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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宝说:“爹爹要看到我娶妻生子啊,看我给你生个大胖孙子!”

朱伯逸听他认真的说生个胖孙子的事,乐得他翘起了嘴角,许是想到那样的画面,笑得十分开心。

可是没有多久,朱伯逸还是去世了。

第154章 153

朱伯逸的葬礼上来了很多人,大部分都是他在各行各业的朋友,他的亲人们——朱家老宅的人也来参加葬礼了,但是整个灵堂里听到的那些悲切的哭声反倒是来自他的好友们。

朱伯逸待人真诚,又十分肯替别人考虑,做他的朋友是十分舒服的,尤其是他在古玩和文人圈子里的一些穷困的朋友们,有时候羞于张嘴求他资助,很多时候都是朱伯逸主动帮助的,每每总是让这些人十分的感激,这些小钱对朱伯逸而言本身也没有太看重,但是这对这些文人们却很重要,也因此这些年下来,让他收获了很多很多的朋友。

就连那位一向以评论文章苛刻、刻薄的淤飞也是他的朋友,陈怡玢当年在康顿大学往国内发表文章的时候,淤飞还评论了她的,说她难得的大气,虽然身为女子,却又不输于男子的胸怀。

只是今天在这种情况下,陈怡玢就算知道来了淤飞这个人也没有心力去交际。她穿着一身黑衣站在一身孝服的阿宝身边,阿宝抱着朱伯逸的黑白遗照,面对来吊唁的人鞠躬行礼,半大的小子的个子已经窜高了,小时候胖嘟嘟的样子窜成了细竹竿的样子,这几天的忙乱和悲伤让他显得更瘦了,如果不是陈怡玢一直在旁边照顾着,恐怕阿宝也会倒下。

朱伯逸的朋友们有人哭得很大声,也有人捂着嘴压抑着声音,仿佛不敢相信这是真的,那位淤飞先生站在朱伯逸的遗体前哭得无声无息,但是只看他这样子就知道他对朱伯逸的感情是极深的,他还特意来叮嘱阿宝,让阿宝好好听陈怡玢的话,若是有什么难处也可以去找他,还特意将他的地址写下了给阿宝,显然很是替阿宝考虑。

与朱伯逸朋友们的真心实意相比,朱家的亲戚们反倒不见这样的悲戚之色,皆因朱伯逸去世之前将他的遗产都分配得明白了,大家都得到了利益,反倒有一股压抑的喜气。

朱伯逸明面上给阿宝留了几处地产用来吃租,当时就说好了,阿宝已经十三岁了,所以这几张房契就放在阿宝手里来保存,房租也都归阿宝,都用作他的教养费用。其余朱伯逸名下的工厂和股票都分给了朱家人,尤其以朱家族长那一支得到的最多。

就是这样,还有人不满意,甚至还有人将主意打到了阿宝身上,诱骗阿宝将他那几张地契放到他们手里,说是替他保管着。阿宝连搭理都没搭理,陈怡玢一直在阿宝身边,看着朱家这些亲戚的丑态,心里不仅为朱伯逸难过,还替阿宝伤心,对他更是怜惜爱护。

好不容易支撑到葬礼结束,阿宝紧紧的拉着陈怡玢的手,陈怡玢矮身抱抱他,阿宝才仿佛得到了一些温暖一样,只是又流下了许多眼泪。

朱家人早就见陈怡玢跟阿宝这么亲近不太痛快了,明明阿宝是他们老朱家的人,怎么跟一个外人关系这么好,有人说陈怡玢是想偏阿宝的地产和租金的,还有人暗示她跟朱伯逸可能有一腿的。

阿宝用袖子粗鲁的抹着眼泪,大喊一声:“她是我干娘,不允许你们这么说她!”

