出淡淡的翠竹清新和松子的甘香,在微酸淡甜的青梅桂花气息映衬之下,松子之香与翠竹之清完美的结合在一起,那奇妙的滋味真是让隆兴帝欲罢不能。

“好酒,真是好酒!”隆兴帝大叫一声,满意的不得了。

这是无忧出孝以后自酿的桂花酿,酒度并不高,便是多吃几杯也不会醉酒伤身,无忧便又为隆兴帝斟了一杯,笑着说道:“姨丈,这岁寒三友得慢饮细品味道才好。”

隆兴帝依言又品了一杯,满意的眼睛都眯了起来,这酒正适合隆兴帝这样知天命之年的人饮用,酒味浓酒度底,关键是不伤身子。

“煜儿真是有福气啊!”隆兴帝连饮几杯,突然有感而发的喟叹起来。

无忧粉面羞红,赶紧低下头,无忌却 小嘴有些个不高兴,到现在无忌还是有种姐姐要被庄煜抢走的违和之感。

陆柄见隆兴帝难得如此高兴,也不想坏了降兴帝的兴致,何况刚才隆兴帝也尝了几样菜,并不算是空腹饮酒。想到这里,他不由赞赏的看了无忧一眼。萱华郡主好细的心思,她知道若是先把酒拿出来,隆兴帝必要空腹喝上几杯,所以才特意将酒藏到一旁,引着隆兴帝吃些东西垫了肚子才把酒拿出来。

这一顿饭隆兴帝吃的极为满意,可以说他很难得吃的这样饱,无忧做的每一道菜都极合隆兴帝的胃口,虽然这些菜是以素菜为主,荤菜只有前头寥寥的几样。

足足吃了半个多时辰,隆兴帝才放下手中的象牙箸,满足的笑道:“无忧的手艺果然极好!”

无忧躬身笑道:“谢姨丈夸奖,能合姨丈的胃口,无忧心里也就踏实了。”

隆兴帝出宫是一时兴起,自然也不会准备什么做赏赐的东西,他摸摸身上,却发现除了腰间悬了一枚羊脂玉佩之外就再没别的东西了。他是皇帝,又是做长辈的,岂可白吃未来儿媳妇的饭菜,不给点儿赏赐总是说不过去的。

一时情急之下,隆兴帝便说道:“陆柄,回头把玉泉山脚下那个庄子的地契给无忧送过来。”

无忧忙摆手道:“姨丈,无忧不能要。”

隆兴帝对无忧笑道:“一定要收下的,无忧,你的手艺这么好,朕怕是吃顺了嘴,三五不时要来吃上一回,玉泉山下的庄子,就当是朕给你买食材的钱。”

无忧真是哭笑不得,那有请人吃顿饭就要人家一个庄子的,开黑店的都没有这么黑。她怎么能要呢。正在想着如何推辞,陆柄却笑着说道:“郡主就收下吧,老奴听说那个庄子是热地,便没什么出产,不过庄子上有几眼温泉极好,郡主闲来无事便去泡泡温泉吧。”

无忧听说那庄子是热地,不由的心念一动,年上她曾听跟着庄头们来送租子并请安的媳妇说起过热地,她们说在热地在冬日里也不会结冰,完全可以种菜蔬,若然能在大冬天里种出新鲜菜蔬,就不用整个冬天都吃窖藏的蔬菜了。窖藏的蔬菜到底新鲜度差不少,做出的菜肴味道也不如新鲜的好。

想到这里,无忧便福身拜下道:“谢姨丈赏赐。”

隆兴帝见无忧收下庄子,这才笑着摆手道:“谢什么,姨丈给你点儿东西还值个什么。无忧,朕尝着这岁寒三友极好,回头给朕备上一坛子。”

无忧忙道:“姨丈,这岁寒三友是要现煮的,煮好放过一个时辰就会变酸,您要是喜欢,无忧把方子写下来,您回宫后想喝便命人煮。”

隆兴帝笑道:“也好。”

丫鬟备了纸笔,无忧细细写下用料用量以及做法,隆兴帝看着无忧写得一手极秀丽的簪花小楷,又一次感叹道:“好字,煜儿真是好福气。”

无忧很是不好意思,只低头奋笔疾书遮掩羞意,不过那微红的耳尖还是出卖了她的羞意。隆兴帝知道女孩儿家面皮嫩,便也不再说了。

酒足饭饱,隆兴帝亲自收好无忧写的煮岁寒三友的方子,在无忧无忌的相送之下,满意的离开了忠勇郡王府。今天这偶尔兴起真是起的好啊,要不然他还尝不到无忧这么好的手艺,感受不到无忧的慧质兰心。

隆兴帝对无忧这个未来儿媳妇越发满意了!

