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见到了风铃小筑同恒拂别苑相接的那颗杏花树,哥哥给她说的,总比同爹爹说的多,哥哥说他时常坐在杏花树上看槿桐,槿桐就抬眸看他。

这两日是真的登对。

沈安安觉得怎么看怎么舒服。

方槿桐做她嫂子最好了。

一来二回,她与槿桐已经熟络。

也能寻到合适的时候同槿桐说起怀洲的风土人情,自然,还有哥哥小时候的趣事。

槿桐总是安静得听。

然后双手托腮,问她问题。

她自然欢喜。

若非认真,只是敷衍,哪里能问得出这许多来。

可槿桐的问也是有技巧的,比如她总是挑怀洲的风土人情问,却从不主动问起哥哥的来,只是言辞间又总能绕过去。

槿桐是个心思缜密,却又有意思的姑娘。

槿桐对哥哥的喜欢好似四月的春雨一般,润物细泽,细水长流,却不显怀。

这样的人好相与,却也同哥哥一样护短。

她若同哥哥成亲了,日后的日子一定不会无趣。

哥哥身边不乏阿谀奉承的人,槿桐待他,如他待槿桐一般。

方槿桐恰好笑笑:“方才去寻爹爹,他不在,正好有时间,想约你一道去趟驿馆。”

“去驿馆做什么?”沈安安好奇。

方槿桐附耳:“上回不是在驿馆见过乌托那吗?”

沈安安就忽得想起来:“似是说这好两日就去驿馆见他的,你不说我险些都忘了,倒成食言了。”

食言而肥,可不能失信于友邦之人。

恒拂别苑就有备好的马车,沈安安牵了她就往车上去。

临出府,沈永波正好折回。

远远看见马车里坐着沈安安和方槿桐。

“小姐去了何处?”他问童卷。

童卷当值,拱手道:“是说去驿馆。”

沈永波就笑,去驿馆还能做什么,自然是去见乌托那的,如今乌托那是君上面前的红人,君上病重,太子监国,君上在寝宫疗养。乌托那时常进宫,陪君上说些羌亚的风土文化,君上养病期间,很是解闷,逐渐的,也慢慢喜欢起这个羌亚的小王子来。

沈永波是听说过乌托那向安北侯求娶过阳平郡主,后被安北侯推给了君上。

如今看,若是假以时日,君上真不定会将阳平许配给乌托那,让长风和羌亚永结秦晋之好。

这些自然是后话。

可沈永波对乌托那有印象,是因为沈逸辰的缘故。

沈逸辰在信中嘱托,乌托那值得信赖,可与之交好,于我怀洲有益。

沈逸辰素来不是轻佻冒失之人,怀安侯府也不必靠攀上羌亚一族来提供自己在长风的地位,沈逸辰能如此说,便是真信得过乌托那此人,也看好乌托那日后会在羌亚赢得一席之地。

可乌托那并非羌亚王后亲生,听闻,也不怎么受羌亚汗王宠爱。

是沈逸辰眼光独到,还是另有隐情?

沈永波自然不得而知。

可眼见安安同槿桐相处得好,也能结伴一道去见乌托那,他心中也是高兴的。

一是槿桐这孩子,接触下来,他也喜欢。

他先前总担心逸辰心思不在男女之事上,只是草草寻了个看得过眼的姑娘,又非得写些夸大其词的信来敷衍他。结果见到槿桐,虽和她相处的时日不多,但却知晓逸辰喜欢她定然不假。

以怀安侯府的底蕴,逸辰便是公主都能迎娶。

只是能寻到一个同他下棋,马球的姑娘,却实属不易。

二是槿桐和安安之间的相处融洽。

沈家人丁单薄,这一辈中就只有逸辰和安安两个孩子。

换言之,日后能走动的也只有他们。

安安的性子不算好,所以他也好,逸辰也好,都有担心安安会和槿桐冲突。这也是逸辰此番会让他带安安入京的缘故。长嫂如母,他能陪安安的时间,不一定有沈逸辰多。日后若是槿桐真要嫁入沈家,自然希望她和槿桐能够和睦相处。