现如今的朱家族长是阿宝隔房的大伯,族长还训斥阿宝:“怎么可以跟长辈们这么说话,太没有礼貌了。”族长太太还在旁边劝,“小孩子刚刚失去了父亲,情绪不好,大家都体谅一下嘛。”

立刻就有人说:“她认阿宝当干娘就是想吞了阿宝的这些财产的。”

陈怡玢本就因为朱伯逸的去世心里难过,如今看到这些朱家人如此说话行事,心里更是十分不痛快,立刻将朱伯逸的一封遗书拿了出来,上面很明确的写到这几处地产在阿宝成年之前由陈怡玢代为管理,所得的租金也作为阿宝的教养费用由陈怡玢支配,其余任何人无权干涉,陈怡玢女士是爱子朱铭成的监护人,落款是朱伯逸。

有人嘴酸,说道:“恒之什么都好,就是太傻了,怎么能把钱推给外人,小孩子嘛,一年能用几个钱,那几处房产的租金每年加在一起也有几千块大洋了,够买个小房子了。”

陈怡玢道:“我是恒之指定的阿宝的监护人,这些都是我的权利,你们都无权过问。”

有人道:“那你若是对孩子不好,我们还不能问了?”

族长立刻道:“那可不行,我们需要监督你对阿宝的教养,如果你对阿宝不好,或者阿宝长歪了不成材,我们朱家能随时收回你的监护权。”

陈怡玢嗤笑:“我是阿宝干娘,过去几年恒之生病的时候,阿宝都是在我身边长大,那时候怎么没见你们来人照顾阿宝,现如今恒之去世了,你们觊觎这一大笔财产了,反倒开始假模假样的关心起阿宝来了!阿宝的监护权是恒之立下遗嘱给我的,你们是没有权利夺走的!”

拉着阿宝说:“阿宝,我们回家吧。”阿宝点点头,任陈怡玢拉着就走了,留下的朱家人到底还是因为从朱伯逸这里得到了实惠,所以也没有跟在阿宝后面去追他们。

阿宝回了家就生了一场大病,陈怡玢衣带不解的照顾着阿宝,阿宝在病里一会儿叫爹爹,一会儿叫姆妈,后来还叫着干娘,听得陈怡玢心疼极了。

过了几日,阿宝病情好转,醒了搂着陈怡玢就大哭了一通,惹得陈怡玢也悲从中来,也跟着大哭了一场。

在门外的黄薇甜看着俩人这般景象,也是默默垂泪,想到之前去世的王绶云,这会儿朱伯逸也去世了,一转眼之间,他们这些常聚在一起的挚友们却天人相隔,她心里也是难过。

只是陈怡玢接连打击之下,终于也是忍不住,病倒了。她这一病就整日昏沉沉的躺在床上,时睡时醒,有时候醒来认人,有时候干脆就昏沉沉的半晕半睡着。

在梦里有时候会梦到王绶云坐在她的床边,轻轻的拉着她的手说:“嘉和我回来了。”可是当陈怡玢睁开沉重的眼皮看向床边的时候,却是空荡荡的,有时候还会梦见王绶云惨死战场的样子,子弹射穿他的胸膛,陈怡玢在梦里撕心裂肺的喊着他的名字,也无事无补。

如此这般昏昏沉沉,姆妈也专门来照顾她,为她擦汗喂药,一切都不经他人之手。黄薇甜和薛仁爱照顾孩子们,塞德也每日来看望陈怡玢,他大多数就是在床边坐一会儿,有时候还会轻柔的说上几句话,诸如外面的天气很好,或者今天发生的一些有趣的事之类的。

过了一个多礼拜,陈怡玢终于从这种昏沉沉的状态之中醒来,眯着眼睛看见塞德坐在柔光之中,夕阳落下的光线将他英俊无比的脸庞镀上一层金红色一般,陈怡玢喊了一声:“塞德……”塞德惊喜无比,赶紧叫来了人,大家围在她的床边,姆妈哭得眼角都是泪,不住的用手擦。

姆妈说:“嘉和啊,你可别吓姆妈,你这一病让我心里太难受了。”

陈怡玢虽然一直昏沉,但是也知道有人在细心的照料着自己,有时还能听见姆妈跟她唠叨的声音,陈怡玢醒来看见姆妈因她醒来而激动流泪的样子,忽然觉得,上下两辈子里,姆妈为她带来的痛苦好像一下子释然了。就算活了两辈子,她也没有办法选择出身、选择父母,她能选择的是,原谅他们,也放过自己,所有的父母都是爱自己的孩子的,不论以什么样的方式。

塞德温和的对她说:“欢迎回来,克里斯。”

陈怡玢冲他露出一个虚弱的微笑:“谢谢你塞德,我听见你一直在给我讲笑话的。”

还没等塞德说什么,黄薇甜已经扑了上来拉着陈怡玢手哭了起来,陈怡玢伸手摸摸她的头,说:“也辛苦你了。”

黄薇甜:“嘉和,你不要吓我,我经不起吓,你是我重要的好朋友,在我的生命里,你跟文澜一样重要,不要扔下我,请你健康的一直在我身边!”