第一百四十四章清冷婚礼

二月初八,是失了圣宠的六皇子,被封为敬肃郡公的庄烃迎娶锦乡侯府二房嫡女胡碧芸的日子。因为宫中的恭嫔一病不起,因此这成亲便仿佛被蒙上了一层冲喜的意味。虽然敬肃公府和锦乡侯府的人脸上都有着笑容,可只要细细一看,那笑容仅仅维持在表面上,人人眼睛里都有着深深的担忧之色。

负责操持庄烃大婚之事的只是内府之人,隆兴帝甚至都没有派一位辈份相对较高的宗亲前来主持,如此一来,庄烃的里子面子全都砸了个精光,任谁都看的出隆兴帝得有多么厌弃庄烃这个儿子。

身着大红锦袍的庄烃骑在高头大马之上,面无表情的前往锦乡侯府迎亲。若非他身着大红喜服,又有鼓乐仪仗引导,只看庄烃那表情,比之出丧可强不到哪里去。

迎亲队伍到了锦乡侯府门前,按着大燕习俗,新郎倌儿上门迎亲,娘家亲眷们照例要为难新郎一番,以显示自己家闺女的金贵。锦乡侯府门前也有些亲眷设卡闹新郎,岂料庄烃坐在马上, 的说了一句:“岂不愿许亲,本殿下便立刻回府。”

这一句话把围在锦乡侯府门前看热闹的人都惊呆了,哪有人这样迎亲的,这不是结亲,分明是结仇了。

带头闹喜的是锦乡侯爷的堂侄孙,庄烃按理应该叫他一声表哥。他见庄烃声气不对,立刻命人辙了临时搭起来的路障,硬是陪笑说道:“殿下快请,莫要误了吉时。”

庄烃轻哼一声,这才下马踩上大红地毯,直直走入锦乡侯府。而那些个看热闹的人在面面相觑之后,便都各自散去了,他们是来凑热闹沾喜气的,可不是来沾霉气的,闹喜闹喜,这喜事不闹就不热闹红火,也不知这敬肃郡公抽的是什么风,就算再不满意这门亲事,可那是皇上赐的婚,他至少也得把面子情做足了,锦乡侯府的小姐身份上是差了些,可她到底是正妻,为给正室足够的体面,可是败家之兆啊!

庄烃进入内堂,与锦乡侯爷等人见礼,从头到尾他脸上都没有一丝笑模样。锦乡侯爷等人只道是庄烃心忧恭嫔之病,却也没有与他计较,更没有为难于他,只是命喜娘将已经穿戴起凤冠霞佩,蒙上绣着鸳鸯戏水大红盖头的胡碧芸搀扶出来,由其父背上花轿随庄烃而去。

锦乡侯老夫人在两个儿媳妇的搀扶下在庄烃一行人走后在府门前泼了一盆水,以示胡碧芸是嫁出门的女儿泼出门的水,以后便再不是锦乡侯府之人。

泼罢水,锦乡侯夫人再也不用死死忍着,立时放声大哭起来,众亲眷都以为锦乡侯夫人是舍不得孙女儿,却不知道锦乡侯夫人真正哭的是女儿恭嫔,自进宫探病之后,锦乡侯夫人就知道女儿再没几天可活了。

二夫人想着刚嫁进门就要守孝的女儿,也是心中悲苦难当,扶着婆婆哭的肝肠寸断。而世子夫人心中却暗觉痛快,只假意劝道:“母亲,弟妹,芸姐儿出阁,将来前程好的很,很应该为她高兴才是,只略哭哭意思到了就行,可不能哭狠了反伤了芸姐儿的体面。”

此时还未成礼,锦乡侯世子夫人还可以叫胡碧芸一声芸姐儿,等拜过花堂行过合卺礼之后,她便必须尊称胡碧芸一声郡公夫人了。

锦乡侯夫人用帕子拭了泪,狠狠剜了大儿媳妇一眼,转身便走回府中。二夫人快步紧紧跟上,世子夫人见状重重哼了一声,不咸不淡的叫了一声:“二弟妹…”

二夫人停下来愕然看着世子夫人,不悦道:“大嫂有何事?”

世子夫人快步走到二夫人前头,淡淡道:“原本二弟妹还知道我是大嫂。”说完,便转身走了。二夫人臊的满面通红,心中又羞又恨,只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若然今日庄烃前来迎亲之时给足二房的体面,二夫人也不必如此心虚,她还有点儿底气与世子夫人争上一争,毕竟老侯爷春秋正盛,这世子废立之事也不是不可能。可是庄烃的举动无异于兜头浇了二房一桶冰水,二夫人此时真是什么心气都没有了。

庄烃迎娶胡碧芸之事,京城达官显贵们并不怎么关注,不过这里头要除去安国公府。安国公夫人一早便派人打探消息,当她听说敬肃郡公对迎亲之时脸上连点儿笑模样都没有,心里别提多么痛快了。

虽然对于女儿因为失身于敬肃郡公,不得不给他做妾之事耿耿于怀,可安国公夫人还是盼着女儿岳珊将来能过的好些。若是正室胡碧芸不得敬肃郡公的喜欢,那她的女儿岳珊的机会便大了许多。安国公夫人选择性的忘记了,当初隆兴帝可是有旨意的,命胡碧芸过门之后操持纳岳珊为妾之事,可隆兴帝并没有给出纳妾的日期,胡碧芸完全能拖上了一两年,等她彻底拿住敬肃郡公府的管家权,甚至是怀上以至于生下孩子之后才行纳妾之事,都没有人能说胡碧芸有什么失礼之处。

自经历了得意坊事件之后,岳珊可是受了不少的挫磨,她的心气彻底被消磨的差不多了,便是再有怨愤不甘,岳珊也只能深深埋在心底,转而希望在嫁给庄烃之后,能有比现在好一引起的境遇。是以岳珊在听母亲说完庄烃在迎娶胡碧芸之事上的冷淡之后,心中倒也生出一丝窃喜一丝盼望。

