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会好心娶个孤女回来当儿媳妇?

甘氏想得比王氏要多些,孤女?绝户?

压下心中的念头,忙往里让着这一行人,想着等晚上问问自家老爷,可知道这位姑娘家的情形,她可不信二房弟妹有如此好心,会替人家白养活孩子。

前头,白鋆带着自己的儿子白安珹一齐到了白錾的外书房。

白鋆倒不像其妻似的,并不显老态。人有些中年发福,腆着个浑圆的肚子,笑眯眯的跟自己的兄长见过礼,笑道:“怎么不见二侄子?”

白錾笑让这二人坐下,方道:“他还在当差,这会儿还没回来呢。”

今儿个朝中无事,白錾倒是早早回来了,只翰林院那里要当一整日的差事,并不能和白錾他们相比。

白鋆叹了口气,一脸的羡慕:“大哥真真好福气啊,大侄子就不必说了,文武双全,在西北那满是粗鲁汉子的地方,他一个读书人竟也能混出些名堂来。二侄子又高中状元,倒让兄弟我心中羡慕啊!可惜我这儿子不争气,当日要是也能入了李先生的眼,跟在南淮那边用上几年功,如今说不得也能让我们老夫妻盼着他有入翰林院的一日呢。”

说着,便转头向自家儿子看去。

白錾笑而不语,往进门儿后问过好后、便一直垂头坐在一侧的白安珹看去。那李大儒乃是当世名儒,最清高不过的一个人了,能看中珩儿已是不知几世修来的福气,何况是这小子?就连自家的三儿子,李先生也不过是给他略一启蒙,听说要进京来,便决计不肯随着一同北上呢。

“前儿个已让你嫂子把东面的院子收拾出来了,一会儿你们过去瞧瞧,可妥当不妥当。”

见自家大哥没接自己的话,白鋆也不觉尴尬,只又一笑:“这事多劳大哥大嫂操劳。”顿了顿,又笑道,“上回兄弟信上提的那事…不知哥哥…”

挑挑眼皮,白錾笑得一脸和煦:“你说那事啊?我才托了人,正寻门路呢。你也知道,眼见快到年底了,各处那些预备回京述职的,都在打点关系走门路,还有那考核评定一事。你之前那差事有些个麻烦,总得寻找人扫干净了才好再谋出路。”

白鋆一听,喜得眼皮直跳:“大哥现在已是出入阁拜相的人了,这些许小事哪能难为的着大哥?别人跑断了腿的事儿,在大哥这里也不过是一句话的功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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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安珩正闷头理着面前这堆不知哪年哪月又是哪一处的歪诗文集,就听那边忽然有人道:“皇上来了!皇上来了!”

