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慧淡淡一笑,“哪你说得那么夸张。”

明慧以为徐习远和风挽临两人只是说着玩而已。眼下夕阳满地,晚霞布满西边的时候,两人也没见要下山的模样。

明慧也没有说什么,见天色渐晚,就叫孟婷婷回去。

想着自己会在普愿寺呆上两人孟婷婷也没有犹豫,点了头,让丫头收拾了就往回走。

天空中的晚霞映红了半个天空,映照着天空的晚霞桃花林有一股摄人心魄的美。

徐习远跟在明慧的身旁,轻声跟明慧说了一句,“你莫要跟徐习徽走得太近了。”

她什么时候和徐习徽走很近了?

这皇家的人从来都是凉薄,她巴不得离得远点,哪会跟那徐习徽去接近?那依晴郡主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自己明明就和她没有任何的恩怨,可她却是把自己往死里推。

明慧微愣,侧目扫了他一眼,却见他若无其事地负着手,在晚霞的辉映下俊美如天际那最绚丽的那一抹晚霞,璀璨夺目。

“听我的话,不会错的。”当明慧收回目光的时候,他又轻轻地送来一句。

“我为何要听你的?”明慧挑眉。

徐习远微微一笑,侧首看向明慧,“因为,…。”

顿了一下,说道,“因为你是范明慧,是姑祖母最疼爱的人。”

亦是我想要疼爱和珍惜的人,徐习远自己在心里补上了一句。

明慧嘴角抽了抽。

“明慧,你们在说什么呢?”走在前面的孟婷婷停住脚步,扭头看了过来。

明慧看了一眼徐习远,淡淡一笑朝孟婷婷走了过去。

两人挽着手,漫步走在前头,衣袂翻飞如花,天空晚霞如画,路的两旁桃花芬芳。

风挽临扭头看了一眼徐习远,“眼光不错。”

徐习远不可置否地一笑。

“她是我小师妹。”风挽临缓缓一笑,言下之意是不能欺负她,她有靠山的,敢欺负她,他这个做师兄定不会袖手旁边。

“她是范府的小姐,外祖家是公主府,还是御封的郡主。”徐习远勾唇,意思是他风挽临有非分之想的话,他的身份不够。

风挽临抿嘴一笑,“只要我想。”

徐习远眼眸一眯眼眸散发着危险的气息,扭头看向身旁的风挽临,“有你这个师兄,她很幸福。”

“当然。”风挽临展颜。

徐习远扭头看向前面的身影,轻声说道,“因为我,她会更幸福。”

风挽临扭头看向他,但笑不语。

晚上孟婷婷黏着明慧窝在床上说悄悄话。

孟婷婷抱怨了通数月来被拘在府里无聊的生活。

渐渐夜深了,孟婷婷侧着身子眼睛里闪过茫然,说道,“明慧,我不懂,为何一定要嫁人呢?”

等以后嫁了人,要侍奉公婆,要伺候丈夫,还要面对丈夫房里各样的美人,她看着她母亲在府里的生活就觉得苦。

“你杞人忧天干嘛。”明慧笑了下,“你母亲定会给找一家不错的人家的,不会让你受苦的。”

孟婷婷闻言一笑,“也是。”

“睡吧,很晚了。”

明慧嘴角挂着淡淡的笑,这一辈子自己是没有打算嫁人。

望了一眼窗外的月色,也不知道要黄妈妈找的人怎么样了?两年了,当年在母亲身边的人都了无音讯。

范言志浸淫官场多年,老谋深算,于丽珍面柔心狠,难道母亲身边的人都被全部灭了口?

有了孟婷婷,加上风挽临和徐习远,寺里清净的日子也过得很快了起来。

明慧在寺里过得很是轻松惬意。

孟婷婷住了两天,这晋阳侯夫人倒没有派人来催,孟婷婷也决口不提,明慧觉得她来陪了自己几天了也不错了,于是劝说了一番把她劝下了山。

普愿寺这么一出,范老夫人这心里很是高兴,这每日里笑得嘴巴都快合不拢了。

“秦妈妈,我库房里有几匹云锦,你送去针线房,让他们给八丫头做几身衣服。”范老夫人笑呵呵剪着盆景一边笑着跟秦妈妈说道,想了想摇头说道,“先找出来放着,等八丫头回来了给她送去,这针线房做的,没准不合八丫头的意。”

“是,八小姐若是知道老夫人您如此惦记着她,定会很高兴的。”秦妈妈笑着说道。

范老夫人脸上的纹路都加深了几分,修剪着手松树盆景,“八丫头虽是庶女,救了那宁国公老夫人也是她的福分,以后她也能找个好的婆家,有这份恩义在,纵使是庶女身份,也能嫁入高门之家。”