却说庄烃将胡碧芸迎娶至敬肃郡公府,此时府中倒也来了些贺客,这些贺客都是住在郡公府附近的普通官员们,居于广华门之亲贵们,都没有亲自到贺,只是派了有体面的管家前来送上贺礼。

庄烃看着满堂都是他并不怎么熟悉的小官员们,脸色越发的难看了。这时门外传来一阵 ,敬肃郡公府的大管家苏保飞奔到庄烃面前,用惊喜的变了调的声音叫道:“公爷,皇上派陆总管前来贺喜…”

庄烃眼中一亮,立刻急急说道:“快请!”隆兴帝此时派陆柄前来传旨,总算是能稍稍挽回庄烃那被践踏成齑粉的面子。若是此时隆兴帝还不派人来,那就等于向全天下诏告,敬肃郡公庄烃已经不被隆兴帝当成儿子看待了。

少时陆柄带着四个捧着上覆红缎的贺礼的小太监缓步走来,庄烃赶紧上前笑道:“有劳陆总管了。”

陆柄微微躬身笑道:“郡公爷太客气了,请和新妇一起接旨吧。”

庄烃赶紧和胡碧芸跪下接旨,陆柄展开圣旨宣读起来。这只是一道再普通不过的赏赐旨意,只是赏赐的对象并没有庄烃,所有的赏赐都是给胡碧芸的,共计金玉如意各一柄,贡缎两匹,明珠两挂以及郡公夫人金印一枚。隆兴帝破例在大婚之时便封胡碧芸为郡公夫人,这让所有的人都惊的说不出话来。这到底是敬肃郡公失了圣心还是郡公夫人得宠啊,他们怎么觉得脑子有点儿不够用了。

庄烃越听心中越有火,只是不敢发作出来,还得赶紧笑着谢恩,毕竟妻以夫贵,胡碧芸在成亲之时就被封为郡公夫人,这是他的脸面。

陆柄宣读完圣旨,接下来便有太后和皇后派出来的道贺的嬷嬷,也都各自颁了赏赐。太后赏了四付赤金头面,皇后赏了两顶缀以珍珠宝石的精美华冠。这算是勉强圆了庄烃的脸面。

陆柄等人站在一旁,看着庄烃与胡碧芸行完拜堂之礼,等他们被送入洞房之事,陆柄与太后派出的李嬷嬷和皇后派出的常嬷嬷一起离开敬肃郡公府回宫复旨了。

等庄烃压着性子,在宫中派出的两个老嬷嬷的指点见证下挑去胡碧芸的盖头与她吃了合卺酒之后匆匆离开洞房来到喜堂,却已经看不到陆柄与李常二位嬷嬷的身影。问了大管家苏保才知道他们都已经回宫了。庄烃的脸色立刻黑沉了下来。

苏保当然知道自家主子的心思,可他只是个下人,什么劝解的话都不能说,只能陪笑着说道:“公爷,该开喜宴了。”

庄烃愤愤叫道:“喜什么宴,谁爱吃谁吃!”说罢一甩袖子转身去了书房。丢下苦着脸好似喝了几斤黄连汁子的苏保大管家,一生将规矩看的比天都大的大管家此时真是欲哭无泪。

好在前来道贺之人都不是太有身份的宾客,众人见主人家不出来陪客,也不敢说什么,只用了喜宴便告辞而去。原本皇子成亲,这喜宴一开便是百桌以上,是要从中午足足吃到深夜,极尽欢腾热闹的,可是敬肃郡公府的这场喜宴却只持续了短短的一个时辰,很快便宾客尽散,只余一座显的很是冷清空荡的郡公府。

坐在洞房之中,还喜不自胜的胡碧芸正等着新郎倌儿庄烃与她一起入洞房,不想这一坐直坐到夜深人静,庄烃也没有走进新房。倒是有一个身材高挑容貌明艳,身着粉红裙袄的女子来到新房,对胡碧芸屈膝笑道:“夫人可饿了?奴婢命厨下准备了燕窝粥和点心,夫人要不要用一些?”

胡碧芸心中一紧,她盯着那女子已经挽成妇人发髻的青丝,警惕的厉声喝问道:“你是何人?”

那女子忙轻轻打了自己的嘴一下,仍是微笑软语道:“奴婢真真该打,都没有向夫人禀报奴婢的身份,奴婢是娘娘赐与殿下的司帐女官琴岚。”

所谓司帐女官,便是专职为少年皇子“ ”的宫女,通常皇子开府之后,司帐女官都会转职成为小妾,若是皇子被封为郡王亲王,又极喜爱自己的司帐女官,也有为其请封为庶妃侧妃的。这司帐女官不同于一般的妾室,便是正室夫人都不能随意打骂 ,这也是琴岚对上胡碧芸心中有底气的原因之一。

胡碧芸知道庄烃有司帐女官,她也知道庄烃早就与那安国公府的大小姐岳珊有了首尾,原本她以为自己是正室夫人,可以不必将琴岚和岳珊放在眼中,可是此时看到琴岚,胡碧芸心中便不那么踏实了。

这琴岚生的很漂亮,又是自小服侍庄烃的,两人的情份自不比一般人,且又有了那一层关系,种种累加在一起,让胡碧芸怎么能不紧张担心。

越是紧张担心,胡碧芸便会越没好脸色,她冷哼一声道:“你算什么东西,本夫人尚未发话,你也敢自做主张,真当自己是正经主子么?”