陈怡玢道:“我知道的、知道的,这次吓到你了。”

孩子们知道她醒过来的消息也都跑了过来,阿宝红着眼圈说:“都怪我,把干娘累倒了,干娘,爹爹已经走了,你不要再扔下我!”

陈怡玢看着孩子们围在床边关心她的样子,尤其是阿宝这么个半大小子,平时最是骄傲的小孩,这会儿他的眼眶已经红了起来,陈怡玢更是怜惜他,说:“怎么会呢,干娘可是会长命百岁,还要看你们结婚生子呢,阿宝不是还说要生一个大胖娃娃吗?干娘等着抱孙子呢。”

珊珊天真的在旁边笑:“阿宝哥羞羞,现在就想着娶媳妇生胖娃娃,真是羞羞!”

阿光在旁边说:“姆妈快些好吧,我跟欢平都不能没有姆妈,欢平还小呢,还在吃奶呢!”说着,奶嬷嬷就将孩子抱过来,陈怡玢看着睡得呼呼的小乐昭,伸手摸摸她的小脸蛋,想到梦里一次又一次梦到的王绶云,她说:“姆妈还有你们呢,不会倒下的。”

修养了几日,大小姐也来信了,知道她生病了,大小姐说:“我认识的克里斯可不是这么脆弱的人,你若是因为这种事情一病去世了,我可不会认你做我的朋友的,下辈子都不会与你相遇。”

陈怡玢让黄薇甜给她回信,写上写到:“难为你竟还知道华夏的‘下辈子’,下辈子我还要与你相遇。”黄薇甜在旁边笑,说:“我看应该再写上,下辈子生成男子与你相遇。”随着陈怡玢身体的好转,黄薇甜也露出了笑脸。

陈怡玢笑。

晚上大家都离开了,她自己一个人在卧室的时候,她抱着身边的那只空枕头,细细的闻着上面的味道,眼里的泪不自觉的沾湿了枕面,她仿佛是在乞求,低声的说:“随庆,我们下辈子还会相遇可好?”

只是再没有人会回答她的,她抱着枕头哭了一会儿,又昏沉沉的睡了。

在她身体好转了之后,将朱伯逸留下金条和古董的事情告诉了阿宝,并且将现在妥善保存的情况也说得仔细,“那些古董和古籍我派人随轮船运到瑞士银行存了起来,那些是你爹爹留下最珍贵的宝物,将来你也要好好保存他们,不到万不得已不可以变卖。”

阿宝只说:“干娘替我保存着,我再没有什么不放心的。”

陈怡玢拉过他的手,道:“干娘的身体很快就会好了,你不要担心。”

又将养了些时日,终于是好了不少,她每日里在孩子们的陪伴下,都会在院子里散步几圈,直到走得疲累了,才会歇歇。

经历了一场大病,她心里的压抑之情反倒好了不少,只是每每想到王绶云的时候,心里又是思念又是疼,她仍然不敢相信随庆就会这么的去了。

又过几日,给朱伯逸烧七七,陈怡玢一边给他烧纸钱一边心里想着:“恒之,我一定会将阿宝好好抚养长大,定不辜负你一片信任。”

晚上回家,小乐昭那酷似随庆的眉眼咯咯咯笑着看着她,她抱着她,小乐昭就撅着小嘴在她怀里拱着身子,她是那么小、那样无条件的爱着她,陈怡玢轻轻的亲着她的小脸蛋,心里想着不管怎样,她要将小乐昭好好抚养长大。

有孩子们的支撑,陈怡玢更加坚强了,她心里仍然不承认王绶云的去世,他在她心里,便是永远的活着。

第155章 154

李少雍作为华夏外交官与日本签订了议和协议,在塞德等多国代表的见证之下,他和日本方的代表梅津三郎在经历了两个多月的外交拉锯之后,终于共同签署了和平协议。

面对日本方面提出的苛刻的条件,李少雍尽量争取过,但是弱国无外交说的也便是这种情况了,而且在国际名义上的领袖宋定海的妥协之下,让李少庸连硬气都摆不出来。李少雍拍着桌子对日本人表示华夏有坚决抗战之心,随后宋定海就能派人给日本舰队送粮食物资,让李少庸做出的一切好像是虚张声势一样的可笑。