翰林院里连忙一阵烦乱,等众人都跑到门口处去、刚依次排着站稳了脚步,便听见那边有小太监跑了过来,一边跑一边拍着巴掌。

远远的,就见打着明黄色大伞,一行人浩浩荡荡的走了过来。

跪到地上,山呼万岁,多少经年未曾得见天颜的老翰林们一个个身上紧得不住抖颤起来,强忍着心中的激荡才不至失态。

就是那些年轻的、刚不久才在御前跪谢天恩的翰林们,心中也升起了几分期待。

以往,都只有翰林学士等高职者才有机会常见陛下龙颜,如他们这般熬不出头的,只怕除了当年刚入了三甲外,就再没那个机会了。

皇上从辇御上下来,入了正堂,众翰林依次跟了进去,除能跟进去的外,外面还雁翅般的排了两排在外听候。

皇上和颜悦色的先同学士说了几句话,方宣布了数人进殿。

听到叫自己的名字,白安珩先是一愣,忙垂头跟了进去,跪于当地。

前几日翰林院里加了一回朝考,题目正是时下东南于外开商通船之事。翰林们虽大多不通经济,可却也要能做得了文章才能在翰林院中再呆下去。

没成想,皇上忽兴致大发的,竟把这回的文章抽了过去审阅了一回。这一阅,便阅出了几份欣赏的文章来。

点着几个人的名字当庭问答了几个,把那话不成话、只会做文章却实在无法与人交涉的在心里先略了过去,等皇上离了这里之后,不过半个时辰左右,便下了几道旨意。

几位应答得宜又颇有些见地的翰林们被选了出来,有的调去了鸿胪寺,有的选到都水监,还有的挑到了户部。

而白安珩倒没离开翰林院,品级什么的也没动,就是加了个职,加了个知制诰…

白安珩跪在地上愣了好半天,才匆忙接旨,同僚们的眼中一个个冒出来的光险些让他冒出冷汗来。

知制诰,为皇上草拟旨意、批阅往来文书旨意,简而言之,便是成日家跟在皇上身边儿的天子近臣…别人打破了头拼上半辈子想在皇上面前多露两面都未必能成,自己竟忽忽悠悠的便成了皇上身边日日得见的知制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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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见面礼送到三位“妹妹”手中,那边周氏方笑着拍手道:“瞧瞧我这脑子!竟险些忘了给新媳妇的见面礼!”

甘氏笑得一脸淡定:“你才进门儿,哪里能想得如此周全?”

周氏立即顺杆爬道:“正是这个理儿,这一路上坐着晃得我头脑发晕,进了门儿见着嫂子、两个侄媳妇就什么都忘了呢!”

说着,才将身后丫鬟递来的一套首饰递进韩筃的手中:“来的匆忙,预备的不大周全,我们乡下地方的东西,哪里比得京城里面的尊贵呢?”

甘氏太阳处突突连跳了七八下,才强压了下去,只道:“既是你二婶给的,便好生收下吧。”

接着那一盘轻飘飘的首饰头面,韩筃脸上笑得温柔体贴,只应了一声“是”。自己在韩家之时,还没出门儿前白安珩送去的一些东西,听是都是打淮南那边送过来的。

那边人手巧,做出的东西也精细精致,比京城更是别有韵味。至于自己手中的这套…长者赐,不敢辞。

那边周氏笑吟吟的在自己两个女儿手上刚接过的首饰打量了一眼——翠生生的,那是上好的翡翠、金澄澄虾须镯,上头的细丝比头发丝也差不了多少,只可惜自己外甥女儿的那一份倒是讨不过来了…

心中暗叹了一声可惜,便不再看,又笑着同甘氏说起话来。

第56章

白安珹跟着自己父亲一同先到了东院儿,进了院儿门口,方打着哈欠道:“父亲,累了这一路,我想先去歇歇。”

白鋆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这才什么时候?老子还没歇着呢,你倒先想睡去了?!”

白安珹翻翻白眼:“我又没拦着你?”说着,一边伸着胳膊打着哈欠的便进了后院。只气得白鋆抬手指着垂花门儿,半天说不出话来。

“老爷?”身边一个小厮低声唤了他一眼。

一甩袖子:“罢了,去问问,夫人怎么还没回来?今儿晚上怕是大哥那里要摆宴的,让她们娘儿们回来收拾收拾,省得晚上丢人!”就这么一个儿子,打不舍得打、骂不舍得骂,只好先这么算了…

“是。”那小厮忙去找人报话不提。

等到了晚上,韩筃刚换过衣裳,正要去前院陪婆母一同摆饭,便见那边白安珩走了回来。

“回来了?已见过父亲母亲了?”打量了几眼他脸上的神色,韩筃疑惑道,“怎么这么高兴?”

今天白家二房进门,满府上下就没几个真心欢喜得起来的,怎么他倒这么高兴的模样?

接过她递来的手巾擦了把脸,白安珩方笑道:“今儿个我被皇上点为知制诰。”

韩筃两眼也一下子亮了起来:“真的?!”她就是再不通朝中政事,却也知道,知制诰虽与品级无关,也与俸禄无关,可却是真正的天子近臣!平日里都要在皇上身边当差,往来的那些文书、奏折、旨意,也全要经了他们的眼!

若非皇上信用,绝记无法轻易当得!

白安珩年岁尚轻,在皇上身边呆上几年,若得皇上信用,将来升迁可要比寻常人慢慢熬年头要来得强得多!就是一步蹬天也是可能的。

白安珩见她满眼都是惊喜之情,心中轻动,抬起手来,在她鼻上轻轻一刮:“为夫还骗你做甚?”

