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一出来,还不知要吓掉京中多少人的眼睛。”姜哲把手烤热了,这才靠到身后车壁上垫的软垫子上头。

白安珩含笑点头:“可不是么?大家都当将军府要完了,可没想到,皇上一念之间,竟又把这件大事交到了他的手中。”

武将武将,手里没兵、人又出不得京,还算得什么“将”?

虽德县这边形式有些不明,这回领兵过来是好是歹尚未可知,可富贵险中求,武将不比文官,那可是必要亲手打出来的才是实的!

姜哲手一下下敲着车上小几:“前面德县那边儿有吴老头儿跟你大哥,那些都不是咱们能管的了的,论起行军打仗,吴家那位可是要人有人,要主意有主意,咱们不必参合。如今,皇上交代下来的才是正经。”

白安珩点头道:“大战在前,粮草之事为重中之重,此事珩定会妥当处置。”

“好在,合县在后,若是突厥想绕道过来十分困难,且他们又偏巧选了这大冬日的来袭,如今山中道路已封,别说那条小道已经被你早先封堵上了,就是没堵,他们这会儿想过也过不来。”说罢,姜哲又是一笑,“赶紧回去吧,你儿子不还等着你回家帮他做个雪猫出来么?”

说得白安珩也不由笑了起来,这些日子大雪一下,顺哥儿自然稀罕得不行,院子里面丫头小厮个搭了几个雪人儿不算,又弄起了雪做的动物。他看见雪团儿才想起来——雪团儿是白的,那雪也是白的,不如做只雪猫出来给雪团儿搭伴儿?

且下人们已经做了那许多出来,猫的个儿又不大,顺哥儿就惦记着自己个儿做。白安珩怕儿子冻着,便应下陪他一起做,结果倒叫这突厥人一闹给闹的没了功夫,哪里还能想起这事儿来呢?

院子里面众人忙来忙去,布置各房各院中过年要用的东西。这会儿虽还没进腊月,可屋外已经快冷得能冻掉人耳朵了。

韩筃一面管着家中年事将近,一面还得惦记着收拾出来来年自己带着儿女回京需预备下的种种物件。别看还有三四个月的功夫,可日子一忙起来,那就是一转眼的功夫。更不用说,这回回去她还要带上两个小的呢。

再又要预备给家中众人带的东西,尤其还有“卧病在床”的婆婆,更是要细心选些温补药材,命人连同年货一并送回京去。

德县那边虽还在打着仗,可不能说光打仗就不过年了?尤其这会儿离和虽近,可到底还没牵扯上合县这边儿,总还要同家人走动不能失了礼数。

“夫人,二爷跟姜爷回来了!”

第127章

“把热水给表哥送过去,再看看二爷是要回到后头来还是还在外头有事商议?”韩筃连忙站了起来,朝外屋走了过去。头天午后,白安珩便跟姜哲一同出城去了,二人要做什么并没交代过来,可韩筃估摸着大约应是白安玙在的大军快到了,十之八九,这二人是去迎迎。

韩筃所料并没什么错,大军过境,虽不必进城,却要和所经之处的官员交接一二,更不必提白安玙他们又带有皇上密旨,正是给白安珩和姜哲的。

那边二人忙忙回来,姜哲便直接回了安置给他的小院儿不提,白安珩这里则一路走回院儿中,进了门儿,先把满是泥、雪的靴子脱了下来,这才解了斗篷交给丫头。

韩筃忙迎他进去,服侍他换过衣裳,又命人打了热热的水来:“先泡泡脚吧。”这大冷的天儿,看他那靴子就知道在雪地上站了不少时候,若不赶紧暖和回来,再把脚给冻坏了。

泡进温热的水中,白安珩方长出一口气,冲韩筃笑道:“今儿个见着大哥了。”

韩筃便知自己所料无错:“大哥看着气色如何?路上可还平安?”

“大哥那人,上了马就精神,任什么天大的事情都都顾不上了,精神足了自然哪儿都好。”边说着,边靠到身侧的软枕上,轻呼了口气出来,“他早年便在军中混迹,这二年人在京中呆得,直跟我抱怨,说是腰疼骨头疼,哪儿哪儿都不自在,如今能再出来了,哪里会不好?”