这场谈判着实让李少庸很是憋屈,议和协议也签得让他浑身难受,然而还有一场外交部组织的派对等着他去参加,梅津三郎得意的样子让李少雍心里不痛快,想到现如今这些华夏国领袖的所作所为,李少雍心里像卡了一根大鱼刺一样,每每吞咽总是那么难受。

他跟那些露着白花花胸脯的女士们跳了舞,跟那些喷着香水拿着绅士棍的洋人们交谈,甚至还笑呵呵的跟日本梅津三郎聊天,这些都让李少雍深深觉得疲倦。

然而这些疲倦在晚上得到一条消息之后瞬间不翼而飞,酒会散去,李少雍立刻驱车回到陈公馆,这时黄薇甜当时正在抱着小乐昭逗笑,看到李少雍今天这么早回来,还笑着说:“今天回来的早啊。”

李少雍很严肃的问她:“嘉和呢?”

黄薇甜一看他这表情,也立刻严肃了起来,这时陈怡玢从屋里走了出来,李少雍说:“前些日子,军部的密查组在清理战场的时候,抓到一个赤色分子的幸存者,树藤摸瓜找到了他们的一个据点,还抓到了他们组织内部的一个重要角色,据说是常在东南这片活动的李景臣的重要助手,现在这个人说随庆和嘉和曾经帮助过他们,甚至为赤色分子提供了活动经费。”

黄薇甜倒吸一口气,看向面容平静的陈怡玢,陈怡玢仍旧平静的说:“是有这个事,不过我帮的不是他,是李景臣。”

李少雍怒道:“你知不知道李景臣是什么身份?他是赤色分子在平城的一个头目!知不知道密查组一直重金悬赏抓他!”他又压低了声音说:“你知不知道,凡是和赤色沾上边的人都会被密查组带走?下场是什么样的你知不知道?”

陈怡玢道:“我知道的。”

李少雍看着她,有点怒其不争,可是看到陈怡玢这冷静的模样,生气最后也化成了叹气,说:“你赶紧收拾收拾行李,我今晚就送走你,你去沙弗或者南港那边避避风头,等过一段时间再过来,孩子你就先别带走了,我们俩给你看着孩子们,你放心吧。”

陈怡玢道:“乐昭交给她的干娘和干爹我再没有什么不放心的。”

李少雍道:“捡几件不起眼的衣裤,跟我走,我现在就安排你坐船离开。”

黄薇甜立刻就慌了起来,道:“文澜,嘉和会没事的,对吗?”

李少雍道:“唉,你和随庆啊,糊涂啊,什么忙可以帮什么不可以,你俩怎么会不知道呢?平城虽然远离望京,但是密查组对于平城逮捕赤色分子这种事就从来没有放松过,有多少无辜的老百姓就丧命在这上头了?连喊冤的地方都没有啊!一旦被密查组抓走,你一个女人家……”

黄薇甜比陈怡玢都更担心,她恨不得此刻抱住陈怡玢保护她一样,她颤音的对李少雍说:“文澜,你一定要帮助嘉和,嘉和一定不能出事啊!”

李少雍道:“那是自然的,否则我怎么跟随庆交待?”

陈怡玢反倒坦然了,说:“我到地下去跟他团聚,不是更好吗?”

黄薇甜道:“你可别吓唬我啊嘉和!”她一下子就要哭出来了,她说:“乐昭还这么小,你怎么能扔下孩子?”

这时阿光从楼上冲了下来,一下抱住了陈怡玢的腰,大喊:“姆妈我不要你死,我不要你死,我不要你去找王叔叔!”