琴岚一听胡碧芸说出的话,心中便松了一口气,这胡碧芸不过就是个没有成算的小姑娘,和自己完全不在一个水平线上,她完全不足为惧。

心中踏实了的琴岚显的特别恭顺,她深深福身道“夫人说的是,是婢子逾越了。婢子这便退下。”

说完,琴岚便退了出去,如同她来时的安静一般,琴岚走的也悄无声息,不过她还是将燕窝粥和八色点心放在外间。为了讨口彩,洞房里的点心都是生的,没有一样能真正的吃下去填饱肚子。面子情琴岚自是要做的很周全的。

琴岚出了洞房便去了小厨房做了几样庄烃爱吃的小菜,还烫了一壶庄烃喜欢的梨花白,然后便去了书房。

“滚出去!”庄烃一听到动静便厉声喝骂起来。

琴岚忙轻轻柔柔的说道:“殿下,是婢子,您一整天都没有吃什么东西,饿伤了身子可不行,婢子给您做了几样小菜点心,您好歹也垫垫肚子。往后日子还长着呢,您没个好身子可就什么都没了。”

庄烃听是琴岚的声音,脸色便和缓了许多。对庄烃来说琴岚不只是一个身边服侍的宫女,更是他第一个女人,在琴岚身上,庄烃体会到他从前完全没有体会过的 之欢。在后来的日子中,不论庄烃有多么的倒霉,琴岚都坚定的站在庄烃身边,从来没有过一丝一毫的退缩之意。可以说琴岚是庄烃心中仅剩的一点点真情。

“是琴岚啊,进来吧,我真的饿了。”庄烃的声音透着极度的疲惫,琴岚听到这样的声音,心里难过极了。她那曾经意气风发的少年去哪里了?

将小菜点心摆好,又拿出酒壶和杯子,庄烃见只有一只杯子,便说道:“怎么只有一个杯子,琴岚,我心情不好,你陪我喝一杯。”

琴岚轻声劝道:“殿下有命,婢子本不能不从,只是今日是殿下的大婚之日,婢子却不敢行那僭越之事,殿下如今的处境艰难,婢子不能让殿下更加艰难。”

庄烃皱眉看向琴岚,琴岚轻声说道:“殿下不论心中有多不喜夫人,都得面子上过的去,明儿按着规矩燕喜嬷嬷是要将夫人的元帕送进宫中的。若是…婢子只怕殿下又会受到斥责。”

庄烃一把抓住琴岚的手,激动的说道:“琴岚,你愿意我去睡那个女人?”

琴岚黯然摇了摇头,低低道:“若婢子也有好出身,也有荣幸被赐婚,婢子当然想独占殿下,可婢子没有那个福份。与殿下的前程比起来,婢子的心酸能值个什么,若然能让殿下少被斥责甚至重得皇上欢心,婢子心里再苦也是甜的。”

庄烃皱眉困惑道:“那个女人就有那么大的份量,哼,她有什么好家世,在我心里,她比琴岚差远了。”

琴岚轻声道:“殿下,皇上已经下旨册封夫人了,这可是难得的恩遇,不是婢子对夫人不敬,只是您想想,凭夫人的出身,能得这样的圣遇么,还不是皇上念着殿下,才给了夫人体面的?”

庄烃想了一会儿,点点头道:“你说的有道理。”

琴岚故意强颜欢笑道:“殿下吃些东西垫垫肚子便去洞房吧。免得让人又传出什么伤了殿 面的闲话。”

庄烃默然点了点头,在琴岚的服侍下吃了小菜点心,又喝了几杯梨花白,这才去了洞房。琴岚目前庄烃离开,眼中闪出一抹得意的笑意。这一场洞房花煜,可是她送给新夫人的“大礼!”

做为陪庄烃共寝最多的女人,琴岚对庄烃的了解自是极深的,她注意到每次庄烃喝过梨花白吃了蛤蜊炖蛋,便会于房中之事上极尽狂野,甚至有两次差点儿把她做死过去,刚刚及笄身量都未长足的新夫人胡碧芸头一次便要承受这样狂野的对待,不怕她心中不会生出对房中之事的恐惧,甚至于对庄烃生出深重的恐惧。那便是琴岚想达到的目的。

胡碧芸在洞房之中一直等不到庄烃,不由低泣起来,她身边的丫鬟嬷嬷上前苦劝,正劝着,忽然听到“嘭”的一声巨响,洞房的门被人一脚踹开了。

房中之人都惊恐万分的看向门口,只见脸色铁青的敬肃郡公站在门前,众嬷嬷丫鬟吓的赶紧跪倒在地,胡碧芸一见庄烃来了,立刻收了眼泪,慌忙用帕子擦了擦脸,急急迎向庄烃说道:“表哥,您来了。”

庄烃没有理会胡碧芸,只向丫鬟嬷嬷们喝道:“都滚下去。”众丫鬟嬷嬷赶紧退下,胡碧芸脸色发白,不知所措的绞着手中的帕子,庄烃一把捏住胡碧芸的下巴,厉声喝道:“哭什么哭,嫁给本殿下你很委屈么?”