韩筃脸上一红,侧过头去,把他还回来的巾子交到垂头装没瞧见的夏荷手中:“今儿个二叔二婶到家了,你可见过父亲母亲了?一会儿咱们一处用饭。”

听到二房的事,白安珩轻叹了一声,伸手在她肩膀体贴拍了拍,低声道:“二婶那人的性子有些吝啬小气,寻常交际倒也还好,只做听不见的或是点点头便罢了。”他知道父亲的打算,且自己又刚刚升了一步,父亲那安排再妥当不过。

不过他们是男子,在外头,就是二叔跟堂弟有事缠过来也好推脱。倒是自己的娘子人在家中,躲没处躲、藏也不好藏的,只怕要委屈她的耳朵眼睛了。

韩筃“嗤”的一声轻笑,抬眼斜他一眼:“妇道人家在一处说话,还不就是那些?有何不能忍的?不能听的?”

见她这一撇更显得风情万种,白安珩心中一暖,握住她的手便想拉她到怀里温存一会儿。就听外面有人来报:“饭已快摆好了,请二爷二奶奶过去。”才心有不甘的松开手来。

到了吃饭这会儿,韩筃才正经见到了二房家的那个堂弟。

十四五岁的模样,声音嘶哑如破锣,相貌上倒是有几分白家人的影子,生得也算是仪表堂堂,只是说话行事的时候总有股子说傲不傲、说混不混的意思,让人看着极不舒服。

两边儿见过了礼,韩筃着丫头把自己的表礼端了过来,正想交给白安珹,忽见他虽低头冲着自己,可眼睛却不时挑起来朝自己这边看。那眼神让人看得极不舒服,心里别扭,脚步就略停了一停。

忽身边的白安珩上前一步,正站到自己身前,挡着那白安珹的眼睛,把自己手中的见面礼接了过去,冲自己笑笑,才转过身去:“这是我同你二嫂的一点意思,望你早日金榜题名,不负二叔、二婶的重望。”

白安珹忙接过了东西,一瞧,上面具是笔墨纸砚这些文房四宝,心中不免有些失望不屑,抬起眼来正想客套两句,忽见自己的二堂哥虽眯着眼睛笑得和煦,可眼中的精光却跟刀子似的,惊得他立时冒了一头的冷汗,连忙低下头去,喏喏的应着:“不敢、不敢。”

除这三人外,再没哪个知道到底是怎么了。听见白安珹这里“不敢”,白鋆心中不悦:“什么不敢?你是不敢去会试?还是不敢金榜题名啊?!”

那边周氏听见自己丈夫训起自己的宝贝疙瘩来了,心中一万个不乐意,撇一撇嘴,嗤声道:“又唬的什么儿子?咱们这样人家的孩子,就是不去考那什劳子也饿不死!还不是有个没本事的爹,连个前程都给儿子挣不来?!”

一句话说得白鋆脸色瞬时变黑,正想斥上两句,方愕然想起,这是在兄长家里,且还有两个侄媳妇在场,吵起来倒不好看,只得“哼”了两声,再不吭气。

那边男子随着白錾一同用饭,女眷都跟着甘氏到了屏风里头。

韩筃同王氏把饭摆了,方在下手坐了。

韩家人同白家人用饭时的规矩差不多,都是食不言、饭不语。可周氏自从坐到桌子边儿上嘴巴就没停过。

除了往嘴巴里面塞吃的,就是在说话,从淮南和京中饮食饭菜不一样的地方,到一路上遇见过什么、看着过什么,再到打听京中什么时候可有什么能玩儿的看的凑热闹的,说得韩筃只觉得脑袋嗡嗡直响,再看向二房家那两个姑娘,都低着头,只在她们母亲问到时才会“嗯”上一声,以做应答。那个名为周悦然的二婶外甥女则一直低着头,也是半声不出。

甘氏王氏都是一脸淡定自顾自的依次用着桌儿上摆着的饭菜,等一顿饭用毕,甘氏方一脸淡定的向周氏道:“弟妹一路辛苦,今儿个就早些歇息吧,回去后还许多事要忙呢。”

周氏舒坦的饮了一口茶,长出一口气:“可不是么?还得看着丫头们收拾屋子摆弄行李什么的。”说罢,又冲甘氏笑道,“要说还是嫂子享福,两个媳妇在身边儿伺候着,两个儿子也都出仕了,大姑娘也早早的就嫁了户好人家,哪像我?真是操不完的心呐。”

甘氏也不接她的话,只笑笑,便命下人收拾桌上碗筷。

没多会儿,众人方散了。

周氏带着两个女儿一个外甥女儿跟自家老爷、儿子汇合了,便同自家丈夫一路走着,口中不忘抱怨:“你说说大嫂这个人,怎么连点儿眼力见儿都没有?我提起几个姑娘的事儿,她竟装听不懂的!当初咱们也是太急了,不然大姑娘哪能就在淮南那边随便嫁给了个小吏?跟着一起到京城来,凭着大老爷如今的地步,怎么也能嫁个年轻有为的官宦人家吧?”