陈怡玢看着阿光啜泣的样子,伸手摸摸他的头,孩子们都还这么小,她抬头对李少雍说:“我跟你走。”对黄薇甜说:“阿光也托给你了。”又蹲下身子跟阿光说:“姆妈出去避一避,等风头过了就将你们接过去。”阿光也是懂事,强忍着眼泪点了点头。

黄薇甜说:“你放心吧,我一定照顾好孩子们的。”

陈怡玢赶紧塞了两件换洗内衣放到包里,换了一身普通的灰色衣裤,带了一些现金揣在怀里,就跟着李少庸出门,司机已经备好了车子,俩人才坐上汽车,结果却被迎面冲进来的一队士兵围了起来,他们举着枪对着李少雍和陈怡玢。一位中校级别的军官从队伍后面走出来,站在车子前面。

李少雍看向来人,是一位密查组的中校级官员,跟李少雍也是有点交情,他说:“这大晚上的,孝诚这是做什么?”

李中校道:“李部长何必揣着明白装糊涂?”他又对陈怡玢说:“王太太,恐怕您得跟我走一趟了。”

陈怡玢却笑道:“现如今还叫我王太太的人也不多了。”

李中校道:“王师长的英勇我亦是十分敬佩的。”

李少雍说:“在望京大学的时候,文澜跟你是同一个诗社的同学。”

李中校微微一叹,说:“青葱岁月,年少轻狂,我们都回不去了。”

李少雍道:“王太太是随庆的爱人,是他的遗孀,孝诚,随庆当年待你亦是不薄。”

李中校道:“我是秉公办事,若他们果真包庇了赤色分子我自然是不能放过,若是被冤枉的,自然也会放了王太太。”他又对手下人说:“将她带走,注意点!”

陈怡玢道:“我跟你们走,不用绑我。”她回身看了看黄薇甜和孩子们,说:“孩子们就交给你了。”阿光哭着跑出来,大喊:“姆妈,我不要你走,你别走!”

陈怡玢道:“姆妈去去就回,不要害怕,姆妈不在的时候要好好保护妹妹,好吗?”

阿光哽咽的说:“阿光一定会保护妹妹的,等姆妈一起回来。”

陈怡玢冲他笑,说:“阿光一直是乖孩子。”看着着急的黄薇甜,她说:“不要担心。”

黄薇甜急的直跺脚,抱着孩子的她又不方便上前来,说话之间,陈怡玢已经被密查组的人带上了车。

黄薇甜着急的道:“文澜文澜,嘉和被带走了,怎么办啊?”

李少雍立刻道:“我现在就去找塞德里克。”又吩咐黄薇甜立刻给张少白打电话,让张少白赶紧动用关系帮着拖延一下时间。

陈怡玢被李中校抓走之后坐在车里便是一言不发,很快到了密查组在平城的办事处,李中校将她带到一间办公室里,很快就走进来一个秃顶、凸肚的中年男人,脸上带着油腻腻的笑容,他看见陈怡玢的时候笑眯眯的样子也让她很是不舒服,他说:“王太太的名声在平城很是响亮啊。”

陈怡玢道:“不敢当,阁下是?”

他说:“鄙人姓徐,是这里的负责人。”陈怡玢看见他领章上的军阶,竟然是一位少将。

陈怡玢唤了一声:“徐少将。”

徐少将道:“进了密查组,王太太的就应该知道,想要不受罪就要如实招来。”

陈怡玢道:“我自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

徐少将道:“这样最好,省得遭罪,一个女人……”他用一种咸湿的目光打量了一下陈怡玢,在她的胸口和腰肢略作停留,让陈怡玢觉得黏腻的恶心。

徐少将对李中校说:“带下去审问!”李中校行了个军礼,将陈怡玢带了下去。

所谓带下去,就是将她带到了一处地牢里。

那地牢一进去就有一股子腐朽、腥臭的味道,陈怡玢的鞋子踩在黑褐色的地面还觉得粘脚,越往深处走,牢房里那股臭烘烘的味道更明显了,哭泣、□□的声音也大了起来,狭窄阴暗的过道两旁分是一个个牢房,牢房里的犯人看到有人经过,穿着破旧脏污衣服的他们,不管男女,他们的目光都是呆滞、麻木的,陈怡玢经过一个传出不同寻常喘息声牢房的时候,往里面看了一眼,只见一间不大的牢房里有三个壮汉在围着一个女人……