胡碧芸吃力的叫道:“没…没有…”

庄烃喜欢的是爽朗大方的女子,对于胡碧芸这种典型的小家碧玉,他是一点儿兴趣都没有,可是洞房是他必须完成的任务。于是庄烃扯着胡碧芸的手臂将她拉到喜床之上,喝道:“脱衣服!”

胡碧芸惊呆了,昨晚她的娘亲也曾教导她敦伦之事,可没有说过会这样啊。见胡碧芸发呆,庄烃心中顿生一股子邪火,他将胡碧芸甩倒在床上,上前几下撕扯便将胡碧芸的衣裳尽数撕碎,露出了那一身极为白净的皮肤。

胡碧芸生的虽然并不是极美,可她的皮肤很好,极为白净 光滑,庄烃的眼中便出了火,他扯过一方素白丝帕塞到胡碧芸的身下,也不管胡碧芸是否准备好了,便 自己的袍子,拽下小衣欺身压了上去。

为了讨吉利,喜床上可是铺了许多桂圆莲子花生红枣等物的,躺上去当然相当硌人,胡碧芸被庄烃压 上,自是硌的不行。只是她还没有来的及反抗,便被庄烃刺穿 ,胡碧芸疼的眼前一黑,只尖叫一声便昏了过去。

庄烃可不管胡碧芸的感受,只疯狂的动了起来,那梨花白和蛤蜊蒸蛋的作用很快显现出来,庄烃已经疯狂的无法自制的,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那便是冲刺再冲刺。可怜胡碧芸疼昏过去又被做醒过来然后再昏过去,其间惨叫连连,吓的在外头等着服侍的丫鬟嬷嬷们个个面无人色,这么折腾下去,万一出人命了可怎么办!

如此反复折腾了大半个时辰,庄烃才算了事,从胡碧芸的身上滚了下来。那验贞节上的元帕上已经浸透了鲜血,庄烃如此粗暴,那帕上自然不会只有一点点落红。

庄烃一躺到床上,便被硌的浑身不得劲儿,他立刻跳下床甩门而出,因他刚才就没有正经脱衣裳,因此外袍一垂下来,便什么都挡住了。等在外头服侍的丫鬟嬷嬷们忙都跪了下来,庄烃冷哼一声扬长而去。刚才他虽然 身子,却觉得不尽兴,自然要去和最得他心意的琴岚再大干一场。

就在琴岚曲意迎合,与庄烃颠鸾倒凤之时,锦棠宫中的恭嫔终于没了呼吸,彻底结束了她的一生。此时刚过了子正,已经是二月初九这日了,距离恭嫔被灌下噬魂那日正好是三十天,一天不多,一天不少。

恭嫔死了,她只是个失宠了的妃嫔,自然不会有人半夜去打扰太后和帝后这三人,是以直到隆兴帝将要上早朝之时,陆柄才将消息告诉给隆兴帝。

隆兴帝早就有了安排,自然不会为恭嫔风光大葬,当然也不会有死后追封的殊荣,隆兴帝只下旨命内府按照一般嫔妾的礼制安葬恭嫔。以恭嫔的品级,就算是被隆兴帝生下一双儿女,她都没有附葬皇陵的资格。

第一百四十五章一波又起

恭嫔过世的消息传到西四宫房,顺宁公主庄嫣当时就傻了,她连哭都不知道了。还是服侍庄嫣的一个积年老嬷嬷有经验,猛的在庄嫣后背拍了一记,才将庄嫣震的清醒过来,她哇的一声大哭起来,只叫着要去见母妃最后一面…

宫外的庄烃也在清晨得了消息,他此时正睡在自己的房间中,陪在他身旁的自然是琴岚。庄烃是早就做好心理准备的,因此虽然面有悲伤之色,可心里却没有象庄嫣那样的痛苦。甚至在庄烃的心中还有种隐隐不可告人的念头,母妃死了,便将从前的那些罪恶全都带走,他也许就能重新开始了。

而一个人独宿洞房,哭了整整一夜的胡碧芸则是彻底惊呆了。她还没有从昨夜被庄烃 中恢复过来,便又要面对婆婆的过世!虽然她在嫁进敬肃郡公府之前也曾听说过恭嫔身体不好之类的话,可胡碧芸怎么也想不到恭嫔已经不好到了随时会死的程度。

震惊过后的胡碧芸悲从中来,立刻掩面号淘大哭,她口中喊的是“母妃…”实际上是哭的她自己,这世上还有比她更倒霉更凄惨的新娘子么!刚刚过门就死了婆婆,这都不必有人刻意传扬,她便得背上个克死婆婆的恶名。往后的日子还怎么过啊!

琴岚服侍庄烃换上粗麻孝衣,自从恭嫔病重以来,这些东西都已经准备好了,只等恭嫔一死拿出来就能用上。庄烃换好孝衣便要出门,琴岚忙说道:“殿下,您得和夫人一起进宫。”

庄烃双眉紧皱,这才想起来表妹胡碧芸已经成了他的正室夫人。琴岚忙说道:“殿下,今日进宫只怕时候短不了,您先用些点心吧,这会 里还不知道乱成什么样子,只怕不会准备的太妥贴的。”

庄烃点点头,琴岚赶紧去准备了素点心和银耳莲子羹,庄烃勉强吃了起来,琴岚这才屈膝道:“殿下您先慢用,婢子去服侍夫人。”

庄烃沉声道:“不必,打发别人过去就行了。”