白鋆皱起眉头来,一脸的不耐:“行了行了,什么大不了的事?当初还不是你一直念叨着?再说,珍珍都已经十八九的人了,再不嫁也不像话。”

“还不是你没本事闹的?”周氏不服气的又白了他一眼,转过头来恶狠狠的冲两个女儿道:“你们父亲没本事,之后有什么样的缘法可就要看你们自己个儿的了,回头都机灵着点儿,跟着你们大伯母、两个嫂子出门儿时别畏首畏尾的跟那没见识伯小家子女儿一般!”

白玲白珠二人只低着头,跟在后头,一声不敢吭。

那边白安珹一心无聊的打了个哈欠:“我先回去睡了。”

周氏忙笑着拉过儿子的手,细细嘱咐着:“你的病还没好,一会儿回去让嫣红服侍你用了药,明儿个不必太早起来,好好歇歇…”白安珹一心不耐烦的应着,到了东院儿方各自散了。

周悦然带着贴身的两个丫头到了自己的房间,丫鬟素心进里面去铺床备水,淡妆则给自家小姐去头上的簪子,换衣物等物。

周悦然不知想起了什么,愁眉两点,静坐在镜前,对着镜中影轻叹了一声:“到底是寄人篱下。”

淡然头不抬的应道:“小姐又上心了,不是我说,好歹咱们没风餐更没露宿的。姑太太人虽嘴碎些,可也照看着呢,就是将来…我看表少爷对您身上也算是用心了,将来总有盼头不是?”

周悦然又叹了一声,并不应话,只看着镜中那淡淡的人影,心中早不知出神出到哪里去了。

回到房中,韩笛筃正想给白安珩换衣裳解头发,忽被他握住了手,随即轻轻揽进了怀里。

紧靠着的那胸口里传来“噗通噗通”的心跳声,这一声声,让韩筃自己的心都不禁跟着一下下跳了起来。

“怎么了?”

手搭在她的肩膀上,白安珩忽然觉得就只这么抱着她,心中便已彻底安下心来。刚刚白安珹看她时的那个眼神…险些让自己有了上去教训他一顿的心思。虽早就知道他是个什么货色,小小年纪便时常去那些不干不净的地方留恋,但那种眼神放到她的身上,自己果还是无法忍受。

可这会儿,心却渐渐安了下来。这里是京城,这处宅子也是父亲名下的宅子,东面那处院子和这里不相干,家中丫鬟下人一大群,那白安珹已过十四了,便是想进二门母亲也绝对不会让他得来的,更何况单独见她?更何况,这是在自己家里,他但凡有心想进二门,自己决计不会放他好过!

心中渐渐安了下来,手在她肩上轻轻拍了两下:“明儿个是八月十五正日子,我同父亲都不当值,母亲已请好了戏班子,只怕要热闹上两日子。等后天,我陪着你一同去岳父岳母家里走走。”

第57章

因饭桌儿上的事儿,闹得韩筃已把白安珹的那点子破事儿都丢到脑后去了,听他如此说道,自己心里也喜欢起来:“下个月嫂子就要进门儿了,我虽不能,只怕还是要跑上一两遭的。”

“十月是你三妹的好日子,到时也要有得忙。”尤其还事关到五皇子,更是不能不去。说着,握着韩筃的手,拉她到了床边,揽进怀里轻笑道,“到时可要辛苦娘子了。“夏荷站在门外头,夏蝉刚打外头回来,见她在门口儿站着,冲她挤了挤眼睛,低声道:“怎么?”

夏荷扫了她一眼,往外走了两步,脸上微红:“有可有什么要紧事?这会儿莫进去碍眼。”

两个丫鬟自从跟着自家小姐进了白家之后,也算是知道些男女间的事情,只看自家小姐跟姑爷好得只一见面就爱腻在一处,久而久之,就是再没经过这些,也多少知道何时该避开人了。

夏蝉一边摇头笑,一边握着嘴道:“我去看过那果子酒了,没什么大事儿,估摸着再过半个来月就能喝了。”

“这可是小姐嫁进来后头回酿的呢,可不能出了差错。”

“这还用你交代?”