范老夫人一把剪去了多余的那根杂枝,一边说道。语气透着欣喜和满意。

她大半辈子就为了范府,这孙女的亲事当然是要好好挑拣,一个好的姻亲当是能给范家带来不少的好处的。

范老夫人心情如大好的春光一般明媚,而冯氏这几天都格外的火气大,这管事娘子都战战兢兢地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就怕每日跟冯氏回禀事情的时候,被挑了错来。

“夫人,您也应该高兴,这八小姐好了,也不得还叫你一声母亲。”李妈妈到底是伺候了冯氏几十年了,心里自然是明白冯氏心里的这股火来自于哪,于是打发了喜鹊等丫头下去,低声劝说道。

“话是这么说。”冯氏沉了脸,“你看云姨娘那贱人,老老实实的这两天也花枝招展了起来。”

自范明婷在普愿寺救了宁国公老夫人赵氏,这几日这大老爷范新志也人频频被人关注了起来,回到了府里,自然也是对范明婷的生母云姨娘有多加青眯了起来,这云姨娘虽是性子安静,听得女儿有了如此的造化,神色里自然也多了几分欣喜。

看在眼里的冯氏,心里的火就刷刷的往上窜。

“她不过是一个玩意,还不是任由夫人你搓圆揉扁。”李妈妈说道,“二小姐这待嫁在即,八小姐以后若是找一门好的婚事,对大少爷,二小姐他们都是好的。”

李妈妈看得长远。

“这倒是对的。”冯氏想了想,心里的郁结消去了几分。

八丫头到底是结了门好亲事,对自己的女儿和儿子都是好的,这云姨娘吗,就多给宠爱就是了。

“小姐,听说八小姐救了那宁国公的老夫人。”

正抄着金刚经的范明玉微微一顿,放下了手里的笔,侧目看向绿篱,“宁国公老夫人?可是贤妃娘娘的生母?”

“正是。”绿篱点头。

“难怪这几天出云庵的香客多了起来。”范明玉柔柔一笑,拿起笔低头继续抄写未抄完的金刚经。

“小姐。”绿篱见她一脸轻松,一点都不急的样子,忍不住唤了一句。

范明玉含笑,“晚上我写封信,明日让人送回去。”

救了贤妃生母的范明婷啊,这个时候还是不要回去的好,范明婷风头正盛。

“小姐,您都不着急吗?”绿篱咬了咬唇,终是压不下心里的疑问,“这,我们都来了好几个月了。”

“不急。”范明玉抄得极其认真,“最迟七月,祖母会派人接我们回去的。”

七月二姐姐出阁,祖母定会接自己回府的。

现在就是怕母亲沉不住气,这回去看的范明婷带来的风光,余光看了眼绿篱,到底是比绿莹少了几分沉稳,得多多磨练。

范府落霞院的院子繁花锦簇,院子里种植了各种各色的花,每当春夏两季就会百花盛开,这花儿一开就如霞似锦。落霞院也因此而得名。

相比于冯氏的火气,于丽珍则是愁云满雾。

“也不知道明玉在出云庵怎么样了。”于丽珍揪着帕子低低说道。

“夫人,要不要改天去出云庵看看六小姐。”王妈妈提议说道。

于丽珍摇了摇头,沉下了脸。

去看又能怎么样?又不能带回来,这范琦也在荣安堂还会不来,自己是每日地去伺候着老夫人,嘴皮子多磨破了,老夫人是半句都不松口。

普愿寺遭了刺客,自己也说那出云庵兴许就不安全,可是老夫人也没有反应,半句都没有提要接人回来的话。

“那,六小姐那边…”王妈妈有些不解了。

“我再跟老夫人说说。”于丽珍皱眉,沉思。

“夫人,六小姐让人送信来了。”于丽珍正绞尽脑汁想着明日继续去老夫人那磨,心里深信只要自己说得多了,老夫人总会松口的。

“快。”于丽珍抬头,眼眸里闪过欣喜。

巧玲忙把手里的信递了过去。

于丽珍接了信,用剪子剪了,抽了信出来,细细看了。

看完之后,眉头紧锁,深思了半响之后,这才有低头仔细看了一遍,这才把那信放入了一旁的熏香炉里燃了。

王妈妈见着于丽珍脸上的迫切褪了不少,想来是六小姐在信了说了什么话,于是放下了心来,往后退了一步轻轻给于丽珍捶着肩。

四月的天气好,加上这每日吃的补药都是贤妃从宫里从来的,七八天这么一过,大夫说范明婷腹部的伤口也愈合得差不多了。

得了消息的范府立马就有了人上普愿寺接人,还是冯氏亲自带的人来接的。

那受了伤的齐少卿,徐习徽和崔觐把那普愿寺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有找到人,似乎就在这普愿寺凭空消失不见了一般。