琴岚略略迟疑了一下,便出门命服侍庄烃的一等丫鬟晴雪去洞房那边服侍新夫人。

庄烃用过点心之后,钗环尽去身着重孝的胡碧芸便在两个丫鬟的搀扶之下来到了庄烃的院子三省轩。

庄烃见胡碧芸脸色腊黄腊黄的,走起路来极为不方便,便皱了皱眉头,而胡碧芸一看到庄烃便吓的满眼惊惧,后来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那惊恐的眼神才略略缓和了许多。琴岚在一旁看了,不由暗暗想道:许是新夫人想到要守孝三年不必和殿下同房,才会心中松快许多吧。

完全没有任何交流的新婚夫妻默默走出三省轩,大管家苏保已经安排好了车马,因为来不及准备符合郡公夫人的轿子,所以苏保只能为胡碧芸准备了一辆以素白纱幔覆盖的双辕马车,而庄烃则是独自乘坐了他的轿子,急速赶往宫中。

苏保将两位主子的力轿送出郡公府,立刻命人火速将昨日披红结彩的装饰全都撤了下来,代之以黑纱白幔,整座郡公府被缟素包裹着,看上去好不凄凉。

不明就里的左右邻居们一见敬肃郡公府这般动静,不由都惊呆了,昨日才办了喜事今日就阖府裹素,这新娘子的煞气可真不是一般的大啊,刚进门就克死了丈夫,真是…

因为众人都知道这敬肃郡公府只有郡公一个主子,是以大家都以为是庄烃被克死了,却不知道死的人是敬肃郡公的生母,宫中的恭嫔娘娘。

锦棠宫已经被布置成灵堂,庄嫣以未嫁女的身份跪于灵前,她几次哭昏过去,被抬到偏厅救醒之后又死撑着出来跪灵。直到庄烃夫妻进宫之后,庄嫣再也撑不住,只叫了一声“哥哥…”便彻底昏死在庄烃的怀中。

庄烃抱住妹妹将她送到偏殿,命琴岚照顾庄嫣,然后便赶紧到灵前跪拜,胡碧芸吃力的跟在庄烃的身后,她的个子本就矮小,昨夜又受了重创,当然跟不上腿长脚快的庄烃。庄烃不满的回头狠狠瞪了胡碧芸一眼,低喝道:“还不快过来给母妃请安上香。”

若恭嫔不死,此时正该受胡碧芸的敬茶,可是她死了,自然吃不到这杯儿媳妇茶,可庄烃还是命人端来两杯清茶,与胡碧芸跪在灵前泣道:“母妃,儿子和媳妇给您敬茶了。”

胡碧芸犹豫了一下,她知道便是要敬茶,也得先给太后和帝后三人敬过茶才能轮到恭嫔这个生母,若不如此便是坏了规矩。

胡碧芸的迟疑让庄烃更加不满,他低喝道:“发什么呆,还不快敬茶。”

胡碧芸没有办法,只得双手将茶盅高举过头,低声道:“母妃请用茶。”然后将茶盅放到供案之上,再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头,便算是敬过茶了。别的新媳妇敬茶是有礼物可收的,可胡碧芸却什么都没有。向棺材敬茶的新媳妇,她是大燕头一份儿。

庄烃也敬了茶上了香,然后跪到一旁哭灵,胡碧芸便也跪在庄烃的身后哀哭不止,她哭的当然不是那根本没见过几面的姑母兼婆婆,而是她那完全可以预见的,悲惨到底的命运。

太后得知恭嫔过世,只是命李嬷嬷过来上了三柱香,对庄烃庄嫣兄妹说了几句不痛不痒的安慰之语。太后现在所有的心思都放在还有三个多月便能抵京的吴王父子的身上,恭嫔死不死,庄烃庄嫣难不难过,完全不在太后的考虑之中。

隆兴帝和皇后都没有亲自过来,只是派陆柄和常嬷嬷往锦棠宫按程序祭拜一番,隆兴帝连升为追封为贵嫔的死后哀荣都不给恭嫔,或者说不给庄烃和庄嫣兄妹二人,如此彻底的明示足以让天下人知道隆兴帝得有多么不待见恭嫔母子三人了。

庄烃是早就知道了的,可庄嫣却觉得极为失望,在陆柄和常嬷嬷祭拜过后,她又一次哭昏在恭嫔的灵前。

前有庄烃大婚,后有隆兴帝的圣寿节,所以恭嫔连停灵七天的待遇都没有得到,只在锦棠宫停了三天,也只诏锦乡侯府之人来祭灵,除了锦乡侯府众人之外,其他的外命妇一概不必进宫哭灵。至于内命妇们,不论品级比恭嫔高还是低的,都没有亲自过来,只是命身边有头脸的下人代为祭拜。恭嫔身后事之惨淡可想而知。

三日之后,恭嫔的灵柩从西便门运送出宫,也未运往皇家陵园,只由庄烃择了一处墓地安葬了。下葬之日,只有庄烃夫妻和庄嫣三人带着些下人送葬。看着黑漆柏木棺材被泥土掩埋起来,庄嫣攥紧拳头对庄烃哭道:“哥哥,母妃太委屈了…”

庄烃眼中无泪,只阴沉的看着那抔黄土,低低道:“嫣儿,哥哥不会让母妃一直这么委屈下去。”

庄嫣心中一惊,旋即便重重点了点头,低低道:“我也不会…”