两人在外头低声说着话儿,没过一会儿便听见里面叫水洗漱歇息,方忙忙进去伺候不提。

转过头来是八月十五,甘氏没什么兴致,虽也家常的在自家园子里面摆了一席、又请了戏子唱了一回,可到底连上次家中小聚的热闹都没有呢,便匆匆散了。倒是登门贺喜的贴子送来了不少——这些都是消息灵通的,已经知道白安珩被皇上亲加了知制诰后贺喜的。

十六那日,韩筃一早起来,叫家人中备好了车马,便准备回娘家去,白安珩自是骑马随行,二人先到正房处拜别甘氏,两下里说了没几句话,就听那边热热闹闹的过来了一行人。

一进门儿,周氏就笑着同甘氏问好,又似才看见的一般冲韩筃笑道:“哟,二侄媳妇这是要出门儿?”

“今儿个他们小夫妻要回一趟娘家,弟妹才过来的,可用过早饭了?”甘氏忽开口让座,又跟身边儿的大丫头琉璃道,“把上回得的那种茶叶沏些来,让二太太尝尝可合不合口?”

周氏笑道:“既是嫂子特意说的,必是极好的。”说罢,又看向韩筃,“说起来,自我进京还没跟亲家母见过呢,今儿个正巧…”

一边说着,一边就拉着自家的两个女儿往前推。那边甘氏笑着打断道:“过几日韩家二爷就要娶亲了,你们两个去了莫要给亲家母裹乱。”说罢,又笑着冲周氏道,“你是不知道,他家两个哥哥,这会儿大哥外放,就只有嫂子回家帮忙。下头小兄弟又才刚几岁大,顶不上事,一年要办三回喜事,可不都要指望着她们这个当姐姐姐夫的了?”趁着周氏发愣琢磨什么的时候,又冲二人使了个眼色,“还不快些过去?哪有让人家等着你们的?”

出了门儿,临上车时,韩筃忍不住道:“刚才那是…”

白安珩扶她上车,低声笑道:“怕是二婶娘想让咱们带着两个妹妹多见些人家。”说着,抬眼看了她一眼,“你也知道,她们的年纪…都不小了。”

这韩筃倒是看出来了,可今儿个是自己回娘家,家中也并没打算请外人,让自己带着两个妹妹是什么意思呢?难不成…她还打着自己家里人的主意?!难怪刚才婆婆直接挑明了自己哥哥的婚事,断了她的念想!

上了车,钱妈妈跟夏荷夏蝉也跟了上来,外头白安珩骑着一匹乌黑的高头大马上,跟车前行。

见快回韩家了,夏荷两个心中也是欢快,有一句没一句的提起回去要见哪个姐妹的话儿来。那边钱妈妈低声叹道:“这个二太太,也真够个人受的。”

前几日她还感叹白家清净呢,结果没说几天,就跳出个二房来,直让人倒胃口。

韩筃掩口笑道:“她不过是着急着自家女儿的事罢了。”

钱妈妈翻翻眼皮,叹了一声:“真上心,能等到自家女儿都这么大了才着急?”想想,又低声道,“这两日听他们家的下人说,那二太太跟二老爷只差把那位二房少爷给捧上天了。家中两个女儿连换季的衣裳首饰都时常想不起来。可但凡是那位爷要的,就没有不依的!”

说着,又低声凑到韩筃耳边道:“我见过那位珹哥儿房里的几个丫鬟…妖妖娆娆的,只怕…真是丢白家人的脸面!”

白家没有纳妾一事,可似乎这位珹爷并不在意这个。倒也是,不过是些个丫鬟,又没过明道,便是睡了用了回头一打发,外头谁知道?

韩筃心中庆幸起来——还好,白安珩非是这种人。

“这事,咱们也说不得,毕竟,他们二房就只这一个儿子,宠着些也是自然的。”家中独子,又是连着生了三个女儿后盼出来的,二老爷跟二太太的年岁虽尚可,可也未必能再生了——要是生,这些年早就生出来了。

钱妈妈也是一叹:“好在那不是小姐的正经婆婆,不然…”说着,二人对视了一眼,不由得都笑出了声来。

出了门子的女儿跟女婿回家,韩家上下自是欢迎之至。

外头白安珩跟着韩朴、韩笙在书房里面话说,说的正是等过了八月十五这两日,韩笙跟白安珩的出处之事。

“陛下有着那个打算,竟是之前同我们也并句没提过的。”说起白安珩被点成知制诰的事,韩朴越看这个女婿越顺眼,心中都恨不能干脆抢回家来当儿子得了——女婿再亲也亲不过儿子似的,哪能天天看见?