回了府,冯氏带了两人直接去了荣安堂。

“瘦了,瘦了,你们两个都受苦了。”范老夫人一手拉着范明婷,一手拉着明慧,左右打量着两个孙女说道。

“孩子你受罪了?”范老夫人看向范明婷说道。

“让祖母担心,孙女不孝。”范明婷微微颔首低眉顺眼,“有祖母的垂爱,孙女没有受罪。”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见着范明婷一如既往的恭顺,范老夫人老怀欣慰点了点头,“有什么想吃的,尽管跟你母亲说,让她吩咐厨房做,你这次可是受了大罪,可得好好补补。”

“孙女谢祖母厚爱。”范明婷微微点头,轻声说道。

“嗯。”范老夫人满意地点了点头,这才看向明慧说道,“这几天你也受苦了,回来了好好休息。”

“是,祖母。”明慧淡声应道。

范老夫人又问了两人这几天在寺里的生活,这才让两人回房休息,特意望向范明婷叮嘱了一句,“去看看你姨娘吧,这几天她也担心着。”

“多谢祖母。”范明婷眼里泛起泪光。

“你也回房休息吧。”

等人走了,范老夫人让如意跟自己说着这几天在寺里的情况。

“晋阳侯府的小姐去寺里住了两天?”范老夫人有些讶异,讶异过后又是一片了然,点了点头,说道,“那晋阳侯夫人倒是性情中人。”

能迎风而上,那次路匪事件,倒是把七丫头放在了心里疼了。

“六殿下?六殿下也去了?”听得如意说那徐习远也去了那普愿寺,范老夫人眼眸里闪过一丝惊愕。

“是的,老夫人。”如意点头,“奴婢虽是没有见六殿下探视过八小姐,可也是奴婢确确实实见过。”

“辛苦了,你下去歇着吧。”范老夫人挥退了如意。

“奴婢,告退。”如意屈膝。

五殿下徐习徽是因他外祖母的原因,那六殿下徐习远去普愿寺?看范八丫头?

范老夫人在心里立即就否决了这个想法。

因为七丫头,这个倒是有可能…

皇上膝下四子,大皇子和二皇子是皇后所生,五皇子生母是贤妃,六皇子生母沈贵妃已薨逝多年,六皇子由宣文帝亲自教养长大。

宣文帝正值壮年,太子之位一直悬着。

这储位之争…

范老夫人拨着手腕的佛珠,陷入沉思。

范明婷远远地就看着站在院子门口翘首期盼的云姨娘,快步走了过去,“姨娘。”

一身湖绿色春衫的云姨娘手里捏着帕子倚在门口,温婉的眉目如水一般的温柔,一见范明婷眼泪就流了下来,见着她快步走来,忙迎了过去,“慢点,慢点,别走这么快,小心伤口。”

“都好了,姨娘不用担心。”范明婷扶着云姨娘进了院子。

“让姨娘好好看看。”云姨娘含着泪,上上下下仔细地打量了一番,“痛不痛?”

说完这眼泪就哗哗地流,这女儿受了伤又不在府里,她又不能随便出门,这几日她是日夜担心着。

“不痛。”范明婷含着笑摇头。

“你这孩子。”云姨娘擦拭了脸颊的泪水,“你若有什么事,你让姨娘怎么活?”

范明婷柔笑着,“姨娘,日子会越来越好的。”

“嗯。”云姨娘含着泪点了点头,“明婷,以后要更加孝敬老夫人,夫人,对二姐姐要更加恭顺,知道吗?”

“女儿明白的。”范明婷点了点头。

“你恭顺贤良,夫人也不会亏了你的,如今你对宁国公老夫人有恩,你的亲事虽是拽在夫人的手里,但是如今夫人也会多加考虑三分,孩子,只要你好,姨娘就好。”

对于女人来说,名分和钱财才是重要的,身为范府的庶女,一般的门第范府看不上,好的人家又看不上庶女的身份,如今女儿有了这一层,希望能找个好的夫家。

用鲜血换来的风光,不能恃宠而骄。

“女儿省得。”

丫头端了汤进来,云姨娘让丫头下去了,温柔地看向范明婷说道,“这是姨娘让他们炖了好好几个时辰的鸡汤,你多喝点。”