胡碧芸一直在庄烃后面站着,庄烃与庄嫣的话她都听到了,不由一阵心惊肉跳,她不知道那对兄妹到底想干什么,只是心中有种不祥的预感,那对兄妹可能想做的事情会让她也跟着万劫不复。下葬之后按着惯例要吃解晦酒的。庄嫣便名正言顺的跟着庄烃去了敬肃郡公府,随便用了素斋素酒之后,庄嫣便随庄烃去了书房,由琴岚在书房外头守着,这兄妹二人密谈了近一个多时辰。除了他们兄妹二人,再没有人知道这番密谈都谈了些什么。

自从吴道婆事件之后,隆兴帝便加强了对敬肃郡公府的监视,庄烃与庄嫣兄妹密谈许久,隆兴帝很快便得到了消息。同时他也知道了自十天之前,庄烃便再也没有继续服用石院判开的清心之药。每每心中又生出对吴道婆的绮念之时,庄烃便用锥子扎自己的身体,用疼痛来对抗那种让他几乎无法控制的念头。这样便也就能解释的通为何庄烃没有如石院预料的那般头脑昏沉不清了。

看着手中的密报,隆兴帝双眉紧锁,片刻之后,他沉声道:“拟旨,着敬肃郡公闭门守孝,于府中读书明性。”

坐在御书房外间东侧的禀笔太监立刻提笔拟旨,将拟好的旨意送交隆兴帝御览之后方才由掌印太监用印,由宣旨太监出宫宣旨。

到底是自己的亲生儿子,庄烃再不是个东西,隆兴帝还是想给他一个机会,若然庄烃从此学好,那便是大幸之事,隆兴帝也不用杀了自己的亲生骨肉,可庄烃若不是把握住机会,再有什么不该有的想法做法,那隆兴帝也绝不会再姑息于他。可一可二不可三,隆兴帝已经饶恕庄烃两次了,绝对不会再有第三次。

庄烃很平静的接了旨意,这道旨意对庄烃来说来的正是时候。在经历过这么多事情之后,庄烃知道怎么样做才是最有利的。静心守孝三年,便能以孝扬名于百官之中,他再诚诚恳恳的认错,庄烃不相信用上五年的时间,他还不能重新夺回父皇的欢心。

自恭嫔下葬那日庄嫣与庄烃密谈过后,庄嫣便主动请求隆兴帝为自己在西四宫房中设一小佛堂,她要每日为恭嫔跪经赎罪。

隆兴帝自然如庄嫣所请,命人在西四宫房中设置小佛堂,庄嫣从此每日茹素跪经,一步都不踏出西四宫房,沉寂的仿佛宫中就没有顺宁公主这个人一般。

对于庄烃和庄嫣兄妹的异常沉寂,隆兴帝并不是十分放心的,可他到底是一国之君,每日要处置的政事不知道有多少,所以只能命人秘密监视着庄烃庄嫣兄妹,若有异动便立刻来报,除此之外隆兴帝便不再多问什么了。

此时隆兴帝还有更让他头疼的事情要处置。蜀中吴王近日送来表章,言道自己身染重病,不能起程赴京,特地上表请求隆兴帝允许吴王妃携世子庄焰代父入京朝贺。

隆兴帝本有此番诏吴王一家入京,再以太后之名命吴王一家长居京城,领吴王之爵遥镇蜀中,可吴王这一上表,便让隆兴帝的打算全都落了空。

虽然吴王妃和世子庄焰进京可以为质,可吴王又不是只有世子庄焰这一个儿子,至于王妃便更不必说了,吴王最宠爱的可不是她,而是侧妃唐氏,吴王最宠爱的孩子也是唐氏所出的三子庄炯。若是吴王妃和世子庄焰在京中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正好给了吴王立唐氏为正妃,立庄炯为世子的借口。

吴王请的是病假,自来皇帝不差病夫,隆兴帝真不能不答应,可就这么答应了,隆兴帝又不甘心。将吴王的表章递给太子,等太子看完之后隆兴帝问道:“耀儿,你意下如何?”

太子想了一会儿方才说道:“回父皇,儿臣以为既然吴王叔病了,很应该派人去探病。”

隆兴帝眼中蕴了笑意,浅笑说道:“那耀儿以为派谁最合适呢?”

太子立刻说道:“儿臣愿往。”

隆兴帝摇摇头道:“不,你去不合适。吴王还当不起太子跋山涉水的亲往探病。煜儿就在鬼方,石院判刚好也在,就让他们去蜀中走一趟,顺便探探路。”

太子忙道:“父皇,五弟是鬼方守将,若是吴王对五弟不利,岂不是…”

父子二人正说着,陆柄从外头匆匆走进来,将一只金漆密封的密折铜匣交于隆兴帝,躬身说道:“启禀皇上,睿王爷有密折到。”

隆兴帝挑了挑眉,立刻开启铜匣取出密折,看罢之后点头笑道:“煜儿如今越来越沉稳练达了,耀儿你看看。”

太子接过密折飞快看了起来。原来吴王为了造势逼隆兴帝答应他留在蜀中养病,便命使者一路散布自己病重不能成行的消息。镇守鬼方的庄煜自然得到了消息。因此庄煜特地上表请隆兴帝允许他与石院判前往蜀中探吴王虚实,由还未动身返京的季光慎暂时镇守鬼方。

看着密折上那熟悉的字体,太子感慨良深,他的弟弟真的是长成大人了,从前那个总让他费心的小男孩儿已经长成可以为父兄分忧的男子汉!