陈怡玢甚至看到那个女人在摇荡的时候摆在外面的那只肮脏而无力的手,那个女人的眼睛尽管在看向牢房外面,但是眼神已经涣散麻木了。

李中校在一间牢房停下的时候,陈怡玢终于想明白了,地面为什么是黏答答的黑褐色的了,因为那是无数犯人们在这里流下的血。

一个被吊起的男人身上新旧交织的伤口流下来的血滴落,一层又一层干涸在地面上,男人还不时发出一丝痛楚的声音,李中校冲陈怡玢扬了扬下巴,说:“王太太,这就是那位赤色分子,看见了吧,你这身细皮嫩肉可不想受这样的罪吧?最好你都招了才能免受这样的痛苦。”

陈怡玢道:“进了这里,你想让我招什么,我自然是会招,不过我没做过的事,你们也不能往我身上乱扣。李中校,你把我抓进来之前是调查过我的,自然知道我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对吗?”

李中校从吊犯人的架子旁边抽出一根鞭子,那根鞭子显然是刚刚鞭打过人的,因为鞭子上还有新鲜的血液,周围的士兵已经有人在嗤嗤的笑了,有人说:“进了这里,就不要想着外面你有什么身份和地位,那些在这里都没有用。”

还有个士兵甚至猥琐的说:“在这里最有用的除了你的金钱还有……嘿嘿,王太太这身细皮嫩肉……”说着,众人一起发出了猥琐的笑声。

陈怡玢仍旧冷静道;“李中校既然查过我,知道我说的是什么意思,也知道你对我身上做的任何事就都要有承担这个后果的打算。”

李中校说:“王太太不用恐吓我或者虚张声势,委座知道了你身为师长太太竟然还是一名赤色分子,也不会姑息于你,定会下令将你枪毙。”

陈怡玢道:“第一我不是一名赤色分子,第二,他枪毙我是他的事情,但是你做好了枪毙我之后被拉出来当替罪羊的准备了吗?”

李中校看着陈怡玢,此刻她被按着坐在椅子上,那些士兵甚至是有点放肆的掐了她两把,但她却仍旧是冷静的,尽管她微微颤抖的手透露着她的害怕,但是她仍能如此冷静的跟他谈判,甚至是拖延时间。

有个士兵道:“你不过是个前任师长太太,杀了你又怎样?还真当自己是个玩意儿了?”

还有人附和:“你这种娘们儿我们见多了,来的时候挺硬气的,以为自己在外面的威风还能到这里逞能?看见刚才那个伺候人的女人了吗?那个女人还是某个书记官的女儿呢,留过洋的大小姐,结果你看呢,现在在做什么?为了一个馒头可以做任何事情,有人管过她吗?”

陈怡玢看着李中校,很平静的对他说:“你尽可以试试。”

第156章 155

李中校沉默了,周围的士兵有人喊道:“中校,扒了这个女人的衣服,看她还怎么威风!进了这里还想继续逞威风,当我们密查组是什么地方?”

见李中校没有吱声,有士兵立刻上来动手扯陈怡玢的衣服,陈怡玢刚挣扎,李中校喊了一声;“住手!”

士兵抬头看向李中校,李中校又重复一句:“让你住手!”

“中校!”

李中校冲陈怡玢道:“王太太,恐怕你还是没有搞明白这里是什么地方,也没有搞明白你现在处于什么样的境地里,你难道还以为你那个作为中枢银行总裁的二哥能救得了你,还是以为你那位远在沙弗的女公爵朋友能立刻帮到你?”

他说:“在这里,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地方。”

陈怡玢看着他,没吱声。

李中校冲旁边的士兵道:“你们出去吧,对付这种女人我有办法。”几个士兵立刻走出了牢房,还有人建议李中校:“强上了这种娘们,看她还怎么嘴硬!”

等这些人都走出去,李中校搬了一把椅子坐到陈怡玢面前,看着陈怡玢坐直了身子,冷静的整理刚才被扯乱的衣服,他审视的道:“你很冷静。”

李中校又说:“你很优秀,王太太,就算我初到平城时日尚短,也知道你在平城的名声,最近你经常组织捐赠善款,平城的百姓提起你来都会念你一声好。”

陈怡玢又拢了拢头发:“我只是做了我想做的。”

李中校沉默了半晌,仿佛是再一次将陈怡玢从头扫视到脚底,陈怡玢整理好了衣衫之后便坐直了身子不吱声,李中校却又说:“我……以前跟随庆在一个诗社里,他那时候经常创作一些爱国诗歌给我们读,每每都让大家热血沸腾,我跟他是我们那群人里唯二从军的。”他的声音里充满了怀念,提到了王绶云的话题,让陈怡玢抬头看向了他。

李中校又继续说:“前些日子,密查组根据一个赤色分子的口供袭击了他们的一个据点,密查组趁他们不备,将这个据点的人都端了,但是在那个据点里却找到了一个本以为应该死掉的人……”

陈怡玢听他说到这里,猛地抬头看李中校:“你说什么?”