而安安和槿桐相处得比他所期望的得还要融洽些。

倒也让他之前白担心了一场。

第三,则是李子笺这边。

李子笺贵为景王,却和逸辰自小是玩伴。

逸辰也当他是挚友,无话不谈。

李子笺有野心,逸辰在幕后鼎力相助。

这些,逸辰虽未同他明讲,他却都是知晓的。

而李子笺和逸辰走得近,也同安安走得近。

虽然李子笺对他恭敬,他却喜欢不起来李子笺此人,他阅人无数,总觉得李子笺此人眼中缺了些东西。

可从前逸辰同他交心,便也不愿听进去几分。

李子笺往来京中和怀洲城频繁,他自然也能看出些安安喜欢李子笺的苗头来。

可身为父亲,他并不觉得李子笺可靠。

怀安侯府自有怀安侯府的利益,他不希望安安成为这种利益的牺牲品——即便,安安似是对李子笺有些好感。

可这些好感,大凡是只要李子笺有心些就能获得。

巩固景王府和怀安侯府的关系,最好的方式就是联姻。

李子笺深谙其中道理。

也只有他正娶了安安,才能获得怀安侯府的全力支持。

过往,逸辰也是极力促成这门婚事的。

可在他上次入京的时候,逸辰却忽然改口,答应他不会将安安嫁给李子笺,要给安安寻一门好亲事。

他虽不知其中生了什么变故,可从逸辰此番入京并未在景王府下榻,也并没有和景王走得很近来看,怀安侯府似是在同景王府疏远。

不过于他而言,未必是件坏事。

若是有怀安侯府的鼎力相处,李子笺日后未必没有希望登上皇位。

可真有一日在那个位置上,他是否会真心待安安和怀安侯府,不得而知。

至少,从他的眼睛里,沈永波看不出筹码和信任。

这一趟入京,李子笺本就在京中,沈永波担心安安会同他走近。

可如今看来,因得槿桐的缘故,安安终日与槿桐逛京中,要不就是同槿桐一道,和阳平郡主,乌托那,将军府的任笑言等人一起,连一日闲暇的功夫都没有,也自然就淡了和李子笺的心思。

这未尝不是件好事。

只是李子笺此人,只要在京中,终有一日会遇上。

逸辰对景王府没有定论之前,他也不能操之过急。

他入京,是为了稳定怀安侯府在京中的布局。

只要景王一日不急,他便也一日不急。

第93章 不请自来

方槿桐和沈安安去驿馆见乌托那, 回来的时候刚过了黄昏。

乌托那视她为长风最重要的朋友, 故而最重要的大事就一定要找她来参考。

譬如, 挑衣服。

明日,乌托那要进宫面见君上,会再次向长公主府提亲。

羌亚人迷信, 乌托那坚信之前出师不利, 是因为衣服没选对,不够重视, 没有像羌亚国中惯来的习俗一般, 焚香祷告, 然后入宫面圣。

乌托那此番就是让她来挑衣服的。

这套好不好?还是这套好?

方槿桐是没有被男子征求过意见穿哪件衣裳好。

不过, 件件都是强压国中王子的礼服,足见郑重。

好不好的意思是…方槿桐询问。

好不好分为好不好看之流, 也自然有分像乌托那口中的吉不吉利的意思。

方槿桐哭笑不得。

让她来看穿哪件衣裳吉利些, 也真是难为她了。

不过沈安安却在一旁很是认真的挑选,乌托那也很是赶紧。

最后两人选了一件金黄色的衣服。

方槿桐好奇,金黄色的礼服为什么更吉利些?