第一百四十六章山中“巧”遇

庄煜欲往蜀中一行之事无忧并不知道,此时她正在季将军府中看望怀孕六个多月的叶氏。上次季光慎回京后,叶氏便有了身孕,好在叶氏是生过两个孩子的人,经验很是丰富,所以尽管季光慎不在她的身边,叶氏也没有初产孕妇的各种不安。

无忧来到府中,见叶氏脸色红润身材 ,肚子并不怎么大,便缓声问道:“三婶,可是近来胃口不好么?”

叶氏一手扶腰一手轻轻放在小腹上,温柔的笑道:“没有啊,我近来胃口好的很,这个孩子很乖,一点儿也不闹腾。比怀如姐儿扬哥们的时候轻松多了。”

无忧微微蹙眉道:“可是我看灵儿姐姐六个月的时候肚子已经很大了,三婶的肚子怎么一点儿也不大呢。”

叶氏笑着说道:“我怀如姐儿他们姐弟的时候肚子也不大,就算是到了临分娩之前,也不过象人家怀了七个月的怀相,无忧,你不用担心,三婶真的很好。倒是你整日不得闲,还要为三婶照顾如姐儿和扬哥儿,才是真的辛苦了。”

无忧笑道:“三婶快别这么说,只别嫌无忧抓了如姐儿的差就好。扬哥儿整日跟着无忌舞刀弄棒的,根本就不用我管着什么的。”

自从知道叶氏怀孕之后,无忧便将接过教养季维如季维扬的担子,好在无忧教养弟妹是很有经验的,所以也不为难,很为叶氏分担了许多,

如今叶氏只是看看帐本,听管家和管事嬷嬷回回事,倒也不用费什么心思。更在怀胎满三个月后被无忧接进了忠勇郡王府照顾着,直到过年才回到季将军府。无忧还特特派了四个极老道有经验的嬷嬷跟着过来照顾叶氏。对叶氏来说,这一胎怀的比前两胎都轻松,毕竟现在她是正经当家做主的夫人,整个将军府她最大,自然事事顺心。

叶氏笑道:“如姐儿自从跟着无忧,如今倒比从前伶俐多了,还是无忧会调理人,跟着你,如姐儿可是沾了不少光。”

季维如原本是很腼腆的性子,小姑娘非常容易害羞,自跟着无忧之后,才渐渐爽朗大气起来。已经十岁的季维如渐渐进入了亲贵夫人们的视线。季光慎前程似锦,做为季将军府嫡长女的季维如身份自然低不了,何况她身后还有郡主堂姐和郡王堂兄做靠山,将来季维如的夫婿怎么也得是人中之龙才能说的过去。

嫁入高门,便意味着季维如从现在就得开始学习管家理事应对各种各样的人,而将军府内宅清明,季维如完全没有学习的机会,忠勇郡王府更是干净,所以无忧除了让宫里出来的嬷嬷们悉心教导季维如之外,还常常带她出席一些亲贵夫们小姐们的宴会,让季维如在这些宴会上用心观察学习。

当然无忧自己也得学习,虽然有多活一世的经验做底子,可是无忧知道自己若想胜任睿郡王妃,要学习的还有很多很多。身为睿郡王的庄煜可是京城所有的有没定亲女儿的夫人眼中的大肥羊。便是庄煜已经避到鬼方去了,也挡不住那些夫人们向无忧别有用心的介绍自己家的女儿。虽然没明说了,可意思还不是求着无忧将来让她们的女儿做侧妃。

无忧当然不愿意与人分享丈夫,可也不能将人得罪死了,这里头的分寸拿捏是门极深的学问,无忧且有的学了。

因叶氏提到如姐儿跟无忧学着接人待物,无忧不由多想了些,以至于想的出了神,连叶氏说什么都没有听清。

叶氏见无忧发呆,便促狭的笑道:“无忧,可是惦记睿王爷了?”因为旁边并没有外人,所以叶氏才会如此打趣无忧,否则她是怎么都不可能这样说的。

叶氏的话中提到了庄煜,无忧对庄煜的敏感度又高,所以便将叶氏之言听了个真真切切,无忌不依的拽着叶氏的手嗔道:“三婶你胡说什么呢,谁惦记他了!”

叶氏知道无忧口硬心软面嫩,便没再说下去,只笑着问道:“可是最近又有人烦你了?”

对于那些夫人们想让自己的女儿做睿郡王侧妃之事,叶氏自然是知道的。甚至还有人对叶氏提过,说如姐儿与萱华郡主那么要好,何不依古训让如姐儿做为滕妾跟着萱华郡主一起嫁给睿郡王。叶氏听了这话,纵是她的脾气再好也受不住。这样的提议不独污辱了无忧,也污辱了她的女儿季维如,堂堂将军府的嫡出大小姐做滕妾,真亏那位夫人说的出口,她们不把自家的女儿当宝贝,也不要来祸害她季将军夫人的女儿。

无忧淡笑道:“何曾消停过呢,我都已经习惯了,只不理会她们也就是了。真不知道那些人都是怎么想的,难道只有给高门大户做妾才是好出路,正正经经的嫁人做正室不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