李中校看着她,很认真的说:“不错,密查组在赤色分子的据点找到了重伤未愈的随庆。”

“王太太,随庆他没有死。”

陈怡玢的脑子里仿佛有无数的烟花炸开一样,一瞬间就轰得好像空白了,她不敢置信的愣住了,脑子一遍一遍的回放着李中校那句话:“随庆没有死。”

她艰难的找回理智,说:“你有什么证据?”

李中校对她这样的反应不生气,反倒有点赞许,说:“随庆当年就曾笑谈,说他将来要找的妻子一定是才貌双全才可以,当年他第一次跟杨苒苒结婚的时候,杨苒苒容貌是够的,可是智商还是不够,你跟随庆婚礼的时候我在外执行公务没法去参加,如今看来,他当年的要求如今你都符合,你们俩也是郎才女貌了。”

陈怡玢听他说了这些,心里虽然怀疑他有什么阴谋,但是在王绶云没死的诱惑之下她顾不得这些,她说:“随庆在哪里?”

李中校道:“就在这座大牢里,等会我会将你押入一个牢房里,会将你安排在他的对面,由你自己亲自确认吧。”

陈怡玢听李中校说得这么仔细,不疑有他,只要她能亲眼再见一眼,自然能分辨真假。

李中校说:“不过现在你需要跟我配合一下,一会装装样子。”陈怡玢自然点头。

过了一会儿,审讯的牢房里就传来了陈怡玢哭叫的声音,接着就传来一阵低沉的□□声,再之后,陈怡玢衣衫不整的被李中校从里面领出来,她一边低头假装抽泣,一边用余光打量两旁的牢房。

李中校一边走一边整理着衣襟,好像是一副刚刚享受完的样子,对陈怡玢的态度也变得随意了很多,大骂到:“什么贞洁烈妇也不都变成了淫wa荡fu,所谓的名媛也不过如此,你若再不识时务就有你好看的!”

有士兵在后面喊道:“李中校威风!下回驯服这种女人不用中校您来操劳,让小的们劳累就行了。”陈怡玢听见这污言碎语仿佛被吓到了一样,身子都瑟缩了一下。

李中校将她领到最尽头的一间牢房,将门打开时小声的对她说:“他在对面。”

陈怡玢从刚才就一直看着对面的牢房,此时已经顾不得伪装,只见牢房里的稻草堆上躺着一个人,那人穿着一身灰布衣裳,衣服上有陈旧的血迹,整个人只有随着呼吸的起伏才知道他还活着,陈怡玢虽然还没有看到脸,可是他那熟悉的身形就已经让她掉了眼泪,低声的喊了一声:“随庆……”

有多少深情和思念在这一声之中,连陈怡玢都分不清。

王绶云因她的呼唤反应了一下,陈怡玢又轻轻的叫了一声:“随庆,我是嘉和啊。”

王绶云才慢慢的有了一点反应,他从稻草堆里抬起头,尽管他的脸上脏污一片,王绶云看见陈怡玢的时候,那双黑亮的眼睛里瞬间爆发出来的光彩让陈怡玢在今后的岁月里再也无法难忘,他从嗓子里发出的声音:“嘉和……”

陈怡玢眼泪如雨,再也控制不住:“随庆……”

王绶云撑起身子,用手撑着往牢门爬过来,陈怡玢蹲到牢门旁边将手伸进去,王绶云伸着手勾着她的手指,终于接触到对方的时候,陈怡玢脸上的泪水已经糊成了一片,她说:“随庆,你没有死,我就知道,你不会死的。”

无法控制的泪水道尽了这些日子的担惊受怕和所有的恐慌与思念,她一直以为她和随庆会一直这样的细水流长,她一直以为活了两辈子的她不会有太深刻的爱来情去,她一直以为她可以冷静的安排自己的生活,即使一个人也会过得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