韩筃不由得失笑起来:“哪有这么说你哥哥的?到底是背景离家,军中又不比你这在任上的,大嫂也不能跟着,没个人照料。”

“说到照料。”白安珩忽朝前凑凑,伸手拉住韩筃的手,“等过了这年,我也就要成了那没人照料的了。”说着,还故意冲她眨眨眼,装出一副委屈模样。

韩筃脸上一红,把手抽了回来,没好气道:“多大的人了,怎么倒跟顺哥儿他们学起来了?”

“谁叫我家娘子如此温柔体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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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将军领兵到了德县之中,先安稳了原本驻守在此的败军,整顿军物,分发粮草,随后又同从京中带来的那些兵士混起,再分编数队,由各统领分兵各处,准备一一收复失地。

突厥人向来惯打野战,劫掠之道自然精通,却极不通守城之道。不过一二月的功夫,德县那些被打下来的城池乡村便又一一被大贺军士收了回来。

众军士乘胜追击,直打到原本边关驻守的城池那儿,两边才勉强僵持下来。

可气的是,突厥人最爱边打边抢,之前被其所夺之城池,如今大半城池已空,粮食妇孺能掠的全都掠走了,拿不走的也全都糟蹋了个七七八八。城池之中,处处破屋漏室,要么干脆一把火烧得个干净,回头若是再要修缮,还不知要花多少金银人力。

听到前方捷报,临近的几处县、州这才安心不少,原本被战事压得人人心头沉甸甸的,如今,总算得了好消息,能安心过个太平年了。

更不用说京城之中,皇上得知此事更是大喜过望,连原本因天寒犯起的咳嗽都好了不少,气色也大好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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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中,一架不打眼的马车趁天亮之时匆匆进城,一路到了大皇子府的侧门儿才停下。一人下了马车,从侧门走了进去。

虽再有半月就要过年了,可天气仍是冷得紧,那人身穿着大毛儿斗篷,头上的帽子罩着,整个人在帽中裹了个严实。

大皇子面沉如水,眼中隐隐皆是怒气,整个大皇子府上人人屏气凝神,没人敢高声说笑,就连后头大皇子妃、侧妃之处也无半丝说笑声,哪还有点儿过年的气息?

门口下人来报,待大皇子应允后,那穿着斗篷之人方走了进来。

大皇子抬起头来,朝跪在地上之人看去,沉声道:“起来说话儿。”

“是。”那人应声,站起身来,方把斗篷脱下,交给身后小厮。小厮接过了衣裳,忙躬身退了出去,在外头把门儿闭上。

那人身穿青布衣裳,面色有些苍白,唇上血色极淡,面色上也颇有几分疲惫之色。

这一二年不见,原本那玉树临风恍若摘仙的个人物,如今因回乡守孝、且又有这一路的颠簸,倒显出另一番的韵味,让大皇子不由得挑挑眉毛。

他本是因近几个月出的这些个事儿,让他觉着身边的幕僚们都颇有些不中用才忽想起了宋裕慈来,如今一看…都说要想俏,一身孝,合着这话不光应在女子身上?

“平善一路辛苦了。”心念微动,原本那怒气倒压下去了几分,大皇子抬手含笑,朝自己下手处让座。

宋裕慈恭敬行礼,朝那处椅上侧坐了下去:“慈不敢耽搁殿下之事,得了消息便一路赶来。”

“倒是难为你了,如今你守孝三年,这会儿进了京不方便出面露头,若叫人知道了难免被御史参上你一本。”

“为殿下办事,本是应尽之事。自古忠孝难以两全,为殿下大事,慈自当进此本份。”

见他如此识趣,大皇子脸上方露出这些日子头一回的笑意来,伸手拉过他的手,在他手背上轻拍两下:“我府上已经收拾出了地方,你不便在京中露面,便暂且安置在我这儿吧。至于西北那边之事,早日已于信上说了说,不知平善有何主张?”

宋裕慈垂头思索半晌,左手并不敢抽回来,抬头看向大皇子道:“记得殿下在信上说,那赵副将军虽战死沙场,可庄将军却逃出来了?”