沈安安正紧道:“喏,绿色的肯定不符合主体,白色的太过肃静, 蓝色太过正式,正式的意思是不求婚也可以穿,正红色是成亲的时候穿, 粉紫色更不合时宜,故而, 金黄色吉利。”

方槿桐受教了。

吉不吉利主要取决于她觉得哪个颜色看起来舒服。

乌托那也赞不绝口,一口一个沈小姐也正好说出了他的心意云云。

方槿桐啼笑皆非。

总归,明日要入宫面圣,挑衣裳是假,乌托那其实心中紧张是真,所以才要寻方槿桐来给他打气。

沈安安这人算是寻对了。

从驿馆出来,方槿桐长舒一口气:“就等明日了。”

沈安安莞尔:“乌托那也不差,哪里配不上阳平,我看她二人挺登对。”

方槿桐也笑。

****************

恒拂别苑作别,方槿桐领着阿梧回了方府。

阿梧找门口小厮询问,门口小厮道,似是还没见到老爷回来。

方槿桐道:“那先回风铃小筑吧,早前也去过势坤楼了,若是爹爹回来了,会有人来说的。”

阿梧点头。

终归是约的明日的事,方槿桐暂且将这个烫手的山芋抛到了脑后,等爹爹回来再说。

回到风铃小筑,思南已经来了。

“三姐姐。”欢欢喜喜等她回来,定是有好事。

方槿桐不拂了她的兴致:“我来猜猜,这回是什么好事?”

思南咧嘴笑笑。

那便是她才对了。

方槿桐佯装扶额:“哦,是曲先生家中有事,所以又要告假一月,某人心花怒放,特来说明一趟?”

思南笑着摇头,不对,再猜。

连曲先生都不是呀,方槿桐继续假装,“啧啧”两声后,神神秘秘道:“是不是带狗蛋去欺负槿玉的毛毛啦?”

思南素来讨厌槿玉的那只猫。

那只猫唤作毛毛,早前还把思南抓伤过。

思南气鼓鼓得说,要带狗蛋去帮她报仇。

她还取笑过思南,瞧你这点出息,都说狗仗人势,你这怎的弄返了?

思南先前还气势匆匆,听她这么一说,顿时泄了气。

是啊,她去仗一只狗的气势做什么?

便是赢了毛毛也不好听。

于是,这事儿遂而作罢。

方槿桐此回这般提,一听便是打趣她的。

思南咬牙:“不是不是不是,怎么会和毛毛有关呢!”

方槿桐凑上前去:“那你说说同谁有关?”

她实在想不出。

思南跺了跺脚,这才道:“肖哥哥呢。”

肖缝卿?

方槿桐意外。

思南一个劲儿点头。

这倒真有些日子没有肖缝卿的消息了,上一回还是她带思南去慧园还棋盒,可人家肖老板铁了心思要送思南棋盒,她反倒例外不是人。

好在最后还是人家留了台阶给她下,她花了一枚珠钗,换了人家一盒碧山阁的棋子,也算是吃人口软,拿人手软了。所以这回也不便说什么,只是端端正正问:“说吧,你肖哥哥做什么事让你这么高兴了?”

见她说到点子上了,思南来了精神,一步蹦到她面前道:“肖哥哥说,他错过了我生辰,所以特意给我补了一份礼物。”

生辰?

方槿桐疑惑看她,思南的生辰是在八月不假。早前二哥还说趁思南生辰的时候,带她去一趟外面玩,可后来二哥被爹爹安排去了晋州,外出一事也不了了之了。

方家的人在方府给她过了生日,她也欢喜了好一阵子。

所以,思南是才过了生日,可肖缝卿如何知晓思南的生辰在八月的?

方槿桐纳闷。

思南想了想,简单应道:“当是同肖哥哥在一处的时候说起的吧,记不得了。”

也是,方槿桐放下心思来,若非是思南亲口提起,肖缝卿怎会知晓?

思南不过刚满十岁的丫头,肖缝卿就算存旁的心思来,也不应当会存在思南这里。

故而方槿桐也不去想这一遭了,便是问起:“那你肖哥哥送你什么了?”

“这个!”思南大方递出。

是一个月亮形状的吊坠。

“哇~”方槿桐接过,只一眼就惊住了,这弯月形的吊坠做工非但精致,更是混了多种名贵的材质,光是这月亮坠子上的清香都怕费了不少心思。

方槿桐每年都要入宫拜谒,这样的一个吊坠就算在宫中都算少见。

肖缝卿的礼,未免送得太大了些。

方槿桐心中惊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