白安珩亦笑了起来,脸上笑意中带了一丝羞渐:“父亲听说后也唬了一跳,小婿这会儿还没回过神来呢。”

韩朴不以为意的挥手笑道:“你的学识我是知道的,陛下既看重你,这二三年间可要仔细行事。要知道,这天子近臣可是最能练人的。”如此好事,可惜不是自家这个…不过以他的性子,就是真被陛下选中,自己还不放心呢。

好在,韩笙过了这几天节日,再回去便也要调动到兵部去了,不然韩朴还不知要再拿白安珩念自己儿子多少回呢。

白安珩虚心受教,又说到韩笙身上:“二内兄不日就要到兵部去了,说起来,也算是能独挡一面的了。”

韩朴无奈笑着摇头道:“他就是现在过去了,也不过是坐在里头翻那些个兵书、理那些个灰土埋填着的旧书文档,哪里能一时得用了?”兵部之中,除了皇上亲信之人把持着,剩下的,反到是大皇子一系的人居多。

五殿下让自家儿子过去兵部,这可是个吃力却未必能讨得了好的事。要是慢慢熬着,熬上十年八年,人若机灵点儿,倒说不定能有些个什么能为。可大皇子现下在朝中的势越发重了起来…五皇子若是真急着要做什么,只怕自家的这个傻儿子就真是白白搁到里头去了。

好在,自己身子尚健,好歹还能给他提着点儿醒。

想到这里,韩朴倒是庆幸,还好皇上没一时兴起的把自己也点了外放,不然只这小子在京,自己还真怕他出点儿什么事。

“就是看兵书也比在翰林院里成日家弄那些个之乎者也强啊。”韩笙不以为然,脸上挂上副欠被他老子教训的贱笑。一转眼,看见自家老爷子要发飙,韩笙忙一肃面孔,转头跟白安珩插开话来,“话说,前两日你家二叔一家上京了?”

——————

“白家二房太太你可见着了?”姜氏手不停的剥开了一个橘子,送到韩筃手中,又再剥起第二儿,准备给正眼巴巴盯着自己双手的筝哥儿。

韩筃点点头,把手里的橘子分了一半儿给筝哥儿,方道:“二婶家还有两个妹妹,这回进京的还有他家一房远亲家的表姑娘。”

姜氏挑挑眼皮:“听说了。”说着,拍了拍手,把手上的白丝弄了干净,接过丫头递来的湿巾子略擦了擦,“听说还没出孝呢。”

“母亲是听谁说的?”韩筃不由奇道,这事连婆婆都是见了面才知道的,母亲是从哪得知的?

姜氏笑了起来:“母亲当年的陪嫁,有一个铺子就开在南淮,这回上京送东西时说起来的。”说着,叫人把韩筝带出去玩儿,放低声,“听说那是你家二房婶子堂哥家的女儿,他家人死的死、没的没,只剩下一个孤女。倒是留了七八间铺子,并好几个庄子,恁是丰厚。那周家原有不少人要开分这绝户钱,结果被他家已经嫁出去了的二婶子给接走了——这才跟着他们一家一同进的京。”

韩筃愣了愣,她虽也觉着这事有些怪,可竟想不到是这么一回事?那这位二婶娘倒真说不准是看出这个女儿的嫁妆了。

“这事…毕竟一届孤女,没个指望哪能成?”不管她家打的是什么心思,只要能善待这个姑娘就算还能依靠。

姜氏笑了笑,抬眼瞅了瞅韩筃:“这事你慢慢看着吧…”双亲具丧、近亲皆无,说得好听了,是个孤女,说难听了,就是克父克母。

韩筃不甚清楚那二房家的婶子为人,姜氏倒是早年就先从信上听甘氏偶尔抱怨过,也连年听着南淮铺子上过来人说过一些新鲜话儿,这才一听便知她打的什么主意。

第58章

想想白安珩提起那一房时的语气模样,韩筃心知——他轻易不说人短长,可就这种性子的人,提起那二房来,神色竟有颇多踌躇,可见一般。

“哥哥的好日子近了,二郎同我说了,要是有家里有什么事,叫我只管回来帮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