大皇子脸上一寒,冷哼一声:“那个废物,弃城而跑不说,还生怕皇上责罚,竟逃到岚州胡昊那儿去了!”

宋裕慈眉头微皱,随即展开,朝大皇子微微一笑:“如今情势如此,不如趁乱顺势而为,那位庄将军若能戴罪立功,也算是帮了殿下的大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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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县之中年前虽也还算热闹,可是跟头二年比起来也是不能比的。原本那家家户户门口儿的冰雕少了许多,就连大户人家也不过做上一二应应景罢了,更不必说那些平民百姓家里了。

原本的闹集,如今也大多没什么了,不过左近的乡民带着些玩意儿年货过来贩售,并没多少热闹可瞧。

顺哥儿倒也乖巧,似是觉出家中有事,也并不吵闹着出去玩耍,好在家中院子虽没京中的大,可也够他个才三四岁孩子玩儿的。

媛姐儿就更不必提了,牙齿还没长齐呢,每日里除了睡就是睡,偶尔醒了也不过是要吃奶、或在炕上翻翻坐坐,连爬还爬不利落,哪儿也去不得呢。

韩筃早叫下人备好了年货菜、肉,更大致收拾好了回京要用的物件。想着白安珩年底便要回京述职,若不在此连任,东西也都是要带回家的,之后再看京中圣上的安排。这回自己回去,便把那不大要紧的都一并带上,省得回头他一个男人家家的哪里管得过来这些?倒叫他费心费力。

“再 有三日便到年三十儿了,等过完了年,就要准备回去了…我把厨娘、几个管事妈妈都留下了,她们都是办老了事的,平时用什么、要吃什么的就让丫头们跟她们 说,别一日日的在前头熬着,只忙衙门里那些差事顾不上别的…”静静躺在床上,韩筃心中不安的一个劲儿的跟他嘱咐着。

白安珩不由得有些哭笑不得,忙宽慰她道:“当初跟先生外出游历,除了那四个小子之外你家相公连一个丫头都没带着,还不是平平安安的过来了?哪里就吃不得这些苦了…且说,如今这又算什么苦?家里有房子有丫头婆子伺候着,总比当初那四个半大毛小子要心细吧?”

韩筃一哂:“我这不过是怕你受罪,多说几句罢了。”

“是 是是,娘子说得是。”白安珩忙拉起她的手,放到唇边轻吻了吻,“没了娘子在身边儿,怎么过都不是滋味,我倒是想把你分成两份儿,一份儿就留在我身边儿,陪 着我,一份带着顺哥儿他们兄妹一起回京…”说着,心里又忍不住轻叹了起来,若非合县如今情势有些乱,他又哪里舍得让她就这么回去?

莫 看如今吴将军跟大哥他们连连取胜,打突厥人那势如破竹之势,可这不过是因那些突厥人尚未闹明白城要如何守才好,打了他们个错手不急罢了,就如之前他们打进 合县来的那回一样,叫自己给暗算了,这才折损了那许多的人马。要是叫他们回过味儿来,这边的战事指不定还要打多久呢。

既然这里不平稳,没得让老婆孩子跟着自己一处受罪的道理。自己在这里,最多再多呆上三四年,怎么着也能回家团聚,只要她能在家里面平平稳稳的,便好。

想着,心中愈发不舍起来,把她环到怀里,紧紧搂着,并不想做什么,只想这么静静抱着她就好。

第128章

窗外北风阵阵,早几日还下过大雪,到了这些日子,那几回的雪在墙边、草丛中都堆了厚厚的一大层,倒是屋顶上面,因怕压塌了屋顶,每下一回雪,府里便会清上一回,如今只有薄薄的一层。让那风一打,就扬起一层,纷纷扬扬的朝前吹去。

一行黑影行色匆匆,顺着道边儿、墙根儿朝着县城中的府衙后面趁黑摸去。在角落里面躲过了打更的、巡查的护院。其中一个黑影儿到了墙边儿,左右瞧了瞧,拿出了个铁钩子似的东西朝着院墙上头一抛,“叮”的一声,便挂到了不知哪里。

用力拉了拉,觉着结实了,那人便顺着绳子一下下爬了上去,下头还有几个在左右望风查看的。

一下、一下,那人刚刚到了屋顶,正矮着身子左右查看下头情形、辨别主院的所在呢,忽然觉着不远处似有什么东西动了动。

那人一愣,忙又矮了矮身子,眯着眼睛朝那处看去——屋顶上面一片雪白,可原本应是平整的地方,竟然有个小小的雪包?等等,那个雪包怎么会动…不对,那两只亮亮的、一个黄、一个蓝的是什么?!