“嗯。”

云姨娘看着懂事乖巧的女儿,心里很是满足。

回了慧园,明慧沐浴了半眯着眼睛,听着苏嬷嬷说离开这些日子府里的事。

豆蔻坐在旁边绣墩上用白色的棉布给她绞头发上的水。

这一年范明婷在京城传开的传闻,一扫前一年令范府颜面扫地的传言。

于范府这是个很好的开始。

因范明婷的大义,高门大户送过来的请帖也多了起来,这串门拜访的也是络绎不绝。顾及到范明婷的身体,冯氏把帖子都回绝了。

因为范明婷要养伤,范明雅待嫁,范明玉又不在府里,就明慧和明月两人,明月又太小,在明慧的几次暗示下,范老夫人考虑了几次,让两位先生先停课,免得到时候范明婷好了赶不上。

而于丽珍伏低做小尽心尽力地侍奉着老夫人,对明慧也更加关心了起来,吃的用的,只要有好的就往慧园送。后又得了老夫人的应诺,这开始每月初一十五给穷人和乞讨者行善布粥了起来,这范府二夫人的菩萨心肠在京城不胫而走流传了开来。

冯氏让范明婷足足养差不多两个月,大夫说完全痊愈了,这才带着她出门——去武安侯周家赴宴。

许是因为自己亲身的女儿范明雅要出嫁在即,这冯氏对范明婷也多了几分疼惜,好吃的,好穿的,自是比平时多了很多,跟亲生女儿一般疼惜。

范府一行人到了武安侯府,刚下了马车就丫头迎了上来往里走,直接被迎到了武安侯老夫人白氏的院子,这院子已经来了不少的客人。

“郡主,八丫头,来,到我老婆子面前来。”武安侯老夫人呵呵地朝两人伸出了手。

明慧和范明婷走了过去。

“上次只是匆匆一见,又发生了那样的事,可是吓坏你们了,这次来了,就当自己家好好玩。”武安侯夫人白氏很是慈祥,话也说得和亲和。

明慧和范明婷两人笑着应了。

武安侯夫人白氏又问了明慧和范明婷几句,也没有刻意只是问几句家常话。

屋里的目光都落在范明婷的身上,这范家八小姐,向来都没有注意过她的存在,以前范家有范明雅珠玉在前,而范明婷是庶女,所以大家的目光自然都落在范明雅的身上了,后来又有明慧郡主和范明玉这个才女,这众夫人的目光就更加不会注意到她了。

如今见她低眉顺眼地站在明慧郡主的身旁,没有怯弱,就那么安静地站着,一袭秋香色的夏衫,外罩了月牙白的绞纱,温婉而安静,恭顺贤良,令在座的夫人不由得另眼相看。

陆续客人都到了,武安侯老夫人让周怡瑾和周怡珊两姐妹招呼各位小姐。

六月,阳光有些烈,不能顶着烈阳去后院赏花,所以周怡瑾和周怡珊两姐妹带了众小姐去了凉爽的院子里,丫头上了冰镇的酸梅汤和点心,众小姐说说笑笑,开始活络了起来,有人说着悄悄话,有人说着诗词,也有开始和相熟的人玩起了头绳。

说笑间,周怡珊似是想起什么似的,看向明慧问道,“郡主,怎么都没见六小姐?”

“范六小姐在出云庵为母祈福呢。”身着粉色衣裙户部刘大人家的小姐扭头笑盈盈地接了话,“前几日去我和母亲去出云庵上香的时候,还见到了六小姐。”

明慧淡淡一笑,点头,“是的。”

范明婷也柔笑着点头,“六姐姐应该快回来了,这二婶婶的身体也好多了。”

众位小姐说了几句孝顺之类的话,也就没有再说范明玉。

过了一会,周怡珊又是神秘兮兮地凑近范明婷,闪烁着目光,“八小姐,听说上次你在寺里养伤,六殿下也去探病了?”

周怡珊这声音很低,可也有不少人侧目看了过来。

就是艳丽不可方物的周怡瑾也微微扭头。

六殿下?范明婷眨了下眼,看了一眼明慧,然后握了茶杯喝了一口茶,这才笑着说道,“周姐姐,这可是从哪里听来的?”

“都这么传呢。”周怡珊眨巴着眼睛,很有兴趣的样子。

明慧带着淡笑,低头抿茶。

这是周怡瑾想要知道的答案吧,明慧抬头看向蹙着娥眉的周怡瑾。

周怡瑾见明慧看了过去,展颜对着明慧一笑,一笑倾城,如怒放的罂粟令人沉醉。