“喵——嗷——呜——”

“啊——!!鬼、鬼!”

“噗通”

夜半三经,鬼哭狼号。

院 中寻查的护院听到声音,忙朝这边赶来,远远的就看到那边墙根儿底下几条黑影。那些人见有人过来正想掏出兵器一搏,又闻墙上远来几声又像小孩儿哭、又如夜鬼 叫的声音,惊得众人手一抖、腿一软,只得转身就跑,生怕屋顶上头真有个什么呢。又有从屋顶上掉下来的那个同伙一直叫嚷着有鬼,更是心里没了底,哪里还敢再 转身儿和人拼命?

呼啦啦一大群人从院子里头冲了出来,还有人手里拿着铜锣边敲边喊:“闹贼啦!”

府邸旁边就是衙门,里头有那趁夜当值的兵卒听见了,也忙拿着家伙事一路跑了出来,朝那些黑影儿追了过去。

前面那行黑衣人个个身手了得,动作也轻快得多,更不必提脚下功夫了。这些个人似对城中小路熟悉得紧,左拐右拐好半晌,才勉强甩掉了后头跟着的那些人。

绕到一条没雪的小道上,众人这才先后钻进了一处宅院之中,又有几个脚程极快故布疑阵的特意留在外头,远远的引着那些护院官兵多转了两圈儿,让他们晕了头,这才从暗道撤了回来。

“人可都齐了?”

“一共十一个,外头还有刘三儿他们引着官兵乱跑呢。”

那人呼了一口气出来:“还好、还好。赵锤,你他娘的刚才在墙上鬼叫个毛呢?!”他们虽是当兵的,可上阵杀敌之事常做,灭人门户的事情还是头一回遇上呢。本来干的就是见不得光的差事,如今叫他一闹,个个都吓再不敢动手了。

那叫赵锤的人一脸的惊恐,手到这会儿还抖得不行呢,指着外头的院墙指天咒地的道:“真真有鬼啊!刚才那叫声你们不也听见了?你们说说,不是个鬼又是个啥的?!”

一人摸着下巴,皱着眉头,缓缓道:“我听着…怎么跟闹猫的似的?”

众人都是一愣,随即一双双眼睛冒着火的又朝那个叫赵锤的瞪了过去。赵锤也是一愣,随即怒极拍了下大腿:“哪里是个猫?!分明就是个鬼!猫儿哪有大冬景天的叫他娘的春?再说,俺亲眼看见了!”

“鬼长着啥样儿?”

“你到底看见啥了?!”

众人忙忙瞪大了眼睛死盯着他。

那叫赵锤的一挺胸脯,再一昂头:“就在那家屋顶子上头蹲呢!白乎乎的一大片,一个眼睛是蓝的、一个眼睛是绿的,嘴巴一张,能吞下一头牛!”

众人齐齐倒抽了口凉气,脸个顶个儿的白。

外头院子里忽然传进来点儿动静,只吓得这十来个人齐刷刷的一抖,忙忙朝门口儿看去,让刚进来的那三人吓了一个哆嗦。

“怎、怎么了?”

“我们刚引完那群护院官兵…”刚引完敌人回来就见自家一伙儿的人都拿看妖怪的看着自己,能不惊吗?

“哎?贺六呢?”为首的看看来人,又转头看看原本就在屋子里的。

“没瞧见啊?”

“刚才路上跑时他好像还在我身边儿呢?”

“路上太乱,他别是跑到别处去了吧?”

众人一通乱议,直等到天色发白,还是没见着那个叫贺六的。

为首之人脸色阴沉,心中也打起鼓来:“要么是叫他们给抓了,要么…”要么,就是被赵锤说的那个妖怪给吃了!

“若是被捉倒还好办。”一人低声在首领边上道,二人对视一眼,心中皆了然——众人都是领了死命出来的,口中装了毒囊,若真被抓了,只消咬破毒牙,便能绝了被人打听到消息之事。

“要是真叫那个…给吃了,那毒怕也能把那妖怪给毒死了吧。”大半夜出去杀人前早就摸清了院子外头的情形,结果还没摸进院中呢,就叫怪东西给惊跑了,这事说出去也太过丢脸。

说不得,还得赶紧快些发出书信,同上头联络,看看可还要再来上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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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盯住了?”姜哲眯着眼睛,侧坐在榻上。

“这是自然。”狄冉笑了笑,脸上做出来的那伤被扯得一同狰狞了起来,看着着实惊人。

抬手摸摸下巴,姜哲笑叹着摇头道:“这可真是时也、运也,怎么能想到那人的运到就这么衰呢?”话未说毕,就听前头小厮来报:“姜爷,白二爷求见。”

姜哲高声道:“请进来。”

狄冉起身朝书架后头的后门儿走去:“我先避开。”见姜哲点头,这才从后头离去。

白安珩匆匆走了进来,直接拿起桌儿上的一盏茶一口喝净,又倒了一杯,再饮干了,这才松了口气似的坐到边上的椅上:“真是不叫人过好这个年了。”

姜哲仍是那副懒洋洋的模样,斜靠在榻上软枕上笑道:“你这可也算是洪福齐天了。说起来倒也奇了,五皇子家的那只猫,专门儿朝那些加了料的摆设下爪子,你家的这只可倒好,大半夜的不回屋儿睡觉,竟跑到屋顶子上头去闹起了猫,还竟把那些宵小之辈给惊走了。”

见 他说着说着就自顾自的拍腿大笑起来了,白安珩也不由得失笑摇头道:“那只猫儿平日最懒了,能坐着不站着、能倒着绝不坐着,就连睡,也跟个小人儿似的非要四 爪朝天的睡。我们一年间也不见它大半夜的出去一回的,听你表妹说起,上一回它半夜不见之时,回来后就怀了一肚子小猫儿,这回半夜出去,竟是去抓歹人的!”

姜哲挑挑眉毛,含笑指着他道:“这猫回头若是再生了小猫儿,可记得给我一只,让我也占占你们家这好风水。”

“五殿下那里不也有一只?”

姜哲摇头道:“那只是公的,若是它能生得出来小猫儿才叫真有了鬼呢,我就等着你家的这只呢。”

“好、好,若它再有了,我必叫纹慧给你留出一只来。”白安珩只得连连点头。

“你这一夜,可审出什么来了没?”

见他问,白安珩这才又正色起来:“审了一夜,这人只知道是奉了岚州那边大人之命过来夜袭我宅邸的。”说着,又起身冲姜哲抱拳道,“此事还要多谢姜表哥,若非你带来的人刚巧撞上这人,把他拿了下来,只怕此事再查不出什么来了。”

“这也是赶巧,听见动静他们正好出去,结果迎面就遇上了那人,也不知是不是被你家那只小仙猫儿给吓得,那人一脚摔在地上,竟把嘴里的毒囊给摔出来了,不然就是他们拿下了,也是个死的。”

姜哲眼睛弯了弯,正巧狄冉半夜在院子里转悠,听见隔壁府里叫着有贼这才出去一看,顺道就抓了那个贼人,这也算是白家的运到了吧?不然,明明装在牙间的毒牙哪就这么巧的掉出来了?

“那也是姜表哥之功,若非你带人到合县来,这回只怕我们连是被谁暗算了都不知情。”

昨夜出了那事,因怕中了调虎离山之计,王安启并不敢离开府邸,只命家中护院去追贼人。方德隆又恰巧跟着吴大将军他们一并去了德县那边,如今府上身手好的人虽有几个,可脚程却及不上昨夜那伙人。

若非是姜哲身边人闻声赶出来,只怕连那个人也是捉不到的。

白 安珩连夜审讯时曾顺口问到了,那人原本是准备绕道而行的,本是不会被人追上的,结果从姜哲府上出来那人竟也是个脚程极快、身手极好的高手,追上之后,那人 见打不过,这才又想转身逃走,却被人从背后一脚踹到背上,这才不小心把口中的毒囊给磕了出来,等到想自杀之时才发现那东西不在口中了。

“那人说的地方儿你们已叫人盯好了吧?”

见问,白安珩点点头:“自然已经盯上了,此事与岚州有些干系,只怕…”

姜哲亦缓缓点头,一双桃花眼眯了起来:“自然,昨夜这事,十有八九,是那位气不过才做出来的。”

白安珩亦心沉了沉,半晌方道:“有一事,还要同你商量。”见姜哲挑眉等着,方低声道,“珩想一过完年,就送她们母子回京。”

第129章

姜哲顿了顿,缓缓点头:“是该如此,只路上…”

“我叫王安启他送她们回去。”白安珩显是早就想好了。

“不 妥。”姜哲仰头思索了一会儿,道,“还是叫我的人送她们回去吧,合县这边儿的情形你的人比我带来的人要更熟一些。”狄冉的身手他自是信得过的,那些人既然 敢动白安珩的府邸,想必已经要扯破脸皮了。比起白安珩这里,路上那母子三人虽也有些风险,可到底没有这里的紧要,就算有人要暗中动手,狄冉带的人也应付得 来。

王安启他们在这边呆了两年,人也熟、路也熟,底下的那些护院使唤起来也比狄冉顺手,还是留着他们在合县这边更为稳妥一些。

“这…”白安珩皱眉沉思了一会儿,方点头道,“如此,也好。”

韩筃一夜都没能睡好,不光是她,就连顺哥儿、媛姐儿他们半夜也被院中点的灯火给惊醒了,直到这会儿才脑袋一点一点的打起瞌睡来。

看着女儿那一脸的泪痕,直到这会儿才睡踏实,韩筃心中忍不住的犯起了酸来,轻手轻脚的把她交给奶娘,让人把两个孩子抱了回去。

“二奶奶?”夏荷轻声问道,“可要歇息一会儿?”昨夜闹了那一晚上,别说孩子了,连大人都撑不住了。

“二爷那里可有消息了?”韩茵合着眼睛,头靠在身后枕上。

“还没呢。”

“再等等吧。”太阳穴直到这会儿还突突直跳,昨晚上那事真是谁也没想到,可不是说么?朗朗乾坤,竟有一伙人趁夜摸到府衙后头来了!韩茵虽没亲眼见着,可也知只怕如今合县的情形有些不大好,白安珩在此,究竟挡了谁的路?有了多大仇?竟要派人来杀自己一家?!

半晌,韩茵正昏昏沉沉的险些睡过去,才听见院中传来动静,忙睁开了眼睛,正想开口问,就听屋外小丫头道:“二爷回来了。”

白安珩也是忙了一晚上,直到早上才审完了那个被抓住的贼人,又跟姜哲商议了半天,这才转到后面来。

进了屋子,见韩筃刚从炕上下来,头发微松、脸上还带着朦胧睡意,笑着按她坐下,自己这才转身去解斗篷的带子:“你先歇着,等等再说。”

“哪儿还睡的着?”见他回来了,韩筃要是这还能睡的着才怪了呢。起身过去,帮他把斗篷跟大衣裳都退了下来,等他落了座,丫鬟们奉上姜茶后退了下去,这才低声问道,“昨夜的事情如何了?”

白安珩先饮了一口茶,这才吐了口气出来,抬头看向她,把茶杯放到身边桌上,拉着她的手,让她坐在自己身边儿:“抓着了一个人,正审着,如今顺着他的口供正摸去他们的老窝呢。”

韩筃沉吟了一会儿,方抬起头来,眼中颇有些不安的问道:“这事…可是有人故意的?”昨晚那事不像是有宵小来袭,听说来的人并不少,谁家偷东西会叫这么多人来?!不是仇杀、又是什么!

白安珩心中一突,脸上却神色不变,笑着在她头上摸了摸,道:“这事你就放心吧,为了以防万一,当初出京前我身边儿便带足了人手,就是有人心怀叵测,咱们也不必怕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